余昭里在剑意的领悟程度上已经远超出宗门?其他弟子一大截了,但他修习的是?云华剑法领悟的其实是?云华剑意——或者说是?创造出云华剑法的那个剑修的剑意,燕眠初更希望余昭里能领悟一些独属于自?己的东西。
余昭里习剑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讲述这?些,他心里明白燕徊字字句句都在为他着想,这?两日对着燕徊道的谢甚至比前?半年加起来都多。
燕眠初叹气:“我也?是?没事闲的随便说上几句,你完全不用这?么拘束。”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和?人讲这?些东西,也?是?你自?己悟性高,不然我还真怕自?己说不明白……”。燕眠初笑笑。
余昭里心中?的那点醋坛子顿时又翻了。
“您……找到心仪的徒弟了吗?”他手里抓着燕徊折给他的树枝,指尖因为过于用力都泛起了苍白,骨节分明血管都清晰可见。
“除了有师父的那个”,余昭里补充道。
有师父的那个不知好歹走了大运的。
燕徊连对着他一个外人都能耐心细致温柔教导呢,等对他真正的徒弟……那该是?多么幸运啊。
被?放养长大的余昭里从来都不知道竟然有师父可以这?么温柔,毕元洲只会?勃然大怒辱骂他废物?连这?点小事都要来问我,心情不好时更会?连带着一脚将年幼的他踹出房门?让他自?己去找答案。
能找出来时还好,找不到时……余昭里不愿意回忆毕元洲发怒时的样?子。
最开始时有弟子妒忌他年幼却能身?居这?个位置私下里给他下了不少绊子,余昭里别?说是?请教别?人问题了,光是?生存都十分不易,那个时候还没到发宗门?月例的日子、他又年纪太小离辟谷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谁能想到堂堂的仙门?大师兄幼年时竟然会?在门?中?连饭都吃不上一口呢?
不过很?快他就熟悉了仙门?,那些背地里坑害过他的人也?都被?他一个一个揪出来狠狠收拾了。
这?些日子他趁着整理仙宗资料的功夫又筛了一遍燕眠初可能心仪的那个弟子对象,光是?怀疑人选就揪出来了好几十个,可是?哪个他都觉得像哪个他又都觉得配不上燕徊师叔祖,找来找去也?没能找个什么名堂出来。
他想了想,小声试探道:“您心仪的那位弟子……也?是?个剑修吗?”
燕眠初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点头。
余昭里的怀疑对象顿时去了一大半,又开始在心里挨个过起了余下的几个名字。
“那他是?……”,他还想再缩小范围,但燕眠初已经打断了人:“你还没说想要什么样?的法剑呢?”
可不能让这?小家伙再问下去了,余昭里其实相当聪明,只是?在燕眠初的面前?总是?小心翼翼畏首畏尾的罢了。
再问下去用不到两个问题他就能猜出对方是?谁。
“这?五千年间修真界好像没有什么名剑现世,铸剑师们似乎也?没有什么重剑作品,给你找剑的话只能从剑冢或者秘境中?找。”
“五千年前?我曾去过一次剑冢,对里面的高品法剑还有些印象,那个年代与现在相反,几乎没什么人使用轻剑,故而剑冢中?的重剑并不是?很?多。”
“你是?火属性的灵根,寻的法剑务必要与灵力契合,剑冢中?余下的七把重剑中?两把木性三把寒性,余下的两把倒都是?火系的,只是?一把杀气太重了不适合你,最后?一把勉强还能凑合,临时用用还行,等你日后?修为突破就有些不趁手了。”
既然被?称为剑冢怎么可能只有七把重剑?只是?燕徊的眼?光极高,那些普通的法剑根本就看不上眼?,比起那种?用上一段时间随着修为提升就要换下一把的剑,燕徊更希望给余昭里找一把可以和?相识燕一般跟随他一生的本命法器。
不过很?难,全修真界都知道成长型的法器珍贵,像相识燕更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仅此一把。
“至于秘境中?……或许应该也?能有重剑的消息。”燕眠初甚至开始思考起了五千年前?使用重剑的剑修姓名,或许改日可以带着余昭里去挨个拜访一下这?些死去的老朋友?
倘若那些剑修还有一缕残魂在世,怕是?会?恨的当场从坟墓里跳起来狠狠给上他一下子。
“宿主,您要是?对重剑的信息感兴趣的话……我这?里查阅到了一些内容。”许久没有动静的系统突然冒了出来。
系统平日里都安安静静地像是?个隐形的存在,只有燕眠初有事喊他时才会?出声,极少情况下会?如?现在这?般主动提出什么意见,和?燕眠初看过的那些叽叽喳喳动不动和?宿主斗嘴吵架的小说有着天壤之别?。
挺像余昭里的,安静又乖巧,从不会?干涉他的意见,但在他需要的时候又会?提供一切自?己可以提供的信息。
“什么?”他有些好奇。
系统给他传输了一段资料。
燕眠初不久之前?还在看这?本小说,正是?宁华的上一世、也?就是?那本《异世第一仙宗主》,燕眠初给他起外号叫宁华闯荡史的那本文。
这?本文实在是?太长太长太长了,长到燕眠初光是?划目录就划到手酸看不到尽头,他努力跳了不少剧情才勉强看到了两千多章,系统给他标重点的这?段直接在三千章开外了。
整本书的剧情主要就是?欺压秘境升级打脸,四个词语在不同地图里反复排列组合,燕眠初迅速阅读了这?一段,发现这?又是?一个全新的秘境。
——宁华“机缘巧合”得到了丹庭的传承,丹庭主为了夺回传承开始追杀,宁华无?意间启动了一个神秘法阵、被?阵法传送到了一个神秘的地方。
那个地方存在着诸多危险,但他运气极好地躲了过去,最后?他走到了一处高台之上,发现台上有着一枚乒乓球般大小的灰褐色石头……
燕眠初:“……”。
这?……
这?该不会?是?他刚刚在燕徊的记忆中?看到的魔气源石吧??
燕眠初继续往下看去,果不其然真的是?那块石头,只是?这?时的宁华并不清楚石头是?什么,只是?感觉其中?似乎蕴含着十分庞大的力量,随即便伸手取了石头收在了储物?袋中?准备回去慢慢查看。
他将山洞搜刮了一遍,临出去前?却感受到了什么东西的震颤,身?体在感应到危险到来的一瞬间便提前?做出了反应,宁华身?形狼狈地躲避开来,这?才发现自?己原本站着的那一片土地都被?一把重剑硬生生地劈开了道沟壑!
要不是?他躲闪及时恐怕真的会?被?那把剑给拦腰劈成了两半!!
那把剑就像是?疯了一样?追着他开始乱砍,仿佛和?宁华有着什么血海深仇一般,宁华不顾形象地在山洞中?躲来躲去,要不是?重剑在狭窄的山洞中?本来就不方便施展恐怕他真的会?被?当场劈开,但这?也?让他意识到了法剑的不凡,牺牲了大部分.身?家才终于捕住了那把法剑。
剑身?如?墨通体玄色,拔剑出鞘时剑身?上缭绕着一股股常燃不熄的烈焰,在握住法剑的一瞬间宁华似乎若有所感,喃喃叫出了法剑的名字——
“逐焰。”
“逐燕?”余昭里问道。
燕眠初点头:“突然发现还有这?么一把剑,觉得你或许可以试试,存放法剑的地方离我们不是?很?远,要是?不喜欢也?可以拿了剑后?再转道去剑冢,你觉得呢?”
余昭里……余昭里能有什么不喜欢的!
光是?这?个名字他就已经非常喜欢了!!!
他抬眸看了燕眠初一眼?,压抑不住的欣喜从唇角显现出来,浑身?上下都洋溢着喜悦的气息,仿佛拿到这?把“追逐燕子”的法剑就能和?燕眠初更近了一步一样?。
他倒是?没想想一把几十上百斤的重剑要怎么追逐燕子……
燕眠初还真没想到一把还没到手的法剑就能让他开心成这?样?。
他对于夺主角的“机缘”没有一点愧疚,前?世宁华欠余昭里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区区一把他根本不怎么会?用的法剑而已……宁华修行的也?是?轻剑,逐焰在落入他手后?和?压箱底也?没什么差别?。
一是?他不会?用,二是?因为逐焰哪怕被?宁华强制性结了契约却也?仍旧屡次试图嗜主,它的攻击性很?强,突然暴起宁华根本制不住它。
而宁华无?意间掉入的那个神秘山洞……
燕眠初不知道逐焰所在的山洞在哪里,可他知道魔气源石被?存放在什么地方,本来他就想亲自?走上一趟看看燕徊到底是?为什么不惜反噬自?己也?要放弃毁灭这?块石头的,只是?余昭里从穹远峰上出来不易,他又不能把余昭里孤身?一人丢在度云峰上。
本来想着等送余昭里回峰后?再单独走一趟的,却没想到这?两件事情竟然都赶在了一起……
书中?宁华是?在三千章后?才拿到逐燕的,这?个时候余昭里骨头都化成灰了,现在法剑应该还在那里。
燕眠初揉了揉余昭里的脑袋,小少年眼?中?的期待几乎要满溢出来了。“回去换件衣服,我们随时能走。”
“啊?”余昭里惊了:“不要多准备一下吗?”
怎么说也?得是?个秘境险地吧!
燕眠初笑笑:“不用,放心,不会?有事的。”
“那个山洞并不算远,它其实就在燕归山上。”
余昭里很快就洗漱完毕换了身新?的衣服。
云华仙宗统一发放的门派弟子服皆为白色, 不过并不是那?种纯粹的白,而是稍稍掺杂了些黄的象牙白。
余昭里身为宗主首徒自然每季都会收到新?下发的衣服,不过他似乎并不是很喜欢这一身弟子服饰,除了必要的重大场合外燕眠初还真没怎么见?过他穿浅色。
他常年身着一袭黑衣, 虽然性情温和但却安静寡言, 看上去显得干练又沉稳。
只是这身衣服跟在燕眠初的身边时……倒显的他像是个公子哥儿的贴身护卫了。
于是余昭里犹豫了一瞬, 还是脱下那?身黑衣转而换上了套深青色的, 其实两套除了颜色不同?没有任何?差别。
燕眠初却觉得眼前一亮。
“余师兄这幅装扮真是干净利落又潇洒帅气。”燕眠初抬眸看了他一会儿, 发自内心地?称赞道。
这位祖宗总是喜欢用“余师兄”这三个字来打趣他。
比起?门派大师兄,他更像是个可以随时提剑出门的江湖侠客——少年青衣负长?剑, 纵马吟诗笑酒家。
燕眠初突然觉得……这么大一个门派的师兄之位,是不是束缚在他身上的重?重?枷锁之一呢?
仅凭这段时间他与?余昭里的相处,他能感?觉这孩子并不是什么醉心权势的性格,就这样为了宗门燃烧自己的生命……真的值得吗?
余昭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整整齐齐高束在脑后的马尾随着他的动作?在风中飘扬:“燕师叔祖?您怎么一直在看我?是我这样打扮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吗?”
“没有。”燕徊摇头:“我只能大概感?应到逐焰的位置, 虽然离我们不远但届时或许还要细心找上一会儿,可以的话我们现?在就出发。”
余昭里当然不会拒绝。
燕眠初有可以凌空的法器,余昭里也可以御剑飞行,但两个人却谁都没有提出这条建议,而是不约而同?地?并肩在石子小?路上朝着深山行去。
路上燕眠初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闲聊着话。
“你是从凡间跋涉而来参加门派选拔的吗?”
余昭里点头:“正是, 幼时恰好听闻仙宗将开门派大选,所以鼓起?勇气来试试运气,没想到竟然真的被选中留下了。”
虽然不过是十几?年前的事?情, 但余昭里现?今回忆起?来却总觉得像是大梦一场。
这些事?情燕眠初早就在私下里查过了,于是又问:“嗯?从凡世??那?时候你才多大?一个小?孩子孤身一人从凡世?跋山涉水……想必是吃了不少苦吧。”
凡间这些年还算是太平, 没爆发出什么太大的战争,不过毕竟是出行只能靠着牛马的年代, 仙宗虽然也会遣长?老去凡间寻找有天赋的弟子,但一个国家会去的长?老数量却并不是很多。
余昭里眉头紧锁,思考了会儿才叹气:“我记不清了。”
“小?时候的很多事?情都记不太清了。”
燕眠初抬眸看了他一眼。
燕归山的占地?面积极大,且山势险峻连绵万里,山上潜伏着不少凶险灵兽,一不小?心很容易跌入什么陷阱之中。
不过燕眠初与?余昭里……一个修为强悍到一个念头就能让那?些东西灰飞烟灭,一个动不动就带着仙宗中的师弟师妹们来山中探险,这座山对他来说和自家的后花园也没什么差别,余昭里闭着眼睛都能辨认出具体的方向和位置。
只是他们往常都是从另外?几?个地?方进?山,还是头一回在度云峰上往里走。
“那?你还记得自己出生的城镇吗?”燕眠初又问。
“闭关了这么多年,有机会的话还真想去人间看看,只是人间太大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能去哪里。”
这点燕眠初倒没有骗他,穿越一遭他是真的想去看看人类的世?界,仙宗日常千篇一律,和繁华的人世?间比说不出的清苦与?单调。
“我出生的地?方?”余昭里喃喃复述了遍。
微风吹过,树叶打着旋儿落在他的脚边,余昭里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一时再没了动静。
“我……出生的地?方……”。
燕眠初转头去看他,却见?着余昭里蓦地?停下了脚步。他笔直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眉头紧皱牙关紧咬,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莫大的痛苦。
燕眠初刚朝着他的方向走了一步,余昭里却整个人瞬间都栽倒了下去。
他双手撑地?跪伏在地?上,白皙指节青筋暴起?,瘦削的肩膀止不住地?颤抖,唇角都被他咬出一抹鲜红,脖颈上挂着的红绳铜钱也随着倒地?的姿势从领口滑出。
燕眠初急忙按住他的身体。
他看着余昭里蜷缩成一团在地?上瑟瑟发抖,只能手上用力将人扶了起?来,源源不断的灵力顺着二人身体相接的部分传入余昭里的身体,还未彻底成长?开的少年几?乎整个人都团在了燕眠初的身上。
燕眠初哪儿会安慰孩子啊,只能手脚僵硬地?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他的头发,让余昭里依靠着自己慢慢平复下来。
他身体中并没有什么异状,灵力游走的也十分平稳,燕眠初过了半晌也没能查探出什么。倒是余昭里的呼吸慢慢自行平复了下来,漆黑的眸子不自禁地?染上了些水润,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时之间神情还有些迷茫。
过了好半天,余昭里才彻底清醒过来,不过等他看清自己现?在的处境时……整个人差点又要傻了。
——他正紧紧地?贴在燕眠初的怀里,两只手也死死抓着燕师叔祖的衣领,将那?块本应平整柔滑的布料攥的皱皱巴巴看起?来十分凄惨,明明燕眠初的身上清清凉凉的,他却像是被什么猛地?烫到一般骤然松手,又羞愤地?发现?被自己抓着的地?方染上了好几?块漆黑。
是他刚刚倒在地?上时碰到的泥土。
而他与?燕徊贴的极近,鼻尖甚至都抵着燕徊的肩头,呼吸间都是他身上的如春日融雪时凉风送来的新?叶气息。
他手忙脚乱地?从燕徊的怀中退了出来,闷闷将挂在外?面的铜钱小?心地?收了回去,低垂着头不说话。
燕眠初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吗?”
燕师叔祖的神情略带担忧:“不舒服我们就回去吧,逐焰就在那?里随时都能去拿。”
换做是毕元洲这时定会责怪他没事?找事?浪费时间,余昭里心头一暖急忙摇头:“我没事?的,我们继续走吧。”
刚刚那?一瞬就像是有人拿了把钝刀割着磨着他的大脑,余昭里甚至连呼吸都抽痛的厉害,不过这股剧痛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在燕徊泛着凉意的手掌贴在他额前的那?一刻便如潮水悉数褪去了。
他再三保证自己已经没有事?了,燕眠初终于稍稍放松了些与?他一起?往前走。
“刚刚……那?是很多年前的毛病了,头痛是自我记事?起?就有的旧疾,这么多年来时不时地?会犯上一次。”不过上次犯病距今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了。
他的记忆中存在着一大片空白,余昭里拜入仙宗的时候只有四五岁,还是个踮起?脚都没燕眠初腿长?的小?小?豆丁,谁都不知道这么小?的小?家伙到底是怎么独自一人跑到仙宗在凡间的招新?据点的,最?开始几?个长?老都没把他当做回事?,直到测了灵根天赋后才不约而同?变了脸色。
他关于凡间的记忆一点都没剩下,出身何?地?父母是谁自己叫什么一概不知,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直接截断了,记忆的开始就是他站在仙宗的试灵石前、一群长?老盯着试灵石中的熊熊火焰惊呼叫好:“竟然是极品天灵根!可算是找到了个好苗子!”
原本连个眼神都不屑于赏给他的长?老笑的比谁都和蔼,捋着胡须柔声问他:“好孩子,你叫什么?”
他记得自己傻愣愣地?在原地?回忆了半天,长?老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回应,脸上不由得挂了些不耐烦,但看在他的天赋上却还是勉强维持着笑意,一遍一遍问他:“你叫什么?”
他努力搜刮着记忆中的每一个角落,但关于过去却缥缈的抓不到一丝痕迹。他是个十分执拗的孩子,拼命地?想反复地?想,想到头痛欲裂大脑几?欲炸开才终于想起?了一句话——
“春宁府东宜镇余昭里……去余昭里等一个人……”。
“等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人。”
他穿的破破烂烂的,脸上还带着不知道从哪个泥坑里滚出来的脏污,看着和个小?要饭的没什么区别。长?老还以为他是个没有名字的小?乞丐,于是沉思片刻:“你有此等天赋,只要勤加修炼他日定能护佑仙宗一方安宁、为宗门带来无上荣华,不如就叫你……”。
“我叫余昭里。”
长?老刚要将新?起?出的二字姓名说出口,面前的小?乞丐就打断了他。
“余昭里?”这名字怎么听起?来奇奇怪怪的?说是地?名估计也不会有人怀疑。
“好吧,随你。”白衣服的长?老一笔一划地?将他新?获得的姓名写在了纸册之上,抬手一招便唤出了盏飞行法器:“既然如此,那?就与?我回到仙宗吧。”
小?乞丐擦了擦满是脏污的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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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仅有的关于幼年的记忆了,后来他进?了仙宗直接被毕元洲看中天赋收为首徒,但那?时毕数刚死不久毕元洲被推上宗主的位置,宗门事?务乱作?一团毕元洲忙的焦头烂额根本就没有时间理会他这个新?收的徒弟……这才导致余昭里最?初一段时间背地?里被不少弟子抱团欺负。
等他成长?起?来一个一个报复回去,毕元洲又已经试着将宗门事?务移交到他的头上了。
余昭里也曾试图去东宜镇寻找那?个地?方,他甚至曾抛下过一次事?务偷偷溜了出去,但凡世?间大大小?小?数百个国家,他根本不知道所谓的东宜镇到底在什么地?方。这些年来他在仙宗中也积攒了不少人脉,几?个心腹师弟去凡间历练时都会帮他打听一番,可直到现?在也没能得到任何?有关于那?个地?方的消息。
更不用说那?个连名姓都不知道的白衣人了。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想——不是要去等人吗?为什么却来到了仙宗大比的现?场?他为什么要等对方?他甚至连对方姓甚名谁样貌身形一概不知,除了这句话他记忆一片空白,这么多年过去恐怕对方早就忘了这个孩子也说不定。
余昭里摸了摸胸口的那?枚铜钱,这是他身上除了那?件破破烂烂勉强蔽体的乞丐服外?唯一的东西。价值一文的铜板在凡间只能买个拳头大的包子,却被他珍之重?之地?用崭新?的红绳系了藏在胸口最?贴近心脏的位置。
余昭里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佩戴它了,直觉却告诉他这枚铜钱对自己十分重?要,重?要到连洗漱睡觉都舍不得将它摘下来,每次都是小?心翼翼地?用灵力结界包裹的严严实实。
他跟在燕眠初的身边一边走路一边神游天际,燕眠初叫了他好几?声都没能听见?,直到一只散发着寒意的冰凉的手贴上了他的脑门,余昭里这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在想什么那?么专注?”燕眠初像是随口一问。
余昭里……余昭里一直是个十分警醒的存在,别的师兄弟们饮酒高歌时他也是在旁警戒望风的那?个,像是发呆发成这样的情况十几?年来都没出现?过。他暗骂了句自己怎么能在小?师叔祖的面前做出这种表现?,像是弥补般一句一句将自己的事?情都告知给面前的人。
他对燕眠初有着毫无缘由毫无保留的好感?和信任,好像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让对方知道的一般,想亲近对方的心情自第一眼见?到起?就悄悄埋下了种子,余昭里也曾经反思过这种奇妙的情感?,但他很快就放松下来甚至是放纵着自己一次一次靠近对方。
他甚至愿意将自己视若生命的那?枚铜钱拿给燕眠初看。
哪怕只是这样与?燕眠初并排站着,他空虚的灵魂都能得到莫大的满足。
“春宁府东宜镇余昭里?”燕眠初重?复了遍。
有了具体的府衙名称查起?来肯定会方便不少,起?码不会像之前那?样大海捞针了。
“你事?务繁忙不方便离开仙宗,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顺便帮忙打听一下。”
余昭里大喜:“那?就多谢小?师叔祖了!”
比起?燕徊能不能真的帮他找到这个地?方,他更在意这样一来二去间就又多了不少可以主动联系对方和对方说话的理由……想到这里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开朗明亮了起?来:“您刚刚叫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燕眠初嘱咐完系统,转头回他:“是,放置逐焰的山洞到了。”
他扬起?手指向面前的一个方向,洁白宽大的袖口在风中猎猎作?响。
第二十六章 清冷师祖x门派师兄
宗主?首徒余昭里, 勤奋好学为人刻苦,这是?整个仙宗上下都公认的事情。
事务繁杂琐事缠身又?如何?他便?每日都比其他弟子早起一个时辰到山后练剑,就连平时吃饭洗漱的间隙都会?被他挤出来看上几本剑法心诀。
兵器谱也是需要他这个师兄了解的东西,他几乎可以脱口而出修真界有记录的每样上?品法器的形象特征、背出每把名剑的历任主人, 可却……还是?第一次知晓世间还有一柄名为“逐燕”的法剑存在。
这不应该。
能?被燕徊看上眼的法器想必等级不低, 按理来说这样的宝贝必不可能?在修真界的历史上?毫无姓名, 余昭里在心中?想了又?想, 最终觉得?或许和小袁阵师的情况差不多——八成是?在魔种之乱后和那些断绝的传承一并流失了。
他率先按照燕眠初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那?是?一个弧度颇大的倾斜的土坡, 黄土之上?零零星星长出了些翠绿的杂草,不知从何而来的棱角分明的树枝石子乱七八糟地洒满了整个坡面, 原书中?的宁华从坡上?滚下来时可没少吃这些东西的亏。
看上?去毫不起?眼,如果?不是?燕徊确定这里有蹊跷恐怕会?被他直接略过,他在那?个土坡下走了一圈,猜测这里可能?会?有什么类似于幻阵隐匿阵的东西。
只是?余昭里在阵法方面只了解个基础大概,找了一会?儿?也没能?察觉出什么端倪。
燕眠初也不是?很确定, 书中?只写了“宁华滚下来时法剑脱手掉在了一旁,他捂住另一只折断的胳膊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在试图捡起?法剑的一霎却触发了什么机关?”。
但这似乎并没有什么类似于机关?或者阵法的东西。
“回来。”燕眠初突然叫他。
余昭里回头,他不知道燕眠初想做什么,但人却已经十分听话地走了回来站在燕眠初的身边。
银白的法剑随着燕眠初的心念浮现在他的眼前, 原本盛夏还有些燥热的气候一点点冷却下来,余昭里曾经见过一次的剑域又?重新将他包围,霜雪以燕眠初为中?心四散而开, 不大一会?儿?就将整个体积不小的土坡都裹的严严实实。
余昭里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燕眠初的想法。
——创造出剑域的修者会?对剑域范围内的一切拥有极强的掌控能?力,一朵花一片叶一阵风一只爬过去的小虫子, 天地万物都逃不过他的耳目灵识,更不用说……倘若这地方真的有隐藏的法阵, 无论阵法大小只要运行起?来就势必会?产生灵力波动,在这片独属于燕徊的任由他主?宰的空间之内,便?是?神?明来了也无法遁形。
利用领域去寻找隐藏的阵法,这真的是?件很聪明的事情,余昭里却在这关?键的时候想到了些其他的东西。
——他会?听到自己此刻过于躁动的心跳声吗?
一下接着一下,比庆典时的大鼓理还要响亮震耳。
不过这种方法固然方便?,但恐怕整个修真界只有燕眠初可以随意使用了。
他并没有停留太久,视线很快凝于土坡斜下方的一株已经半干枯了的杂草之上?,相识燕破空划出一道刺目耀眼的银光,余昭里被晃得?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等他再睁开眼时……面前的景象已经大为不同了。
燕眠初懒得?浪费时间在这里寻找阵眼,于是?直接以蛮力将阵法撕扯出了个口子,整片空间都位于他的剑域之中?,无论是?阵法被撕裂的异象还是?源石散发出的魔气都不会?外泄出来。
他们站在一条长长的石梯之上?,两侧是?巨大的整块整块的灰白色岩石,燕眠初在指尖燃起?了一束跳动的萤火,周围的景象这才勉强清晰了一些。
石梯一路向下隐没在黑暗之中?,看上?去仿佛没有尽头,像是?张着大嘴伺机准备着吞噬掉人类的巨兽。燕眠初将剑域收回在身侧几步范围内,又?扯了把?余昭里的衣服示意他不要走出剑域的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