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我爹一个月给我这个数,我会怕你们?!小爷光这身衣服就值这个数!今天不让我光着回去你是我孙子!”
“钱这种东西哥都不在意,谁不知道我爹是当朝中书令,瞧瞧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一千两,再玩儿最后两局的!”
“谢观雪你把那乌鸦嘴给老子闭上,上次就是你说完这句话我们被抓现行了,还没关够呢。”
传来的少年人昂扬的声音和几声女子轻笑,沈阳愈和谢高望互相望了对方一眼,脑袋一阵嗡鸣,两个人同步的往后晃了晃。
沈木鱼才刚要把一千两往回收,房门就被人从外面踢开。
谢观雪半只膀子暴露还在空气中,露出白皙的肩膀和胸膛,上面贴满了五彩的绸带,脱下来的袖子塞进腰带里,手里抓着马吊牌,整个人愣在原地。
沈木鱼也不遑多让,衣服虽然整齐,但作为全场输得只比谢观雪少那么一点点的玩家,身上贴满了五颜六色的丝绸,倒是更像花孔雀了。
四名衣衫单薄的风尘女子各自跪在一名公子哥身边,捧着酒壶和一沓彩绸,打着“下手”。
“逆子!”
“混账!”
怒火冲天的沈阳愈和火冒三丈的谢高望黑着脸逆着光站在门口,像两尊索命的黑白无常,把里面的一干人等吓得面容失色。
“啊啊啊啊我爹!”谢观雪活像个被人轻薄的良家妇男,连忙拉上了自己的衣服,捂紧领口。
沈木鱼被他喊的也开始心虚了,手里攥着张一千两的银票,顶着他爹“今天敢偷钱,明天就敢偷国库让我沈家满门抄斩”的审判目光,干巴巴说了声,“如果我说这钱是王爷给我的,您信吗?”
沈阳愈当然不信,并且冷哼了一声,表示自己脑子没病,这钱要是靖王给的,以后沈木鱼是他爹!
“还不滚回去!”
谢高望也阴沉着脸:“混账,从今天起老子每天给你一巴掌!”
谢观雪努了努嘴,小声嘀咕:“打别的地方成不,我还要靠着这张脸娶媳妇呢。”
沈木鱼同情的看了一眼谢观雪,老实巴交的站在原地扣手打算把所有罪责一手揽,毕竟沈老头不会打死他:“其实都是我把谢观……哎哎哎!”
沈木鱼话还没说完,就被下人揪着衣领提走。
谢观雪也被谢高望带来的小厮抓了回去。
只剩下大气不敢喘的两名锦衣公子哥,刚要跌坐回椅子上,当即也被家中闻迅匆匆派来的打手绑了回去。
四名女子面面相觑,主人家不在她们再待下去也无甚意思,顿时作鸟兽状散了。
待赵钱孙听到通报,从后院匆匆赶来,只看到人去楼空,一间被弄得乱糟糟的厢房。
他宛如遭了晴天霹雳,整个人愣在当场,浑身透心凉心悲凉。
还没付钱啊!!
这钱他怎么敢去向他们那几个动怒的爹要!
“来人!来人呐!”赵钱孙扯着嗓子,颤着手捂着仿佛在滴血的胸口,声音都在打颤。
小二闻声赶来。
赵钱孙有气无力道,“以后看到沈木鱼和谢观雪那两位活爹,叫他们去隔壁万芳斋,不准他们俩进我这酒楼大门半步!!”
他再看见他们,他非得嗬——短命不成!
“这钱真是王爷给我的。”
沈木鱼在马车内警惕的看着他爹,捂着自己的一千两嘟囔开口,生怕沈老头给抢了去。
靖王帮他要到的债,怎么不算他给自己的呢。
沈阳愈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心中默想这次恐怕是最后一次父子欢聚一堂的时刻,下次见着的没准是儿子冷冰冰的尸体,他人生气我不气……
他克制自己的巴掌没扇在沈木鱼的脑袋上,而是轻轻的给少年拨弄耳鬓的碎发,努力的在儿子“生前”给他留点慈父的念想,“缺钱跟爹说,下次可不许再偷了,你两位叔叔都是经商的,一会儿我让账房再给你拿一千两够不够?”
“够!够!”沈木鱼眼睛亮了起来,满脑子都是换算后一千两有两百万,甚至没在意他爹说的“偷”字,殷切道:“爹我发现您今天真是太帅了,娘能嫁给您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他能穿到这能随手拿出两百万给儿子败的家庭,也是他的福气!
要是这福气不用砍头就好了,沈木鱼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脖颈心想,哪怕是为了继承沈老头的钱,给靖王当舔狗他也愿意!
说起靖王,这会也快给皇帝辅导完下朝了吧。
沈阳愈还是第一次被儿子这样夸,不免脸上得意,夫人能嫁给他这样的好男人,自然是积了一辈子的德。
夫人一定是花光了这辈子的运气,所以他们俩才生了这么个祖宗。
“木鱼。”沈阳愈大掌落在沈木鱼单薄的肩膀上拍了拍,语重心长,“你自小身子弱,爹一向对你有求必应,但你要懂得,处世戒多言,言多必失,有些事情即便是我也无法扭转,你万事要谨言慎行,知道吗?”
“嗯嗯嗯!”沈木鱼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左耳朵右耳朵就出了。
毕竟他再谨言慎行也不管用,他爹管好自己别去暗杀摄政王才是紧要的。
沈木鱼掀开帘子往外瞧了一眼,快到靖王府了。
从朱雀大街回沈府势必会路过靖王府门外,如今凌砚行执政当权,无论是巨商富贾还是朝廷命官,路过靖王府门外,都必须下马下车步行。
果不其然,沈阳愈话音刚落,马车便停了下来,小厮从外面掀开了帘子:“老爷,请下车。”
沈阳愈点点头,拉着沈木鱼躬身下了马车。
父子俩还是第一次像现在这般平心静气的待在一块散步,沈阳愈越发觉着是暴风雨前最后的相处,不仅悲从中来。
沈木鱼却已经在想该怎么丢下他爹,在他爹眼皮子底下溜进靖王府。
正想着,一辆豪华的黑漆马车慢悠悠的从自己边上路过,停驻在了靖王府的大门外。
说曹操靖王就到。
自从自己不坐那辆显眼的沈府黑厢马车之后,在靖王府门口偶遇靖王的频率那是越来越高了。
想到靖王之前真的是故意遛他玩,沈木鱼目光一阵幽怨。
两列软甲护卫笔直站立,将马车围护住,门前如石像般拿着长戢站立的侍卫小跑上前,给靖王的马车放好矮凳,弯着腰去掀帘子。
沈木鱼踮起脚伸长脖子看了看。
凌砚行从马车内俯身出来,动作顿了顿,微微侧头,余光瞧见了一张不同于侍卫和护卫队面无表情,反而是笑容生动唇红齿白的俊脸,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若是有尾巴,此刻恐怕已经摇断了。
被凌之恒气了一日的心情竟然在此刻微微转和了些,凌砚行上下瞧了他一眼,转过身,利索的下了马车,头也不回的大步进了王府。
沈木鱼本还想在他爹面前表演一番和靖王相谈甚欢亲密无间的戏码,谁知道人家压根不接戏。
沈木鱼当即抛下了沈阳愈,像倦鸟归巢般拥向了凌砚行:“王爷你等等我呀!”
沈阳愈看着那毫不犹豫扔下自己笑的一脸猥琐淫荡好像去追花姑娘的儿子,眼皮一跳,大袖中的手指逐渐攥紧。
紧接着他便看见自己需要提交拜贴得到靖王同意才能进去的大门,竟然就这样被沈木鱼畅通无阻的进去了!
甚至那门口的侍卫还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迎接的管家笑眯眯的同他打了招呼,表现得甚为熟稔。
沈阳愈大为震撼,随即想到昨日下人禀报少爷和靖王手牵手进了王府,一个荒唐的想法在心中生根发芽。
大周男子十六岁便能成婚,靖王如今二十六尚未婚娶,他千方百计把他儿子弄进宫,难不成……从一开始打的方便和他儿子搞到一起的主意?!
他儿子虽然整日留恋烟花柳巷,但可从来没做过什么过火的事情!
若不是这个老不知羞的欲擒故纵勾引他儿子,他儿子怎么可能忽然性情大变主动讨好,还成天留宿靖王府出入自由!
“嗬——”
“老……老爷!”
车夫一转头,便看到翻白眼直挺挺往后倒的沈阳愈,扯着嗓子高声道:“不好了少爷!老爷晕倒了!
刚半只脚迈进靖王府的沈木鱼听见车夫的叫喊声,浑身一震,顾不上沈阳愈是炮灰反派没到满门抄斩一时半会还嘎了不了,赶紧飞过来扶住沈阳愈掐他人中,“爹啊,您可不能死啊!”
您死了谁还给我钱花啊!
一千两您还没给我呢!
沈木鱼手忙脚乱的同车夫把沈阳愈抬上马车,正要转身和靖王打声招呼下次再见,却瞧见门口已经没了男人的身影。
沈木鱼心中微微失落,撇了撇嘴,赶紧将沈阳愈送回了沈府。
已经是这个月第四回给沈大人看诊的崔大夫十分熟练的放下自己的看诊包,从里面抽出了一包银针。
沈木鱼不知道他爹又脑补了什么,但想必他晕过去和自己脱不了干系,为了防止给沈老头二次刺激,他便乖乖等在外室,偷听里面的动静。
“嗬——”
沈阳愈一口气粗重的喘了过来,感激的看向崔大夫,惭愧的请沈夫人代为送客。
沈木鱼见大夫和沈夫人离去,这才松了口气,正要磨磨蹭蹭的挪出去回靖王府继续自己的密友大业,却被一声严肃的嗓音叫住。
“木鱼,你进来。”
沈木鱼纠结了片刻,还是挪着小碎步进去了,“爹我和靖王真的是清白的,我真的是把他当好兄弟的。”
虽然他爹不信,但说还是要说的。
沈木鱼已经做好了被沈老头劈头盖脸骂一顿的准备,乖巧的背着手靠着门边站着,打算一会儿沈老头扔鞋子他就跑到靖王府去博同情。
谁知沈阳愈却哽咽的看着他,“靖王……他待你如何?”
那必然是不冷不热还冷嘲热讽,嘴巴跟抹了砒霜似的,要不是因为他是摄政王,谁乐意和他玩啊。
沈木鱼眼神飘忽,“挺好的啊,他可在意我了,我住家的这几日还特地给我留了屋子呢。”
看他和靖王玩的那么好,您就别搞刺杀那一套了呗。
沈阳愈握紧拳头,绝望道:“果真是如此!”
沈木鱼全然不知两人的思绪已经错开了十万八千里,点头附和,“是呀是呀,其实他人还怪好的嘞。”
“他好?!”沈阳愈恨铁不成钢,“你可知他今日在御书房说了什么?!”
沈木鱼心里一咯噔:“满,满门抄斩?”
沈阳愈:“……”这倒是也不至于。
怒火一下子被浇灭,觊觎他儿子这事比起满门抄斩实在是不值一提,沈阳愈瞪了眼插科打诨的沈木鱼,冷哼道,“他让你进宫伴驾当陛下的伴读!”
沈木鱼眼眸逐渐张大:“伴读?”
袖子中的白涂闻言也顶起了脑袋,在宿主的脑海中尖叫:“啊啊啊宿主你要当官了!咱们发达了!”
谁说不能发愤图强搞官僚主义,就现在这架势,宿主把沈老头挤下去指日可待!
讨好摄政王和摄政王处成好朋友真是它宿主这辈子做过最最最正确的决定!
那可是从七品正经官职啊!
沈木鱼对大周的官僚阶级不清楚,听见脑海中白涂的科普,眼睛瞪得滚圆,巨大的喜悦涌上脸颊,将他白皙的皮肤都冲击的激动泛红:“啊啊啊啊小白啊啊啊啊!”
撤回!摄政王嘴硬心软,他就爱和凌砚行玩,他要和凌砚行玩一辈子!
沈木鱼羞涩低下头,两颊飞红,十分不好意思的搅着手指:“爹你没听错吧,我真的可以胜任吗?”
他只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啊。
靖王果然在意我,给我安排这么好的官职光耀门楣。
沈木鱼和皇帝相处过一日,凌之恒比他叔可要可爱多了,何况才八岁。沈木鱼今年十七,给一个八岁儿童当伴读打下手,岂不是手到擒来!
好兄弟,一辈子!
沈阳愈见沈木鱼一副期待的小表情,如鲠在喉,怒道:“京城满腹经纶的少年数不胜数,你可知他为什么偏偏选中你!”
沈木鱼搓了搓脸,矫揉造作:“因为他心里有我。”
被抢了词的沈阳愈:“……”
有种棒打鸳鸯的错觉怎么办?
沈木鱼几乎是迫不及待:“什么时候宣旨啊爹,看在您的份上能不能催他们流程快点走呀。”
他还没接过圣旨呢,今天晚上就回去对着镜子把跪地接圣旨的姿势练一遍!
“放屁!”沈阳愈深吸了一口气,发出了这辈子第一句粗鄙之言。
告诉沈木鱼那肮脏的靖王觊觎他的屁股恐怕无济于事,甚至照他儿子这尿性说不定自己就心大的送上去和人家“双宿双飞”去了。
沈阳愈怕他得知靖王对他有意之后行事越发嚣张,在宫中惹下祸端危及满门,只好跳过了靖王,直接将那胆大妄为的阉人牵出来当借口:“如今陛下受阉人蛊惑,那严盛老贼在后宫如日中天,和靖王一向不对付,你此番进宫离靖王远些,切莫被他抓到把柄,要谨言慎行,安分守己。”
那阉人和靖王确实不对付,沈木鱼进宫之后势必会分走陛下的宠爱和关注,沈阳愈这话还真不算是吓唬,若是那阉人狗急跳墙,只怕沈木鱼这条小命依旧危险。
不过沈阳愈这话最重要的还是提醒沈木鱼做好伴读的本分,别到时候伴到摄政王床上去。
他沈家儿郎若是能用一命换江山社稷稳固,也算死得其所,若是死在男人床上,他都不好意思把骨灰放进祖坟。
沈木鱼没听出沈阳愈的话外音,点了点头,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区区一个太监,哪能斗得过一手遮天的摄政王,更何况原著中都没这号人物。
沈阳愈见他不以为意,沉声吓唬:“他手握陛下亲赐的免死金牌,虽不敢直接和靖王叫板,但若发现你和靖王亲近,找个地方弄死你是易如反掌!”
沈木鱼虎躯一震,吓得额前的碎发都立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这周五不更哦老婆们,周日正常更新么么哒
沈木鱼:他心里有我,我要跟他好一辈子
严盛:不是,我都被阉了你们还拿我当借口是不是有点过分啊喂
沈木鱼风中凌乱,这回是真的吓住了。
他也妹熟读背诵过原著啊,感情原著中还有一个“魏忠贤”这样的大太监?
原著大部分描写了摄政王篡位之后的一路爽到底的剧情,压根就没出现过什么令人印象深刻的反派,要不是他记忆力是真的好,甚至想不起来沈老头是开局送了二十二颗人头的炮灰反派。
书中有严盛这个人?
不过摄政王上位之后好像把宫内宫外彻底洗牌,只是不知道这里面包不包括严盛了。
沈老头的命要留到三百天后满门抄斩用,那是因为人家大小是个撺掇陛下暗杀摄政王的反派,让摄政王登上皇帝宝座的一大助力,有台词的龙套,但自己可就不一样了,他沈木鱼就是个砍头的赠送品,买一送一那种,早死晚死都得死。
能在把持朝政的摄政王眼皮子底下搞到皇帝的免死金牌,这位阉人绝对不是善茬。
更何况他可是沈老头唯一的亲儿子,他没有理由骗他害他,当然,除了满门抄斩那一次。
沈木鱼忽然有些丧气,如果严盛真的如他爹所说那么恶毒并且和靖王不对付,那靖王忽然给自己封官,明摆着让他当靶子去的,他们的友谊终究还是自己一个人在负重前行。
沈木鱼十分有自知之明,毕竟京城惊艳才绝的少年人不在少数,这给一国之君当伴读,无论如何也落不到他头上。
就是他爹暗箱操作,也操作不了的那种!
小气鬼!
他不就只有那一次用小白吓他一次吗!至于记恨到现在!
宫里没了他爹,他还不得被他们欺负死。
沈木鱼枯萎了,两片唇瓣一碰,就噘了起来。
原本还以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靖王终于心疼人,没想到还是要坑自己。
白涂察觉到沈木鱼的失落,用蛇尾轻轻抚了抚沈木鱼:“那你还要和摄政王做好朋友吗?”
有官职在身,若是再让沈老头为他好好谋划一番,沈木鱼的品阶足够扶摇直上,甚至连考科举都免了,成为一代权……
沈木鱼眼神迸发出一道坚毅的光:“做!我做不死他!”
白涂:“……”权臣就算了,它宿主是真的一心想当舔狗躺赢。
沈阳愈瞧见沈木鱼忽然坚定的能直接上战场杀敌的眼神,连自己都产生了一丝怀疑,难道自己的那番话还真的彻底断了他对靖王的心思?
总之不管如何,他不和靖王厮混就是最好的。
至于严盛那边,他自会去打点,一个阉人也就哄骗哄骗八岁小儿,敢动他的儿子,只怕是活的不耐烦了。
还有那条白蛇……
沈阳愈垂首看了看沈木鱼,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回去歇着吧。”
沈木鱼还有些担心沈老头,想留下来再陪陪他,沈夫人已经送客回来,还带了一叠清粥小菜,沈木鱼顿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回琼云轩了。
沈夫人等沈木鱼轻飘飘的走了,才瞪了一眼沈阳愈:“把儿子吓坏你高兴了?那阉人真有这么大的本事?”
沈阳愈有些委屈:“夫人,他真有免死金牌啊!”
虽然不足为惧,但严盛自己给自己封了殿前总管太监,皇宫内的内侍几乎都听他差遣,若是他狗急跳墙,挟天子以令诸侯,大周只怕真要乱上一段时间。
沈夫人眉心愁云笼罩:“老爷,不若还是推……”
沈阳愈摇头,若是能推,他早就推了。
他握住沈夫人的手,叹了口气:“劳烦夫人为小可准备一份厚礼,明日下朝,我要去拜见靖王。”
沈夫人郑重的点了点头。
沈木鱼还不知道沈老头已经为了他这条小命操碎了心,他一路飘回琼云轩,还没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混着股酒味的怪味。
几个络腮胡子面容凶恶的壮汉见到沈木鱼,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笤帚和水壶,弯腰行礼:“少爷好!”
喊声震天动地,沈木鱼吓了一大跳,要不是看清他们身上穿的家仆衣裳,都要以为是来绑架自己的劫匪。
他明明记得自己的院子里都是清秀可人的小姐姐,再不济也是五官端正清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啊!
沈木鱼默默后退了几步,看了一眼院子上的题字,确实是琼云轩没走错。
他爹该不会怕他再跑去找靖王玩,专门找的打手吧!
沈木鱼感觉要完。
略微瘦一些但还是比两个沈木鱼还要宽的男人见沈木鱼惊疑,连忙夹着嗓音出声:“少爷,小的们都是夫人调来伺候您的,日后一切听少爷的吩咐!”
他身后的另外三人连连点头。
香云事件发生之后,少爷玩蛇的言论已经传遍沈府,沈夫人就把院子里的丫鬟都换成了小厮,也不知是不是怕他搞基的魔爪伸向屋内清秀的男子,连夜采购了一批壮汉。
沈木鱼闻言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他爹派来的就行,虽然不知道他娘为什么要给他换下人,但他娘不会监视自己,他以后还是能翻墙去找靖王的。
沈木鱼当即摆摆手,叫他们自己干自己的。
路过这些壮汉的时候,酒味和那股奇怪刺鼻的味道更加浓郁,沈木鱼不禁感叹五大三粗的男人和香香软软的小姐姐果然不一样,也就只有沈老头黄眼看人污才会以为他喜欢硬邦邦的男人!
明天一定要叫人在院子里弄个熏香才行。
什么时候得给他娘说说把之前伺候的丫鬟调回来才好。
沈木鱼捏住鼻子,加快脚步从他们面前闪进了寝屋。
他脱掉了身上的外衣扔在地上,赤着脚走进浴桶,发出了一声喟叹。
靖王府虽然大,但还是家里舒服啊。
白涂慢悠悠的地上的衣服堆里爬出来,挪到浴桶边上趴着,伸出一截尾巴在温水中戳啊戳:“宿主,好臭啊。”
“那明天我就下令叫他们一天洗三遍澡啦。”沈木鱼大手一挥,十分豪气。
白涂点点头,甩甩自己的尾巴,带起水滴淋在身上,顺道给自己也洗了个澡。
脱在外室地上的衣服很快便有人进来捡走,等沈木鱼洗浴完,连内室的床都已经铺好了,他当即到带着白涂一起钻了进去。
夜半,一个高壮的身影偷偷进入内室,开始仔细翻找每一个角落,直到搜到床上,掀开被褥,一条白色的东西躺在沈木鱼肚皮上,支棱着脑袋立起来。
男人错愕惊恐的瞪圆了眼,拿起腰间的瓶子拔掉塞子拨了过去。
白涂被雄黄酒浇了一身,没有丝毫异常,竖瞳在幽暗的夜间发出诡异的黄光,猛的冲那人“哈”了一声气。
男人见状连滚带爬的跑了。
看不见“歹徒”的身影,白涂猛的软在被褥上缩成一团,吓死统了!
第二日,沈阳愈下朝回来,便看到那位自己委以重任的琼云轩壮汉小厮跪在地上,像是等候他多时了。
沈阳愈想到自己的筹谋,不禁摸了摸胡子,姜还是老的辣啊。
等处理掉那条毒蛇,他叫下人去街上买只兔子,小孩子忘性大,过不了几日,这事儿就会翻篇,他们又是和乐融融的父子。
他温和的叫壮汉起来,“起来吧,事情办的如何了。”
壮汉身子一抖,哭丧着脸道,“老爷!还是请道长吧,少爷的蛇不怕雄黄!”
不仅不怕雄黄,甚至越泼越精神!
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能竖起来的蛇!
沈阳愈刚扬起的微笑硬生生的垮了下去,身形一个不稳,揉了揉太阳穴:“你说什么?!”
“小人撒的可是三倍的量啊老爷,那条蛇和少爷睡一个被窝,您若是不信,少爷如今还在房中,可随小人一看真假!”
沈阳愈脑袋隐隐发疼,顾不上去靖王府,跟着壮汉来到了琼云轩。
如今才巳时初,沈木鱼寻常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这时候恰好还在睡梦中,他睡得又沉,即便是外面敲锣打鼓,都未必惊动得了他。
沈阳愈站在床前,一时没看到那条白蛇的身影,而是瞧见沈木鱼踢开搬床被子,整个胸口都露在外面,忍不住父爱泛滥,躬身要替他将被子盖好。
只是他才刚弯下腰,还没伸出手,那红色的锦被之下便伸出了一截白色的尾巴。
沈阳愈僵在原地。
白蛇尾巴轻轻一勾,就把沈木鱼踹开的被子盖了回去,随后那条蛇尾又钻回了被子里。
被截胡的沈阳愈如遭雷劈,脑袋一片空白,耳边只剩嗡鸣。
他不可置信的一把掀开被褥,只见一条纯白的蛇猛然跳了起来,把蛇头凑近自己,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哈”了一声。
他甚至都能感受到蛇信子从自己眼前扫过!
沈阳愈一口气提了上来,眼睛一瞪,直挺挺的往后倒去。
“老爷!”壮汉惊呼了一声,连忙扶住他。
白涂回到沈木鱼身上才发现自己吓错了人,惊悚的在沈木鱼脑海中咆哮:“啊啊啊啊宿主你爹没啦快醒醒啊!”
脑海中的尖叫声刺得人振聋发聩,沈木鱼被迫结束和周公会面,倒吸了一口冷气,正要回怼白涂“你爹才没了”,睁开眼就看见自己的爹直挺挺的晕倒,脸色苍白,真的快没了。
他顾不上穿鞋子,一把跑了过去:“爹啊,来人快去请崔大夫!”
崔大夫轻轻的来,又轻轻的走。
沈阳愈躺在床上,显然是吓得不轻,即便醒了过来还是嗬哧嗬哧的喘着粗气。
沈老夫人立在一边,沈夫人挡在她的面前,沈木鱼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白涂默默叼着尾巴盘在沈木鱼手腕上,不敢吱声。
它想跟宿主说要不然就假装大义灭亲给它吃颗毒药好了,反正拟态壳子还能复活,几天之后它就又能出来和宿主玩了。
沈木鱼却坚定的用另一只手护着它,“爹,小白真的不是一般蛇,它能听懂我说话的!”
“听懂你说话?”沈阳愈气笑了,自古以来便是农夫与蛇,冷血动物哪懂什么知恩图报,更何况沈老夫人向来怕蛇,这蛇就是神仙转世都不能留在沈府!
他怒的胡子都翘了起来:“那好,来人,笔墨伺候!今日这条蛇若是能写出一句连贯的话来,老夫认它当儿子!”
叫蛇写字简直就是无稽之谈,沈阳愈就不信这条连手都没有的白蛇还真成了精能写字!
沈木鱼悬着的心顿时放下了,这把稳了。
叫小白干别的可能还真不行,但写字它会啊!繁体字认识的比他还多呢!谢观雪的信还是小白给翻译的呢!
沈木鱼当即收起委屈撒娇的表情,急哄哄道:“那可就这么说定了啊爹不许反悔!”
沈阳愈重重哼了一声。
“小白!”沈木鱼骄傲的跪直身子:“上才艺!”
作者有话说:
小白:老头,没想到吧,哥学富五车
第23章 差辈了
下人很快便端来了笔墨纸砚,只是并不知道是给一条蛇用的,站在一旁等了等,见沈阳愈努了努下巴,才低头将东西放在了跪地的沈木鱼面前。
沈木鱼撩起袖子,露出了盘在自己手腕上两指粗细的白蛇。
沈阳愈见到这条把自己吓晕的罪魁祸首,尤其是这东西竟然敢趴在他儿子肚皮上睡觉,便一阵心惊,额头渗出了几颗汗珠,伸手做出挡在沈夫人面前的姿态。
沈木鱼瞥了他爹一眼,垂手离地一寸,白涂便松开叼着尾巴的嘴,从他的手腕游下来。
沈老夫人吓得连连后退,沈夫人只得张开手:“娘,您别慌。”
沈阳愈一眨不眨的盯着那条通体雪白的白蛇,生怕这畜生像早晨那般跳起来咬人,“娘莫怕,夫人莫怕!”
白涂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蛇躯还没成人一条胳膊长,最粗的地方也不过两指粗细,身上更没有可怕丑陋的花纹,有那么可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