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的还是九出十三归啊。”怀聿轻声感叹了一句。
壮汉听出来这口气不大对了,他后退半步,压低了声音说:“怀先生,没有的事,我们做的都是合法生意,做这生意的也不止我们一家。”
“你是想说法不责众?”
“……”壮汉不敢说话。他知道在怀聿这样的人面前,什么心思都是被看得透透的。
“你啊!做了不该做的事啊!”魏有丰在旁边感叹了一声。
“什么意思?”壮汉的脸色发青,本能地觉得不好。
魏有丰拍拍他的肩说:“放高利贷都放到怀先生的小情人家里去了,胆子真不是一般大啊。”
壮汉瞬间明白过来,哪里还有什么法不责众呢?今天要责的只有他!
他胸口一疼,那是对更强大的Alpha产生的本能畏惧。但就算是这样,他也还是悄悄抬起手掌,按在了腰侧的配枪上。
“你手下有个叫九哥的?”
壮汉顿住动作,愕然望向怀聿,本能地答道:“是、是有……”他一下怒吼道:“是老九胆大包天犯下的错事?!我这就叫人把他弄过来!”
他的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但心底却松了口气,找得到犯事人就是好的,就怕怀先生什么也不问,直接动手要把他们全摁死,他们在九河市叫地头蛇,到了正规军面前叫屁。
九哥在青龙会其实只算个中等人物,所以像这样的宴会他连来参加的资格都没有。
等他接到电话的时候,他生生愣了好一会儿,才按捺住内心狂喜,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酒楼。
“大哥!”九哥远远招呼一声,疾步走近,发现自家大哥竟然站在那个怀先生面前。
难不成是要将我引见给怀先生,我何德何……“噗通”一声,九哥被保镖结结实实地按倒在了地上。
他毫不设防,和瓷砖地面这么一冲击,嘴角磕裂,血缓缓流了出来。
青龙会的老大只听魏有丰说“放到了怀先生的小情人家”,再看秦蔚文陪在怀聿身边,于是直接指着秦蔚文,对九哥一通怒骂:“你怎么敢得罪怀先生的人?你有几个脑袋够枪毙的?自己赔罪!赔不明白,这条命也别要了!”
九哥后背一凉,艰难抬起头来却在下一刻傻了眼。
秦蔚文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时面露错愕。
“大哥,我……我不认识他啊!真的不认识!”九哥慌忙喊。
秦蔚文倒是明白了,他们得罪的是潘尹川?
“你还敢撒谎?”壮汉脸色一沉,太阳穴鼓胀起来,像是要动手。
怀聿问:“老余是什么人?”
九哥一愣,瞬间也明白了,原来是为……是为潘家!他想到了之前风风火火杀到潘家楼下的军队。
“老余全名叫余胜利,老大也认识他,他是我们老大的左膀右臂。”九哥牙关打颤,忙不迭地说,“我、我之前还劝过他了……”
九哥话没说完,就被壮汉咬牙切齿地打断了:“原来是老余带着你干私活儿,干砸了。”
老余提着一篮子草莓,刚走进潘家手机就响了。
迎面是潘家夫妻的惊讶,问他:“老余你今天怎么有空又来了?”
低头是老大打来的电话。
老余先冲潘家夫妻笑了笑,说:“这不是还挂念着小川吗?”他说完先把草莓递出去,不等对方说拒绝的话,就低头接通了电话。
“你到惠云酒楼来一趟。”
“今天不是有怀先生要赴宴?我……配去吗?”老余有点高兴,但又觉得遗憾。他现在更想弄清楚潘尹川身上的异样才好对潘家继续下手。
“你是我的左膀右臂,有什么不能来的?正好东萨商社魏先生在,有他为我们引见,也能在怀先生面前露个脸。”
老余动了心说:“好。”
挂了电话就对潘越山二人赔笑道:“不好意思,本来还想说好好聊聊,结果公司那边催促……”
潘越山夫妻刚就隐约听见个什么怀先生……不就中心城来的那个?
“你去赴会是好事,你去吧,改天咱们聊。”
老余却没有立刻挪步子,而是笑笑说:“这样,我看小川去南塔市学习的事也吹了,这以后不能一直待家里吧,干脆跟我去宴会上见见世面。”
“那怎么行?”潘越山目瞪口呆,“万一给你惹了祸……”
老余亲昵地拍着他的肩说:“我们之间什么关系?还用这么客气?”
说完,他走到了潘尹川的卧室门外。
保镖嘴角狂抽。
用你带去见世面?
不过到底没阻拦。
老余这边抬手砰砰砰敲门。
潘尹川好不容易把怀聿送走,想着睡个回笼觉……他缓慢地坐起来,脑子都要炸了,整个人就像是节食十天一样的怨气深重。
但他又担心是爸妈有什么事……所以最终还是拖着疲惫的身躯,等等,先照个镜子。果然,脸颊上留了点指印。
潘尹川匆匆抄起一个口罩戴上,将门打开,虚弱无力轻咳两声:“我感冒啦,别离我太近。”
老余目光一闪,扶住了潘尹川的手腕:“那得去医院啊,我先陪你去医院看看。”
老余是个Alpha,但身上的信息素没什么攻击性,潘尹川没甩开他的手。
只是一边的保镖顿时死死盯住了这个没礼貌的老东西。心想这得报告给先生。
“老余不用这么麻烦……”
“别急,不如先听听小川自己的意思,小川,我一会儿想带你一起去赴个宴,那个从中心城来的大人物也在,正好你去见见世面,你觉得怎么样?”
从中心城来的大人物?怀先生?
潘尹川心想自己今天一定是和怀聿犯冲。
他盯着老余,半晌,吐出轻飘飘的两个字:“好啊。”
潘越山夫妻阻拦不了,只能眼看着潘尹川洗脸刷牙,然后跟着老余走了。
后面还远远坠着个保镖。
“小川,你这趟出去,交了不少朋友啊。”老余感慨。
“还行。”
“我记得你高中那会儿,就只有家安一个朋友。现在朋友也多起来了。”
老余口中的“家安”是他的儿子,也是个Beta。
潘尹川这才来了点精神,说:“也不止,那会儿除了家安哥,还有个朋友。……对了,家安哥去罗斯州好几年了,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老余一笑:“那哪儿知道啊,他事业心重。”
“也是好事。”潘尹川说着又合上了眼,一副十分疲倦的样子。
老余皱眉,半开玩笑地说:“你那个朋友,是不是喜欢你啊?”
潘尹川脑子卡了壳,一下子没转过弯儿来:“谁?”
“一直跟在车后面呢。”老余说指了指。
哦,原来是说怀先生的保镖啊。
潘尹川刚经历过简言的冲击,差点又给吓一跳。
“普通朋友,您想哪儿去了?”潘尹川晃晃脑袋。
这时候车也停住了。
老余带着潘尹川径直下车,车门口有侍应生负责接引,所以两人直接畅通无阻地进去了。
“来了,老余来了。”壮汉压低声音,语带微颤。
众人抬眸望去,却是先看见老余身边的年轻Beta。
潘尹川和怀聿四目相对。
然后潘尹川默默地拉起了兜帽。
他今天穿的是卫衣,兜帽很大,一拉能遮住大半张脸,再加上口罩,几乎就全遮完了。然后他视线微微一转,同时看见了坐在怀聿身边的秦蔚文。
……嚯,这一场接一场。
Alpha是真不用休息啊。
潘尹川发自内心地感叹。
怀聿这时候也顺着潘尹川的目光——想起来还有个秦蔚文。
一刹间,怀聿的心情变得极度微妙,连放在膝头的手都瞬间攥紧了。
秦蔚文呢,他也很震惊。
潘尹川怎么跟着那个老余来了?
我这算是被抓的小三吗?……不算吧。大家都是情人,谁比谁高贵?
空气好一片死寂。
“怀先生?”壮汉弱弱出声。
老余察觉到气氛不对,先躬身行礼:“怀先生,有幸拜见您。”他说着拽了一下潘尹川的袖子:“来,跟怀先生行个大礼。”
潘尹川的手一下从插着的口袋里滑落出来,露出一截手腕。手腕上还带着点痕迹,那是怀聿留下的。
怀聿眼皮一跳,心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躁意与不快。
九哥很不服气,为什么老余没有被当场按倒?
“怀先生!这就是老余!”九哥大声强调。
怀先生您怎么不说话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一刻,大家都很紧张。【除了小潘。
老余一直在悄悄观察其他人。
所有人中,那位从中心城来的怀先生最扎眼。所以他第一眼就先看见了怀先生。
而怀先生的第一眼,却是先落在了潘尹川的身上。
这多奇怪。
尤其在九哥大喊了一声“这就是老余”之后,就显得更奇怪了。
这说明怀先生一开始要见的就是他!
但他人到了之后,怀先生的目光却抢先被潘尹川吸引走了。
多奇怪啊,潘尹川又不是什么Omega大美人。
这一切再加上之前潘家没接到电话引来军队出动,只说明了一点——潘尹川和从中心城来的人关系密切!
老余的面部肌肉不自然地抽动着,从抓潘尹川的袖子,转而改成了抓他的手……
怀聿突然轻叹了一声,拔枪、射击。
“砰”一声,正中九哥的额心。
所有人都被惊得弹跳了一下,宴会上的其余人更是纷纷起身朝这边看了过来。
州长站在远处,朝那些惊疑不定的人挥手说:“没事,没什么事,怀先生在帮小情人出气呢。”
那些人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有人耳朵一动,总觉得听见了履带滚过地面的声音,顿时想也不想就老实坐了回去。
“你应该也很清楚为什么叫你到这里来,来,说吧,说说你打算做什么。”怀聿收枪看向老余,并不再看潘尹川。
老余喘了口气,眼皮颤抖两下,才从刚才几乎心脏停跳的震撼中抽离……
怪异的是,他身边的潘尹川竟然反而镇定很多,像是已经见过比这还要大的场面了。
“我不知道怀先生在说什么,我今天第一次见怀先生……”老余的指甲掐紧潘尹川的皮肤。
潘尹川忍不住“嘶”了一声。
怀聿神色不变,只是又给枪上了一次膛。
“我以为你会识趣一点了。”
老余知道再装下去没用了,他用力闭了下眼:“您一定要这样吗?”
他现在很庆幸自己带了潘尹川过来。
他本意是想试探潘尹川,没想到反而成了他手里的最大筹码。
他有青龙会做后盾,在九河市里完全可以横着走。但到了中心城面前,什么也不是。九哥被当场打死,青龙会的老大却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老余急促地喘了下,说:“我想和您打个赌。”
话音落下,他飞快地抓住潘尹川一扯,屈指扣住了潘尹川的脖颈。
“我来赌一赌,您认识我手里的这个人,不仅认识,还关系密切,……您应该也没想到我会带着他一起来吧?”老余紧盯着怀聿,竭力克服着骨子里天性的恐惧。
被艹了一晚上没睡好现在还要被掐脖子的潘尹川:“…………”
“余叔叔。”潘尹川出声。
“你别说话!”老余激动地喊。
“其实我回来的时候就想问你,你是故意介绍我去南塔市的吗?”
“……”老余顿了片刻,冷笑出声,“我还当你跟你爸妈一样蠢呢,原来你早就猜到了?怀先生这里……也是你告的状?只是我想不通你靠的什么?卖屁股吗?你的本事怎么越来越大了,都能卖到怀聿床上去……”
老余话没能说完。
潘尹川从兜里掏枪,上膛,扣扳机,顶着老余的腰侧开了枪。
“砰砰——”却是响了两声。
始终没有变过脸色的怀聿,也蓦地重新抬手,开枪,子弹不偏不倚正正击中老余的肩头。
子弹的冲击力就像一记重拳狠狠捣上去,老余踉跄一步跌了后去,潘尹川也顺势脱离了他的掌控。
老余痛得发出一声嚎叫,不可置信地看着潘尹川:“你、你开枪?”
他了解潘尹川。
别说开枪了,以前连枪见都没见过!
老余的儿子倒是很喜欢玩枪的,有次回家还和他念叨,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像潘尹川的乖学生,循规蹈矩得过了分。
潘尹川紧张地点了下头:“嗯,刚学的。”
老余:“……”
潘尹川没想到老余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他卖屁股,还好他今天挡得严实,也就没那么尴尬了。
他轻吁了口气,只听一阵脚步声近了。
怀聿骤然起身,大步走过来,伸手一拨,将潘尹川拨到了后头去,再一脚将老余踹翻,正踩在他肩头的伤口上。
老余瞬间脸上血色全失,颤抖着一边呼号,一边试图摆脱眼下的困境:“我、我说!”
“我不是很想听了。”怀聿冷声说完,伸出手去。一旁的保镖递给了他一把机枪。
这一枪下去,能把老余整个脑袋像西瓜一样打爆。
“您确定要杀了我吗?您就算杀了我,将来还会有其他人要他的命!”老余着急忙慌地喊,“他们偷了我的东西,那样东西……很重要,很重要!您听我说,我愿意告诉您那是什么……”
潘尹川轻轻皱眉。
怎么还血口喷人上了?
怀聿掀了掀眼皮,终于从老余的伤口上挪开。
这时候保镖搬了把椅子过去,怀聿就势在老余跟前坐了下来。
“如果说的不是我感兴趣的话……”
“您一定会感兴趣的!”老余挣扎着爬起来,在地面上连按出几个血手印。
他就这样匍匐在怀聿跟前,气喘吁吁地说:“我、我曾经在中心城待过一个月,参与过一个秘密开发。其中核心项目是——基因修改器。我是二代实验员。一代、一代主要做的是对人体DNA进行重新编译,去除一些癌症基因。而二代,是要……将成年后分化失败的Beta,通过基因改造变成Omega,亦或是……Alpha。”
“您知道这样的东西,有多么可怕的力量对吧?您……还不感兴趣吗?”
老余说着,仰头去看怀聿的神情。
但让他失望了,怀聿还是那么平静。
老余咽了口血沫子,接着说:“那下面的话,您也不感兴趣吗?我……我偷走了基因编辑器,逃出中心城后就一直隐匿九河市。我有个Beta儿子,我用基因编辑器把他变成了Alpha。”
怀聿屈指敲打着椅子扶手边缘,显露出一点不耐。
老余只能加快了语速:“但我没想到,潘尹川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蛊惑了我儿子,我儿子把基因编辑器偷出去送给了他!”
说到这里,老余的整张面孔都扭曲了。
“而我儿子呢,他死了,他死了!我还是后来从社会新闻里看见的他!您知道当时那则新闻是怎么写的吗?——十六岁余姓少年,为救潘姓Beta男友,不幸溺水身亡。我儿子就这么死了。”
怀聿敲击的动作顿住了。
“现在呢?您还不感兴趣吗?您和潘尹川到底是什么关系?您就不担心他像对我儿子那样,利用您的权势和地位,带头来还要把您带入深渊吗?”老余忍住疼痛挤出一声冷笑。
“你的意思是,基因编辑器现在在潘尹川手中?”怀聿语气平淡地反问。
“不在他手中,就在潘家。”
“如果在潘尹川那里,他为什么不用来将自己变成Alpha?”
“也许是时候未到,他太懂自己的优势了。——做一个Beta,人畜无害。也许是因为我儿子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使用方法就被他害死了。”
怀聿用力抿了下唇:“你儿子将东西送给他的时候,他真的知道那就是基因编辑器吗?”
“他肯定知道!就算他不知道,汪琇也能认出来!汪琇是一代研究员,她不记得我了,可我还记得她!”老余激动地说。
“我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阴谋,从我带着儿子来到九河市,遇见潘越山夫妻,我儿子就此成为潘尹川的同学,然后潘尹川用了什么办法,对,用了什么办法勾引了我儿子,让我儿子对他死心塌地……”
老余说着,古怪地停顿了下,仰头艰难地看着怀聿说:“看,他连您这样的人都能勾引上手了……”
怀聿气血翻涌了下,一股深切的不快从深处钻出。
他转眸看了一眼潘尹川。
但看不清他的面容。
潘尹川还一手拽着兜帽,只是露出来的那截手腕上,痕迹似乎更加扎眼了。
怀聿转回来问:“说完了吗?”
“说、说完了。”
“你本来是计划让潘尹川死在南塔市,然后你接手潘家的房子,逼问潘家夫妻基因编辑器的下落?”
“……对。我想让潘尹川给我儿子陪葬,我儿子死了,他凭什么还活着?我知道南塔市起了动乱,我知道他会去那里遭遇什么。我甚至希望他受尽侮辱后再死去。”老余咬牙切齿。
“陪葬?”怀聿在舌尖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
听起来很不舒服。
古人说“生死同穴”。
陪葬不像是诅咒,倒像是一种恩爱的祝福。
怀聿再度转头看向潘尹川。
Beta孤零零地立在那里,仿佛周围的一切纷争都和他无关。
怀聿冲他招了下手:“过来。”
潘尹川歪头看了看他,并没有立刻动作,等确认怀聿的确是在叫他之后,他才慢吞吞地挪动步子走近。
“他说他要让你死在南塔市,要夺走你们家的房子,让你的父母背负巨债。……现在你想怎么处置他?”怀聿问。
老余面色大变。
他刚才那番话都白说了吗?
事实证明,老余那番话也没有白说。
怀聿冷冰冰地俯视着他:“让我看看,潘尹川会怎么勾引我,才能换我出手处置你。”
潘尹川:???
潘尹川满脑袋问号,没明白其中的关联性在哪里。
刚才老余和怀聿说的话,似乎很机密,所以老余将声音压得极低。
潘尹川听不见声音,只能看见老余因为过分激动而剧烈发抖的身躯。
……总不能是背着骂他狐狸精会勾引男人吧?
潘尹川迟疑片刻,轻轻出声:“处置他有很多种方法吗?”
怀聿问:“你想怎么处置?”
潘尹川摸出枪,上膛,有些迷茫地问:“这样……不就好了吗?”
怀聿:“……”
老余:“……”
老余急了。
他怎么甘心死在潘尹川手里?
他抬手就去抓怀聿的裤腿,语速飞快地说:“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死了,你就可以直接从潘尹川身上得到编辑器。可是你知道怎么用吗?”
怀聿微微皱了下眉,然后舒展开:“我很早就说过,大部分Alpha被肌肉占据了大脑,奉信力量为尊,最后造就出一颗又一颗愚蠢的脑子。就像你。”
老余呆在原地。
明明怀聿自己也是Alpha,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这个实验的项目书曾经递到过我面前,我一直持反对意见。因为我想不通,把世界上所有人都变成Alpha有什么意义。大家一起当蠢货吗?一起当连信息素和发情期都控制不好的禽兽吗?”怀聿的语气轻慢。
老余瞬间定格在那里,脸色铁青,两眼因为出离愤怒而发直。
他为之执着的,他苦苦寻找下落的,甚至令他儿子都赔上性命的……在怀聿的口中,却是他根本瞧不上的东西。
“你骗我,你只是嘴上这样说……”老余醒神,不甘地低吼出声。
他咧开嘴,挤出个难看的笑:“如果你真的不屑一顾,其他人可未必这么想。只要我大喊一声,编辑器在潘尹川……”
最后两个字,老余没能说得出来。
怀聿似是无奈一抬手,将老余的脑袋直接打烂了。
“可惜了。”怀聿说。
也不知道是可惜老余的冥顽不灵,还是可惜潘尹川都还没来得及对他勾引呢。
老余轰然倒下,惊呆了满屋子的人。血和脑浆迸飞起来,溅了潘尹川一身。还好老余当时是跪趴的姿态,所以只一点飞溅起到口罩上,更多都是落在了怀聿的身上。
潘尹川:“呕。”
而怀聿这一枪,更像是某种信号。
密密麻麻的枪声跟着响了起来。
青龙会的老大在猝不及防中倒下,他带来的保镖也被当场剿杀。连酒楼外都是枪声。
潘尹川的耳边就这样轰隆隆地响成了一片……
秦蔚文惊得从位置上站起来,被保镖推到了后面去。
但他的目光却不自觉地越过保镖的肩头,落到潘尹川的身上——
怀聿已经从椅子上慢条斯理站起了身,转身飞快地扯下了潘尹川的口罩。
潘尹川伸出手,闷声说:“还我。”
“溅上去了,你还要?”怀聿嘴上是在问,但手已经快一步扔掉了。
他盯着潘尹川面颊上还未消散的指印,胸口仿佛被蒙住的鼓面,有什么激烈而狰狞的情绪在里面攒动,但却突破不得。
潘尹川又有点想吐。
之前打死那个吴秘书,其实没什么感觉。毕竟一是总共没见过两面的陌生人,二是吴秘书的死状也惨,但远不如老余的惨。
加上没睡好,潘尹川现在脑子也是疼的。
怀聿要是再离他近点,身上的信息素再狂暴点,他指不准张嘴一吐,全是血。
还好我早有准备。
潘尹川从兜里掏出了缓冲器,自个儿戴上。
一片混乱之中,他们这里的时间像被按下了慢速键,还生生被捏出了几分静好从容来。
秦蔚文将这一幕幕收入眼底,他不得不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来……明明是为潘尹川出气,先生却并不带潘尹川,反而带了他。
先生宁愿放弃在情人面前卖这个好,让情人对自己死心塌地,也并不打算让潘尹川赴险吗?
可是为什么呢?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喜欢潘尹川呢?
秦蔚文反反复复地想着,不住地去打量潘尹川。潘尹川摘了口罩,兜帽下只能瞥见白皙的下巴。秦蔚文的视线恍惚了一下,看见先生抬起手极其缓慢地抚弄过了潘尹川的面颊。
先生的眼底透不出情绪,可动作细节是不会骗人的。
他对潘尹川怀着痴迷。
秦蔚文心想。
而这头,潘尹川有气无力地说:“我要吐您手上了。”
怀聿这才收了手说:“昨晚弄疼你了。”
潘尹川纳闷,哪回没把他弄痛啊?怎么今天想起来了?
很明显,Alpha这里是没有“悔改”这俩字的。
怀聿紧跟着就又开了口,语气微凉:“谁叫你容许了简言和你睡一个屋,任他意淫你。”
这话太霸道,太不讲理,潘尹川磨了磨牙,脱口而出:“怀先生不是也和其他Beta好上了,今天还带他来了宴会。”
他本意是想说本来就是睡来睡去,我都没有争风吃醋啊,您不能老拿这个惩罚我吧?
但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毕竟就跟员工不能摸鱼,但老板可以摸鱼一个道理。
潘尹川一下沉默了。
但他悄悄抬眸打量怀聿一眼,发现怀聿居然也沉默了,面上拢着一层晦暗之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潘尹川抿了下唇,心想如果怀先生一个不爽,当场解除合同,也……不错?反正他人都已经回到九河市了。怀先生甚至把对他们家虎视眈眈的老余都给解决掉了。
这样一想,除了在床上痛苦点,怀先生真是个大善人啊!
拿钱就要勇于认错,尤其像怀聿这样的大善人那也不多。
“我今天来得不巧,对不起。”潘尹川低声说。
怀聿听完这句话,沉寂的脸色瞬间有了变化。
“对不起?”他在舌尖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
潘尹川点了下头:“您如果这样对我不满的话……”
怀聿打断他:“去坐着,晚点再说。”
潘尹川闭了嘴,知道眼下的局面还需要怀聿去收拾。
他环视一圈儿……大厅里摆了无数张圆桌,距离最近的,只有秦蔚文身边有个空位。于是他走了过去坐下。
秦蔚文看见他过来,表情凝固了下:“潘……”
话没说完,就见潘尹川抵住椅背,仰着脸,疲惫地说:“不好意思,我睡会儿啊。”
秦蔚文:“……”
大厅的另一边,州长还在安抚惊疑不定的人们:“别慌别慌,不是冲大家来的,怀先生就是处置几个得罪了他小情人的蠢货。”
“那是几个吗?”有人暗暗嘀咕。
“分明是奔着把青龙会直接剿灭去的。”
“听说研学社全军覆没也跟这个情人有关系。”
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气,脑袋都发麻。
“也是好事,至少,只是为情人出气。”如果真是冲他们来的,他们少不得要奋起反抗了。
“难怪他这样的人物会从中心城来到这么偏远的地方。”
气氛渐渐平和。
但也有人仍面色凝重。
古时候的人造反起兵,总要编个借口。这个所谓“情人”,谁知道是不是怀聿的借口?
可他们此时又能说什么呢?
宴会齐聚一堂,人家说把你们头头脑脑的一网打尽,就能一网打尽。
还是欢迎会上怀聿的亲和姿态麻痹了他们……
可现在后悔又来不及了。
这时候全体圣安州居民的电视机上,都插播了一段紧急新闻。
【九河市慧云酒楼黑帮爆发激烈枪战,在中心城1003部的率领下,我市展开了有史以来最严酷的扫黑行动!现在是现场记者为您发来报道……】
潘越山夫妻在家里也看见了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