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越山长吁了一口气:“这些猖獗的玩意儿,终于被收拾了。我还以为咱们这小地方,这辈子都别想被中心城注意到呢。”
汪琇点点头评价道:“这个从中心城来的怀先生手腕很强硬,作风也很迅疾。”
“等等。”汪琇皱起眉,“这个爆发枪战的慧云酒楼,是不是老余带小川去的地方?”
潘越山的轻松之色全部褪去,惶惶道:“不能吧?”
从第一枪打死九哥,再到正规军包围酒楼,剿灭青龙会所有势力,前后其实也就一个多小时吧。
酒楼里的富豪权贵们如坐针毡。
终于——
怀聿回来了,他微微笑着颔首:“让大家受惊了。”
“还、还好。”
“怀先生辛苦了。”
“是啊,是啊,那些个什么青龙会其实我们也早就受不了了。怀先生这也是为我们九河市创造出良好生活环境做了巨大付出!”
这些人一个个站起来,僵着脸挤出笑容。
怀聿轻点了下头,说:“一点私心,见笑。”
“不不。怀先生今天的举动分明是为全世界除恶打黑都做出了表率!我想今后盗匪猖獗的情况肯定会有所缓解了。”
他们僵着脸表态,也一边硬拍马屁。
“如果有这个效果,那就太好了。”怀聿说完拔步朝里走去。
张助理这时候才出现在大厅里,他换了一身军装,径直走到州长身边,接下来的工作就是他的了。
众人面皮抽动,一边听张助理说话,一边看着怀聿走到他那个情人身边。
被盯视的秦蔚文:“……”
关他什么事呢?
怀先生站在这里,看向的却是坐在一边的潘尹川。
潘尹川已经换了个姿势,趴在桌面上,就跟上学的时候一样,趁机补眠。
怀聿伸手掀开了他的兜帽。
Beta的发丝很柔软,发尾贴住脖颈,隐约露出一点白以及缓冲器的金属色。那种冰冷和柔软之间的对比是分外强烈的。
怀聿不自觉地伸手抚弄过他的脖颈,然后脑子里才生出个荒谬的念头来——
我带了秦蔚文,而没有带他。
他总不会在哭吧?
这时候潘尹川已经被颈后冰凉的触感惊醒了,他茫然抬起头,脸上的印子变得更加复杂了。
手腕、袖子的纹路组成了奇怪的印记,还半边脸红半边脸白。
很明显,刚睡醒。
怀聿:“……”
虽然他知道以潘尹川表现出的性格,应该不会做出偷偷躲着哭这样的事。但等真看见的时候,怀聿心里那道不被满足的欲望沟壑似乎扩得更大了。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竟然是希望潘尹川难过的。
“完了?”潘尹川问。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
“完了。”怀聿说。
秦蔚文在一边屏住呼吸,悄悄支起了耳朵。因为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见到潘尹川是怎么和怀聿相处的。
秦蔚文不死心地试图从中学到点什么。
然后他就听见潘尹川问:“那我走了?”
这就走?
潘尹川竟然不出声感谢怀先生吗?
秦蔚文疑惑。
“不谢谢我?”怀聿的声音响起。
秦蔚文的表情顿时裂开了一点,竟然是怀先生自己主动提起来。
潘尹川迟疑了一下,说谢谢?
万一怀先生又顺着往下,既然你都这么感谢了那今晚再睡一睡?
于是他反问:“先生的目的不是剿灭青龙会,杀鸡儆猴,在圣安州立个典型,方便接下来的清剿工作吗?”
秦蔚文的表情裂开得更多了。
是这么回事吗?
怀聿沉默片刻,说:“是。”
潘尹川松了口气,心说我果然猜得没错!然后他推开椅子起身,说:“那我走了。”这次不是询问了,是肯定句。
但怀聿一把将他又按了回去,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说:“编辑器的事呢?”
“什么编辑器?”潘尹川疑惑抬脸,“就刚才老余口中那个东西?跟我有关?”
怀聿目光闪了闪,确认潘尹川的确不清楚。
那么所谓的“青梅竹马”男友,其可信度也顺势打了个折。
“跟我过来。”怀聿拍了下潘尹川的后颈,又顺势将兜帽给他戴上了。
“先生,我……”秦蔚文这下坐不住了。
“送他回去。”怀聿对保镖说。
秦蔚文只能憋憋屈屈地跟着走了。
潘尹川看着秦蔚文离去的背影,也很是不舍。
你这一走,我待会儿还能不能走路可就不好说了啊。
“看什么?”怀聿回过头,发现他还盯着秦蔚文,顿时气笑了,“过来,他可不是简言。”
潘尹川:?
这和简言又有什么关系?
潘尹川跟上去,两个人走另一道门直接离开了酒楼。
外面正在打扫战场,血肉横飞的场面让人有点不适,不过怀聿紧跟着就把他塞进了车里,隔绝了所有气味。
怀聿开口就问:“老余说你勾引他儿子。”
潘尹川的表情瞬间因为过度震惊而扭曲:“我?我有这么大的本事?……我自己都不知道。”
“在你的勾引蛊惑下,他儿子将基因编辑器送给了你。”
“我都没见过……”潘尹川说着也有点生气了,关他什么事?老余就凭这个认定他私吞了什么编辑器,于是要让他死在南塔市?
“你拿到基因编辑器后,又假装溺水,引他的儿子跳水救你,最终你趁机杀死了他儿子。”
“……”潘尹川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直接说我是狐狸精变的,吹口气别人就能听我的算了。”
“我让人找到了老余口中的那则社会新闻,就是这则新闻通报了他儿子的死讯。”怀聿说着,拿过一个平板,调出资料给潘尹川看。
潘尹川死死盯着上面的“潘姓男友”四个字,心底一大段卧槽想说。
新闻旁边还有配图,图中有个少年穿着棒球外套,浑身湿透,跪倒在岸边,伏首大哭。
潘尹川看着图片,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个人穿的衣服,好像是我的。”
怀聿眉头一紧,面色微沉:“你的衣服?给别人穿?”
潘尹川纳闷:“这不是很正常吗?关系好的朋友还会交换球衣。”
怀聿有些如鲠在喉。
其实不应该不快的。
毕竟那只是潘尹川上学时候的事,那会儿潘尹川连见到他的机会都没有。
但就是不快。
那哽在喉间的刺,似乎还越扎越深。
怀聿用力闭了下眼,陡然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
骨子里不断涌动叫嚣着,狠狠进入他不就能平复作祟的占有欲了吗?
情绪失控,于是攻击占有,这好像是植入Alpha骨子里的程序本能了。
怀聿压下了这种欲望。
“反正这个人不是我。”潘尹川摇头,“我和余家安也没有谈过恋爱。他曾经还很坚定地对我说,他只喜欢女性Omega,接受不了自己喜欢上其他性别。而他也很清楚我喜欢什么……”
怀聿打断问:“你喜欢什么?”
这个……也要过问吗?
潘尹川有点难以启齿。
“我从来不问先生喜欢什么。”潘尹川低声说。
意思就是,先生也别问我了。
怀聿淡淡道:“我喜欢什么,你不是很清楚吗?”
“……啊?”
“我喜欢Beta,所有人都知道。这从来不是秘密。所以你喜欢什么?”
“我也喜欢Beta。”潘尹川小声说。
刚刚被压制下去的本能,又叫嚣了起来。
但怀聿面上不显,只平静地说了声:“嗯。”
潘尹川心想这一趴可算是过去了,他赶紧说:“之前余家安失踪,我还问过老余。老余和我说,余家安去罗斯州读书了。他背地里觉得是我杀了余家安……还骗我干什么?”
“他想观察你的反应。在发现你格外平静之后,他就彻底扭曲了。”
“……”潘尹川感到头痛。
“那个基因编辑器听起来很厉害,您也相信那东西在我手里吗?”潘尹川觉得这个问题得先聊明白了才行。
“两种可能。”怀聿面上始终显得格外冷静,这种冷静将他凸显得越发强大。
他缓声说:“第一种可能,余家安喜欢你,的确把这样东西伪装成常见物品,送给了你。但这种可能性很小,因为这样,起码他要告诉你,这东西怎么用。否则就是白送了。而且我不认为老子蠢且坏,生出来的儿子能是什么只会卑微默默暗恋最后自己去死的好人。”
“第二种可能……余家安非常喜欢你。”
潘尹川:???
不是,这俩有区别吗?
“喜欢到扭曲,疯狂。他曾经对你坚定地说过,他只喜欢女性Omega,接受不了自己喜欢上其他性别,不是假话。因为他有可以将你变成Omega的办法。”
“溺水事故是伪造的,基因编辑器被他带走了,他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盯着你,等待着彻底改变你的那一天。”
怀聿用缓慢的语气说完了阴森的话。
潘尹川:“…………”
他咽了下口水,想说这……不太符合正常人的逻辑。但这话听起来,仿佛是在说怀聿也不是正常人。
怀聿紧盯着他,突然问:“你怎么想?”
Alpha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目光极富侵略性。
好像有些压制不住骨子里疯狂的叫嚣了。
这个人不是简言,送不走。
他躲在暗处,无声地侵犯了怀聿的领地。
作者有话说:
再说一次不好意思,这文变态真的有点多。然后小潘这样的人满意自己的一切,从不内耗,他才不会愿意变成Omega,对变成Alpha也没有兴趣。
我怎么想?
潘尹川顿了下,然后尝试和怀聿提出正常人的思路:“首先我得回家找找,有没有老余口中的‘编辑器’,来排除你的第一个推论。至于第二个,我认为完全不可能。”
“其次,如果还有一种可能的话……”潘尹川指了指新闻里的照片,“那会不会是这个人穿上了我的衣服,策划了一切,并试图嫁祸我?”
“要策划这件事,他要了解你,了解余家安,并且手里合理地拥有你的衣物而不被怀疑。亲近到这个程度,你觉得还有谁?”
说到“还有谁”三个字,怀聿的语气明显有了变化。
潘尹川疲惫地吐了口气,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我先回去找那个什么编辑器吧。”
怀聿却追问了一句:“还有谁拿到过你的衣服?”
“没有了,只有余家安。”
“你高中时期还有一个朋友。”
潘尹川怔了下:“怀先生连这也知道?”刚刚和社会新闻一起查的吗?
潘尹川接着说:“他不算是我的朋友,是余家安的,而且他是个Omega。是余家安介绍我们认识的。他手里不可能有我的衣服,我和他来往很少……”
“来往很少?为什么?”
“呃,因为他是Omega啊。走太近,不太好。”
怀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溅了血的眉眼都显得温和许多。
只不过Alpha一开口,还是显得霸道强势,他说:“你不用回去了。”
“怀先生……”
“谁也不能确定,老余是否将你有编辑器的事告诉给了别人。其他人可能会为争夺这个东西,杀了你,甚至……杀了你的父母。”
潘尹川喉头一紧,眉心慢慢皱了起来,嘴角向下抿去。
就像是一块玉,它无暇而剔透,清润而干净,……摸上去的时候,才感知到它是冰凉沁骨的。
这一刻的潘尹川,就是冰凉沁骨的。
怀聿从来没有看见过他有这样的表情,哪怕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他狼狈地被修苓的保镖押住的时候。
Alpha顿时放低了声音:“你家里会有人盯着,你的父母会转移走,你也不用再回去了。”
潘尹川抬头看着他:“谢谢怀先生。”
怀聿垂下眼,缓声提醒他:“这不属于合同的内容,你明白吗?”
潘尹川还在消化巨大的冲击,他竭力按下内心涌动的攻击性,慢半拍地问:“那要扣钱吗?”
“你觉得我缺这一点钱?”怀聿反问他。
“那怀先生的意思是……”
“你离开中心城的时候不是还很聪明吗?”
潘尹川恍然大悟。
早说不就好了!
他低头去亲了下怀聿的手腕。
怀聿的手指动了动,按在他的颊边说:“你就只会这一个招数吗?”
……那不然?
潘尹川从刚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绞尽脑汁地思考别的招数,嗯,还有什么招数?
潘尹川犹犹豫豫地伸出舌头,舔了下。
怀聿猛地又掐住了他的脸。
这样就好了?潘尹川缓缓眨了下眼。
但接下来怀聿却没有了别的动作。
正疑惑时,潘尹川听见怀聿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说:“不够。”
不仅不够,怀聿顿了下,说:“老余口中,你是很会勾引人的。”
“怀先生不是已经确定老余说的话都是假的了吗?”
“我不是余家安,我怎么知道你当时到底有没有勾引过他。”
“……”怀聿怎么越来越不讲道理了?潘尹川是真想咬他一口。
怀聿看潘尹川顿在那里,半天动也不动了。
气着了?
怀聿撒开手,低声说:“留着吧。”
“留着?”潘尹川直起腰,脸上倒一点也没有要被气哭的意思。
怀聿捏了下指尖:“嗯,攒到下次。现在,写份单子给我,把余家安曾经给过你的每一样东西,每一样,都写下来。我会让人按照单子查找核对。”
怀聿说完,把平板调到笔记模式,又抽出笔给他,自己则打开了车门,显然还有什么事要处理。
潘尹川看他要走,这会儿倒是福至心灵了点儿。
他猛地一抬手,抓住了怀聿的衣摆。
怀聿低头:“嗯?”
潘尹川一下窜起来,亲在了怀聿的下巴上。脑袋还在车门顶磕了下。
怀聿眼皮一跳,一手按在潘尹川的头顶把人按了回去。
“这也算讨好?”怀聿居高临下地问他。
“不算吗?”潘尹川放弃了,“那我再想想。”
怀聿眼底情绪有一瞬间的起伏,然后又归于了一片冰冷。
他知道潘尹川已经很努力地在试图讨好他了。
如果不满意,他也可以有很多手段,来让潘尹川变得更会“勾引”人一点。
但还是不满足。
潘尹川已经好好坐回去,开始写物品了。
第一个就是球衣。
联想到潘尹川之前说的话,所以是和余家安交换的?
再往下是MP3,明信片……
余家安给他的东西,没有大小的分别。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同寻常的意味。
怀聿才短短扫过两三行,脑子里就已经开始不受控地冷静地进行分析了……而分析的结果让他很不喜欢。那种不被满足的滋味儿也变得愈加强烈。
怀聿喉头滚动一下,用力甩上了车门,然后转身招来了下属。
前后十分钟都不到,因为道路被圈了起来,所以几辆装甲车飞快地开抵了潘尹川的家。
“潘越山先生?汪琇女士对吗?”来人敲开门,开门见山地说,“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潘越山还抓着手机,在多次拨打却完全打不通老余的电话之后,潘越山脸上还挂着浓浓的焦灼之色。
到这一刻,焦灼被定格了。
“你们……是什么人?”潘越山自然而然想到了上次没接电话,突然冲过来的那些政府军。
来人没有表明身份,只看着汪琇说:“我想汪女士应该很清楚对吗?我们只想暂时将你们保护起来。对了,你们的儿子也是一样,不用担心。晚些时候,他应该会给你们回电话的。”
汪琇脸色大变。
老余也没说错,汪琇以前的确是一代研究员,从实验室开启二代研究之后,汪琇认为理念不同就主动离开了。
所以到这一刻,汪琇以为这些人都是冲自己来的。
她冷静些许,说:“好,我们跟你们走。”
潘越山惊愕地看着妻子:“这、这说走就走啊?”
汪琇一点头,当先走在前,潘越山也只能跟了上去。
等到了楼下,他们一看停在下面的车,潘越山喃喃说:“多眼熟啊。”
汪琇心想原来那时候就盯上了她,那就更不用想着反抗了。
车队就这样迅速驶离了小区。
而另一批人迅速接管了潘家。
车里,汪琇听见司机在给谁打电话,对那头说:“先生,一切顺利,您说得没错,他们非常配合。”
司机没有称呼对方的姓氏,以至于汪琇都无从猜起。
另一头潘尹川写着写着有点记不起来了,他忍不住打了个呵欠,靠着车门努力回忆。
回忆着回忆着,愣是睡着了。
这一天里,余家安这个名字频繁地被提起。
一段早就消失在记忆里的画面,在反复刺激中,渐渐被拉出了脑海——
“潘尹川!”有人叫他的名字。
只有十四岁的少年Beta循声走到窗前,往楼下望去。那里同样站着一个年少的Beta。
是余家安。
他穿着画满涂鸦的T恤,手里拎着一个红色批发用的那种大塑料袋。
“快快,下来拿,我手提不住了。”余家安大喊。
十四岁的潘尹川匆匆穿着拖鞋走下去,伸手扯开口袋一看,里面竟然是个大鱼缸,鱼缸里装着水,水里有两条鱼。
一条红,一条黑。
“花鸟鱼市场买的。”余家安屈指说,“花了八十块。”
“好贵,买这个干什么?”潘尹川自然地接过塑料袋一边带子。
两个人就这么一起拉着往楼上走。
余家安笑嘻嘻地说:“我爸说你家风水不好,让我买缸鱼给你们转转运。水生财知道不?鲤鱼跃龙门知道不?都是好东西。”
潘尹川摇摇头,显得不太感兴趣。
两个人进了门,将大鱼缸放在餐桌上,里面的水还飞溅了起来。
余家安满不在意地擦了下脸,抱怨地说:“Beta的身体就是不行,拎这东西都觉得沉。”
“还好吧。”潘尹川打了个呵欠。
“你没睡好?”余家安问。
“正准备午休你就来了。”
“你爸妈不在啊……”余家安转了一圈儿,“跟我去玩真人CS呗。”
“作业没做完。”十四岁的潘尹川还要更乖上几个度。
余家安盯着他,似是抱怨似是无奈地说:“你这个人真是一点劲儿也没有,叫你干什么都不去。”
潘尹川对他的评价也并不生气,弯腰从柜子里拿了包零食给他,又从旁边小铁盒子掏出八十块钱给余家安。
余家安盯着他说:“你干什么?”
“鱼的钱啊。”
余家安嗤笑一声:“我不要。”他只接过了零食,拆开,一边吃一边盯着鱼缸说:“我要是鱼就好了。”
“为什么?”潘尹川又打了个呵欠。
余家安笑着回头:“这样我就能盯着你了,知道你在家是什么样,万一你背着我其实根本不做作业,特别放纵,还偷偷打游戏看漫画书,压根不是什么乖学生呢。”
潘尹川面露困惑,不知道这有什么意思。
“噼里啪啦”,倾盆大雨落了下来,拍打在铁皮顶棚上,很吵。
余家安脸色一变:“我没带伞。”
潘尹川说:“我去给你找。”
余家安抄起沙发上放着的潘尹川换下来还没洗的衣服,匆匆就往外走:“不用了,你外套借我啊,我顶着去和朋友汇合,时间也不早了。”
“那洗了还我。”
“好好好!”
潘尹川盯着窗外的雨帘,纳闷地说了一句:“这个天气还能玩真人CS吗?”
但由于他从来没玩过这游戏。
“也许能玩。”潘尹川并不上心,还不如对一道数学题来得关心。
第二周。
余家安来学校,说忘记把他衣服带过来了。
潘尹川刚好买了新衣服,也不急着穿那套,说:“忘了就算了吧。”显得非常好说话。
余家安摇头:“你怎么一点也不在乎?”
潘尹川拉开笔袋,头也不抬:“因为不重要啊。”
再后面的画面逐渐模糊,又重新融入脑海深处。
这厢,怀聿重新走进酒楼,张助理迎上来说:“都处理干净了。”
怀聿点头:“可以把信号屏蔽恢复了。”
张助理走在怀聿的身边,低声说:“我刚才听他们说,您下令要他们在潘家找一个疑似基因编辑器的东西。那玩意儿不是早从中心城失踪了吗?怎么会落到潘家?”
怀聿三言两语带过了。
张助理听完,第一反应也是:“这小子他图谋不轨啊!……老余之所以这么认定编辑器在潘尹川手中,肯定不可能仅仅凭一则新闻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多半是余家安主动暗示了他老子。”
“嗯。”怀聿应得有些心不在焉。
张助理沉默片刻:“那您的意思是,是要替潘尹川解决这个麻烦?”
“你觉得用这个东西对Alpha的吸引力大吗?”怀聿反问。
张助理双眼亮了:“大!您虽然不喜欢这东西,但中心城里的人,中心城外的人,都喜欢这东西!这东西对他们来说,堪比造物主一样的存在!”
张助理跟在怀聿身边多年,完全能跟上怀聿的思路。他也想不想就说:“这个基因编辑器,是鱼饵啊,完全可以用它来修剪中心城里那些长得太过茂盛的枝叶……”
怀聿显得不怎么提得起兴趣,只平平淡淡地应了声:“嗯。”
张助理也早习惯了怀先生这个模样。
自从当年怀先生经历了鲁南的变故,他的手腕变得更强硬,对事物的情绪却变得更加平淡了。就算是谋划再精彩的一出戏,他也不会流露出一丝激动。
张助理跟在他的身边,也变得冷静许多。
所以这会儿,张助理就迅速平复了情绪,想起来另一件事,问:“您让人先送走了秦蔚文?您不太喜欢严少校的礼物?”
怀聿看了他一眼:“有话直说。”
张助理摸了摸鼻子,坦白说:“您的喜好决定了我的工作方向。”
他顿了下:“实话对您讲,我现在看不清楚潘尹川在您这里的地位。”
“看不清楚?”怀聿挑了下眉。
是应该看不清楚。
因为他做了一些出格的事。
以怀聿现在的身份地位,他可以做更出格的事,一路出格到令人发指都没问题。
但没有人知道出格是好是坏,出格是因为Alpha的本能,还是他怀聿的个人意志。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张助理无奈地笑了下说:“外面的人一直都在揣摩您的喜好,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我都不清楚您的喜好。我只知道您喜欢干净的Beta,但除此外,还有什么样的标准呢?也许我应该试着为您寻找第二个更符合您喜好的Beta。”
他说:“我看潘尹川黑眼圈都挂上了。”
怀聿抿了下唇角,无端升起一股恼怒。
“不用了。”怀聿的语气稍显冷硬。
张助理愣了下:“好的先生。”
“潘尹川现在离不开我。”怀聿说。
作者有话说:
小潘逼人发疯很有一手的【bushi】
但细想呢,也不算错。
毕竟现在潘尹川要想解决这个大麻烦,保住自己乃至是他父母的性命,都得靠怀先生。
——他的的确确离不开怀先生。
但这和给先生找第二个情人有什么关系呢?
就算养上他十个八个情人,先生也一样顾得过来啊。
“好的先生,我明白了,那要将秦蔚文和奥狄斯都送回到严少校那里吗?”张助理问。
“不用。”怀聿顿了下,“他们还有点作用。”
“要在酒店单独为潘尹川安排一间房吗?”
怀聿没有立即给出答案,他驻足逡巡已经打扫干净的战场。连张助理都不知道那一刹他在想什么。
终于,他点了下头,说:“嗯。”
“怀先生!”州长大步走来,脸上的喜悦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您的铁血手腕,实在叫人敬服啊!已经有人主动断臂求生了!”
“不必拍我马屁。”怀聿分给他一点目光。
“这怎么是拍马屁呢?”
“这些人现在怕,不代表明天怕,后天也怕。他们只是短期内被震慑住了,一部分人觉得还没到必死的地步,也就生不起反抗的心思。而还有一部分人就不这样想了。”
州长听到这里,面色微肃:“您的意思是,他们恐惧于您的雷霆手段,但却并不怕我。您拿他们开刀,他们完全可以对我下手?”
“嗯。”
“怀先生!您得帮帮我啊!”州长完全抛却了脸面这东西。只要是为了整个圣安州的未来,脸皮算什么?他可以论斤卖。
这会儿怀聿就又显得有些无情了,他语气冷淡说:“我不是你的亲爹,没有什么事都让我来替你擦屁股的道理。”
“不是亲爹,养父也可以啊!”州长说。
弄得张助理在后面都绷不住笑了:“你们圣安州真是个个都是人才!”
州长连声说:“不敢不敢。”还谦虚上了。
不过张助理这句话,倒是一下提醒了州长。
这里除了他,还有什么“人才”?
怀先生身边那个Beta情人啊!
“对了,怀先生身边那位,今天没受什么伤吧?”州长关切地问。其实就是想知道人现在在哪里。
怀聿看向他:“你很关心?”
州长正想点头,突然感觉到这句话是个大坑,于是生生又忍住了,到嘴边的话瞬间改成了:“怀先生为圣安州的治安做出这样巨大的贡献,我当然也要关心关心怀先生,和怀先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