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言微笑着挡开了:“打招呼先报上自己的名字是常识对吗?”
混血Beta顿了下说:“奥狄斯,我叫奥狄斯,22岁,大学学的是小语种,我会23种语言……”
潘尹川嘴里蹦出来俩字:“牛啊。”
简言:“……”
一下也给奥狄斯整不会了,憋出来四个字:“谢谢夸奖。”
“你是哪里上的大学?”气质疏淡那位突兀地开了口。
“我吗?”潘尹川迎上他的目光。实话实说,这位的纯东方面孔更合乎人的口味。潘尹川停顿片刻,才拉开了一点和对方的距离,说:“我在九河市上的学,就我家乡。”
“九河?没听过。”对方的口吻有种掩不住的轻慢。
简言有点受不了了。
他当初和潘尹川搭话,还知道先说点好听的呢。
他眸光一冷,心想什么东西。
“这位……”
“你没听过九河?那你都不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吗?”潘尹川惊讶出声,打断了简言的“热心相助”。
“去哪里?”那人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就是九河。”潘尹川说。
“……”那人的表情一下裂开了,最终只酸溜溜地挤出来一句,“你……很得怀先生的喜欢啊。”还陪着回老家。
他的嘴角抽搐,感觉到了自取其辱。
“喜欢吗?”潘尹川试图回忆,回忆不出个名堂来,他对面前的Beta说:“你长这样好看,你会更受喜欢的。”
说完,潘尹川还没忘记那个叫奥狄斯的:“你也会受喜欢的。”
一碗水端得很平。
奥狄斯:“……”
气质疏淡的Beta:“……”他真的不是在阴阳怪气我们吗?
而简言吐了口气,将身子扭转回去。
潘尹川是会气人的。
车里就这么彻底安静了。
因为马上就能到家了,潘尹川难免心情激动点儿,睡是睡不着了,现在也没手机可玩。
“简助理,打扑克吗?”潘尹川热情相邀。
简言难得感受到他的热情,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
但问题来了,斗地主得三个人。
潘尹川亲切地问自己身边的两个Beta:“你们谁来斗地主?”
那俩人对视一眼,虽然拿不清楚潘尹川的用意,但这会儿谁也不想被落下。
“我来。”
“我来。”
两个人异口同声。
简言顿时看向了潘尹川,他想知道潘尹川会选择将谁踢出局去。
潘尹川从善如流:“那不玩斗地主了,玩炸金花吧。”
那还是他在高中宿舍学的。那会儿学校里抓得严,潘尹川又向来是个好学生,后面就再也没玩过。
直到现在。
热情重新回到了潘尹川的身上。
这样仔细一想,在怀先生这里,除了人身失去自由以外,其它东西反而自由了很多。短短一段日子下来,潘尹川都数不清自己“叛逆”多少回了。
等车抵达机场,张助理先一步走了过来。
他心想万一先生这后宫起火,他可不得先赶来帮着灭一灭吗?
车门一开——
“你们……打牌呢?”张助理嘴角一抽,不过这倒不是重点,他皱起眉,“你们把潘小先生挤中间干什么?”
两个Beta,分坐潘尹川左右。
潘尹川温和内敛,没有攻击性。以至于这俩都显得比他A。
“下车。”张助理黑着脸说。
奥狄斯俩人左右车门一开,连忙走了下来,还不明白张助理生的哪门子气。
张助理倒是悄悄凑近了潘尹川问:“没人摸你吧?”
潘尹川:?
这是什么问题?
张助理观察着他的表情:“行,那就是没有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张助理现在才放下了心。
张助理领着他们先上飞机,奥狄斯俩人走在后面。
“张行不待见我们,为什么?得罪他,不是个好兆头。”气质疏淡那个Beta短暂地皱了下眉。
奥狄斯猜测:“难道他也喜欢怀先生?”
怀聿在上流圈子里出了名的Alpha收割者。
不仅是收割人家脑袋,有时候还收割人家心房。
这世界上的人大都是慕强的,尤其是Alpha这一族群,简直把“强者为尊”四个字刻入了骨子里。怀聿越是高高在上,越是厌恶其他Alpha,越是傲慢地去看待周围的一切,反而越是有更多的Alpha冲着他前赴后继。
这么一想,张助理日夜相对的,爱上怀先生好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圣安州州长办公厅。
年近五十的Alpha抓了抓头发,看着眼前站成一排的Beta,头痛地说:“换下一波。”
身边的秘书说:“怀先生应该快到了。”
州长叹了口气说:“要不算了吧,我从来没干过这样的事。往上、往上送人算什么事啊。”
秘书冷静地提醒他:“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怀先生喜欢什么样的了,您不送,还有别人上赶着送。您确定不趁这样好的机会,实现您的政治诉求吗?”
州长瞬间打起精神:“好,接着挑吧。”
“说起来,之前严少校亲自过来镇压就是很奇怪的事了,我曾经给怀先生打过电话求助,但被拒绝了……不知道是什么引发了变故。”州长摇了摇头。
“跟九河市有关?”秘书推测。
“九河市?”
“对,几天前九河市曾经展开过一次秘密行动,据说是接了严少校的指令。”
“嗯,让具体负责人写一份报告给我。”
州长和秘书结束了简短的对话。
另一边,飞机已然落地。
奥狄斯和另一个Beta都想和怀聿说话,但怀聿并没有看他们。
“简言陪你回家。”怀聿直接了当地对着潘尹川说。
“先生不和我一起?”潘尹川惊讶。
这话显得有点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但潘尹川的眼神实在是太澄澈了。
怀聿看着他,问:“你知道我跟你一起回去叫什么吗?”
潘尹川:“?叫什么?”
怀聿:“那叫见家长。”
潘尹川恍然大悟:“啊,是。那先生是不能和我一起。”他顿了下:“那我……就走了?”
“嗯,不要提起我,不要扯我的大旗当虎皮。”
“好的好的,我记住了。”潘尹川已经一刻也等不了了,他飞快地招呼简言:“简助理,我们走吧。”
简言有点恍惚,血液直往上冲。他紧紧走在潘尹川的身侧,心跳都像是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奥狄斯俩人见状松了口气。
不是怀先生陪着,就说明有一点喜欢,但还没喜欢到那份儿上。
只是张助理的神情这会儿尤其复杂,他挤出来一句:“那……不就成简言和他回去见家长了?”
怀聿:“……”
张助理看了看怀聿的脸色,想给自己一巴掌。
张助理不说这话还好,他一开了口,之后怀聿就总有些耿耿于怀。
但人已经走了,也不能把人再叫回来。
显得莫名其妙。
潘尹川哪想那么多?他很高兴,带着简言上了车之后,就扭头向他介绍起每一个路过的街道和店铺。
“这里的包子很好吃。”
“原来这儿有个卖炸串儿的,我每次路过都很馋,但又不能吃。”
“那里有个篮球场,我在那里打过球……”
潘尹川一边说,一边流露出思念。
他不是在向简言介绍,本质上还是在回忆自己的过去。
但简言却不这么想。
他觉得自己在一点点,不可抗拒地被拉入潘尹川的世界。
“你父母……”简言起了个头。
“我爸妈性格都很好。嗯,怀先生让你跟着我,应该是要监视我是不是?那你得住我家了,不过我家有点小……”
简言喉头发紧,慢慢吐出一点声音:“我和你睡?”
潘尹川顿了下,心想那还是算了吧。
万一又摸他怎么办?
不过简言是客人,他是主人。
潘尹川想了个折中的主意说:“你睡我的床吧,我打地铺。以前我们家来亲戚都是这么干的。”
简言喉结滚了滚,说:“哦,好。”
没一会儿,车开到了楼下。
潘尹川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推门走了下去,他仰头看了看自己家那一层,眼底有了泪意。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再也见不到他的父母了。
简言还保留着理智,跟着下了车说:“我去买点水果礼品。”
等从邻近的超市走出来,简言已经是大包小包压满了手。
他走在潘尹川的身侧,踩着楼梯一步步上去……好像真是跟潘尹川回来见家长了一样。
“到了,601室,我家。”潘尹川轻声说着,抬手敲门。
门里坐着潘越山夫妻、老余、九哥。
几天过去了,老余发现并没有人再给潘越山夫妻打电话。之前的一切好像都不过是一场梦。
于是九哥再次登门。
“考虑得怎么样了?”九哥显得不耐烦,“我们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去南塔市了。”
潘越山耷拉着脸,正要说话,门响了。
九哥一激灵,多少有了点心理阴影。
他沉着脸踹了一脚潘越山的椅子,催促:“去开门,看看又是谁来了?”
这次连警笛声都没听见,总不能还是那些人吧?
潘越山连连点头,走过去,门一开——
“儿……儿子?!”潘越山的声音猛地一拔高,并变了个调。
汪琇听见动静,腾一下起身,把桌布都带飞了。
俩夫妻一起凑在门口,目瞪口呆。
九哥也傻了。
连老余都失去了往日的精明,面露愕然,说不出话。
“爸,妈,让你们担心了。”潘尹川眼眶一热,往里一扫,“有客人啊?”
九哥尴尬起身:“回来了啊,那、那行,也用不上我了。”
老余隐晦地看了他一眼。
九哥才意识到自己不该这样说,瞬间变了个口吻,冷笑一声:“耍我玩儿呢?”
潘越山连连摆手:“不不,九哥,这这……”“儿子你怎么回来的?”潘越山只能先问潘尹川。
潘尹川还惦记着不能提起怀聿的事,只好指了指简言:“他送我回来的,他叫简言。”
简言的呼吸又滞了滞,然后挤出笑容:“叔叔阿姨好。”
老余站起身,定睛看了看潘尹川。一段时间不见,还面色红润气色佳。完全不像是在南塔市经受了折磨的样子……
老余又看向那个“简言”。
还好,只是个Beta。
一个根本不足以为惧的Beta。
老余一把拉住九哥,做出劝解的姿态:“好了九哥,我是中间人,这事是我办得不妥,钱我们还是给您一部分。一万当您跑腿费,您看行吗?”
九哥嗤笑一声:“打发叫花子呢?一万?早知道为你这一万,老子连这门都不会登。”
“余叔叔,这是……”潘尹川插声进来。
他的心情比较复杂。
就是这位余叔叔把他介绍到南塔市去的。
“小川啊,你爸妈担心你在南塔市有生命危险,就让我求了这位九哥带人去南塔市救你,这不正谈着,你回来了……”老余露出为难的神色。
简言进了门,将水果礼品放好,说:“那现在用不着了,你们可以走了。”
老余的表情都扭曲了下。这Beta说话好大的口气!
九哥本来是演戏,被这话一激,也就真多了怒气,冷哼道:“走?不给十八万,我不会走!”
“九哥,别这样,人家父子团聚,先让他们……”老余还在劝。
“那又怎么样?回来了,我也可以把人变走啊。”九哥冷冷说。
简言从后腰拔出枪,上膛。
潘越山夫妻顿时瞪大了眼。
简言扭头对潘尹川说:“我在军校里,射击成绩是第一。你想不想看看人脑子炸成花是什么样。”
九哥的表情凝固了,他说:“算了。看在老余的面子上”
掏枪互射,指不准谁厉害。
但这Beta口中透露出了一个信息——他从军校出来的。
一个从军校出来的Beta,比一个从军校出来的Alpha含金量更重。
这说明对方不是普通人。
九哥想帮老余这个忙,但他这种底层杂碎,惯会见风使舵,否则活不到今天。
换成人话那就叫,该溜就溜。
九哥说完,和潘尹川擦肩而过,大步离去。
潘越山夫妻缓缓回神:“……这就,好啦?”
潘尹川摸了摸自己口袋里没拿出来的枪,点头说:“好了。”
那还是修苓那把枪,后来归他了。怀聿还让人给他准备了很多子弹。
潘尹川跟着走进门,问:“有饺子吃吗?我想吃饺子了。”
“……有!有!你等着!”潘越山抓起围裙就冲进了厨房。
“老余,你看这……”汪琇为难地看向老余。
“好,好啊,回来是好事,正好我也问问小川在南塔市的经历。”老余说着话,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甚至还多看了简言两眼。
不是什么眼熟的面孔。
也的确是个Beta。
但出身军校……
老余皱着眉。
难道打电话的是他?
汪琇想着招待客人,就把家里过年买的至今还没吃完的瓜子糖果全拿了出来,还给他们打开了电视机。
“小简爱吃什么?我去楼下再买点。”汪琇说。
这时候电视机荧幕上弹出了新闻画面。
是圣安州州长在接待从中心城来的贵客。
汪琇回身也看见了这一幕,喃喃说:“中心城怎么来人了?是来清剿盗匪的吗?”
潘尹川定睛一看——
圣安州州长正陪在Alpha的身侧,一路走进州政府大楼。
而那个众星捧月的Alpha,不是怀先生又是谁?
这倒还好。
潘尹川眼尖,一看人群里好多个穿白衬衣黑长裤的。
感情圣安州也准备了“礼物”,还不是一个两个。
潘尹川对简言说:“看吧,我就说是套娃吧?”
简言:。
他以后再也,再也不会穿了。
“什么套娃?”汪琇好奇插声。
潘尹川摇摇头:“没什么。”
老余听得两眼一眯,只觉得这次潘尹川回来处处是迷惑。
他们认识新闻里从中心城来的人?
或者说,这个Beta本身就是从中心城来的?
这厢怀聿走进州长办公厅。
州长问:“怀先生,要留一个今晚陪您吗?”
“是谁告诉你们我喜欢这样的?”怀聿在州长的椅子上落座,抬头看向面前的人。
“现在外面……都这样传。”州长硬着头皮说。
这圣安州的州长也是个人才,他比其他人还要领先一点。别人现在顶多只是准备几个Beta。他一想,生怕疏漏,把Alpha和Omega也准备了,一水儿的白衬衣黑长裤,自觉这样总有一个能戳中怀聿的。
而怀聿扫过那些,一眼望过去,几乎分不出谁是谁的男男女女。
性欲全无。
仿佛一个模板打制而成,密密麻麻得甚至让人有种眼睛被强奸的感觉。
“不用了。”怀聿语气冷淡。
州长一颗心往更深处坠去,竟然一个也没派上用场,那不白选了?
“那、那您晚上……”
“怎么?你要毛遂自荐吗?”
州长尴尬一笑:“不敢,不敢。”
张助理适时地从外头插声道:“不好意思,怀先生旅途劳累,也该休息了。”
州长只能遗憾退场。
走出去之后,他问秘书:“媒体都拍到了吗?”
秘书说:“都拍到了,现场转播到电视新闻频道。”
“那就好,那就好。只要新闻播出去,外面的人就会知道,中心城是关注这里的,对咱们就是一针强心剂……怀先生的人没说什么吧?”
“没有。”
州长愣了下:“这么说来……怀先生有意纵容了我们的举动。所以,根本没必要送什么情人啊!”
秘书也愣了,半晌才说:“怀先生人还挺好。”
州长瞬间走路都带风,摸了摸自己的老脸说:“也不知道咱们哪点儿让怀先生偏爱上了!”
秘书心想反正不能是您的“美色”吧?
怀聿没有留下一个人,这让奥狄斯那俩也松了口气。
晚间,怀聿入住当地唯一的五星级大酒店。奥狄斯先壮着胆子登了门。
“怀先生。”奥狄斯走进来,在地毯上拉出一道修长的身影。
怀聿按着眼眶:“回去换身衣服。”
奥狄斯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另一个Beta还在等他,看他回来就问:“失败了?”
奥狄斯一边叹气,一边扒身上的白衬衣:“怀先生果然很偏爱那个潘尹川,只许他一个人穿这样的衣服。”
是这样吗?Beta怀疑地想。
夜色渐沉,怀聿翻看着圣安州的资料,其中属于九河市那份被特别摘了出来。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他突然拿起手机给简言打了个电话。
老余走了,新闻早就播完了,汪琇适时地调成了电视剧,然后一边听着背景音,一边和潘尹川聊他在南塔市的经历。
手机就是在这时候响起的。
简言脸上闪过一丝错愕,接起电话:“喂,先生。”
“到了?”
“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
“有遇见什么异常吗?”
“没有,先生。”
电话那头就此沉默下来,但却又迟迟没有挂电话。
简言当然不会自恋到,认为怀先生这是不舍他。
又是几秒钟过去,怀聿突然说:“把手机给潘尹川。”
果然。简言苦笑一下,将手机递到潘尹川面前,含糊地说:“嗯,有人找你。”
还能是谁找他?潘尹川接过手机,当即起身从父母包围中间走了出去,一路走进卧室,关上门,跟做贼似的。
等确认外头没人能听见了,潘尹川才低低喊了声:“怀先生。”
怀聿心头隐隐涌动的躁意,一下就被抚平了。
他放松了姿态,倚住沙发,低声问:“在做什么?”
果然是来“查岗”的。
潘尹川答:“在看电视,和爸妈聊天。”
“简言呢?”怀聿问。
潘尹川心想刚才电话里您没直接问简助理吗?他心下疑惑,但还是接着答:“坐一块儿看电视呢。”
潘尹川的意思是,简助理把我看得还是挺牢的,寸步不离,您可以放心了。
但怀聿一下沉默了。
脑海里又涌现了张行那句——“那不就成简言和他回去见家长了?”
怀聿抬手又按了按眼眶,问:“你怎么介绍简言的?”
潘尹川心想,这是生怕我提起他一点啊。
也是。怀先生这样的权势地位,当然不愿意被人随随便便沾上。
潘尹川表示理解,并说道:“我说他是我的朋友,是他把我从南塔市带回来的。”
怀聿眉心一跳。
“应该不会有人从简助理联想到您吧?”
“……”
是不会有。
仿佛怀聿跟潘尹川这个人都一点关系也没有。
这是怀聿自己的要求,但临了又有点不快。
怀聿是什么人?走到今天的位置,又怎么会让自己忍受一点不快?
他抿了下唇,低声说:“把上衣脱了。”
潘尹川的呼吸一顿,……啊?
怀聿的声音冷静平缓,富有质感的音色通过电磁波缓缓滑入潘尹川耳中。
Alpha说:“拍照给我。”
潘尹川心跳快了一拍。
那种感觉,简直跟初中的时候,背着爸妈偷偷熬了一晚上夜,就为了偷偷翻同学借的武侠书一样。
不,比那种感觉还要强烈得多。
还有一种羞耻感,悄然在他的四肢百骸间铺陈开。
他紧张地蜷了蜷手指,听见那头的Alpha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潘尹川。”
“哦。”他轻轻应了声,然后匆匆忙忙地去解上衣的纽扣。
很奇怪。
明明只能听见对方的声音,但潘尹川就是有一种被怀聿盯住的感觉。
他很快脱下了上衣,然后僵硬地拍了一张照片。
“发过去了。”他声音紧绷地说。
这样好看吗?怀先生的喜好真奇怪。
怀聿并没有立刻打开照片查看,而是低声说:“把照片删了。”
潘尹川才想起来这是简言的手机。
这会儿是真的羞耻到了顶。
他手忙脚乱地去删照片,偏偏这时候汪琇来敲门了:“尹川,洗了葡萄,给你拿进来吗?”
潘尹川更手忙脚乱了,又匆匆把上衣穿回去,纽扣都崩飞了一个。
电话那头的怀聿也隐隐听见了背景里的女声,问:“谁在叫你?”
潘尹川把声音压得更低,像是情人间的耳语:“我妈喊我去吃葡萄。”
“去吧。”怀聿顿了下,“我让人给你送个新手机过来。”
潘尹川“唔”了一声,“谢谢怀先生。”说完,他就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怀聿听着那头传来的余音,心头的躁意又重新钻了出来。
怀聿这才翻出潘尹川发来的照片。
他有几天没碰潘尹川了,Beta身上的痕迹都消失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一点暧昧的阴影。
潘尹川还不大会拍照,整张脸只看见个下巴,脖颈往前送得更近,缓冲器已经被取了下来,能清晰瞥见喉结的轮廓,然后再往下是锁骨……剩余大半个胸膛都淹没在了光线昏暗之中。
现在欺负潘尹川,其实都没什么成就感了。
他太配合。
但照片里隐隐约约透出的索求感,像是要将柔软的脖颈都送到他嘴下来……Alpha的控制欲又得到了一点满足。
只是一点。
怀聿盯着照片,欲望的沟壑不仅没有得到填满,反而好像更扩大了些。
这时候州长的电话打了进来。
怀聿退出相册,接通电话。
“怀先生,我们想给您办个欢迎会,您看您有空出席吗?”州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只要怀聿答应了这个要求,他就能彻底肯定,怀聿的确是带人来处置圣安州乱象的!
就在州长紧张地等待时,怀聿开了口:“多拿一张请帖给我。”
州长脸上的笑容瞬间拦都拦不住:“好的,没问题,给您多拿几张都没问题。”
州长挂断电话,神清气爽,扭头说:“一切顺利!一会儿把请帖多送几张到怀先生那里。”
请帖最后是由张助理送到怀聿桌头的。
怀聿抽出钢笔,在上面填了个名字:潘尹川。
然后他扔给了张助理:“派个保镖送过去,路上买个新手机,给潘尹川装好电话卡。”
张助理点头转身出去。
等门都关上来,他才想起来,那是现在就送呢?还是明天一早送呢?现在外头店都关门了吧。
张助理挑了下眉,既然没说,那就现在送吧。
这一头,潘尹川走回到沙发边坐下,又把手机还给简言。
简言何等细致一个人,一眼就发现潘尹川上衣少了颗纽扣。
一瞬间简言都差点怀疑他在卧室里藏了个偷情的野男人。
想到拿简言的手机拍了照片,潘尹川还有点愧对他,于是给他剥了两颗葡萄:“吃吗?”
简言舔了下唇,笑着说:“有点受宠若惊。”然后伸手接了过来。
葡萄甜又酸,倒诡异地契合了简言现在的心境。
汪琇坐在一边,悄悄打量他俩,总觉得气氛怪异,但又琢磨不明白。
“时间不早了,也该休息了,咱们明天再接着聊。”汪琇拍了拍手上的瓜子灰。
潘家一家子作息习惯都非常良好。
潘尹川也就是在怀聿床上,才被搞乱了生物钟。
他抬头看了眼挂钟,晚上九点半了,于是起身和汪琇一块儿去铺床。
简言按亮手机屏幕,看到了那条通话记录。
怀先生其实很少会直接联系他,大多是张助理来传达。
现在列表里躺着“先生”两个字,格外扎眼。
简言心底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儿,正要划掉程序,却发现最近使用里有拍照和相册。
他一个鬼使神差,点进了相册。
什么也没有……
他的手机相册会按最近使用来排序。
现在【已删除】排到了前面去。
简言微微屏住呼吸,直觉里面有什么东西……他屈指飞快地点进去,弹出来一张模糊后的照片。
就一张。
他紧跟着选择了照片,并点击“恢复照片”。
他终于得以看清那张照片的原貌。
刚才胸腔中回荡的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和焦躁,瞬间被创飞得一干二净。
简言急促地呼吸了两声。
这时候潘尹川从卧室走出来:“床铺好了,你要洗澡吗?你是不是好像没带换洗的衣服?”
简言飞快地藏起了手机,仰头迎上潘尹川的目光时,脸部肌肉都轻轻抽动了下。
汪琇跟着走出来,出主意:“你俩今晚就睡一张床呗,干嘛还打地铺?”
“不行!”
“不……行!”
两个人几乎同一时间开口,只不过潘尹川的声音更急促更坚定,简言的声音要低一些。
汪琇一头雾水:“好、好吧。我记得你以前还总跟你同学,还有邻居家小孩儿一起睡……”
简言攥紧了手指,心底荒谬地生出了点酸意。
汪琇这时候又表现出了热心:“小简,刚尹川说你没带换洗的衣服?要不我拿他的给你?”
简言拒绝的声音更虚弱了一些:“不,不了。”
他几乎能想象到,张行恨不得掐死他的表情。
简言吐出胸中淤积的气,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明天上街去买。”
“哦,好,好。那你们洗漱了早点休息。”汪琇转身进了自己的卧室。他们的卧室还有个小洗手间,这样就可以避免需求冲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