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霸总文学里当家庭医生—— by策马听风
策马听风  发于:2024年04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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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句话,沈亭州神经一跳,拽上周子探,飞快躲到安全通道。
江寄没立即出来,两分钟后他才走出病房。
被沈亭州领着衣领的周子探,仿佛是一条真正的恶犬,对着江寄的背影龇牙咧嘴,一副随时冲上去扑咬的模样。
沈亭州只能紧紧地拽着他,等人走了,他才放开了周子探。
沈亭州认真嘱咐:“你也听到了,江先生要离开你哥,别去找他麻烦。”
周子探闷声不吭地整理衣领,沈亭州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他才说,“你关心他,比关心我还多。”
沈亭州:……这是拈酸吃醋的事吗?
“我不是关心他,我是担心你出事。”沈亭州跟他讲事实,摆道理,“而且你找他麻烦了,你哥肯定会生气,到时候他俩又会折腾到一起,你想这样?”
周子探当然不想,他既讨厌江寄,又不能理解江寄。
他哥这么好的人,为什么江寄会不喜欢,是在欲擒故纵吗?
不知道周子探又往什么歪地方想了,沈亭州赶紧转移话题,“走吧,去看你哥。”
听到这话,周子探反而犹豫。
“我哥现在心情肯定不好,看到我又过去了,肯定就更不好了。沈医生你一个人进去吧,我知道他没事就好了。”
要是周子探把对贺延庭的关爱分给这个世界一点,那该有多好?
沈亭州对周子探的无奈以及怒其不争,宛如一个操碎心的老父亲。
他进去看了看贺延庭,对方心情的确不怎么好。
沈亭州没有多待,检查了一下贺延庭伤口的恢复程度,然后就离开了。
周子探蹲在安全通道,像一朵雨雾天缩起来的蘑菇。
沈亭州拍了拍他的肩,“走了。”
周子探站起来,乖乖跟在沈亭州身后。
坐进车的副驾驶座上,周子探又开始说奇怪的话,“如果江寄是傀儡娃娃就好了,那我就可以操纵他哄我哥开心。”
沈亭州眼皮一跳,“你怎么不说你哥是一个傀儡娃娃?到时候你让他想笑他就笑。”
周子探一脸坦然,“小时候想过,想过我妈是娃娃,我哥是娃娃,我……”
沈亭州看到他的口型“爸”,他想说周之衷,最后又把话咽了回去。
周子探:“晚上我就可以把他们放在枕边,我会给他们讲故事,给他们唱歌,如果他们能说话,他们也可以给我讲故事唱歌。”
周子探的形容温馨又诡异。
沈亭州启动引擎,“现在有定制这种人偶娃娃的,你可以定制一套。”
周子探立刻说,“我有,有好多呢,我还定制了你的。”
沈亭州没有半分惊讶,开车驶出医院的车库,玩笑道:“那你还得多加一个人。”
周子探困惑,“加谁?”
沈亭州心道,加上小许,不能你们一家人整整齐齐,就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吧?
下午沈亭州跟许殉一块去验收房子。
等电梯的时候,很巧合地遇见了那个热心肠又话痨的房东。
房东认出了沈亭州,惊喜道:“小沈是吧?你这脸俊得吼,我一眼认出来了。呦呦,朋友都俊得很嘞,个子还高高的,脸还冷冷的,是面瘫脸帅哥嘞。”
听房东说许殉是面瘫脸帅哥,沈亭州笑了。
不过小许在外面确实挺高冷,不怪人家会这么说他。
许殉脸上没太大反应,但偷偷掐了一下沈亭州的手心。
看见沈亭州笑了,房东也笑,“我跟你们讲吼,我天天上网冲浪,你们年轻人的时髦词我都知道,什么ddys,恐龙抗狼抗狼,我都懂嘞。”
沈亭州夸赞道:“您心态真年轻。”
房东骄傲:“那是嘞。”
沈亭州有些纳闷,“您怎么过来了?”
房东一下子变了脸,跟沈亭州大吐苦水。
“你快别说了,小康,就是我那个租客,不知道惹了什么人,三天两头为了这个小康给我打电话,烦得都要死了。我今天过来看看,到底是谁老给我打骚扰。”
沈亭州跟许殉对视了一眼,然后问房东,“那个人过来了?”
房东:“来啦,听保安说天天堵小康门口,该不是看人家小孩子病绕绕的好欺负吼?那我可是不依的,我得给小康做主。”
“你们别看我六十多岁了,年轻的时候南拳北腿都练过的,你们这种小伙子轻易近不了我的身吼。”
沈亭州想笑,但又怕她吃亏。
电梯到了,房东走了下来,对着走廊那个高大的人影道:“退退退!”
沈亭州:……
房东怒道:“你干什么吼,一天打七八通电话,还堵小康门口。我告诉你,我老太太不怕事,南拳北腿我都练过的。”
沈亭州朝电梯外看去。
许殉拉住他的手走出电梯,光明正大地站到了房东老太太身后。
沈亭州:……
堵在门口的人居然不是严寻,而是一个长了一双狐狸眼,笑容亲和的男人。
他几句话就把老太太哄高兴了,但看到她身后的沈亭州跟许殉,眼角又带了几分冷意。
“你们是谁?不会也是来找我们家小康的吧?”
不等沈亭州说话,电梯门打开,严寻走了出来。
看到严寻,狐狸眼嘴角拉出一个嘲讽的弧度,“你还有脸来?”
严寻也冷冷地反唇相讥,“你不是一样?”
沈亭州:怎么又是混乱的三角恋?
电梯叮的又响了一下。
听到钢板门打开,严寻跟狐狸眼立刻同仇敌忾看过去。
沈亭州大惊,不会有第三个人吧?

电梯门打开, 走下来一个短款羽绒服,牛仔裤的男人。
看到走廊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男人吓一跳, 迈出去的腿都收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楼层。
确定自己没走错,他才一脸古怪地走下电梯, 快步进了自己的家门。
沈亭州明显感觉严寻跟狐狸眼松了一口气, 似乎对什么人有所忌惮。
房东老太太审视着他俩,“你们都是来找小康的?”
狐狸眼笑眯眯冲老太太道:“姐姐, 我们是小康的朋友。”
房东老太太被这声姐姐叫得心花怒放, 但也没有到昏头的地步。
“你这个小伙子说话倒是蛮中听的,就是这双眼睛不好, 眼角细细的, 挑挑的,看着一肚子坏水哦, 人一点都不实诚。”
沈亭州感觉老太太跟小许那句“眯眯眼能是什么好人”不谋而合, 忍不住笑了一下。
江承衍表情微僵。
这时严寻开口, “能麻烦你把房门打开吗?里面的人出多少房租, 我十倍。”
房东老太太怪嗔地看了他一眼,“一张口就是十倍, 吓都要吓死了, 以为我老太太没见过钞票得哦?”
“我跟你讲。”老太太突然转向沈亭州。
“你身旁这个小伙子, 长相虽然冷冰冰, 但看你的眼神不冰冰冷。“老太太指着心口说, “这样的人心里暖暖得很贴心哦。”
沈亭州被老太太说得有点不好意思, 飞快看了一眼许殉。
果然如老太太说的,许殉面上没有太多情绪, 但那双望过来的眼睛却温和、专注。
沈亭州心口动了一下。
老太太指着严寻疯狂拉踩,“他就不一样了,长相冷冰冰,说话冷冰冰,心里肯定也冷冰冰的,这样的人不能深交,会吃大亏哦。”
江承衍噗嗤一笑,“您说得太对了,他就是一个印钞机,懂什么是爱?”
老太太扎江承衍一个回马枪,“你眼皮薄薄,嘴皮也薄薄,这是薄情寡义的面相哦。”
江承衍笑了笑,没对老太太这个薄情寡义的评价做任何反驳。
他讨乖地央求道:“我是真的担心小康,您快把门打开吧,他已经两天没出来了。”
老太太努了努嘴,俨然不理解一个正值青春的小伙子,为什么整天把自己闷在家里。
“这不好吧,虽然小康不爱运动,但我也不能随便拿钥匙开他的门,那我成什么人了?这传出去了,我老太太的房子还怎么出租?”
江承衍沉痛道:“您不知道他有抑郁症,搞不好就会……”
老太太一听,这还了得!
“你们这些小年轻,动不动这个症那个病,吓死个人吼。”老太太掏出手机,“我要跟派出所的小吴说一声,你懂得伐,这叫备案,有了派出所民警的记录,我进去不仅不犯法,还是做好人好事嘞,国家都要给我颁证证呢,我家里好多这样的证。”
江承衍催促,“那您快点打,人命关天。”
老太太眯着眼睛摁下拨号键,“这不是正在打嘛。”
老太太这个流程是没问题的,但沈亭州担心小康不想见他俩,尤其是严寻。
正想着要不要给小康打一个电话,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沈亭州低头一看,居然是康棋乔发来的短信——
帮我跟房东说了一声对不起,茶几上放着一张银行卡,密码是859752,转交给房东……
沈亭州顿时一惊,隐约有一个不好的猜测。
他大声对房东老太太说,“嬢嬢快开门,小康可能要想不开!”
老太太大惊失色,说了一句“造孽哦”,哆嗦着掏出钥匙。
严寻抢先一步,夺过钥匙打开房门,然后冲了进去。
江承衍第二个进去。
沈亭州扶着血压上升的老太太,跟着进了房间。
许殉缀在沈亭州身后,最后一个进入。
房门跟客厅的窗户都大开着,对冲的气流将窗帘吹得猎猎作响,康棋乔一条腿已经迈到了窗外,惊慌地看着冲进屋的人。
看到这幕,严寻厉声说,“下来!”
江承衍难得严肃,瞪向严寻,“你冲他喊什么!”
他转头对康棋乔,声音非常温柔,带着几分诱哄,“乔乔下来,有话我们好好说,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可一点都不好看,你这么爱美……”
寒风将康棋乔的围巾吹下一角,露出侧颈那片醒目的疤痕。
江承衍瞳仁收缩,上前的脚步跟着一顿。
康棋乔眼里一片水色,崩溃道:“你们别过来。”
江承衍举起双手,“我不过去,你别激动乔乔。”
受到刺激的老太太压根不听,快步走上前,恨铁不成钢——
“你给我下来!年纪轻轻的勒,有什么想不开的,你是这在造孽知道不,死了也是要下十八地狱被人抽筋扒骨,进油锅上刀山的。”
康棋乔跨坐在窗户边沿,脖子上的围巾彻底吹走了,嘴唇不停发抖。
沈亭州摁住老太太,对情绪激动的康棋乔说,“你是不想看见他们吗?”
康棋乔没说话,眼眶盛满了泪水。
沈亭州继续说,“我让他们走行不行?”
康棋乔摇了一下头,绝望地说,“没用的,他们就是要我死。”
听到这话,严寻的心脏狠狠扯动了一下。
江承衍也焦躁地上前半步,“你怎么会这么想?”
康棋乔脸色苍白,“你们不用骗我了,我知道你们是怕我死了,没办法给黎漾移植肾脏。”
沈亭州震惊,骗人移植是犯法的!
江承衍忙说,“不移植了,重新给他找新的肾源,不用你的,快下来乔乔。”
康棋乔早已经不相信他们的话,开始交代自己的遗嘱。
“银行卡的密码,我给沈先生了,算是赔偿房东太太的损失。我查过资料,高空坠落肾脏不一定损坏,如果没有坏,你们就移到黎漾身上吧,算是我还欠他的。”
江承衍脸色骤变。
严寻压下翻涌的情绪,凝视着康棋乔的眼睛,轻声说,“没人要你的肾,下来。”
康棋乔含在眼眶的泪终于掉了下来。
他跟严寻认识这么久,对方很少用这样温柔的口气跟他说话,尤其是结婚之后,严寻更是冷漠。
看着这样的严寻,康棋乔问出了一直压在心里想问,却始终没问出来的话——
“你为什么那天晚上让江承衍把我带走?”
这个问题让严寻跟江承衍同时怔住。
江承衍挤出一个笑容,“他不知道的,那天他有事提前走了,但把司机留下来接你回去,你忘了吗?”
严寻没有说话,康棋乔凄惨的目光仿佛无声的长鞭,鞭挞在他身上。
那天他是走了,但又回来拿了一趟东西,然后看到江承衍把喝醉的康棋乔拖进房间。
他知道江承衍不喜欢康棋乔,觉得康棋乔愚蠢、轻浮、刻薄,那个时候严寻也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只是看了一眼,他拿上东西就离开了房间,把自己法律上的伴侣扔下了。
当时每个人都觉得爱慕虚荣的康棋乔私生活很乱,但那天晚上过后,他就不怎么爱说话了。
康棋乔发着抖,“我一直后悔那天喝多了,我害怕你知道我跟别的男人发生关系,害怕你会生气,害怕你会觉得我不检点。”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你把我丢下了。”
说到最后康棋乔已经泪流满面,他痛苦地捂住脸,身体在寒风里摇摇欲坠。
“这件事快把我折磨死了,你知道江承衍快把我折磨死了吗?”
江承衍不断拿这件事要挟他,逼他一次又一次出轨。
他每天都活在担惊受怕里,每天都对严寻心存愧疚,但结果对方根本不在意,康棋乔感觉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沈亭州想过严寻做过对不起康棋乔的事,所以对方不想见他,但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混蛋。
听着康棋乔被风吹得支离破碎的声音,沈亭州的心揪起来,莫名很难过。
被喜欢的人这么伤害,真的会很绝望。
许殉像是感受了沈亭州的情绪,抓住了他的手。
江承衍看着痛苦悲伤的康棋乔,血液凝固般感到难以呼吸,他张了张嘴,“乔乔……”
只发出这两个字,严寻怒不可遏一拳抡到他的面颊。
江承衍踉跄着后退两步,发怔地看着康棋乔。
好半天他讷讷开口,像是在为自己辩解,更像不愿意承认他跟康棋乔之间是这么的不堪,“你……对我是有身体反应的。”
话音刚落,严寻又给他了一拳。
严寻双目猩红,打人的是他,感到痛的也是他。
一开始江承衍没还手,直到嘴里尝到血腥味,就像一只伪装成食草动物的肉食者,终于撕下伪装开始反击。
“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以前不在乎他,现在装什么在乎,我没见过比你更虚伪的人!”
严寻一言不发,齿间都咬出血了,他不防御,只出击,脸上很快挂了不少彩。
看着两个扭打在一起的人,饶是房东太太见多识广也都愣住了。
她扭头跟沈亭州比比划划,“他俩是一对,但他把他丢下了,让他把他带走了?”
沈亭州点头。
房东太太的声音一下子拔高,“造死孽了这两个人!”
满身正义的房东太太,抄起装饰用的藤条开始打他们俩。
“要不要脸,要不要脸!把老婆送出去,你是不是一个男人!你还敢睡别人的老婆,我打死你,我就说眼睛挑挑,嘴巴薄薄的人满肚子坏水,爱偷人。真是气死我老太婆了,小康遇见你俩倒八辈子血霉了!”
沈亭州不反对她打人,但是怕她把自己气着。
老年人血压飙升可不是闹着玩的!
沈亭州赶紧摁住老太太,“您别动手了,再气坏自己。”
他正劝着,一道急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哥。”
一个穿着过膝羊绒大衣,气质出众的青年走了进去。
看到是他,严寻跟江承衍停了手,就连康棋乔的身体也紧绷起来,不愿看见他似的,把脸别了过去。
青年身体似乎有病,急走了几步就剧烈咳起来。
他忍着咳意,对康棋乔说,“哥,你看我把谁找过来了。”
“乔乔。”一个老人走进来,看到康棋乔此刻坐在窗户上,嗓音发颤,“快进来,你这是要干什么。”
看到老人的模样,康棋乔一股酸意从喉咙冲上鼻头,“爷爷……”
房东老太太盯着进来的老人,“哎呦呦,好俊的老头子吼。”
从老太太突然裂起的嘴角,沈亭州能感受到她这句“俊”的含金量。
其实老人跟俊没有任何关系,面相憨厚朴实,想来年轻时应该是一个木讷、周正的人。
老太太捂着嘴笑,“老实好,老实人知道疼人,你们年纪还小,不懂。”
沈亭州:……
老人双腿发虚地朝康棋乔走过去,“快下来,你是想我这个糟老头给你送终?”
康棋乔说,“我在您的卡上存了好多钱,房子也盖成新的,您……”
老人双眸泪光闪烁,极力克制声音的哽咽,轻声说,“我给你炒了瓜子,都剥好放布口袋,你老也不来看我,瓜子都泛潮了。”
康棋乔再也绷不住,从窗户口下来,扑进老人怀里,“我也好想您。”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房东老太太哭成泪人,“老咯,见不得这样,我那小孙女也是一个坏东西,好久都不给我打电话了,奶奶都忘记了。”
沈亭州拍了拍老太太的肩,无声安慰她。
老太太转头看到一表人才的沈亭州,觉得跟自己的孙女挺配,忍不住打听,“小伙子多大了,家在哪里,父母是干什么的?”
不等沈亭州回答,许殉握住沈亭州的手,看了一眼老太太。
老太太后退半步,“哎呦,凶得咧。”
沈亭州无奈,拽了拽许贞子的手,对方垂下眼睛。
虽然房东老太太,觉得康棋乔可怜,他爷爷长得俊,但死活不让他在这里住了。
“我得找人把窗户焊上钢条,省得你们一个两个来我这里跳楼,不像话吼。”
被“赶”出去的康棋乔,暂时到许殉家落脚。
他现在很没有安全感,要不是相依为命多年的爷爷过来了,康棋乔真的会跳下去,因为他觉得江承衍不会放过他。
老人坐了三四个小时的车,一路忐忑不安,如今终于见到心心念念的孙子,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康棋乔把人哄睡着,从楼上下来看到带老人过来的青年,神色有些别扭。
青年站起来,关切地望着康棋乔,“哥。”
从青年口里知道他的名字后,沈亭州能体会康棋乔内心的复杂,对青年说,“要不你也上楼休息一会儿吧。”
青年明白沈亭州的意思,咳了几声,点了一下头。
走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康棋乔,见对方还是不肯看他,神色黯淡地离开了。
沈亭州倒了一杯水给康棋乔。
康棋乔低声说了一句谢谢,喝着水一言不发。
客厅只有他俩,对沈亭州,康棋乔是有一种信任的。比起江承衍能随时闯入的酒店,还是住在这里更加安全。
沈亭州开口,“还有房间,你也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觉。”
康棋乔握着杯子,并没有动,许久他出声,“那个人是我弟弟。”
沈亭州知道康棋乔说的是谁,就是刚才那个青年,黎漾。
“当时我不知道他是我弟弟,他们那边说去国外换肾可以给两百万,我答应了,后来发现我们是亲兄弟,我反而不愿意了。”
康棋乔投来迷茫的目光,“是不是因为我自私,为了钱可以做,为了亲情就不愿意,所以他们才这么厌恶我?”
康棋乔跟黎漾是亲兄弟,但他在很小的时候走失,后来被人贩子拐走。
几经波折,最后遇到现在的爷爷,对方收养了他。
沈亭州摇摇头,“不能这么说,就算是从小长大的亲兄弟也可能会因为害怕,而选择不捐。身体是自己的,还是以自己的意愿为主。”
康棋乔轻声说,“可我就是一个很自私的人,我讨厌黎漾,嫉妒他,仇视他,什么东西都想跟他抢。”
因为他怀疑小时候走丢是黎漾故意设计的,所以他心安理得地针对黎漾。
他一点也不情愿给黎漾捐肾,是江承衍告诉他,可以用这件事来要挟严寻跟他结婚。
康棋乔当时蠢得要死,以为江承衍是真的在给他出主意。
也不怪这么多人厌恶他,康棋乔觉得自己糟糕透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沈亭州捋不清楚,不知道到底谁对谁错。
现在追究这些也没有意义,康棋乔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沈亭州:“找个机会跟你弟弟好好谈一谈,如果他不是真的关心你,是不会那么远把你爷爷请过来。”
康棋乔不说话了,脑袋浮现出海上那幕。
当时他的摩托艇意外着火,其实也不算是意外,是康棋乔自己弄出来的。
那个时候他刚得知真相,内心被一种巨大痛苦包裹,因为他是真的喜欢严寻,不是为了跟黎漾抢人。
可能是内心自毁倾向,让他总是无意识地做一些危险的事。
摩托艇发生爆炸,只有他一人在上面,被爆炸的气流冲到海里时,他看到黎漾跳下水,拼了命地朝他这边游。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是讨厌黎漾的。
因为对方除了健康,拥有他羡慕的一切。
在他被其他小朋友欺负的时候,黎漾坐着豪车开心地上学。在因为贫穷而自卑时,对方是家境优渥的黎家少爷,在他为生计向人卑躬屈膝时,对方享受着别人的卑躬屈膝。
明明都是从一个肚皮里爬出来的,境遇却天差地别。
康棋乔一直不觉得自己有错,他只想自己跟爷爷过上好日子。
他这样社会底层,除了拼命钻营,拼命朝钱的地方挤,还有别的出路吗,为什么要看不起他?
当看见黎漾朝他游过来时,康棋乔觉得不可思议。
他惯性思维地觉得黎漾是在作秀,黎漾经常在外人面前做这种秀,显得他更加刻薄,素质低下。
但他生了那么重的病,一场重感冒甚至都能要了他的命。
康棋乔不明白,黎漾为什么要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冲过来。
看康棋乔心事重重,沈亭州进厨房准备给他煮一些安神的东西。
黎漾从楼上看下来时,就见康棋乔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抱着茶杯发呆。
黎漾走了过去。
康棋乔看到黎漾的衣角,把眼睫垂下。
他的哥哥从小就漂亮张扬,像一朵带了很多尖刺的野玫瑰,现在刺没了,花也谢掉了。
黎漾蹲在康棋乔腿边,仰头看着他。
康棋乔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但手被对方捉住。
黎漾气质柔和,嗓音也柔和,还有一双没有操劳过的细长手指,他抚摸着康棋乔手上的疤。
“哥,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你,小时候我们一块出去,但只有我一个人回来了。”
这种话,康棋乔不是第一次听。
不过这次他没有挖苦黎漾,只是平静听着。
听到客厅动静的沈亭州走出来,看到他们兄弟在谈心,露出欣慰的笑意。
但黎漾接下来的话,让沈亭州皱起眉头。
“其实我是想过接受你的肾。”黎漾望着康棋乔,“我想我的身体里有你的器官,这样我就不会再把你弄丢了。”
沈亭州:?
怎么感觉怪怪的。
如果是过去康棋乔早破口大骂了,现在他很平和,好像也没什么不可失去的。
“我们也算一场兄弟,我给你一颗肾,但你能不能不要让江承衍打扰我的生活?我会跟我爷爷回去,不会再掺和你们的世界。”
黎漾抓紧了康棋乔的手,“你不说我也不会让他们再打扰你。”
“我也不要你的肾,一想到你少了一颗肾,体质会变差,我就不想要了。哥,我希望你长命百岁,希望你健康,希望你快乐。”
康棋乔问他,“那你怎么办?”
黎漾笑了笑,摊开康棋乔的掌心,在上面写了一个字“道”。
“顺其自然,这十几年医生大大小小给我下了很多病危通知,我现在不也好好活着?”
黎漾温和的笑眼映着康棋乔的模样,“而且我感觉自从你回来后,我生病的次数都少了。”
见他俩谈话逐渐正常,沈亭州也不想听墙根,准备回厨房,从落地窗外看到了江承衍的身影。
黎漾同样看到了,眼里的柔和褪去。
他起身对康棋乔说,“哥,我出去看看。”

见黎漾出去一个人去见江承衍, 沈亭州不免有些担心。
黎漾还生着病,江承衍万一情绪激动不小心推倒他怎么办?
正要出去时,康棋乔叫住了他。
沈亭州回头就听到康棋乔说, “沈先生,你不用担心,江承衍喜欢黎漾不会对他做什么的。”
沈亭州瞳孔地震, 这是什么复杂的四角恋关系!
如果是这样, 那这个江承衍纯纯就是天生坏种,嘴上说着喜欢黎漾, 行动上又对康棋乔做出这样的事。
外面两个人果然没有吵起来, 黎漾跟江承衍说了一句什么。
江承衍听后复杂地看了一眼康棋乔,康棋乔别开视线, 一点也不想见到他。
江承衍张了一下嘴, 最终还是在黎漾的劝说下离开了。
黎漾回来后,走到康棋乔面前。
看着一脸疲倦的康棋乔, 他温柔地说, “哥, 你回房休息一下吧, 我会找他们好好谈一谈,不会让他们再打扰你了。”
康棋乔没有说话, 他对黎漾的感情很复杂, 总不知道用什么态度面对他。
避开黎漾的视线, 康棋乔站起来对沈亭州说了一声, “沈先生, 我回房间了。”
沈亭州点头, “好好休息。”
黎漾冲沈亭州颔首致意,然后跟着康棋乔上了楼。
看着他们兄弟的背影, 沈亭州叹了一口气。
晚一点的时候,管家打来电话,让沈亭州帮他去一位朋友家拿盆栽。
管家有事在临市,他说的那个朋友是苏俞的爸爸。
沈亭州拿盆栽时,顺路去铂越酒店找了一趟秦诗瑶。
没错,就是发生过多起狗血事件的铂越酒店,也是韩子彦家里的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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