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开门见山;“在下顾月时,来找你家公子。”
洛凭风波澜不惊的盯着他瞧了半晌,听了他的话后没急着回答,反问道:“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萍水相逢,他乡遇故知。”顾月时老神在在的回道。
论起不动声色的装逼,老子才是你祖宗。
和顾月时总是冷脸示人不同,洛凭风习惯以温和的面目待客,可其实比顾月时还要冷漠,所以在面对顾月时冷淡的态度时,他竟有几分欣赏。
毕竟瞧了太多巴结自己的人,顾月时算是少有的另类。
“他不在家。”洛凭风欣赏归欣赏,可张口还是拒绝了他要见池鸿的请求。
顾月时并不意外他的回答,却绝不相信他说了实话。
怀中那只池鸿用来送信的花雀自打进了平沭府就一直焦躁不安,像是惧怕着什么,单就这点就足以证明,洛凭风不大正常。
“可他给我传了信,邀我相见。”顾月时也没说真话,他知道就算现在挑明了池鸿向自己求救的事,洛凭风也不会承认的,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找个借口留下来。
“他约了我,却又不在府内,想是有事耽搁了。”他假作看不懂洛凭风拒客的眼神,自顾自的厚着脸皮说:“我可以在这等他。”
洛凭风的神色果然就冷了下来,“顾真人这是何意?”
“我与你家公子有约,自然要等他。”顾月时淡淡的回他,“在下从不与人失信,答应了他就不能食言。”
“莫非府上都是这么待客的吗?”
洛凭风这些年在府中操持大小事务,已然是少府主的身份,他的言行代表着整个平沭府,如今顾月话里话外说他妄自尊大目无下尘,他脸上也不好看。
最终,洛凭风让步了,对着身边的童儿冷声道:“去给这位真人准备客房,好生招待!”
说罢,他又冷眼瞥了一下顾月时,转身消失在梅林。
巫麟气得狠了,指着他的背影想骂人,什么东西就敢对着顾月时这么嚣张,等他以后一定要……
“麟儿,走吧。”顾月时摸了摸他的头,知晓他的怒意,索性拉他一起走。
那领路的小童规规矩矩的带着他们离开梅林,一路北走,将他们安置在了一个很偏僻的院子里,环境清幽风景秀丽,用来招待客人也没什么不对。
顾月时不动声色的看着小童,忽然问道:“我听闻府上正要办喜事,怎么看不见张罗?”
谁家结婚不是张灯结彩忙忙碌碌的,可他跟着小童一路走来暗中观察,结果发现平沭府哪哪都很平常,门廊窗户连个喜字都没有,府中上下愁容满面,结个鬼的婚!
小童一脸茫然,像是没听明白:“小的不知。”
顾月时心下了然,池鸿果真被骗了。
“你家大公子离家这么久,难道就没回来过?”顾月时又打探了一句。
小童估摸着平时根本不在洛凭风身边伺候,所以一问摇头三不知,什么都打听不出来。
不过这也在顾月时意料之中,洛凭风又不是蠢货,怎么可能留知情人在他身边由着他套话,于是顾月时谢了小童后就让他走了,独自坐在桌前沉思。
巫麟见人走了,不高兴的往塌前一坐,环胸道:“什么世家大族,一个个的狗眼看人低!”
顾月时拿了块糕给他,低声道:“都说了让你别来,这点事就生气了?”
“我是气他们对你不敬!”巫麟捧着糕气愤的说,“那个洛凭风一看就不是好人,等我以后挖了他的眼睛!”
顾月时揪着他的耳朵警告:“我跟你说什么来着?这就沉不住气了?”
“咱们宗门没什么地位,旁人自然也不会高看我,你要是为这种事恼火,真是犯不着。”
巫麟听了后,气得把糕点扔了,“我们宗门怎么了?不比这狗屁的什么破府强?”
“待来日,我必定要叫他们好好睁大眼睛,再不敢对你半点怠慢!”
巫麟在魔界不说地位超然,可谁见了他不惧?他习惯了旁人仰视自己,又怎么能容忍顾月时被人这么轻视,可不就得盘算着要洛凭风半条命吗?
顾月时知道他是在维护自己,心中涌出一股暖意,重新给他拿了块糕,又说:“你都三百岁了,总不能光长年纪不长心智。”
“遇事当沉着,不要冲动行事一点就炸,容易吃亏。”
巫麟不是天性愚笨,只是他向来习惯靠武力值说话,他坚信在绝对力量面前,所有的算计城府都站不住脚,因此他也不需要隐藏什么情绪,这就是为什么姬星火赢不了他的原因。
“我能保护你……”巫麟嘟囔着,“等找到池鸿,我一定要替你报仇!”
顾月时心知他就是小孩子心性,目光移到窗外,院子里种得还是梅花,一眼看去生机勃勃春意盎然。
自古梅花寓意着高洁,可惜平沭府哪点配不上。
顾月时看了看时间,把巫麟从床上叫起,低声道:“走。”
原本是不打算带着巫麟去夜探平沭府,可顾月时担心把他一个人留下会被洛凭风抓住当把柄,只能一起带上,也好有个照应。
巫麟揉着眼睛打起精神起身,虽然还是困,却没有闹腾,听话的牵着顾月时的手,跟着他踏出了那个清冷院落。
看守院子的小童不足为惧,顾月时只稍稍操作一下,那小童就倒地睡得不省人事,师徒俩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将怀里一直蠢蠢欲动的花雀放出来,顾月时轻轻点了点它的小红嘴,小声说:“带我们去找你的主人。”
这种花雀能被选来当信使必然不是俗物,多少都是开了灵智的,花雀听懂了他的话,在原地盘旋绕了两圈后向南飞去,顾月时紧跟其后,拉着巫麟生怕走错路。
平沭府里机关重重,如果没有花雀的带路,一旦触动机关被困在其中,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可被洛凭风发现了也很麻烦。
顾月时不知池鸿现在是个什么境遇,更看不透洛凭风的为人,他做的最坏打算无非就是他已经身死了。假如洛凭风为了巩固自己在平沭府的地位,把池鸿这个名正言顺的“嫡子”骗回去杀害,从逻辑上讲也是说得通的。
他和池鸿说起来交情绝对不算深,能来这一趟已经算是仁义,假如他真的被洛凭风害死,顾月时不确定自己会不会为他报仇。
洛凭风实力强劲,元婴后期的修为,顾月时在金丹期中算数一数二的佼佼者,可要与元婴一战,可能讨不了好,更何况……
他回头看了一眼巫麟,为了他,自己也绝不能一身犯险。
顾月时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池鸿还活着,这样或许还有对付洛凭风的机会。
许是看出了他的犹豫不安,巫麟拍着胸跟他保证:“师尊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顾月时以往懒得听他吹牛,可眼下他隔着夜色只觉巫麟实在暖心,不由下定了决心,倘若池鸿真的不幸遇难,他一定想法子先平安撤出平沭府,以后再做打算。
比起池鸿,巫麟的安危显然重要了一百倍。
花雀的身影在夜色中若隐若现,顾月时在它身上下了追踪术,随时可以感应到它的方位,他小心地避开夜间巡逻的守卫,在庭院中来回穿梭,速度快到肉眼看不清,一花一叶都没惊动。
平沭府太大了,顾月时简直记不清自己到底跑了多少楼阁回廊,有钱人就是不一样,点星宗从南到北走玩一圈都不用一小时,而他在平沭府追了这么久却还没看到尽头,足以想见他们实力雄厚,怪不得那些个私生子争破头都想夺权。
花雀终于停了下来,落在一处假山上等他。
顾月时避开最后一波守卫赶上去,在一个独栋小楼前驻足。他仰头看着眼前这个朱红吊脚楼,估摸着池鸿可能就在里头了,这朱楼看着气派华丽,不像是放死人的地方,说不定他还真的活着。
花雀飞过来,重新钻进他的怀里,啾啾鸣叫着提醒他进去。顾月时回神,叮嘱巫麟一定要跟紧自己,率先一步推开了小楼的门。
楼内一片灯火通明,顾月时不费力的就看清了里头,看陈设像是书房之类的,右手边还有楼梯盘桓而上,他小心往里走了走,没有触动任何机关。
书房一切正常,却很奇怪的没有一个看守伺候的人,顾月时猜测应该是洛凭风故意把这里的人都支走了,池鸿十有八九真的就被关在这里。
想到洛凭风不可能随便把人藏在这里,顾月时开始寻找一切像是能打开什么暗室之类的东西,一般这种世家总喜欢给自己留条退路,什么密室逃生通道之类的肯定不少,池鸿多半就被关在那里。
然而顾月时试着把屋子里可疑的东西都试了一遍,什么花瓶砚台桌椅烛台之类的,可惜什么都没发现。
巫麟在一边好奇的看着他摸来摸去,忍不住问:“师尊,你在做什么?”
“找机关。”顾月时头也不回,一边自言自语着:“怎么不对呢……”
这些机关要做到既隐秘又顺手,那就必然是那么几个选项,他按着牧云巳教过的奇门遁甲挨个试了,怎么会不灵呢?
巫麟一头雾水,这些东西怎么会是机关呢?
他抬头看着墙上的一个古铜做的龙头把手,上前一步拧了一下,结果下一刻书桌后头的墙面轰然而开,露出一个方方正正的门。
顾月时:“……”
巫麟不解的说:“这不是很简单吗?”
顾月时也很无语,心说洛凭风果然不走寻常路,机关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挂在墙上,鬼才能想到。
他轻咳一声,拽着巫麟往里走,从那道门踏入后,石门在他俩身后自动闭合。
门内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和外头灯火通明的样子截然相反,顾月时适应了一会儿才能看清脚下的路,他掐诀放了几个火球出来照明,小心地沿着台阶往下走。
这条台阶又湿又滑,隐约还能听到水流声,像是有条河。
顾月时紧紧抓着巫麟的手,就怕一个转身人就不见了,两人一路往下走,不知又走了多久,他心里渐渐觉出不对来。
好像又中了幻术。
这条长阶像是没有尽头,他们走了快一个小时都还没到底,这怎么看都不合理,周围能见度太低,即便是有火球照明,也看不了太远。
巫麟也察觉到了,“怎么办?”
顾月时冷笑,平沭府里头真是别有洞天,到处都是机关幻术,也不知究竟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唤出分天剑,瞬身劈下,只见一道金光闪过,周围空气竟然出现了无数条细小的裂缝,就像是一面镜子被人凭空打碎,那些细小的裂缝碎裂到极致后忽然崩裂开无数的碎片,一道气流吹了进来。
尽管能见度还是很低,顾月时却义无反顾的拉着巫麟往下一跳,在空中急速下坠,不到五分钟就落地了。
面前又是一条长廊,顾月时走到长廊尽头,终于出现了一道门。
门上落了锁,顾月时上前查看一番,从头上拔出自己的玉簪,从锁孔戳进去来回摸索,在巫麟惊讶的眼神中轻松打开了门。
“这些都是小把戏。”顾月时解释道,这种锁也就是做做样子,要打开并不算难。
门开口,顾月时刚走进去,迎面就飞来一个茶杯,他抬手顺势接下,就听池鸿的骂声、
“老子跟你拼了!”
顾月时扭头看去,只见池鸿一身狼狈,跌跌撞撞的往自己扑来,可是半道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住了,生生的摔了下去。
“是我。”顾月时皱眉。
听到他的声音,池鸿不可置信抬头,眼里迸发出一阵喜悦的光,说话的声音都颤抖起来:“顾、顾月时!?”
“你真的来了?”
屋里太暗了,顾月时觉得不太舒服,从怀里又掏出一个照明用的火石点燃,这才将屋里全貌看清。
这地方与其说是房子,说是地牢更加合适些,四面墙密不透风,一点光亮都看不见,室内出了一张床一个桌子,别无他物,除了墙角那一枚勉强照明用的夜明珠,再没有其他的东西。
同时,他也看清了池鸿。
比起在雾苍山时候的意气风发,池鸿现在只能用凄惨来形容,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脖子上还套个项圈,衣服也只能勉强蔽体,披头散发满脸惶然。
顾月时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他腿上穿着的一道锁链。
得残忍到何种地步的人,才会选择用这种方式捆绑一个人。那道锁链从池鸿的小腿肚横穿而过,一头连在墙壁里,一头串在床尾,池鸿就像是连接这两个地方的一个肉串,动弹不得。
饶是顾月时自认冷漠,对池鸿没什么深厚情谊,此时也怒了。
“他是什么意思?”
洛凭风有什么资格这么对待他?倘若真的记恨他的存在,大可一杀了之,像这样把人当狗似的关着是怎么回事?
池鸿凄惨一笑,“他疯了。”
“或许这就是我痴心妄想的报应。”
顾月时忍不住开口道:“放屁。”
“你都离他千里远了,他有什么可报复的?”
“人渣就是人渣。”
巫麟知道顾月时脾气不好,私下里没听他少骂人,可却也是第一次听他这么爆粗,心里对他的喜欢竟又多了几分,忙不迭的跟着附和:“师尊说得对!”
“人渣!”
尽管巫麟也不清楚人渣是个什么意思,但跟着骂就对了。
“我带你出去。”顾月时说着,上前拔剑要砍断那条穿骨而过的锁链。
池鸿没有说话,低着头看他动手。顾月时挥剑的时候使出了浑身力气,可那一剑砍下后锁链纹丝不动,只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连个缺口都不曾有。
“弄不断的。”池鸿脸上一片死灰,他抿唇想笑,干裂的嘴唇却流出一丝血,有气无力的说:“我给你报信的下一刻就被他拖进这里。”
“这链子是用的上古玄铁做的,本来是我家祖传拿来降服一些千年大妖的东西,没想到却被拿来关我了。”
顾月时握紧手中长剑,不信邪的又连挥几下,锁链被砍得几乎要冒火星,可仍旧纹丝不动,甚至因为拉扯,让池鸿小腿上的伤口被不断撕裂,鲜血流了一地。
最终顾月时只能暂时放弃,恼恨的说:“他想干什么?不是不爱吗?”
池鸿眼神恍惚,幽幽的答道:“是啊……”
“我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巫麟从头到尾都没听懂他俩的对话,忽然耳朵动了动,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有人来了!”
池鸿面色一变,慌忙对顾月时道:“你们快点躲起来!”
“要是让他知道就完了!”
这牢房里根本没有能藏身的地方,无奈之下顾月时只好拉上巫麟躲进床底,屏住呼吸敛去两人的身形气息,刚刚藏好,门又开了。
他听到洛凭风的声音。
“有人来过了?”
门上那把锁骗不了人,洛凭风一眼就能看出来那障眼法,脸上表情阴沉沉的恐怖,盯着池鸿的眼神像是要生吃了他。
“是又怎么样?”池鸿冷笑,“只许你朋友遍天下,就不许我也有几个知己?”
这句话不知哪里刺激到了洛凭风,顾月时躲在床底下看不清上面的情形,却能清晰地感受到洛凭风的气势变了。
“要不是你来得太快,他说不定就能带我一起走。”池鸿故意拿话气他,有意误导洛凭风,来人已经离开的事实,好让他不要发现顾月时。
洛凭风阴恻恻的看他,一步步缓缓靠近床榻。
眼看着那双鞋离他们越来越近,顾月时默默地握紧手中的剑,随时准备拔剑而起。
然而洛凭风并没有发现床下猫腻,或者就算他发现了也不放在眼里,他自认池鸿是逃不出去的。
不一会儿床榻开始以一种诡异而又有规律的节奏摇晃,间或偶尔听到一两声池鸿的闷哭声,只要稍微有点阅历的人就能知道上面的人在干什么。
巫麟却还不懂,茫然了半晌,小心凑到顾月时身边密音询问
‘师尊,他们怎么了?’
顾月时也是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遇到这种尴尬的场景,听到巫麟的问话,才想起身边还有个人。
虽然巫麟不停强调自己三百岁,可在顾月时心里认定了他心智不成熟,扭头看到巫麟乌亮乌亮的大眼睛疑惑地看着自己,顾月时不由得在心里把洛凭风骂了几千遍。
人渣狗东西,教坏小孩!
他抬手把巫麟搂过来,单手捂住他的耳朵,同样用密音回他。
‘小孩子不要乱打听。’
巫麟被捂上耳朵,心中仍然不解。
他其实没少见那些美艳女魔从他老爹房间走出来,可就算再放荡的魔也没有让人围观的兴趣爱好,是以巫麟虽然隐约知道男女之事,却又不是特别懂,自然反应不过来池鸿都经历了什么。
他只是微微疑惑,洛凭风为什么要在床上对人用私刑,床榻那点地方,施展的开手脚吗?
顾月时恨不得提剑出去剁了洛凭风,可又自知打不过,憋屈的在床底下一直忍耐,还要使劲捂着巫麟的耳朵,怕他学坏,内心气到吐血。
不知过了多久,那动静才彻底平息,紧接着又听到一声响亮的巴掌声,也不知是谁打了谁。
只听池鸿哑着嗓子吼道:“滚!”
然后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伴随着洛凭风冷淡的话。
“如果你想不通就在这里慢慢想,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告诉我。”
“不要指望那个顾月时能救你,区区一个点星宗,我还不放在眼里。”
说罢,洛凭风才稳妥的走了出去,门被再次关上,室内重新恢复了平静。
顾月时从床底下狼狈的爬出来,雪白的衣衫沾了不少尘土,巫麟见他发梢也有不少灰尘,急忙上来替他打理,他就是见不得顾月时浑身有一丁点脏污。
“你都看到了?”
池鸿盘腿坐在床上,仅剩的那点布料如今破烂的更厉害,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的精气神,没有半分元气。
顾月时张了张口,想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又觉得这样的话对池鸿来说有些过分残忍,被自己喜欢了那么久的人这样对待,自尊如此践踏,是个人都会疯吧?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池鸿倚靠在床头低声说道。
顾月时沉默片刻,忽然把自己的外衫脱下丢到池鸿身上,生硬的说:“我带你走。”
他只是局外人,管不了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既然池鸿求自己救他出去,来都来了,他不能见死不救。
池鸿这人看着没脸没皮,可也不是真的没有自尊,真要被洛凭风这么弄下去,迟早也是一死。
池鸿摸着他的外衫,眼泪就掉了下来:“你都打不开这破锁,怎么出去?”
这话刚说完,巫麟转头一刀就劈碎那束缚着池鸿的锁链,抬头不屑的说:“就这破铁有什么难的?”
顾月时:“……”
池鸿:“……”
顾月时难以置信,池鸿也怀疑人生:“这可是上古玄铁!”
“我管它是什么,没有东西能在我刀下撑过三下。”巫麟轻哼,顺手掂了掂自己手里那柄长刀。
不等顾月时说话,池鸿凑到巫麟身前,抬手在他刀刃上摸了一把,不小心划破手指,鲜血顺着刀刃而下,可眨眼间就被刀身吸收,只余微弱火光下闪着寒光的锋刃。
池鸿家里藏得宝贝不少,自认也是见过不少神兵利器的,可愣是没看出巫麟的刀是用得什么材料,连上古玄铁都能这么轻易斩碎,绝不是凡品。
“老头子给的。”巫麟不等顾月时询问,自动自觉的回答,“当年他就是拿着它跟你们上清老祖打过架。”
池鸿的眼神立刻就变了。
“你、你是那个魔尊的……”
顾月时打断了他,“快点!别磨蹭,不然洛凭风随时会返回!”
这句话立刻点醒了池鸿,他慌里慌张的穿上顾月时的衣服,一狠心把那条断裂的锁链从自己的小腿中拽出来,顾不上血喷溅出来,拔腿就要往外跑。
顾月时看不下去,简单的用法术暂时止血,扶着他打开门就往外跑。
出去的路比进来时要容易些,大概是以为自己安全了,池鸿苍白的脸上浮出些笑容,说话又有些欠揍。
“都说救人一命当以身相许,要不然你把我收了吧?”
顾月时懒得搭理他这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一心只顾着赶路,凭着记忆顺着来时方向走,巫麟抬脚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不许对我师尊有非分之想!”
池鸿冷不丁被他踹了一脚,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小混蛋!你知不知道我的屁股才……”
他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被人强了这事说出去实在没脸,池鸿就算再怎么皮也没到不在乎这个事的地步,只得吃下巴亏。
顾月时没心思管他俩的斗嘴,他眼看着那道石门离自己越来越近,终于推开门扶着池鸿走了出去。
被关了好几天终于得见光明,池鸿露出了一个畅快的笑。
然而他的笑还没收,忽然感觉到周遭气氛不对。
顾月时将他护在身后,右手执剑冷眼看着对面站着的男人,全身戒备。
“真不错。”
洛凭风抬手鼓掌,“顾真人果然不同凡响。。”
“萍水相逢,却能以身犯险,您对我家师弟的情谊当真令人敬佩。”
他说着客套感激的话,脸上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如果眼神能杀人,顾月时只怕这时候早就死了千八百次。
“少说废话。”顾月时知道这次跑不掉,拿剑指着洛凭风,淡淡的道:“老府主知道你擅自囚禁他的儿子吗?”
洛凭风弯唇轻笑,真有点如沐春风的君子风范:“师尊他老人家正在凤凰山颐养天年,若是听说我要与小鸿成亲,高兴都来不及呢。”
巫麟回头古怪的看了池鸿一眼,然后被恼羞成怒的池鸿抬脚踢了回去。
“成亲?”顾月时嘲讽一笑,“顾某见识短浅,竟不知谁家会把人锁在牢房里成亲。”
“少府主行事真是别具一格。”
洛凭风敛了笑容,神色渐渐凝重下来,周遭的杀气陡然暴增。
“难道顾真人还以为,你能活着走出这里?”
第53章 带不走的人
金丹对元婴,别看两者貌似只差了一个等级,可其实这一阶确是很多人一辈子都跨越不过的坎,甚至许多修士到死都没法突破到这一层,这两者的实力相差的鸿沟何止一个东非大裂谷。
也就是说,顾月时的胜算很低。
“巫麟,退后。”
开战前,他平静的对巫麟说道:“没有为师命令,你不得随意出手。”
“如有违逆,即刻逐出师门!”
巫麟不愿意,刚要提气反抗,一抬头却看到了顾月时眼里的警告,心知他说得不是玩笑话。
虽胜算不大,可顾月时宁死也不想让巫麟上前,洛凭风不是好人,若要让他在这个时候发现一个魔物混在这里,当场便能诛灭了他。
巫麟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低头不甘心道:“徒儿遵命。”
顾月时点头,似乎对他的懂事很满意。然而下一刻,他就先发制人,抬手挥剑对着洛凭风攻了上去。
无数的冰棱也随着他的动作飞向洛凭风,顾月时一剑破开虚空,卷起一道气流化而为龙呼啸而去,随之他欺身上前,分天剑遍身寒冰,剑尖凝气成霜,发出嗡嗡的轰鸣声。
洛凭风自腰间也抽出自己的法器,抬手将那万道冰棱击碎,顺手接下了顾月时劈来的那一剑。
双剑交锋互不相让,剑刃交界处发出数道光芒,一时间室内所有的东西都在这两道强劲气压中化作粉末,重伤之下的池鸿站立不住飞了出去,牢牢地撞在墙上,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吐血,爬都爬不起来。
巫麟死死地立在原地,抬手掌心向外试图抵抗 ,本能让他体内好战的血液不断沸腾,叫嚣着要上前加入战局。
可是顾月时说,不能暴露身份。
巫麟喜欢打架,却也清楚眼下自己的实力是绝对不够打洛凭风的,就算上前也只会给顾月时添乱,只能咬了牙忍下来。
他恨眼下这个无力的自己,若他没有被巫玄偷袭,一个洛凭风又岂在话下?
那头顾月时和洛凭风的战斗已经白热化,战场已经从室内转移到了室外,巫麟见状拎起地上半死不活的池鸿追了出去。
顾月时拼上了十分力气,而洛凭风却显然没有出尽全力,尽管战况看似持平,但或许下一秒就会出现逆转,端看洛凭风什么时候收手。
明知打不过还是硬上其实不是顾月时以往的风格,可他到底没有泯灭了那点良心,见不得别人受难。
池鸿没有做错什么,至少在顾月时看来,他不该被人这么侮辱欺凌,倘若今天不能将他带走,恐怕他后半生就都会受尽折磨,无人能帮。
洛凭风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决心,忽然抬眼扬唇一笑,说不尽的诡异。
“外界都传顾真人冷血无情,想不到竟会为了旁人做到如此地步。”
“难道你真的对他有情?”
顾月时听着他阴阳怪气的话不屑回道:“别用你的肮脏想法看人,老子只是看你不爽。”
他右手持剑单手结印幻化出六把飞剑,想要与洛凭风死战到底。
可是洛凭风却不打算与他纠缠,甩出自己的佩剑出去一一化解飞剑,而后飞身推开数丈之远,落在假山上冷冷看着顾月时。
下一刻,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许多平沭府的弟子,将这里团团围住,一张覆天网落下,将始料不及的顾月时困在其中不得动弹。
覆天网本就是用来对付金丹修士的法器,顾月时被困在网中,越是挣扎就越无法挣脱,最后会被生生勒死。
巫麟大怒,也顾不上顾月时的警告,提着自己的长刀就要上前跟洛凭风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