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 by寒鸦/梅八叉
寒鸦/梅八叉  发于:2024年04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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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被藏在记忆缝隙里的那些温暖的时刻,一点点地回溯,充盈着夏泽笙的脑海。
拯救过他的人。
擦拭过他泪水的人。
欺骗过他的人。
见过他狼狈的人。
善待他的人……
似乎都成了眼前这个人,成了这个温暖又紧密的拥抱,成了温柔的束缚。
这一刻,他想就此投降,就此回到这个怀抱中,依赖所带来的安全感,远比他要面对的未知的旅途更显得安逸。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前一片模糊。
直到秦禹苍擦拭他的泪,直到秦禹苍轻轻哄他:“不哭了,夏夏。”
“抱歉。”夏泽笙沙哑着声音对秦禹苍说。
秦禹苍勉强笑了一下,抱着他说:“我会一直等着你回来。等你确认,你对我的爱是真实的。而不是一种没有选择的选择,是被我迷幻的假象。”
夏泽笙擦干了眼泪,又看了看站在屋檐下的秦禹苍,转身踏入了寒风。
秦禹苍用炽热的眼神看着他,像是要亲吻他,要挽回他,可是最后却什么也没有做,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第90章 属于未来的想念
年底的时候,得益于他这段时间通过设计款式的畅销赚来的奖金,得以从集体宿舍搬出去,给自己租了一个离水贝更近一些的单间。
设计方面他做得更好了一些,胡磊就同意他下班后,拿店里存着的黄金板材,还有些翡翠的边角料练手。
来找设计款的客源有了明显增长,给夏泽笙带来了一笔可观的收入。于是他跟胡磊那边说了自己想分出去租个档口做生意的想法。
胡磊一直都很客气,听他说完,很是赞成。
水贝的柜台很是紧俏,一直到过完年之后,才找到四分之一个柜台给他。花了不少钱盘下这个不到两平米的面积,夏泽笙的柜台也算是自己开张了。
大概是在第二年开春的时候,他照常上完了在大学的课程,准备收拾东西回水贝,辅导员单独叫住他,问:“夏泽笙,学校有一个新的国际项目。为了提高学校的知名度,计划推送一名优秀学生到伦敦艺术大学中央圣马丁学院读书,咱们这个项目是免面试直录的,毕业后可拿两所大学的双证。你的学习成绩一直很优秀,我想推荐你去读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夏泽笙怔怔看着辅导员。
“你不想去吗?”辅导员有些发愁,连忙补充,“你知道这个是学校战略性项目如果你是担心费用,可以考虑——”
“是UAL的中央圣马丁学院?”夏泽笙有些不敢相信,确认了一下。
“对对,就是他们。你有意向?你雅思考完了吧?”
“我当然愿意!”夏泽笙连忙说,“我雅思成绩拿到了,6.5。”
辅导员松了口气:“那就好。除此之外,可能需要你提供一份三十页以内的完整作品集,以及研究灵感……”
去英国留学,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他这种以交换生的身份半途入学的人,很难申请奖学金。
即便手里有些存款和进账,夏泽笙算了一下,两年全日制下来,学费加上生活费是个天文数字。
可是夏泽笙没有犹豫。
他清楚的知道这个机会有多么难得。
本来出国读书只是个想法,以他的起点,要想走到那一步至少需要花三四年的时间。如今有了弯道超车的机会,而且对象还是UAL的中央圣马丁学院——英国最顶尖的艺术学院之一,世界四大时装设计学院之一,三年蝉联艺术与设计排行榜的世界第二名。
在此之前,他甚至想都没有想过,自己有可能触摸到这种殿堂级学府的门槛……他的留学计划里,甚至没有考虑过这样的学府。
他不想错过。
学校与学校的对接下,效率很高,很快就得到了来自圣马丁学院的Offer,通知他秋季入学。
于是时间变得紧张了起来,柜台暂时委托给了胡磊那边代管,设计他还是继续做。
至于去英国的费用……
夏泽笙拉开抽屉,在工具箱下面拿出了那张秦禹苍给他的银行卡。
在那一夜后,夏泽笙真的很久没有见到秦禹苍。
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回忆秦禹苍,日子总是很忙碌,每天都安排得满满当当。一边还在给胡磊帮忙,一边还要打理自己的小店,读着书上着课,连睡觉的时间都在想怎么设计新款。
因为太久,恍惚中,总觉得那一晚发生的事情像梦。只是这张卡是实实在在的,落在了他的手中。
一百万。
足够他两年的脱产学习。
秦禹苍找了很多理由,生怕他并不接受。
无论是上辈子的秦骥,还是这辈子的秦禹苍,总是拥有别人不具备的对未来的前瞻性。能看到很久很久之后。他不知道秦禹苍是无心还是有意,将这笔钱坚持还给他。
可是思考这个问题似乎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这是一份善意的馈赠。
于是,在他接到CSM入学Offer的那个夜晚,他打开了微信,把自己被录取的截图发给了秦禹苍。
微信那头的秦禹苍很快地回复了他两个字:【加油】。
加油……
夏泽笙握紧拳头。
他会加油。
努力活出自己的人生。
秦禹苍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再见】两个字发呆,对漫长的讨论会显得心不在焉。
漫长的讨论会终于结束,大家都离开后,钟文彬才过来调侃他:“你现在的身份可不是骐骥集团的董事长,只是我花钱投的马仔,开会的时候能不能进入角色状态啊?大家都说你肯定跟我有点儿啥,开会还能这么不认真,是想坐实谣言吗?”
面对钟文彬的调侃,秦禹苍理都不理,继续看着夏泽笙的那条微信。
“别看了,飞往伦敦的飞机都起飞半个小时了。”钟文彬说,“我知道你想什么。你在想,以现在夏泽笙的经济情况肯定舍不得坐头等舱,坐经济舱那么挤,吃苦受累的。应该派个私人飞机送他过去,免得他受罪。”
秦禹苍抬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收起来。
“他知道你给UAL捐了两千万英镑,才搞了这么一个特殊名额吗?”钟文彬笑着问他。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秦禹苍道,“我说放手就是真的放手,绝对不会插手阿笙的生活。”
“好好好,你厉害,我也不知道,我守口如瓶行了吧……说起来,你也真是沉得住气,半年都没在夏泽笙面前出现了吧。”钟文彬又琢磨了片刻,“你真的放点心他一个人去腐国……啊呸,英国。”
钟文彬的聒噪让人心烦意乱,他说的话更让人心烦意乱。
秦禹苍终于带着不满地瞥了他一眼,站起来转身离开。
任由他在身后叨叨也不再理睬。
他的监管期已经结束有一阵子了,“我们伙伴”于千玉集团的对赌也提前结束,童昊一直在忙着做针对海外的落地方案,梁丘鹤在带头牵动海外的APP开发……虽然之前海外业务的目标中并没有英国。
但是他并不介意再多那么一个业务落地的地方。
大好的光明未来就在不远处,此时的一切都是以退为进。
他上了观景电梯往骐骥楼下的停车库去,这会儿太阳正在西沉,能看到在夕阳的光照中,高空上有起起落落的飞机。
这些飞机多数会降落在白云机场。
也有些是从深圳宝安起飞,飞往世界各地的……不知道有没有夏泽笙乘坐的那架?
秦禹苍拿起手机,点开夏泽笙的微信头像,他的头像已经换了,换成了在水贝卖货的时候不知道谁给他拍的一张工作照。
一层层的加固板材把观景电梯内的阳光切割。
电梯里忽明忽暗。
夏泽笙双手提着一打黄金板材,抱在胸口前,笑得没心没肺,在这样的光影中,无比鲜活。
那些光明的未来,都还没有到来。
而现在……
秦禹苍真的好想念他。

第91章 窒息而亡
骐骥集团投资秦禹苍的那三百个亿第一笔款项已经到账,海外的几个试点也已经落地。欧洲的重中之重是慕尼黑,童昊已经被派去常驻,与菲利克斯的公司对接,秦禹苍频繁来往于慕尼黑和国内。
钟文彬去他的秦公馆看过两次,回来跟何甄说秦禹苍痴线了——别墅内的陈设在夏泽笙走后基本没变过,夏泽笙的衣服、物品还摆放在原来的位置,二楼转角处的那个花瓶,只要秦禹苍有时间都会剪一束花插在里面。
钟文彬让他既然还痴恋夏泽笙,就去追啊。
他却说还不是时候。
一直到那年中秋回家陪秦瑞吃饭,吃完后,秦瑞拿出一盒何记的五仁月饼,对他讲:“拿回去给阿笙吃。”
秦禹苍说:“爸,阿笙在英国。”
“我知道。”秦瑞有些倔强地把月饼摆在他面前,“所以我才让你拿回去,给阿笙吃。听懂没?”
秦禹苍沉默了好一会儿,说:“听懂了。”
他提上月饼站起来要走,秦瑞又道:“衰仔,你同阿笙讲,老豆挂记他。得空了一定要返来看我。”
“知道了。”
提着月饼下楼后,秦禹苍在路口站了一会儿,他仰头看月亮。
月光皎洁。
不知道在异国他乡的夏泽笙是否也在同时注视着这轮圆月?不知道他是否孤身一人,思念过哪怕一刻家乡?
在这一刻,秦禹苍有一种冲动,他想见到夏泽笙。
在大概十五个小时之后,他已经站在了位于国王十字车站附近偏僻街区的一栋学生公寓。
公寓三楼的灯还暗着,他于是在路边站了一会儿。时间不长就飘起了淅沥沥的小雨,路上的行人匆匆而过,没有人注意他。
又过了一会儿,天色暗了下来。
远处有人抱着书包在十米外顿了一下,快步走过来。
“禹苍。”
秦禹苍回头,就看见把书包抱在怀里,自己却已经湿答答的夏泽笙。
……他看起来比离开深圳的时候,更显得青春活力了。
明明已经快要三十五岁,年龄却在他身上逆生长。
不仔细看甚至很难把他跟路上其他的学生们分开。
也许是许久未曾见面,夏泽笙眼神里少了警惕,充满了惊喜。
这让秦禹苍安心。
他擦了擦脸上的雨,说:“好久不见……夏夏。”
夏泽笙的小公寓大概有个三十来平米,一个卧室一个客厅。房子不大,却收拾的很整洁。客厅靠南向阳台的书桌上摆满了各类书籍和笔记,另外有一张工作台,摆放着各类珠宝专用工具,以及几张绘制了一半,没有完成的设计图纸。电脑开着,里面是珠宝设计的3D建模。
看得出来,他这几个月过得果然充实。
“英国这两天已经很冷了,你应该带把伞,小心一些不要感冒。”
秦禹苍还在打量,一杯热茶递到他手里,夏泽笙一边说,一边转身又去拿浴巾,回来见他还站着,拉着他坐到沙发上,沙发周围都是书,只有一个一人宽的空间,想必夏泽笙经常窝在这个位置阅读。
柔软的浴巾盖在了他的头上,开始温柔地擦拭他湿透的发梢。
“来得太匆忙,忘了。”秦禹苍简短地说。
“你怎么来了?”夏泽笙擦完了头,才问他。
“嗯……”秦禹苍把手里一直提着的那盒月饼抬了抬,“爸让我给你带了些何记的五仁月饼来。”
夏泽笙有些吃惊,然后笑了起来。
“谢谢。”
月饼盒子已经被雨浸透,被泡得软涨。但是还好,里面的几个月饼都带着塑封包装,完好如初。
夏泽笙拿了盘子出来,秦禹苍便把那几个月饼打开,切成小块,在盘子上摆成一圈一圈的样子。
在这个时间里,夏泽笙去重新煮了红茶,坐在小茶几对面的抱枕上,他尝了一小口。
“何记的五仁月饼是限量的,每年只有这么一百多盒,很难买。”秦禹苍道,“在老爷子的心目中,跟宏顺祥家的红参处于同一个级别。”
“好吃。”夏泽笙道,“意外地跟红茶挺配。”
秦禹苍带着笑意看他,问:“在学校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学习?”
他这个问题一出,夏泽笙就像打开了话匣子,跟他讲起自己刚来英国的不适应,讲学院的自由艺术氛围,讲做不完的设计、上不完的课程、写不完的project,以及导师们严苛又富有深度的见识。
夏泽笙在学校的成绩,早有专门的联络员按月反馈。
夏泽笙在讲的事情,他大体都听说过一些。
可是这并不会让他厌倦。
他瞧着夏泽笙,看他说话时的神采飞扬,贪婪地看着他的每一个微笑,每一次举手投足都和他思念的一样。
“所以,开心吗?”秦禹苍问他。
“很开心。”
秦禹苍看着他因为情绪激动而有些泛红的脸颊,很想伸手触碰,最终却停了下来,也点着头说:“那就好。”
时间有些晚了,夏泽笙问他:“你来英国住哪里?”
“很匆忙。没有地方可以去。”秦禹苍道,他甚至看了看窗外,“你看雨下大了,我连伞都没有。”
夏泽笙犹豫了一下。
秦禹苍又叹了口气:“我对伦敦一点都不熟悉,找到你的公寓也差点迷了路。我手机里甚至没有打车软件。”
他站起来,似乎要走的样子:“当然,我不可能打扰你。你学业这么忙,别管我。我下楼再想想办法。或者我干脆去机场吧,我是明早的飞机去慕尼黑。”
这个时候聪明的人当然不会告诉夏泽笙,他坐着私人飞机飞到伦敦。
“等等。”夏泽笙果然在他身后轻声说。
秦禹苍身形敷衍地晃了一下就停住了,像是很老实地看着他。
“你这么晚了能去哪里?”夏泽笙说,“要不,你留下来凑合一夜,明早我给你叫车去机场,好吗?”
“那太感谢了。”秦禹苍无辜地说。
说是留宿,但是其实只有一张一米四的床。
在谁睡这张床,谁睡客厅沙发这个问题上,两个人有相反的意见。争执了好一会儿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两个人一起睡床了。只是分开两个被窝。
等秦禹苍洗漱完毕,躺在夏泽笙身边的那一刻,夏泽笙就认识到这简直是个错误。
不算牢靠的铁架子床发出嘎吱的一声响动,然后床垫就开始往下陷。夏泽笙几乎在床垫下陷的一刻,就与秦禹苍紧紧地挨在一起,狭窄的一米四床本就不是为两人同时睡觉准备的,无论他怎么翻身,两个人的姿势都显得有些亲昵。
夏泽笙几乎是在下一刻就半坐起来,靠在床头。
秦禹苍看似不解:“怎么了?”
“我……我再看会儿书。”夏泽笙说,“你先睡。”
“好的。”
比起他的紧绷,秦禹苍显得心无旁骛地放松,在鹅绒枕上换了两个姿势,窝在他身侧的小角落,灯光打不到的地方,闭上了眼睛。
他大概是真的累了,快睡着的时候还迷糊地说了一句:“晚安,夏夏。”
“晚安。”夏泽笙回答。
然后他就听见了秦禹苍的呼吸沉了下去,偶尔还有点轻轻的鼾声。
夏泽笙怔了一会儿,笑了起来。
感觉自己戒心太重。
他翻开书,又真的看了一会儿,这才准备休息。
快关灯前侧头去瞧秦禹苍,陷在柔软的被褥中,年轻的脸庞如此的轮廓分明。鬼使神差地,他忘了关灯,忍不住俯身抬手,轻轻触碰秦禹苍的面容。
很难想象……
这个人曾经是秦骥。
在他知道秦禹苍其实就是秦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把两个人联系在一起。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愤怒的情感逐渐沉淀。秦禹苍就是秦骥似乎又那么的理所当然。
他的手指在朦胧的光中,缓缓下移,抚摸秦禹苍微微长出的胡茬。
他想着这个人花了十几个小时坐飞机抵达伦敦,在自己的公寓下提着月饼等待,间隔了这么久的时间,所以连胡茬都略微冒了头。
好像分开的这一年半里,总是秦禹苍在等他。
等他回宿舍,等他下班,等他回公寓,也等他回头……
秦禹苍是个很体面的人,两辈子加起来也嫌少这么狼狈,连衣服和头发一起湿透。他也很少这么狼狈,在一段风雨飘摇的关系里陷入被动。
在夏泽笙沉思的时候,秦禹苍抓住了他的手指。
夏泽笙一惊。
“你、你醒了。”他小声说。
秦禹苍闭着眼,用他的指尖蹭自己的胡茬,然后低声道:“夏夏一直看着我,我怎么睡得着?”
他握着夏泽笙的手掌,用脸颊贴了贴,然后用带着点沙哑的声音说:“像是做梦一样。”
“什么?”夏泽笙回神。
“在这里,躺在一起,握着你的手……”秦禹苍说,“像做梦一样。”
“没有你这两年,我总害怕关灯入睡。黑暗里就像是回到了深海底,我好像要溺死在那里。后来,直到我睡觉前总想一次你,这样入睡后,就不会再有这么可怕的噩梦。”
“可是你说过……”夏泽笙道,“你说在深海溺死没有痛苦,像是安眠。”
“我骗你的。”秦禹苍说,“没有了你的每一天,我都分外难熬,像是要在海底痛苦地窒息而亡。”
然后他才缓缓睁开眼。
那是一对在昏暗的橘色灯光下也分外迷人的双眼。
夏泽笙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第92章 情人的爱抚
也许是秦禹苍的话起到了作用,在他拥抱夏泽笙的时候,夏泽笙没有明显的抗拒,他得以拥抱着许久不曾在怀中的恋人入眠,柔软的身体、温暖的体温、熟悉的气味让秦禹苍这个夜晚变得安宁。
然而他没能睡多久。
早晨的闹钟把他吵醒,时差还没有倒过来的秦禹苍迷迷糊糊地看着夏泽笙忙碌地洗漱,收拾课本,分出一半来放在桌上。
秦禹苍有点恍惚。
身边骤然冷下来的被窝让他产生了一种被抛弃的落寞。
他翻身起来看夏泽笙。
“我给你留了早餐,上午我有课,我就先走了。”夏泽笙急匆匆道,“对了,你一会儿离开的时候直接锁门就好,我拿了钥匙。”
“好。”秦禹苍这会儿显得很配合,但是下一句就暴露了他的想法,“那拥抱一下吗?我们好好道个别。”
可能是上次在水贝分别是秦禹苍那个拥抱显得无害。
也可能是夏泽笙着急要去学校上课。
他只犹豫了一下,就走过来,秦禹苍在他走过来的时候,就翻身下床,拥抱住了夏泽笙,贪婪地嗅着他颈窝的茉莉香。
“再见,夏夏。”
“再见。”
夏泽笙没有再看秦禹苍那依依不舍的眼神,从门口的洞洞板上拿下钥匙,转身出了门。一路小跑着下了楼,快步走出好远,他才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去看三楼的阳台。
风吹过窗帘,秦禹苍靠在阳台围栏上看着他,见他回头,挥了挥手,带着些伤感的笑意。
他的情绪感染了夏泽笙。这一刻夏泽笙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
最近几年,他们说了很多次再见。
每一次再见都意味着漫长的分别。
说着再见,可下次再见是在什么时候呢?
伦敦下雪的时候,夏泽笙再次在自己的楼下,看见了等候了一阵子的秦禹苍。雪从天空像鹅毛一样地落下,秦禹苍穿着厚呢子大衣,头上,睫毛上,肩膀上到处都是落雪。
他戴着一副黑色皮手套,提着一个精致的小包。
夏泽笙愣了一下,有些愧疚地走到他面前:“你要来……为什么不跟我打个电话?”
秦禹苍似乎站了有一阵子了,嘴唇发青,勉强笑了笑:“我在欧洲公干,有紧急的情况来了伦敦……只是来看看你,一会儿就走。”
夏泽笙左右看了看。
这条街道本就偏僻,积雪中连车辆都罕见,能走到哪里去?
他说:“你上楼暖和暖和吧,等雪停了再走。”
秦禹苍摇了摇头。
“不了。”他说,“你学业那么忙……我也,我也有自知之明,不是你想见到的那个人。就不打扰你了。就是来和你说声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是啊,今天是你三十五岁的生日。”
夏泽笙怔了怔,才苦笑道:“我都好几年不过生日了,已经忘了这件事。”
秦禹苍抬起手里那个小包,打开来,里面是一只装在亚克力透明材质盒子里的纸杯蛋糕,上面点缀着粉紫色的奶油,在暗下来的路灯下显得有些梦幻。
“生日快乐,夏夏。”秦禹苍把蛋糕塞在他的手掌心,蛋糕盒子有点凉,雪已经落在了透明的亚克力外包装上。
夏泽笙再抬头,秦禹苍已经准备要走。
“等一等。”夏泽笙说,“你怎么走?”
“出租车应该叫不到了,我想导航步行去King's Cross Station.”
“我送你吧。”夏泽笙捏着那只小小的纸杯蛋糕说,“我知道路,不用导航。”
天彻底暗下来了。
往哪个方向去都只有白雪,让人分辨不清前路。偏僻的街道上,来去的行人很快变得稀少,连车辆都少了。
两个人在安静的街道上走着,雪落在眼前,行走也变得吃力。
很快,一条围巾就搭在了夏泽笙的头顶,然后把他整个包裹住,他回头去看,秦禹苍刚收回手。
“你戴好围巾,不用还给我。一会儿你还要走回程的。”秦禹苍说着,把手里那副皮手套也脱了下来,塞在他怀里。
“手套就不……”夏泽笙下意识地拒绝。
“这是你的手套。”
“嗯?”
“这是咱们这辈子在白云居见面时,你戴的那双皮手套。后来落在我的途观上了,被我带回了家。”秦禹苍说,“搬家的时候我翻了出来,一直忘了给你。直到这次来欧洲才戴上……太冷了。”
他顿了顿又说:“也太想你了。”
他语气很平静。
可夏泽笙不知道为什么感觉鼻子发酸,眼眶发热。他低头看着那副手套,柔软的小羊皮已经有了一些岁月的痕迹。
在结婚那一年,在拍完结婚照后,秦骥送给了他一副手套。
“听说你今天生日。”秦骥说,“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那是夏泽笙除了粉丝送的信函之外,第一次收到来自亲密的人的礼物。他戴上后,试着捏了捏拳头,小羊皮很柔软,裁剪得体,恰到好处地包裹住他的手掌。
“谢谢。”他对秦骥有些羞涩地说。
秦骥摸了摸他的头:“不用谢。”
他曾异常珍惜这对手套,如今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他的掌中。带着秦禹苍的体温。
“这是秦骥……是你上辈子……送我的生日礼物。”夏泽笙小声说。
秦禹苍“嗯”了一声:“我自己做的。”
“你自己做的?”夏泽笙吃惊,“你当时说你买的。”
“我没那么说。只是让你以为是那样。”秦禹苍道,“做珠宝的哪个不会做些手工呢?当时迫于家族压力,非要和你结婚,一方面很生气很厌恶,一方面还是不由自主地做好了这副手套。我甚至没有意识到这里面的矛盾……”
“这两年我一直在回忆上辈子的自己有多么恶劣。明明你我都是这段婚姻的受害者,我不敢去抵抗强权,却把愤怒一股脑儿发泄在了你的身上。多么无能,多么窝囊。”秦禹苍回头看夏泽笙,很坦然地评判着自己的丑陋。
“你的处境比我更可怜。我却从未多呵护你一些……我时常想,能够重活一世,大概是老天爷要我知道自己曾经失去了什么,又让我来补偿亏欠你的一切。”
秦禹苍停下了脚步:“我们到了。”
地铁站的指示牌就在不远处,风雪更胜。
“我欠你一句对不起。”秦禹苍说。
夏泽笙抬头,在风雪中无声看他。
秦禹苍无力地笑了笑:“你不要为我这样的人流泪,夏夏。老天爷何尝不眷顾我,让我重活一次,让我得到一次爱你的机会。我很幸福……也希望有一天,你能也给我这样的机会。”
他上前一步。
这一次他没有再克制,不仅仅是一个拥抱,他低头轻轻地啄吻了一下夏泽笙带着泪的脸颊,舔舐掉他冰凉的泪水。
然后他拍了拍肩头的雪,用炽热的、盈满爱意的眼神看向夏泽笙,对他说:“我走了,夏夏。”
回去的路上,夏泽笙打开了那个亚克力的盒子,在雪中吃掉了那个带着梦幻色泽的纸杯蛋糕。
然后他戴上了手套。
手套里还有秦禹苍残留的指尖的温度。
夏泽笙用戴着手套的指腹蹭了蹭自己的脸颊,像极了情人的爱抚。

第93章 我做好了准备
秦禹苍因为业务原因,来欧洲的时间明显增长,在国内的时间变得比较短。也不知道他这是不是有意为之。
后来秦禹苍新公司的广告开始频繁出现在伦敦街头的时候,在夏泽笙的楼下等候,好像也成了一种习惯。
从几个月一次,到几周见一次,再到每周一次。
夏泽笙不是没有担心过他要求更多,可是秦禹苍好像变得特别识趣。大部分时间都是来看看他,然后两个人步行到地铁站,接着就此分别。
有时候秦禹苍会带一些给他的礼物。
有时候秦禹苍会邀请他共进晚餐。
还有些时候,他们会一起去看一场电影,然后在夜色下散步,聊着这场的电影好与坏。这时候夏泽笙就会翻出imdb上的评论,对秦禹苍的观点进行反驳。秦禹苍会大笑,但是一点也不认输。
他们一起去看过艺术展,一边看一边讨论。这一次,夏泽笙喜欢的画,秦禹苍没有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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