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同人)嘉许无衣—— by苍策九歌
苍策九歌  发于:2024年04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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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嘉看着刘协,看着他如同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若为君者都不治理天下,这位置,为何不能能者居之?”
这天下,为何不能让有德者居之?
这一次不要说刘协等人,就是站在郭嘉身后的白曦,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惊到了。在这个皇权天授的年代,他的想法大逆不道:“当陛下被人逼迫不得不背井离乡求一个安稳时,当陛下面临着那些刀枪剑戟的时候,就没有怨过么?”
“怨先帝,怨灵帝,怨那些无所作为贪生怕死的先辈们。”郭嘉维持着他那副笑眼弯弯的模样,仰头看着站在高处的帝王,“陛下怨恨过的吧,然后骂他们是乱臣贼子,骂他们目无尊上,骂他们脑后有反骨。”
他说得如同亲眼所见:“陛下恨不得啖其肉,食其骨,断其筋,饮其血。”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郭嘉无声的握住了白曦的手。他自然是感受到了白曦拉着他衣服,想要示意他说话分寸的的动作,可是他现在不想理会。
这火气,他憋了很久了,对着刘协,对着刘辩,对着汉灵帝,对着汉朝那些不作为的帝王:“陛下在董卓手中伏低做小,在郭汜李傕手中百般退让,在吕布手中战战兢兢,那些日子,陛下都忘记了么?”
刘协的脸色很难看,但是郭嘉才不在乎呢,他抓着白曦有些冰凉的手指,如同背后站着这个天下的子民。过去游学那些日子衣裳落魄的百姓,不得不易子而食的家庭,啃食树根的母女,为了一口吃的争破头的孩子。
“可陛下问问自己,那些日子除了自由和权利,陛下可还失去过什么?”
“陛下失去了自由,只得在宫中活动,可陛下想要什么没有呢?只要你一句话,他们谁不是把最好玩的,最有意思的的东西送进宫来?就连董卓待陛下,都是有求必应的吧。”从吕布那里听说了一些事情的郭嘉看着刘协,脸上的笑容逐渐消散。
“那个时候董将军还在,伏国舅也还在,甚至您还有袁家、荀家等诸多世族的扶持。陛下如果想,为什么不在那个时候出手呢?董卓用金钱宝马美人迷惑了吕布,那时这天下都是陛下的,陛下什么没有呢?”
郭嘉当然知道自己这是诡辩,当初刘协还太小,又刚刚被扶上位,如何能做这些事情。可他又不是刘协,为何要在乎这些话语中的漏洞:“后来王司徒帮助陛下夺权,陛下只是在那个位置上坐着,就拿回了自己的东西不是么?”
杨修意识到了他们正被郭嘉带着走,可他刚想说话就被郭嘉注意到了,于是郭嘉的话语更加快速,如落地散珠一般叮叮咚咚没有间歇。
从王允数落到了郭汜李傕,那段日子是刘协最难过的日子,虽没有衣不裹体食不果腹,但也落魄到只得自己寻食。
“郭奉孝!”伏皇后好不容易寻到了一个空处,打断了郭嘉的话,“你大胆!”她刚说完,杨修紧随其后,他本以为郭嘉那些都是信口胡说,却在看到刘协震惊的表情,后知后觉的发现他或许也被这一群人框了。
“郭奉孝,你莫要再玩这些花花肠子了!”指着郭嘉的鼻子,他如今上了这条船,无论未来如何决断,现在是绝对不能当个装饰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对陛下不尊,那就是心有不轨。”
“心有不轨啊,”郭嘉看这杨修的脸,又去看伏皇后,他的视线转移到了伏皇后的肚子上:“臣还以为你们会感激臣指出了这么多年,你们都不愿意面对的问题呢。”说完,就看见察觉到他视线的伏皇后抬手压住了她自己的小腹。
他毫不畏惧的直视天颜:“陛下可是不甘?不甘自己的命运,不甘自己这么多年为人傀儡,不甘自己明明是帝王却要听一个臣子的命令,不甘自己是这个天下最尊贵的人,却只能呆在这四方天内。”
郭嘉字句戳心,咄咄逼人:“只是陛下是否记得,当年您发出了多少诏令,那么多的诸侯大臣,是谁用最快的速度,最尊贵的尊驾,进京勤王?是否还记得您第一次拥有自己的太监宫女是什么时候,第一次按照心意上朝下朝又是什么时候?”
刘协的脸色渐渐变了,这些事情他当然知道,他甚至都记得当初曹操穿着臣服,朝他一步一跪,行这天下最纷繁复杂面见君王之礼时,脸上毕恭毕敬的情绪,还有激动的语气,以及他当时的每一句话。
可这些助他人霸气灭自己威风的事情,如何说的出口:“郭奉孝,你莫要转移话题。”他生硬的打断了郭嘉的问题,“朕再问你,是不是太平道贼人张角的弟子。”
“臣,不是。”郭嘉答的干脆利落,他一点儿都不避讳自己的尊敬,“太平道起义失败了,他手下的人素质参差不齐,甚至更多的人陷这片江山与混乱之中,可他做对了一件事情,就足以媲美千百万件。”
说着,郭嘉握紧了白曦的手,宽大的衣袖下与他十指交握,对着刘协疑惑的表情视而不见:“当初太平道起义声势何等浩大,便是如今,陛下出去走一走问一问,三人之中定然有一人曾参与其中。”
“便是如今陛下身边的御林军亲卫,也有当年黄巾贼人的孩子呢。”郭嘉看着脸色大变的刘协笑了起来,“就如当初陛下在司空与袁绍决战之时私通袁绍一般,过去的事情,让他过去,不好么?”
白曦看着郭嘉寥寥数语挑起了刘协的恐惧和杨修的怀疑,看着司马懿皱起眉头越发提防,看着伏德不敢相信的模样。郭嘉用刘协私通袁绍,曹操明明知道却秘而不发甚至装傻的事情,无声的向杨修传递了他可以投诚的信息。也同样给与袁绍有着深仇大恨的伏家,传递了刘协不可靠的信息。
“当初主公只有一州之地时,您愿意当一只金丝雀。如今主公有坐拥大汉半壁江山,也不劳费您费心了。若是陛下觉得司空对您太好了,”给了他御林军和不再成为傀儡可以上早朝的权利,“若是陛下真的觉得自己的生活太闲,臣替陛下找些事情做吧。”他这么说,可在场的人都知道他在威胁刘协。
刘协看着暗暗指责他根本就是欺软怕硬的郭嘉皱起眉头,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与袁绍有所勾结的事情被郭嘉所知。似乎觉得刘协受到的刺激不够大一般,郭嘉松开白曦的手指向前几步,逼近了那高高在上的皇座几分。
“还有那个刘备,是陛下选择的新靠山么?只可惜这一次陛下的眼光不怎么好,找了一个冒名顶替的骗子,给了他皇室宗亲的身份后,离开许都一去不返了。”郭嘉笑容散漫,还有几分挑衅。
“又或者陛下在等王越的徒弟进来救驾?”早在进宫之前,郭嘉就派人在暗地里将皇宫堵住了。王越当初死了,可他的徒弟却不见了,自那日起整个虚度都被郭嘉围了,如扫地一般一步一步的侦查,最后才将目标锁定在了皇宫之中。
这也是郭嘉万万没想到的,在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史阿竟然有胆子呆在皇宫之中。虽然龟缩不出,却依旧在为刘协效力:“还是等着陛下的人悄悄摸摸的出宫,将朝臣请来看一看臣如今的嘴脸呢?”
被看透的刘协脸色一白,意识到他又被郭嘉设计了:“你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郭嘉笑着摇了摇头,“臣能做什么,就是查看一下这些人是不是和伏完一样,对陛下窝藏祸心啊。”语重心长,“如果是的话,自然是要替陛下铲除这些乱臣贼子,不是么?”
“你这个——”刘协再也经不起郭嘉的刺激,拔剑上前想要砍了郭嘉。可在那剑即将到达郭嘉面前时,郭嘉脸上轻佻的笑容一变,变得惶恐又茫然,如同刚才出言挑衅的人并不是他郭奉孝一般:“陛下,臣冤枉啊。”
这一次郭嘉的声音很大,像是被诬陷的朝臣一样,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自己的委屈:“太平道张角欲意谋权造反,想要置这天下于灾祸之中,臣绝无此心!”说着,郭嘉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白曦随着他的动作,一同跪了下去。
同时,房间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以曹操为首的朝臣们涌入房中,看见的便是匍匐在地的郭嘉和手执长剑欲意刺下的帝王。

自然不是的, 当他受制于人的时候,定然是他有所图谋的时候。
所以当郭嘉跪下的时候,司马懿看着脸上隐隐带着自得的小皇帝,又看着一脸惶恐不复之前淡定的郭嘉, 立刻就放映过来他们被算计了。最初握在他们手中的主权, 在郭嘉的质问声中不知不觉的转移到了他的手中。
更可怕的是他不动声色的拉拢了杨修和伏德的心。
杨修站在小皇帝的角度,从来都是因为他的父亲是个保皇党, 而伏德则是因为其父伏完之前的举动, 身上早早的被贴上了皇家的标签。若说有什么相同, 就是这两个人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利。
现在, 郭嘉给了他们投靠的橄榄枝。伏德会不会抓住司马懿不知道, 但是杨修从来都是个七巧玲珑心, 他八面玲珑却从不得罪人的圆滑,在场所有的人都有所了解和体会。
同样意识到这件事的还有曹昂和曹丕, 只是不同于曹丕略微难看的脸色, 曹昂脸上则是暗喜。这样的喜悦在大门被踹开的时候转为了震惊,看清来着何人之后直接转化为了惊吓,下意识的撩起衣袍跪了下去:“父亲。”
曹操昂首阔步的踏入殿中,瞧见跪在小皇帝面前蜷成一团的郭嘉和他脑袋顶上的长剑, 脸色一变。站在郭嘉身后的白曦,感受到一股不加掩饰的杀气直奔小皇帝而去,那满是血腥和戾气的视线,便是他也有几分畏惧。
也正是这样的难能可贵的胆颤, 让白曦扭头,难得认真的去看这个郭嘉选定的主公。
曹操从进门开始, 注意力都在小皇帝和郭嘉的身上, 他久经杀伐多年战场征战的气势, 哪里是深宫养尊处优小皇帝能够受得起的。所以不过一眼,小皇帝就打了个哆嗦,连连退步,不要说用剑指着郭嘉了,就是握剑也有几分困难。
只是背后有一双温暖的手撑住了刘协的后背:“曹司空,”伏皇后温和却又不失庄重的声音给了刘协一些支撑,“陛下正在和朋友聊天,曹司空就这么闯进来,不太好吧?”她畏于曹操权势,并不敢训斥他。
这样的话在场谁都能听出是借口,可这样的借口也根本没有反驳的可能,因为刘协确确实实是这个天下最尊贵的人。若不是曹操手中百万大军,许都除却内城外大军尽在他手,那这个天子的确要被所有人畏惧。
可天下哪里那么多的如果:“玩笑?”曹操一眯眼,明明不高的身子里爆发出了一股常人难有的气息,吓得小皇帝手一抖,长剑掉落在郭嘉的面前,“什么玩笑要陛下用剑,指着臣好友的脑袋?”
说出这句话的曹操,并非是以臣子的身份,而是一个长辈,一个对晚辈有着殷切期望却发现晚辈不成器,恨铁不成钢的长辈:“陛下学剑,难道不是为了保护天下苍生么?就这么指着自己的臣民,又是为何?”
他问的痛心,即便有失尊敬,当然曹操本身对当今天子已经不剩几分尊敬了,却也无逆许之说。那些和小皇帝一起被曹操接到许昌的老臣,经常如此教导小皇帝,这一点曹操学的有模有样:“陛下,老臣无能啊,若是先帝还在……”
曹操看着依旧跪在地上不起身的郭嘉,眼中闪过一丝暗芒,乘胜追击:“陛下,为仁者当……”
“放肆!”在杨修开始转移立场,伏德脑筋太短的时候,司马懿只得咬了咬牙自己站出了,“陛下行事自然有他的用意,曹司空这么不闻不问的冲进来,连个事情的起因经过都不问,就将事情这么盖棺论处,未免太果断了吧?”
说着,司马懿向前几步站在了小皇帝的面前,给了他一个可靠的背影。而曹操看着这样的司马懿,背对着朝臣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失望。不过他嘴上却是全然不显,反倒带着赏识:“司马侍郎,”叫出了司马懿的官职,“对陛下真是一片忠心。”
“陛下是这天下的君王,”司马懿说的恭敬,“臣自然……”
“就像是司马侍郎说的一样,”曹操抢先一步打断了司马懿的话,他背着左手,右手搭在了剑鞘上,踏步向前,“为臣者要有为臣子的样子,作为一条狗,也应当有一条狗的样子。”他走到跪地的白曦的面前,一脚踹了上去。
看着被踹到的白曦,脸色难看的却是司马懿,指桑骂槐他还是听得出来的:“作为一条狗,连自己的主人都保护不好,”曹操听起来是在指责白曦,可话语里针对的却是司马懿,“滚去领罚。”
“是。”白曦恭敬的行了礼,顺从又乖巧。而看着倒退出门的白曦,曹昂皱起眉头有几分不忍,反倒是曹丕挑眉看着他离去的的身影带着自得。这些表情一个不漏的落入了曹操的眼中,却没有发声。
“曹,曹司空,”小皇帝鼓足了勇气,“曹司空是不是逾越了?”
“陛下日理万机,”曹操抬手虚虚的比划了一个礼,“这些小事还是不叨扰陛下了,”他说得理直气壮,“陛下若是有时间,多看些四书五经陶冶身心,与太傅谈论天下学习正道,才是正理。”说的苦口婆心。
这些话却把已经被曹操架空了的小皇帝气了个够呛,若不是司马懿看着小皇帝又要失态及时插口,怕是今日还要再生事端:“曹司空说笑了,”他很冷静的接下了曹操的话茬,“陛下也是一番好心,觉得曹司空治理天下太过劳累,想要尽一些心意。”
司马懿有意把小皇帝压得很低,把曹操捧高。这些小手段年轻如曹丕可能听不出来,但是在曹操面前还是嫩了些:“为陛下操劳,是臣的荣幸。”说着,给小皇帝行礼,声音真诚,“只是陛下乃是天下之君,这些小事劳烦陛下,臣心中甚是愧疚。”
他绝口不提郭嘉到底犯了什么事,司马懿见曹操的太极打的滴水不漏,再想到自己身后只能看见短期利益的小皇帝,心里有几分不满。只是小皇帝如今性格已经成型,他再怎么出力也已经太迟了。
若不是还有这么一个身份,他早就……
“曹司空用人也是宽心,当年的黄巾残孽,也敢这么送到陛下的身边。”他今日是打定主意要除掉郭奉孝了,就算是不除他也要斩断他的势力。曹操的手段固然可怕,可若是没有这个算无遗策一步而晓百米的郭奉孝,他的情报网就瘫痪大半了。
“司马侍郎此言差矣,”曹操从头到尾都维持着他这副庄严肃穆的模样,“当年黄巾那些人,都是无路可走的大汉百姓。”他将司马懿嘴里黄巾造反的主心骨和那些普通士兵的概念做了个调换,“若不是天灾人祸,他们也不至于被逼迫到那样的境地。”
说着,曹操还颇为痛心的摇头:“后来陛下登基,天下稳定,那些穷苦百姓不就丢下了手中的锄具,回到自己家乡了么。”意有所指,“若是可以,谁愿意背井离乡,从此只能在记忆里回想自己的家呢。”
曹操是在说当年那些百姓,同样也是在暗示刘协。
“曹司空是说那些叛臣只要投降,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放在身边用,甚至大用?”若不是曹操身后还站着一堆朝臣,司马懿还真维持不住他这副温雅的样子,“他们差点儿倾覆了汉家江山,就如此放过?”
“陛下威仪四海,如今青州军有大半,是当年过不下去不得不弃耕从军的百姓。”无声的捧了一把刘协,“陛下当年也曾下令,器械不杀,投诚可用。”这并非是曹操胡说,而是他的确借着刘协下过这样的旨意。
不然也不会轻松的收下了颍川等郡县,毕竟张燕这人还是有几分能耐的:“司马侍郎此言,是在质疑陛下的英武么?”曹操和司马懿都知道其中的条条道道,可语言上却略过了所有对自己不利的地方。
“曹司空不要对懿的问题避之不答,”司马懿毫无退拒的看着曹操,“郭祭酒可是当年黄巾逆贼张角的得意门生,曹司空就这么放手用他,就不怕他对陛下有不轨之心,意图改朝换代么?到了那时,曹司空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司马懿大胆的暗示了曹操他对小皇帝的位置同样感兴趣,只是这话还有后文:“曹司空觉得自己是执刀人,可要小心自己的后背啊。”接上这句话,他前面的暗示就变了意味,“郭祭酒可是深藏不漏的人呢。”
“司马侍郎,”曹操却是心情很好的背对着朝臣露出了一个笑,“可曾听闻徐州学子流传的一个说法?”曹操的实力多在北方,换句话说小皇帝如今真正能够‘掌控’的汉家江山,只有当年的一半。
“卧龙凤雏,得一可得天下。”曹操的视线越过司马懿看向小皇帝,“听说你的族叔,水镜先生司马徽,是当代儒家大拿,也是这二位的师傅。”这些小道消息司马懿当然不会说给刘协听,而曹操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这样的人才,为何不引荐给陛下,反倒是引荐给了刘皇叔?”曹操笑的足够无害,司马懿却只觉得心寒。不过他足够的冷静,在这个时候转的飞快的脑子还能找出借口澄清他与司马徽的关系。
这天下这么大,同姓之人何其多。司马家家大业大,从六岁开始就确立了下任家主和分家分支,然后分开抚养长大。他父亲与司马徽却是手足,可这事知道的也只有内部的核心人员,在外人看来他们根本就是截然无关的两家人。
司马徽知道这个消息肯定是刚才退出去白曦告诉曹操的,但是他不能认这件事,绝对不能认。水镜先生那两个徒弟他没见过,不过既然敢放出这样的风声定然也是有才之辈,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一贯是他们家的行事主旨。
若是他承认了和司马徽的关系,将那两个人召回来就是给曹操增长助力,不找回来那就是对陛下有不臣之心。更要命的是水镜先生现在的地方,正巧就是那个刘表和陛下亲封刘皇叔的所在之处,两个和陛下血脉相连的汉室宗亲!
“曹司空,”司马懿心里转了那么多东西,脸上还是一片云淡风轻,“这天下曹姓如此之多,怕不是任何一人便是你的兄弟手足?”
“自然不是,”曹操背着手笑道,“毕竟不是谁的身边,都能找到印有同样印记的死士,寓意插手天下不算,还要代天择主。”他不动声色的同出了这么多年鹿门的行事概念,甚至都不仔细看刘协大变的脸色。
当年汉灵帝死的时候,刘协还小。可是后来从董太后和那些太监嘴里,刘协也了解到了汉刘家还有这么一支来自儒家鹿门的盟友,会帮他们稳固天下。这也是为何司马懿能够如此轻易得到刘协信任的关键。
可现在,曹操把这一切都毁了。司马懿事后无论如何解释,都会在刘协心中立下一根刺,一根横在儒家和当今陛下之间的刺,一根隔阂刘协与所谓‘刘皇叔’之间的刺。而这根刺,直至死亡也不会消散。
司马懿自然也知道这点,刘协本身就不是什么很有安全感的人。他颠沛流离这么多年,到了现在固然还有当年一颗匡扶汉室的帝王心,却也在这些年伏低做小中逐渐磨光了当年那个质问董卓为何见君不跪孩子的聪慧。
曹操今日这么说了,无论他事后要怎么做,都不会拿回最初的信任了。明明曹操和刘协是同样的多疑,可曹操经历了那么多事手段自然比一直身处宫中的刘协更加圆润。司马懿甚至都无法从曹操的言语中,感受到他对郭嘉的不满。
可他才不信曹操对郭嘉一点儿不满都没有,不过是藏得太好,不如他身边这个遮不住事而已:“曹司空今日进宫,到底所谓何事?”司马懿看着曹操身后的大臣,看着那些并非单纯曹党,还有中立党和保皇党的朝臣们问道。
听闻如此,一直匍匐在地的郭嘉,脸上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马腾进京了,”曹操看着司马懿露出了一个笑容,全然当做自己看不见司马懿大变的脸色,“陛下,您前些日子不还与臣说起弘农王么,如今您的另一个兄弟,或许能够回来了呢。”

第144章 棋差
马腾是谁, 他是东汉初期光武帝刘秀得力干将伏波将军马援的后代,是朝堂几个百年世家之一,是当年汉灵帝后宫中马妃的异母兄长,是当年三皇子的亲舅舅, 更是当年何进对马家屠族时, 唯一逃出去的马家直系后人。
当年马家满门被灭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上了些岁数且久经朝堂人都知道, 毕竟汉灵帝被十常侍和何家制衡大权旁落, 本身也无治理之心沉迷经商美色。加之何皇后独霸后宫, 何进掌控宫城, 所以马妃生下皇子没多久就病逝榻上, 小皇子和异母兄长只能养在董太后宫中。
后来二皇子刘协到了应上学识字的年纪, 何家兄妹却依旧对这个皇子不闻不问,马家由刘协想到了三皇子, 自觉三皇子再这么养下去怕不是死就是废, 加上自己送进宫好好地女儿就这么消香玉损,遂举兵造反。
只是马家的兵多在边疆,又被人泄露行动,被何进反将一军先发夺人, 将马家全数拿下。若不是马腾因为要提前护住三皇子另走一路,马家怕是要全军覆没。
可即便是逃了出来,马腾的护卫队也多折在了洛阳。
后来马腾一路逃到了边关,到了当年先祖的驻地, 借先祖之名筹起了一支马家军。若不是他本人在兵法上有几分建树,怕也撑不到汉灵帝病逝, 大皇子刘辩上位赦免其罪证, 征为征西将军, 凉州开府立家。
不过有趣的是马家从未提过当年一同出逃三皇子的下落,而多年分别刘辩当年也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孩子。比起同甘苦共患难的二皇子,对自己另一个弟弟倒是没什么感觉了。也就当做看不见,不管不问了。
而等着刘协上位,就更没人提起那个如流星一般稍纵即逝的皇子了。所以直至今日曹操忽然提起,众人才恍惚想起,当年汉献帝其实是有三个儿子的。
郭嘉抬眼看着在场朝臣们或震惊或恍惚的神情,又去看盯上刘协因震惊瞪大的眼睛,垂下眼轻轻勾起了嘴角。这本是他最后想要留下保命的底牌,若不是到司马懿实在惹怒了他,他也不会现在就将这些事揭露出来。
虽然有几分可惜,但这件事揭露了,也是解决了一件大心事。
白曦的身份曹操或许有所猜测,但是不在明面上过一次,有个定性,就很容易被其他人抓住来当靶子。赌一个虚无缥缈的后期,倒不如在现在拿出来赌一局。
曹操站在厅中央,笔直如青松一般坚不可摧。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投下了多么大的一击炸O弹,只是仰头看着面色苍白的帝王:“陛下在外肆封自己的‘宗亲’时,”他加重了‘宗亲’两个字,嘲讽刘备的身份,“可否想过自己的皇弟?”
刘协的睫毛颤了颤,他自问于心有愧,自然是没有勇气抬头去看底下的朝臣究竟是什么表情的。他不看,司马懿却不会不去看,毕竟在场朝臣的态度,很大的程度上决定了这一局小皇帝和曹操究竟谁胜谁负。
然而让他心寒的是,去掉那些已经在明面上站在了司空府阵营的人,剩下的那一半朝臣多是恐慌又害怕的。而这些负面情绪,却是对着曹操的,只因他们在曹操身上,看见了另一个人的身影——董卓。
“陛下可曾想过,”曹操抓着刘协的退缩死不放手,“陛下可曾想过,自己的皇弟?”他又问了一遍,这一次他不仅加大了声音,还向前一步逼近了刘协所在的地方,“可能想过三殿下在外的温饱,甚至可曾想过将他带回皇室?”
刘协想过么,他自然是没有的。所以当曹操以对千军的姿态质问他的时候,刘协退缩了。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向后微微退了一步,若不是身后一双手挡住了他后退的腰,他怕是要退更多。
“曹司空,”伏皇后借着刘协的身子不动声色的挡住了自己推对方的手,“你放肆了。”比起面容苍白的小皇帝,伏皇后倒是真的有几分母仪天下的样子。庄重、严肃并且高高在上:“陛下自然有他的考虑。”
伏皇后发话,伏德也自然只得站队。他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因为他们父亲伏完被捕,伏家半数人都折了进去。剩下的荣光,也是当今皇后带给他们的,如果伏皇后完了,那么他们伏家的荣耀也不复存在了。
“曹司空在这里信誓旦旦的说着三殿下,三殿下。”伏德声音很稳,和谦谦君子一般的荀彧极为相似,“我们且不说三殿下是否还活着,即便殿下还尚在人世,司空大人如何认定来人就一定是三皇子?”
“皇家的血脉不容混淆,”曹操将胳膊别在了身后,另一只手握拳放在身前,“臣既然开口,自然是有万全的把握。”曹操昂头看着刘协,“陛下和三殿下在一起生活了四年多,自然不会忘记不是么?”
在董太后那里的日子对刘协来说并不快乐,他与三弟还是有所不同的。他的母亲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美人,母家势力也没有马家那样大。所以一直以来宫女太监都是先去奉承自己的弟弟,然后才会注意到自己,就连董太后因为三弟聪慧,也会一直注意他。
若不是因为那一双……
一双……
刘协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曹操。
“曹司空,”司马懿觉得刘协开口定然是要坏事的,急急慌慌的打断了刘协想要开口的话语,“曹司空在这里信誓旦旦又有什么用,有什么证据一并拿上来吧。今日诸位大人都在,有什么事也好一起决断。”
如果曹操对郭嘉不是百分百的信任,他怕是要慌了阵脚。不过这一次,司马懿却输在了他身后的刘协身上。司马懿做的非常好,甚至比他手下大多数的谋士反应能力更快更好,唯独就差在他身后的主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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