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同人)嘉许无衣—— by苍策九歌
苍策九歌  发于:2024年04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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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公子误会了。”孙权脸上却是突兀的有了笑颜,“权只是有些不甘心。”
“不甘心?”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二公子身在富贵之家, 乃是孙夫子后人,如今兄长更是江东之主,隐有小霸王之称,”郭嘉这句话堪称扎心, “二公子只要如现在这般,定能生活无忧。比之那些易子而食的百姓, 可是好了太多。”
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戾气, 甚至还有不满。
郭嘉走过很多的地方, 若是只有他自己一人是不敢前去的,可身侧有了另个一个人的陪伴,天涯海角也不再遥远了。
黄巾犹在猖狂的地方,大汉骠骑无法涉足的地方,山匪盗贼不绝的地方,贫苦多年无人耕种的地方。他去了很多的地方,见过了百年繁华的洛阳被付之一炬,见过旧都长安的落败残缺,他看着着山河破败,看着百姓流离。
印象最深不过风雨过后,一身泥泞的他坐在地上,却得了一妇人跪在他的面前。面黄肌瘦的女人抱着一个布包裹,颤悠悠的用她满是伤痕的手拉住了他的袍子。大到吓人的眼睛看着他,满是期颐的问他:公子需要小厮么?
太平年代那一个孩子还尚值几两银子,而如今这一个孩子不过是一口吃食。可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又如何能够俯视别人。说是小厮,郭嘉却听出了其他的含义。
他问过那妇人,自己的孩子为何不要。却瞧见那妇人眼神痴缠,似为笑而笑,言那是自己身上的一块肉,她如何不疼。可疼又有何用,亲娘无用养不活他,不如赠人给自己一个念想。公子随身形狼狈,却一眼便知是能养活自己的。
夫人将孩子放在地上,闭上眼睛踉跄的跑远了。只留下他一人坐在地上,看着那还在酣睡之中的孩子。那妇人不向他嘱托,不与他多言,未曾告知她的姓名,也没有留下任何的联系方式,好似赠送了一根草,无须牵挂。
“弈曾遇见一妇人,”郭嘉沉沉的叹气,“她不问弈之来处,不探弈之归路,将那丁点儿大的孩子放在弈的面前,转身就走。二公子可知为何?”
孙权也曾随他的父亲南征北战,也跟他的兄长颠沛流离。不过是这几年才在江东安歇驻足,残忍的事情在他尚小的时候见过不少:“这乱世,苦了的终究还是百姓啊。”他的话好似不对题,却和郭嘉想要的答案互相映衬。
“古今多少兴亡事,皆是云烟。”孙权也没了嬉笑的心情,他甚至没有如郭嘉所料那般,趁着这个机会礼贤下士,“我们在这里相斗,争权,于百姓来说却是害命之仇。”碧色的眼眸深沉如古玉。
谁又说不是呢。
“当年十八诸侯会盟,权有幸随父亲得见那一……”停顿,转折,最终还是没能将贬低之语说出口,“白兄未见,那些嘴里说着大义,嚷着勤王的诸侯们,究竟做了什么!”他手中酒杯紧握,指尖发白。
郭嘉知道么,他当然知道,当年诸侯会盟,才是他冷了心血的真正起因。
“不外乎是争权夺利罢了。”轻笑,“世人熙熙皆为利来,不是如此么?”
“为权为利?”孙权压低了嗓子,如隼声萧萧,“白兄可是错了啊,他们为的只是一个名声罢了。想要在这滚滚黄河之中,留下自己浓墨重彩的名号。待到百年后,也望后人提及我辈时,如提及孔夫子那般,为他们而喝。”
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郭嘉不自觉的挺直了身子,看着孙权。他从未小看过天下英雄,只是孙权不过一个十八岁的小鬼,他本以为孙权窥视江东主权是不自量力,如今看来却是自己太过狭隘了。
这天下,从不缺英雄少年。
“什么孔融让梨,什么孟德献刀,什么三战吕布,什么四世三公……”这话说的满是嘲讽,“为得不就是一个名望么,十八诸侯时为自己塑一个好名号的,还少么?世人只知豪门望族兴百年,不见名望之士揽大权。”
“公子自己,好似也是名门贵族之后吧。”无声的反击,想要将话题牵引开。
孙权却不为所动,甚至好似没有听出郭嘉的话外之意:“谁人都有称王称霸之心,可这天下人心所向,才是真正皇权所在。”他之间已经有些青紫,可见用力之大,“无论谁赢谁输,只要不牵扯我江东百姓便好。”
郭嘉的手指不自觉的开始点击桌面,悄无声息:“二公子,小心隔墙有耳。”
“权会怕?”反语,“人生不过百年,若不能活的潇洒肆意,徒来一遭。”
“公子今日,怕是喝多了。”
“许是吧。”孙权站起身,“先生不若就当是权喝多了吧,之后之事难免要劳累先生,权就在此谢过了。之后再见先生,怕就是刀剑相向了。”放下手中已经有些裂纹的杯子,迈步向外。
“弈很想知道,公子是如何看出来的?”再笑时,郭嘉的表情之中变没了之前的轻浮,“弈自以为隐藏的很好,无论是漂泊在外的学子之身,还是报国无门的寒门之后。”所以本应没有破绽,让他看出自己的谋划才对。
背对着郭嘉,孙权的声音带着几分没落:“也无什么不可言说之处,权能看见先生本意,不过因先生叫权时,尚有几分真心实意。”停顿,带着几分自嘲,“上一个如此与权说话的,是公瑾大哥。”
对方甚至尚未及冠,仍是少年:“那是你的嫡亲兄长。”鬼使神差的,郭嘉说出了本不应让他说出口的话。或许是因为这青年的眼睛,和白曦太像,一样的异瞳,一样的孤独,一样的藏着他人不会轻易读懂的情绪。
“先生知道自兄长立在江东,江东粮价这几年你上涨了几分么?”孙权抬手拉开了门闩,“兄长不喜世家固然是好,可这江东本就是名门世家的地盘。他打压氏族,可曾想过这些只想平安度日的江东百姓。”
然后是近乎嘲讽的一声轻笑:“权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追根刨地,不过是不甘。”他拉开门,踏步离去。看着那大敞的门,郭嘉身上玩世不恭的情绪也逐渐淡去,摆了摆手示意身侧的小丫头退下去,却在那小丫头即将离开前出了声。
“叫你们主子回来。”
“喏。”
不过是不甘……
不甘什么呢?不甘他不过是因为天生异瞳所以受人排挤,不甘因为他天生异瞳所以无权父位,不甘他不过是异瞳所以被人看不起,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所有的不公待遇,不过是因为他有一双不一样的眼睛。
明明才华不在人下,明明聪慧更胜他人,明明大局掌控更准,明明决断当时罕见,却因为一句碧眼儿,得得到了不公的待遇。孙策是孙坚的孩子,孙俨是孙坚的孩子,他孙权难道就不是了么。
白曦,难道就不是刘氏子弟了么。
郭嘉向后躺倒在榻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自嘲的笑出了声。他本以为天下诸侯不过如此,兜兜转转找到了自己看好的主公,自以为世间再无如此枭雄,却不想今日在江东被打了脸,瞧见了另一个有野心更有手段的孩子。
虽然只具雏形,可是等这小树长大了,定然也是一颗撼天之树。
更好笑的是,自己还不能动他,而这保护他的庇护伞,正是他郭嘉自己立下的。

第81章 刺杀
郭嘉与孙权的想谈而欢白曦全然不知, 他跟着之前自己盯上的探子,寻到了一个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地方——乔府。
站在阴影之处观望着那繁盛的府邸,白曦的心情不是复杂两个字就能够形容的。乔府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世家府邸,可对于江东人来说, 最让他们津津乐道的就是乔公的两个嫡亲双珠, 嫁了江东乌程侯与其异姓兄弟周瑜。
与普通人来说,这是坊间趣谈。与谋臣来说, 这是一个信号。一个乔府站队的信号, 一个江东氏族必须准备联合, 否则只能迁移的信号。
看着阳光下金灿灿的两个字, 江东的水, 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
就在白曦想要退下的时候, 一个意外的身影闯入了他的视线中。那青年身穿布衣骑黑马,背上敛弓挂矢, 从侧门牵马而出。
是孙策。
白曦走阴影之处走出, 一边走一边不满的嘟囔抱怨,抱怨江东的房子分布古怪,抱怨小巷崎岖多岔。像是因为找不见路而生气的富家小公子,张望着从乔府门口路过, 耳朵却没有遗漏丁点儿信息。
前些日子郭嘉同他说孙策最近可能会出城之后,白曦就已经将自己所需物品都埋在了城外。除却带着那些东西进出不易之外,还因那些物件全是从严白虎手中索取,只要追根刨地, 便能查到严白虎身上。
这是他与郭嘉最初的计划,却因为这些日子郭嘉盯上了孙俨, 很可能无疾而终。可孙策今日突发奇想想要外出狩猎, 这样突兀的行程身侧定然是没有高手护送的。错过了今日, 还不知何时能够找到这么好的时机。
走一步算一步吧,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事急从权,白曦也没能向郭嘉说自己出城的事情,只是在路上辗转几回,找上了一个从乔府出来的探子,将他拖到小巷里扭杀了。取了衣服牌匾,将自己的东西往客栈的房里一放,随着人群出城了。
且不说郭嘉回到客栈瞧见散落在床上的衣裳是什么感觉,混出城的白曦轻车熟路的寻到了自己埋着利器的地方,将剑与弓挖出。埋在地下的箭矢是倒勾,身寸入人体无法轻易拔出,可惜时间有限,只寻了两支。
山林之中要去哪里寻孙策也是个问题,不过如果想要从郊外回城,却有一条必经之路。白曦在视野良好的地方选了棵大树,三下两下攀爬到顶。时值秋末,南方树木的叶子正是金黄时,还能够牢牢攀附在树枝上不被撼动。
白曦一贯是有耐心的,抓着长弓坐在粗枝上,一腿平伸一腿自然下垂,看着有些曲折的小路。错过了也不在乎,实际上这已经不是白曦第一次蹲点孙策了,加上之前派在四方的人手,已经盯了孙策有一个多星期了。
算来他们所到第一日,就已经盯上了他。
太阳即将西垂时,白曦终于听见了马蹄声,在枝干上站起,搭弓引箭对准了在最前方一声深色长袍的男人,指尖随着疾驰而来的马移动。男人不知暗处有伏,还拉马在原地回转两圈,回头笑自己的侍从太慢。
松开抓着箭羽的手,白曦以极快的速度搭箭再拉,眨眼的功夫两支箭羽接憧而至。两支箭带着力破千军之势直奔孙策而去,锐利的杀意激醒了孙策久经沙场的直觉。只见他翻身引戟,劈开了朝他脑袋而去的第一支箭。
却不想第二支并非冲他而来,惊弓之马扬起前蹄放生嘶鸣,却不想正巧着了箭道,鲜红的血喷洒而出,那响彻林里的鸣叫戛然而止。只有远处惊起的飞鸟,穿脖而过立树干颤抖着的箭羽声,彰显着什么。
白曦的手后翻身跳到了另一棵树的枝干上,如生长森林的猴子一般翻转跳动,不见树影摇晃,他就已经在茂密的金色叶片之中消失了踪迹。
孙策持枪战力半响,也没见后手,恰逢此时他的侍从赶到,便松了警惕。朝着弓箭所来的方向一指,就有人去那方探查了:“倒是个不错的弓箭手,”看着穿过马脖还能入木三分的弓箭,“啧,真被权儿说准了。”
他自己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却不知跟在他身旁的婢从快被他吓尿了。若是主君有个三场两短,他们这些婢从如何能多活:“侯爷,”小侍战战兢兢的上前,“趁着天还亮,我们赶紧回城吧。”
“回城?”孙策眼睛一瞪,愣是将那小侍吓得后退了一步,“若是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孙伯符胆小如此!不过是只敢在暗地里放箭的小人,若是怕了他我孙伯符还算什么英雄好汉!策的命就在这里,有本事,来拿啊!”
后半句对着弓矢所来的方向,似是挑衅。
这就把围在周围这些小心翼翼唯恐再遭了冷箭的侍从吓得够呛,他们是真的很想劝主子赶紧走,可偏生这就是个倔的:“安心,”孙策大大咧咧的抓住了弓箭的尾端,一用力将箭拔出了树干,“这么久都没过来,想必早跑了。”
指尖在尖锐的箭锋上点了点,瞧见了指尖的红点:“啧,还挺锋利的。想办法抓住这人,这么好的炼钢之法,不为我江东效力,亏了。”他将箭随手往后一扔,抓起自己茶在一旁的长戟,看着倒在地上已经死去的马叹了口气。
“好生葬了吧,他毕竟随我这么多年了。”虽然不是什么宝马,却也是有了感情的。
手下的人还未来得及回应,就见孙策猛地抬头,手中大戟同时拔起,朝着他就挥了过来。迎面而来的杀气吓得这人一抖,还未能反应过来只觉身后忽有了一股推力,迎着孙策的大戟就扑了上去。
孙策挑眉不退反进,不过她的大戟向上挑了几分,划过了那命侍从的头顶。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大手一晃长戟在他手中转了个圈,从那侍从左耳侧向下削过。
侍从的腿都在抖,他想要逃,可身后那只手像是黏在了他身上,推着他向前,拉着他向后,操控着他往孙策的大戟上扑。而孙策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眼中不免有几分恼火:“男子汉大丈夫,不上阵杀敌反而做这些阴私之事,就不感到羞耻么!”
被他质问的黑衣人无动于衷,手中的短刀虎虎生风,而孙策碍于有人挡在跟前无法施展,渐渐地落了下风。那侍从也意识到了自己对主公的不利,一咬牙主动迎上了孙策的大戟,一戟穿心,断了气。
这下,孙策是真的火了。大戟也不要了,拔剑与那刺客战到一处。两人的功夫都很高,你来我往之间,跟着孙策的那些护卫反倒插不上手,唯恐自己加入不仅没有帮忙,反倒如之前那侍从,受人牵制。
黑衣人大刀王上一挑,引开了孙策的剑,只听旁人一声惊呼,孙策像是有人牵引一般凭空向后一缩,像一个躺倒的U顿在了空中。而从腹部划过的,是此刻黑衣人右手的短剑。锋利的剑尖划断了孙策的腰封。
虽然两人战平,可孙策并没有表面上看着这么好。他只觉得自己被黏住了一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那黑衣人的刀主一个缠字,如影随形,再大的力气也如同打在了水面上,波澜过后依旧是平静。
看着黑衣人从始至终平静的双眸,孙策跺脚飞起,在空中一个翻身在挥舞的长刀短剑之间略过。右手执剑左手往身前一档,那黑衣人一脚踹在了孙策的左臂上,震得他手臂发麻,可黑衣人还是那副平静的模样。
孙策已经开始感觉不对劲儿了,他还是觉得眼前人影恍惚,身上的力气也逐渐被人抽走,明明是很简单的动作,他也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了。这让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你不是刺客!”横剑挡在身前,“你是死士!”
刀剑碰撞的声音,如果不是孙策挡的足够及时,这一刀就会捅入他的心脏。
黑衣人还是一言不发,可他说不说话又有什么关系呢。看出孙策状态不对的侍从们,已经引刀上前了。他们和黑衣人混战到了一起,反倒是孙策得了空闲,被人扶到了一侧坐下,这个时候,他已经两眼发黑了。
“侯爷,您中毒了。”接引他的年轻人声音有些慌张,“您还能撑住么?”
“无妨……”话刚出口,孙策就觉得不太对,可他已无法抬头。
因为又一道寒光直冲他而来,如黑暗之中的一道火光,卷着金黄色的树叶从天而降。那剑光如蛟龙入海,似雷电落地,尚未听见哄雷,就已结束。
孙策愣愣的垂眼,八面汉剑的剑锋利且尖,鲜红色的血液如丝网遍布剑身。这柄剑散发着淡淡的银光,是他生平所见最好的一把剑,他想要夸奖,张口却只有滚烫而粘稠的东西流出,而身体里的力量,也从他的颈部歪泄。
耳畔,一片寂静。
刚才……有人叫他侯爷了呢。
死寂之中,孙策却心情很好的想到他最后听见的话语。
他的地位,终于有人承认了啊……
他死了,三弟应该很开心吧,就是不知二弟没了他的庇护,要怎么办。

第82章 封城
一击得手, 便不再久留。伪装成侍从扶着孙策去一侧休息的青年转身就走,而原本与他人混战的黑衣人也撤了自己的攻势不再就留。两个人一东一西分道而行,留下那些侍从无措的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是明面上的人不追, 不代表暗地里没人追捕。白曦也没想自己得手如此容易, 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却在即将停下时下意识的翻身一跃。原本他所战的地方一柄匕首深入石头, 刀柄还在嗡鸣。
这下白曦是真的不敢久留了, 翻身上树不敢停留。也顾不得自己造出的动静了, 只想着如何尽快脱身。他是真没想到孙策身边还有死士陪同, 当时见到了孙俨与孙权, 都未曾他在们周围瞧见死士, 白曦便以为孙策也是如此。
实际上知道刚才,白曦都是这么以为的, 毕竟孙策都被人围堵了还未出手, 甚至被击杀,任由刺客逃逸。若是真的有死士,那这些死士怕也是不合格,回去要受重惩不说, 最后是绝对求死不得的。
但是孙策身边竟然有人,这就超脱了白曦的预料。转身借着大树挡住了自己的身形,听见树木上被硬物插入的声音,用力一蹬借着树枝的弹力跳到了另一颗树上, 心下算盘飞起,想他身后也不是孙家的死士。
不再试图掩藏的后果, 就是他在树梢上来回跳动如同一只猴子。白曦一惯走的是轻巧灵活, 南方密密麻麻的丛林和交错纵横的树枝, 于他来说比在平地奔行更加快速且便利。借着树木的遮挡,他不知躲过了多少身后而来的攻击。
虽多是投掷,但白曦身上也免不了出现了伤口。来追击他的人出乎他意料的强劲,想来若不是他们出手及时,另一人还没来得及将剑捅入孙策的脖子,就已经被死士击毙了。
白曦本想独自一人解决这一场刺杀,却不想郭嘉推翻了两人最初的谋略。事情既然不全推给严白虎,也总要有个接盘的人。郭嘉在孙俨与孙权之间犹豫不定,白曦却在即将出城时有了更好的打算。
他想到了乔府。
更准确的来说,他想到了一直以来孙策极为抵触的世族。何为世族,是指血脉相沿,世代显贵的家族。江东这些年占据天险易守难攻,黄巾之乱也没有太大的波及此处,世族为求安稳多定居于此。
袁绍袁术是世族,曹操未过继之前是个世族子,鹿门司马一脉,更是其中显赫。
他们南下本就是为了搅浑江东这盆水,让其不能趁着与袁绍决战之时北上。无论他们把事情推给严白虎,亦或者是孙策的兄弟,为的不就是让江东自己内部乱起来么。既然如此,为何不是世族。
孙策排斥世族,若不说娶了大乔怕是连乔家都不会站在他们那一边。他在江东这几年,所用皆是旧部与亲信,江东世家那么多才子不能出头,他们如何不怒。更何况这几年粮价飞涨,在这么下去世族如何容他。
更让白曦感到欣慰的一点是江东这块地儿,他就没看见司马一族的影子。
这就意味着,鹿门可用!
鹿门传承百年,不提起代行司马,就是其依附也多是名门世族大家,世代做官者济济一堂。孙策不容世族,不喜权贵,不崇儒风,自然也不会容得下鹿门这些满嘴高大上理论,说着子曰其曰的腐儒。
这是多好的借口啊。
所以白曦凭着自己仅剩的记忆,找到了鹿门的联络之处,紧急调派了一名死士随他刺杀。若是那死士幸运的活了下来,不过是曝光他这个叛徒还活着。但若是那死士死在了这些人手里,可就是切实的证据了。
正是因为这样的想法,白曦将一人的舞台变作了两人的起舞。他负责吸引所有火力,蒙头掩面与孙策打到了一处。而一剑捅入孙策脖子的是那个被白曦引来,来自鹿门的刺客。他的剑是白曦给的,上面涂了毒,不担心孙策不死。
那毒,真的查下去,也是鹿门死士的独有。脚步停顿,面前是断崖绝壁,脚底是翻滚波涛。白曦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林子里飞掷而来的暗器,一头扎了下去,落入了滚滚波涛之中,消失不见。
消失不见的,还有郭嘉的耐心。
看着夕阳落下,自己也等到归来的白曦,郭嘉失了往日淡定的风度。可他又不能离开房间,只得来回在房间里踱步,往日喜爱的画本子也无法吸引他的注意力片刻。
这样的烦躁,在窗外传来了铜鼓声后,达到了巅峰。那巡行的官兵大喊着禁宵封城,声音渐行渐远,原本还有几分热闹的接到不过转瞬就散去了热度。没有了小商小贩的灯火,黑漆漆的一片看着颇为渗人。
生平第一次,郭嘉恨自己只是一个无力的书生,若是他会武便好了……
郭嘉一夜都没能睡好,他靠在墙壁上听着外面的风声,盼着能听见窗户或者是门被人敲响。无论是小曦回来,又或者是他被人抓住引出了自己,只要有个人能够告诉他小曦的下落,告诉他对方平安与否就好。
可恨今夜乌云密布,看不得星空。
太阳高升,郭嘉就借着出门找食的机会在大街上游荡。他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和街边小贩聊天,和认识的学子打招呼,兴起了还会八卦一句封城的因由。任是谁都看不出他现在心急如焚,恨不得去敲孙府的门。
而他的焦急,在听闻城中兵甲倾巢而出,诺大一城只进不出时达到了巅峰。
第三日倒是平静,可第四日,事态却变得更严重了,郭嘉亲眼看着当地两个旺族被抄家。老老小小几百口人,就这么被铁青着脸的周瑜带走了。那些人哭嚎呐喊都没能得到半点儿的怜惜,只有士兵黑着的脸和粗鲁的动作。
看起来,他们已经开始追查凶手了。
第五日,乌程侯孙策死亡的消息遍布整个江东,各方的探之也得了消息。
郭嘉坐在床榻上来回的摩挲着白曦留下的古剑,心里的不安又多了一层。他们当初为了不引起怀疑,投宿的客栈是这江东极为有名的,白曦一两日不得出还好,可这都已经五日了,若是有心人探起……
正想着,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深吸了一口气,郭嘉揉了揉自己的脸掩去了脸上的愁容,又是那一副吊儿郎当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了。慢吞吞的拉开门,门外站着的人却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的那个:“公瑾?”他惊诧的声音甚至有些变调,“弈还以为你……”
“冒昧打搅。”周瑜的眼底一片乌黑,看起来这些日子他过得不怎么好,“事出有因。”
“弈听说了。”郭嘉很是同情的点了点头,“很抱歉。”江东人皆知周瑜与孙策本身就关系极佳,后来娶妻成为了连襟更进一步。孙策不喜政务,周瑜和孙权算得上是他的左右手,地位可想而知。
周瑜有些无力的挑嘴想要笑,却没能笑出来:“奉孝,很抱歉。”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可两人煮茶论琴也算是不错的琴友。他从琴音之中听出这人是个志向高远之士,绝不是阴险狡诈心胸狭隘的小人。
可眼下好友死的突兀,所有在城中的人都有嫌疑,哪怕他再怎么相信,轻重衡量之下总有取舍。更何况这家客栈的老板出身寒门,伯父对他更是有大恩,他上报说多日只见这一人不见其好友,不得不查。
“公瑾这是在怀疑弈?”郭嘉靠在门上不紧不慢的揭开了周瑜的愧疚,“倒也是高看了弈。弈着一介书生,不知如何才能对着侯爷出手。”盘手看着周瑜,一副等他解答的模样,没激怒周瑜,反倒是激怒了他身后人。
“我们都督尚未公布侯爷死因,你就知道……”
“你当天下人眼睛是瞎的不成?”郭嘉讽刺道,“先是禁宵后是封城,若不是出了事儿何故如此大张旗鼓,只进不出?”看着站在周瑜身后的中年男人,“要弈说,真有不轨之人,也早被你们吓跑了。”
周瑜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穴道,显得特别疲倦:“抱歉,奉孝。”他第二次如此说道,“并非是想要怀疑你,而是那刺客身受重伤,我们随行的人说他受了不轻的伤从高崖坠落河中,”潜台词不言而喻,“可否问一下,你随性的好友在何处?”
“公瑾,你还真是令人伤心啊。”奉孝颇为遗憾的叹息,“弈本以为你我煮茶弹琴,已可互为知己。却不想事到如今,你还在怀疑弈。”像是真的遗憾,脸上也是一片惋惜的模样,极为真诚不似作伪,如真的叹息一场逝去的友谊。
无人知郭嘉此刻心跳如雷,想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进屋搜查。他无法造出白曦外出的谎言,因为从周瑜之前所言可以看出他之所以遭受怀疑,是这店的老板举报。怕也是盯了他们好几日,才有了今日的事情。
“抱歉呢,白兄。”第三遍道歉,称呼已经从奉孝变成了生疏的白兄。
周瑜之意,昭然若揭。
“奉孝……”身后传来软软的声音,郭嘉猛地瞪大眼睛转身回头,却见他盼了几日的人赤脚站在地上,披着他宽大的外袍,嗓音低哑动人,“怎么了?”
那人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抬起揉眼,宽大的衣袍下随着他的动作摇晃松动,袍下是一片绯靡之色。青紫与嫣红纵横交错,脖子上有清晰可见的齿痕,甚至宽大衣袍松开的胸膛上有不明的透明液体。
这一次,郭嘉的表情堪称精彩,转身,摔门一气呵成:“把你的衣服穿好了!”

第83章 仇恨
周瑜被关在门外, 其实也挺尴尬的。现在城中草木皆兵,孙策死的太突然,眼下一点儿不对劲儿的风头都会被人追疑。他接到消息时也是不信的,毕竟这人琴声太过清正, 而他身侧那人还没及冠, 说能打过孙策,他是决计不信的。
更何况这两人自打来了就再未出城, 对还想方设法想要在乌程侯面前挂名, 投靠孙家。这些或许都是表面的东西, 更加实质的是, 他们已经抓到了另一个刺客, 那人胸口鹿门的标志, 直接将周瑜所有的怒火,推向了世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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