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听到了什么特别有趣的故事被逗笑了,又似乎是毫无预兆下的突兀反应,他的笑容在脸上逐渐扩大。
甜蜜又尖锐。
灿烂至亢奋。
但从始至终并不发出声音。
除此之外,并没有搭配任何肢体动作来促成效果,非要说的话,只是下巴微不可见地往上抬起了些许。
练习室里的沉寂好像被这个无声的笑割裂,一瞬间的毛骨悚然好像是错觉,但是摸了摸胳膊,货真价实的冒出了鸡皮疙瘩。
其实“遮住眼睛”这个举动原本就带有某些禁忌意味,用饭圈的话来说,此举搭配这个笑容,就更显得戳人性癖了。
“好了!”白英文突然拍了拍巴掌,打断了一室寂静。
齐继吓得抖了一下。好几个也被这突然的声音惊到,下意识缩了缩肩膀,收回了盯着顾夜宁的目光。
待顾夜宁重新放下手,齐继凑近了身边的卫南星小声说:“你有没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有一种夜宁是我对象,然后他明明非常幸福地依偎在我身边,但是下一秒就给了我一刀把我给捅死了的既视感。”
卫南星说:“这件事也不是非要他当你对象才能做到,他和你擦肩而过的时候,随时能带着笑给你一刀。”
齐继:“好吧,我不占他便宜了。”
其实还有一种,顾夜宁给自己了一刀,把自己捅得半死不活,临昏迷前看到对方站在自己面前露出了这样的笑容,一副理直气壮的“我给了你一刀倒是你要感谢我呀”的离奇姿态。
“好家伙,我怎么感觉还有点病娇?”
不过“病娇”这个词,从始至终都和“疯批”没办法彻底分离,甚至大部分人搞不懂这二者的区别。
顾夜宁没注意到齐继和卫南星的对话。
他用力眨了眨眼,见面前的白英文正歪着头看着自己,半晌才说:“你笑的很好,下次还可以这样笑,但是我觉得这整个过程太慢了,如果你在演戏,观众会给足你时间让你表现,但我们归根结底是个舞台,舞台时间很短,每一秒都很珍贵。”
“不过如果我是你的老板,可能会给你塞进某个电视剧里刷个脸,演个出场集数不多的真疯批角色,毕竟刚才你那个笑容真的挺惊艳的。当然,不仅因为你脸长得好看。”
如果节目组最后剪辑时把这一段放进了正片或者花絮中,粉丝绝对会剪辑下来到处给人安利,标题大致就是《这居然是内娱爱豆的舞台表情管理?》,要拉踩碰瓷一下,说不定还能加上《吊打现今没演技也没外貌的流量小生》。
这是相当高的赞誉,练习生们自发开始为顾夜宁鼓掌。
顾夜宁连忙恳切地向四面鞠了几个躬。
他直起腰解释说:“我目前还没有十足的把握,让自己笑得足够符合我心中“疯批笑”的标准。刚才我说过,我选择的大致是郝司文总结出来的其中一种——表情在笑,眼睛不笑的风格,但问题就是,我发现自己会下意识地去注意自己眼睛的状况,比如眼睛是带着笑意的,或者没有,再比如我到底是在用眼部的什么位置发力。”
白英文:“对自己的弱点了如指掌是好事。就比如我,我知道自己唱歌很难听,重大的场合容易掉链子。”
顾夜宁:“也,也没有啦。”
白英文却另起话头:“你之前是不是为了让自己能笑的好看专门练习过?”
“主要是咬笔训练。”顾夜宁回答。
卫南星在旁边深有体会地点了点头。
顾夜宁在宿舍里做的事特别多,除了记笔记做分析,身材管理,皮肤管理,毛发管理,舞蹈练习,开嗓训练,吉他演奏,柔韧性保持——也就是拉伸甚至劈叉,这等等一系列之外,还练习微笑。
简单来说就是咬着一根笔,颧肌往上提,使得嘴唇不碰到笔杆。
或者纵向咬笔杆,打开后槽牙。
上次卫南星进宿舍看顾夜宁咬着笔,对自己露出诡异笑容的时候,一向稳重的他也没控制住一瞬间的惊慌失措,导致后背“砰”地撞上了身后的门板,生痛。
他和其他两位室友交流过,得到了管风弦的附和,以及谢逅“习惯就是了”的冷笑。
白英文说:“哦豁,看来是学院派。”
顾夜宁觉得这并不算是特别好的形容词,但他不能否认自己容易把在学习中获得成功的经验也放到舞台上去。
“你练习的时候还记得什么专业名词没有?”白英文又问。
顾夜宁:“……嗯,纵向笑容与横向笑容?口轮匝肌和唇降肌的控制?苹果肌和笑肌?”
所有人:“……”
顾夜宁:“还有,在笑的时候不能拼命瞪眼或者眯眼,用卧蚕周围发力大概率可以避免眼部无神或者用力过猛……”
“你能把手下放来再做一次吗?我是指露出眼睛部分。”白英文问。
顾夜宁猛然摇头。
“完全不行。我试过,因为我太想把这个表情做好了,会显得很……鬼迷日眼。”
练习生们发出了一阵哄笑,连摄像老师都被顾夜宁的诚实逗笑。白英文嘴角抽了一下,勉强维持住了表情管理。
史上第一个说自己“鬼迷日眼”的爱豆诞生了。
“对自己很了解是一件好事,盲目自信不能让人进步。”白英文说。
尤其是如果一名爱豆在舞台上对自己自信过头,很容易理智不受控制,被某些情绪上脑驱使,做出突然伸出舌头,甚至舔嘴唇,自摸或者没必要的抓裆等行为,也有爱豆在上台前表情管理设计太多种,乱了思绪,面对摄像机拍摄不够熟练,造成了一个镜头八个表情的“神级表情管理”。
顾夜宁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这么形容自己有问题。他早就发现自己过于追求完美的性格,和“学院派”的练习方式,在“笑”这件事上反而给了他阻碍——
他习惯把自己的理论知识融入舞台,试图将其进行细节设计,然后刻意运用,不是说这点不好,而是如果想达到自己满意的效果,需要长时间不间断的练习。
但这一次,他们的时间不够,顾夜宁的眼睛和嘴角以及情绪都想自动调配到最好的状态,但事与愿违,只能兼顾二者,状态不好的时候能顾一头已经不错。
“前辈,我该怎么办呢?”他虚心求教。
白英文若有所思地说:“我们的时间很短,如果你一直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有可能无法兼顾完美的舞台。”
顾夜宁虚心求教:“那我该怎么做才好?”
“我们可以借助一些外力。”
“比如?”
白英文倏地靠近了顾夜宁。
卫南星下意识地伸手挡了一下。
“小顾……我刚才突然发现,你的眼睛颜色是不是不太一样?”
顾夜宁:“……”
他碍着对方是前辈,强忍住没有推开对方,对安全范围以内的接触非常敏感:“没有吧?”
但是白英文的话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齐继迅速逼近了顾夜宁的脸,将自己的两只眼睛怼在他脸上仔细打量,半晌才说:“嗯,好像是有点不一样,宁哥你要不要稍微转一转再让我看一下,你现在的角度,两个眼睛的光线不太一样。”
顾夜宁不明白话题是怎么转到这个方向的,他配合着齐继稍微转了转方向,听见白英文继续说:“我觉得可以在美瞳上动点手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之前你舞台上用的美瞳,基本都是有扩瞳效果的吧?”
顾夜宁点了点头。
“有没有想过试试异瞳?或者鸳鸯眼?”
顾夜宁脱口而出:“像是加缪那样?”
白英文:“加缪是哪位?”
卫南星帮顾夜宁补充:“加缪是夜宁家里养的猫咪,是天生异瞳,眼睛颜色不一样。”
白英文:“哦,那可能还是有点区别,毕竟我所说的异瞳,可能是比你们理解里更“异常”一点的那种“异”。”他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只手机,简单地翻找了一下,找到了一张照片,然后招了招手示意顾夜宁等人一起看。
顾夜宁走过去,看见他打开的居然是一张不知道什么电影的剧照,剧照里的男性,一只眼睛看起来与一般人无异,另一只眼睛的黑眼珠只有正中一点,仔细看去才会发现,这原来是周围环绕着一圈白色边的美瞳,努力凑近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其与人类自己的眼白明显的分界线。
但在社交距离下,只会让人产生一股被瞳孔缩小至极致的猫科动物,或者危险剧毒的蛇类盯上的毛发悚然感。
“这一般是coser们用来cos某个人物才会用到的白色美瞳,我搜了一下,不少牌子都有。”白英文确认每个人都看过了自己手机里的图片,才重新将其锁屏收起,“之前我们演唱会有想过这样的妆造设计,但很遗憾没有最终实现,不过你如果想要表现出那样的形象,可以试试看。”
“戴这个不会显得太奇怪吗?”齐继插嘴。
白英文定定看了他几秒。
“前辈的意思应该是一边戴正常的扩瞳美瞳,一边戴这种白色美瞳,人为营造一种异瞳的诡谲感。”顾夜宁解释说。
他在脑海里努力勾勒了一下自己这样搭配的效果,但没有先例,所以不好判断。
“我能让节目组的选管姐姐帮我采购一次试试看吗?”顾夜宁问。
站在摄影师身后的导演组工作人员说:“如果你公司允许的话可以。”
顾夜宁应了一声,决定等今天的排练结束,就去和公司说明情况,让他们先采购一次给自己试试。
白英文没有急着去看下一个人笑起来的样子。
他看顾夜宁站在原地努力思索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我之前听工作人员提起过,你在节目里也表现出来了一些,就是……你本人太过于追求一些照本宣科的东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顾夜宁点了点头。
白英文和他见面没多久,但已经看出了自己的问题所在——他自己登上舞台做不到特别随心所欲,因为准备完全才能“上考场”这个事实会给他安心感,所以在这条路上他越走越远。
但是舞台不同于应试教育和考试,他像是照本宣科的教科书式爱豆,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设计,每一次镜头怼脸,他都在脑海里模拟过无数次,以防止正式舞台出错。
他出现在粉丝和观众面前时间还很短,舞台很少,他们对他现在还有新鲜感,但时间久了,很有可能会产生“太过于程序化”的疑问。譬如未来如果发歌后打歌,每个舞台他都按照一套流程下来,不能灵活地在不同时间展示出不一样的东西,很容易出现“瓶颈”问题。
归根结底,舞台是灵活展现自己魅力的机会,而人的魅力,不可能被禁锢于条条框框之中。
白英文问:“对此你是怎么想的呢?”
顾夜宁低声说:“我还没想好。”
白英文不再与他纠结于这个问题。他拍了拍顾夜宁的肩膀,转向了正站在他身边的齐继:“好了,下一个,小齐,轮到你了。现在笑一个给前辈看看。”
语气略显轻浮,像是刚才认真给予建议的可靠前辈,只是昙花一现。
白英文结束了和《沙蝎》组的排练后,带着录下的视频飘然而去。
时间上已经接近晚饭。
《沙蝎》的舞蹈动作并不难,加上这一组几乎每个人都是卷王,大家的进度极快,相比于整齐统一,牢记动作等问题,他们面临的最大的挑战,似乎就是表情管理。
顾夜宁的笑容被白英文评价为“全场最佳”,其他人的几乎称得上惨不忍睹。
像傻子的。
像神经病的。
有点油腻的。
过于油腻的。
管不好舌头的。
面色僵硬的。
六人六色,非常精彩。
虽然白英文给每个人都提了些建议,但能不能融会贯通,或者最终可不可以运用到舞台上去,都并不确定。因此当天的晚饭,《沙蝎》组的一张长桌堪称愁云惨淡,每个人都兀自吃着饭,食不下咽地满脑子都是自己该怎么在舞台上做到想要表达的效果。
郝司文甚至又去重新看那三本小说了,试图从文字描述里体会到大众印象里疯批但并不招人讨厌的男性形象到底是怎样的。
毕竟那种眼睛里长出扇形统计图,情绪几分几分叠加的风格,谁也做不到,简直像是玄幻小说里会出现的场景。
顾夜宁也在思考。
他早就发现自己不擅长在舞台上露出灿烂真挚微笑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笑点很高,本质也并不是一个情绪高昂的人。譬如让他回忆自己笑得肆无忌惮不管不顾的场景,他甚至完全想不起来。
他其实可以控制自己的嘴角和面部肌肉,只要不维持太长久的笑容,不至于显得过分僵硬。
但他的眼睛是不擅长笑的,即使练习,效果也不佳。
这个舞台能够帮助他再一次恰到好处地避开自己的弱势项目——只要笑,却不要求眼睛笑。甚至这一次,白英文给了自己绝佳的增强“疯批度”的武器,也就是所谓的白色美瞳。
“夜宁,你在想什么?”卫南星问。
顾夜宁回过神来:“我在想,蝎子的眼睛是什么颜色?”
卫南星:“……”这就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
齐继困惑地说:“眼睛?我甚至不知道蝎子的眼睛长什么样。和龙虾差不多吗?”
柏子洪说:“你这么一说我有点饿了,想吃麻辣小龙虾。”
冯智文说:“我看过蝎子的图片,应该就是它们“脑袋”的部分周围那两个小黑点点吧?”
“所以小黑点点就是蝎子的眼睛?你确定吗?”
“我不确定,没看过真实的。”
眼看着餐桌上的沉默与内卷被打破,话题逐渐往“帝都哪里有比较靠谱的卖蝎子的异宠店”和“2号楼的某位练习生家里养了蛇与变色龙”转变,始作俑者的顾夜宁深藏功与名,甚至开始思考起更多的问题了。
“你是担心蝎子的眼睛颜色和美瞳颜色不相称吗?”卫南星问。
“也不是……毕竟虽然我有过想要把头发染成,模拟某一种蝎子身体颜色的想法,但是又觉得可能性不是很大,外表上来看未必会很适合。”顾夜宁颇有些苦恼,“而且我还在想,乌子然前辈说他会和节目组沟通一下,我们到时候舞台穿什么样的衣服,如果衣服的颜色太鲜艳,头发就不同也染出超过一个颜色……”
“这么说起来,衣服的颜色还真的有可能比较特立独行。”他这么一说,卫南星想了起来。
“什么意思?”
“你知道的吧,蝎子在紫外线下会呈现出荧光色。”卫南星说。
顾夜宁:“的确。”
据说不同蝎子的荧光程度还不尽相同,收到了物种本身颜色的影响。譬如说,黑色的蝎子发出的荧光偏向蓝色,而黄色的蝎子的荧光则发绿。
“所以我们应该不至于——穿荧光色的衣服吧?”卫南星轻言细语,说出惊悚之语。
顾夜宁:“……”
餐桌上一片沉默。
卫南星成功吓到了所有人。
“不,不至于吧?”半晌石琛弱弱地说。
“你们回忆一下之前乌子然前辈出现的时候发生的事,和提出的建议,包括白英文前辈和我们交流里的一些“不正经”的对话,还有那三本——”柏子洪冲着郝司文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嗯,那三本他们俩一人订阅了一次全本,坚决不看盗版的小说的内容。”
“如果我们穿荧光色,前辈难不成也要跟着一起?我觉得不太可能。”石琛垂死挣扎。
“可以只让我们穿,他不穿啊。”
荧光色的可能性是有的,但实际上并没那么大,只不过经由渲染和每个人的被害妄想发作,越说越让人觉得这个猜测有可能是事实。
绝望之下的齐继试图从根源解决问题:
“但是你怎么知道的呢?南星哥?”
卫南星说:“印象里是以前看一些百科全书看到的科普。”
齐继颓然地垂下了脑袋。
“怎么了?”
齐继:“我寻思着,如果南星哥说自己是从搜索里或者知乎之类的地方看到,我就大胆假设网络上其他人给出的答案有可能出错来回应这个可怕的猜测,但没想到居然是百科全书!”
卫南星:“……”
卫南星无言以对。
顾夜宁善良地安慰他:“不一定,字典都能出错,词典都有拼错的词,更别提百科全书。”
齐继一听更难过了:“我四级迄今为止还停在“abandon”上没有继续背下去……”
这种莫名其妙再次偏离了主题的对话没有继续下去,顾夜宁实在是有些担忧卫南星貌似随口一提的“荧光色”搭配:
毕竟乌子然之前和他们开会的时候,的确提起过,想要在服化道里加入一些和“蝎子”以及“沙漠”有关的元素。
他很害怕最后Led屏幕里是茫茫的大沙漠,放眼望去黄沙弥天飞散,天空一片昏沉的灰茫茫。
而他们穿着在暗色里可能会发出荧光的舞台装扮演沙漠里往前爬的蝎子,脸上带着精心准备的疯批笑——
打住!太可怕了!
于是他在托选管联系公司的同时,又试着和他们提了一嘴,希望能从乌子然那边了解一下接下来他们组的登台服装到底是什么风格。
毕竟前辈合作舞台的准备时间很短暂,决赛夜要准备的周期更长,之间还横据着线下见面会和E-Star的演唱会,服装肯定已经定制得差不多了。
乌子然的回复居然比京皇娱乐来的更快,当天晚上消息就被重新传递回来。
乌子然说。
军装款西装。
并且还强调了一下,因为他觉得黑色的蝎子比较霸气,所以颜色上他选择的是黑色,大家的服装风格会比较统一,节目组会根据每个练习生的身材风格和优势劣势,在设计上做出修改。
顾夜宁并不理解这二者之间的联系,但对于这个结果可比荧光色好接受多了,况且“西服、军装是男人最好的医美”这句话并非没有道理,更何况把这两者结合在一起,足够让人只看一眼就发出尖叫森晚整理。
虽然他还没有彻底在脑海里勾画出乌子然所说的这种服装,与“沙漠里的蝎子”,以及“疯批”到底关联有多深,尤其是前者。
对于他们组每一个细节都要事先确定这件事,在回到宿舍和舍友们无意中提起后,得到了谢逅稍显嗤之以鼻。
“没必要,节目组不会害你,尤其是你们这一组。”他说。
在节目里,练习生甚至他们一整个小组的待遇,在服化道上野能展现得淋漓尽致。譬如三公,倒数几名的几个小组的练习生大多数下位圈,因此服装上很敷衍,相比于什么长风衣,豹纹外套,镂空内搭之类的服装,宽松的花里胡哨的卫衣长裤和鸭舌帽,甚至不如许多人的私服吸引眼球。
大部分练习生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们不会过多去干涉节目组为他们准备服装,头发颜色有时候也会和最后的舞台风格背道而驰。
譬如甜蜜告白的舞台,搞个激烈的彩虹头展现独特。
“我一直想说,如果三公你们组的长风衣能设计得更贴身一些,可能会获得更多的票数。”顾夜宁说。
谢逅:“……”
谢逅遭遇了三公现场票第一的直接嘲讽,一时间居然哑口无言。
顾夜宁冲着偷笑的卫南星比了个大拇指。
而在彩排前一晚,乌子然来和他们正式合演《沙蝎》舞台时,又提前带来了新的消息。
E-Star的演唱会时间改了。
恰好在前六十七名练习生线下见面会的第二天进行,时间上和已经定下来的顾夜宁所在的三公小组的日程有了冲突。因此三公的《第二颗纽扣》组被调到了第一天进行见面会。
时间上还算稳妥,因为刚定下日程,抽票还没进行,不至于像上一次公演录制那样需要弥补粉丝损失。
——但更可怕的是,此时第一天的练习生名单,是曾经的顾夜宁看来,堪称“死亡小组”的分配方式,也是他写给公司的纸条上,绝对想要避开的。
《修身大衣》组,《Harder》组和《Lucky Friday》组都在,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甚至可以说是《星光熠熠》2最“星光熠熠”的阵容。
唯粉的态度各异,但得知这一消息的cp粉们顿时陷入了狂喜。
线下见面会两日的小组分配结果,刚公布不久。
京皇娱乐后来在顾夜宁上交了那张写着“除了三个人气最高的组,其他组都可以”的纸条后,给他打过一个电话,陈哥不解地问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顾夜宁于是又给他解释了一通自己的想法。
因为线下见面会是吸粉的大好时机,对于决赛的1pick规则,互动后转化来的cp粉,到底会在决赛为谁投票可就不好说了。
“他很稳,但他有可能没法出道没法高位,所以给他投票让他们一起出道吧”的cp粉说辞屡见不鲜,其实能说出这样的话,从心理与行为上其实都已经偏向了后者。
但哪怕是石琛那样的无cp体质,粉群中也一定存在这样的类型,在粉圈一般称其为“歪屁股行为”。
不说选秀节目,就连其他国家的女团的总选举,这样的情况也不算少见。
公司最终不知道是如何与其他公司商量的,好歹如顾夜宁所愿,将《第二颗纽扣》组分配到了第二天。
但E-Star演唱会与第二天练习生们的见面会时间冲突,相较之下,几万人的演唱会嘉宾当然占尽优势,大好的热度不蹭白不蹭,而粉丝见面会基本是圈内自high,在重要性上完全称得上“碰瓷”。
顾夜宁对此感觉有些郁闷。但这样的情绪也只持续了一小会儿。
他和卫南星在结束了一天的练舞后返回宿舍,谢逅和管风弦所在的小组都还在练习,暂时没有回来。
顾夜宁先去洗了个澡出来,照例在自己的床上写了几行今日总结,然后敷上面膜开始做睡前拉伸运动。
半晌浴室方向响了一声,卫南星洗完了澡出来。他将毛巾罩在湿漉漉的头发上,周身冒着热腾腾的潮气,迎面对上顾夜宁,声音却是难得的晦涩低落:“夜宁,我的眼睛好像出了点问题……”
顾夜宁这才注意到,卫南星的手牢牢还在掩住他的左眼。
顾夜宁的视线落在他的眼睛上:“眼睛怎么了?是刚才洗澡的时候不小心进什么东西了吗?还是头发掉色所以眼睛不太舒服?”
隔壁二号宿舍楼还有个练习生大半夜给自己染发,结果把染发剂弄进了眼睛里,因为怕自己的眼睛瞎了而吓得当即嚎啕大哭,被吓坏了的舍友半夜呼唤选管送去了医院洗眼睛。
卫南星摇了摇头,放下了手。
他的左眼上眼睑部位有明显的肿胀。大概是因为刚才洗澡的时候反复确认甚至揉搓过的缘故,眼球里遍布着红血丝。
“麦粒肿?”顾夜宁一怔。
卫南星点了点头。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又碰了碰那一处,顾夜宁下意识跟着举起手也想去确认一下,但想起来自己的手还没消毒,不该随意触碰眼部,于是连忙缩了回去。
“怎么突然这样?”
“其实前两天就稍微有点不舒服,但是我没有过多注意,结果今天,按下去有硬块,还挺疼的,我在镜子前边确认了半天,确定是眼皮底下长了麦粒肿。”卫南星叹了一口气。
顾夜宁看他愁眉不展的样子,感同身受。
不仅是身体不适的问题,麦粒肿实在不算美观,况且前辈合作舞台快要开始,在决赛前的最后一次舞台,于每个练习生而言都至关重要,在这种紧要关头出现这种情况,每个人都难免沮丧。
卫南星情绪果然因此变差了。
他在顾夜宁床边的凳子上坐下,一边擦着湿发,一边自言自语:“我觉得肯定是之前的舞台,我卸妆的工作做得还不够细致,才会出现这种情况,都怪我。”
大部分练习生在节目里都是第一次画眼妆,眼唇卸妆液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卸不干净防水款的眼线和眼影是意料之中,再加上节目里长期的心理压力和节食减肥导致的亚健康……
顾夜宁安慰他说:“可能只是你的精神压力太大,体现在了身体上。”
口腔溃疡的,脸部疯狂冒痘的,虚胖水肿的都有,麦粒肿也只是其中一种表现形式。
他走进浴室找了找,从抽屉里翻出了一袋自己还没拆封的毛巾,打开热水浸湿再拧干,拿出来递给卫南星:“麦粒肿我高考前也长了好几次,比较了解该怎么处理,你别压力太大,先热敷一下,促进血液循环。”
卫南星情绪糟糕,但态度乖巧,接过来盖在自己的左眼上,往上仰起头。
“我先去帮你找选管姐姐说一下情况。”顾夜宁匆忙地离开了房间。
他向选管反映了情况,请合宿基地的医生过来为卫南星看一下。
因此在管风弦和谢逅一前一后回到宿舍的时候,就看见了平日里,碍于谢逅时不时往外散发的不爽气压,造访人并不算太多的宿舍此时挤了不少人,除了有眼熟的几个选管,还有医生和经过房间,看见了这样的画面而跑来看热闹的几个练习生。
处于被关注中心的卫南星好不容易才从被围观的状态下脱身。
管风弦帮他关上了门,将外边听到了声音来看热闹的其他练习生好奇的目光挡在门板外。
“针眼?”
“嗯,针眼。”
“我小时候家里人说,长这种“偷针眼”是因为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你看什么了?”谢逅凉飕飕地问。
卫南星微微一笑。即使在这种时候,也绝对不落下风:“可能是昨晚你洗完澡出来衣服没穿上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