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会传染,很快整个练习室都充斥着快乐的笑音。
贡献了一些“被吐槽”的谢逅,沉默着从身边又摸出一个新的枕头躺下。
“那“如果对方是女生想交往的练习生”都有谁?”李湛问。
“你们猜呢?”
“我猜有宁哥。”齐继说,“我录制的时候,前后的练习生都选了宁哥,理由是他性转成女生肯定很漂亮。哦!我也选了宁哥!”
顾夜宁清晰地听见身边的谢逅发出了一声充满报复意味的笑音。
“你的宁哥第二。”霍弋说,“被卫南星力压,他的理由是性转之后肯定温柔又漂亮。”
“嗯,不意外,男生大多都喜欢温柔又漂亮的女生,就像女生也喜欢温柔又帅气的男生一样。”齐继说。
“怎么的呢?宁哥就不温柔了吗?”齐继不服气地说。
李湛:“他不太安全。”
黑洞洞的练习室里寂静三秒,随即再次爆发出哄堂大笑,在笑声里,顾夜宁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倒也并不在意这样的调侃。
“第三名是林柏悦。”
被点名的林柏悦吓了一跳。
“这个选项也很正常吧?毕竟性转一下大家都想找长得漂亮的,而且林柏悦的性格这么温柔羞涩又内敛,不过网络上对他们那些理由可没什么包容度。”霍弋翻了个身,“就比如说,齐继是第四名,选了他的陆航直接说,齐继性转成女生,肯定是个可爱的萝莉。”
齐继:“……他完了。”
顾夜宁:他完了。
齐继说的“他完了”应该是陆航康复之后要“暴打”他的意思,但顾夜宁心里想的“他完了”,是陆航一定会因为这个说法被口诛笔伐。
现在网络上本来就对于艺人的言行举止非常注意,斟字逐句地分析甚至“点炮”撩架。
陆航的这种将女性定义,且过于轻佻的评价,全看他的公司怎么引导舆论了,好些的情况虐一把粉,甚至带动他这个人出圈增加讨论度,无论如何都会有人不在意这种回答而“入坑”,坏些的情况被立典型,公司放弃,最终成为节目组“祭天”的牺牲者。
“第五名还是黎昼,大家普遍觉得他变成女生就是又漂亮又有教养又有钱的超级白富美了。”霍弋想了想,“不过说实话,这么选人,感觉不少练习生免不了被大众审判,祸从口出,尤其是类似于这种择偶标准的问题,还是小心点好。”
顾夜宁说:“海外的公司会教给你森晚整理们这些吗?”
霍弋笑着回答:“当然,海外的训练机制,可比内娱来的严格多了,要我说,大家都该被送出去训练训练,很多被骂就能避免了。”
“那颜值TOP的前十都有谁?”齐继又问。
时间往回倒推至《星光熠熠》2第零轮淘汰播出当天。
“顾夜宁、管风弦、贺天心、明烨、谢逅、黎昼、卫南星、林柏悦、冯智文……最后第十名是洪瑛隆和陈思燃并列,是这样的颜值排名,是吗?”
偷偷藏在桌肚里面,因为是高三生,所以刚刚过完年没多久就来学校补课的小楚小声问自己的同桌。
她们俨然已经恢复了正常的上学模式,除了不用做操之外,晨读之类的日常也是必不可少的,比如现在,她们正在上晚自习,明明是周末时间,却还要被迫来补课,美其名曰“高考前动员学习”——
同桌岚岚是最近刚刚开始在小楚的安利下看《星光熠熠》的新“入坑”粉丝,目前比较喜欢黎昼,从此小楚就多了个能在课间闲暇也随意讨论节目的“姐妹”,此时岚岚正悄悄按着手机,查看论坛里的评论。
“对,官方花絮里给出的完整版排名是这样的,洪瑛隆和陈思燃票数一样,所以并列第十。”
“洪瑛隆也就算了,陈思燃凭什么第十啊,比他帅的练习生多了去了。”小楚喃喃着吐槽。
岚岚说:“男生看男生,和女生看男生可能有区别吧。”
她手指在论坛界面一路下滑,已经有粉丝将互选环节里练习生选择和被选择的名单,拉表发了出来,密密麻麻的表格界面,连天天和数字文字打交道的高三生看了都大呼头疼。
小楚循着表格找了一下自己的pick卫南星的选择。
介绍给妹妹的练习生,他明确表示“谁也不行”,如果对方是女生想要交往的练习生,节目组没有放出他选择的部分,因此结果成迷。
而颜值TOP,她意外也不意外的,对方选择了“顾夜宁”。
岚岚注意到她的目光,小声告诉她:“卫南星举起顾夜宁姓名牌的时候说了“毋庸置疑”四个字。”
小楚没好气地移开了眼睛:“行吧,他超爱。”
cp粉别说他是恋爱脑就行。
岚岚也查看了一下黎昼的选择:
黎昼想介绍给妹妹的练习生选的是卫南星,理由是卫南星温柔又体贴,还是学霸,关于“交往”的话题,他微微红着脸连连摆手,最后也没做出选择,但眼神闪烁的样子,明显心里有所谓的“候选人”了。
颜值TOP,他选的也是顾夜宁。
两个人对视一眼,恨不得自己变成顾夜宁。
她们又一起去查看了一下备受青睐的“当事人”顾夜宁的选择,发现对方的颜值TOP选的是贺天心。
于是继续循着这条线查看,发现贺天心的颜值TOP选的是顾夜宁。
小楚:“恭,恭喜两位男嘉宾牵手成功?”
岚岚扭头往另一个方向看去,pick贺天心的同伴安安,也正在桌子底下认真地看手机,表情阴晴不定。
“贺天心排名第二,现在颜值TOP还选了打败他的顾夜宁,超话里现在嚎叫成一片了。”小楚小声告诉她。这也是为什么自己不敢擅自过去和好友安安讨论这期节目的主要原因。
不仅如此,还有不少贺天心的唯粉,甚至嗑“耶和华”cp,但偏向于贺天心的cp粉,在超话和个人主页号召大家不要继续“嗑血糖”,要抓紧时间给贺天心投票,争取下一轮能够让贺天心站在第一的位置上。
——虽然在外人看来,顾夜宁的断层断得很明显,无论是贺天心还是别的什么人,都没有能够断掉他从第一天投票开始就霸占第一这个趋势的可能。
“从第一天的第一个小时,就一直是第一名,蝉联到现在了啊……”小楚喃喃感叹,“真了不起,要不是我爱正统系,搞顾夜宁一定很爽。”
“那是当然,他家粉丝现在到哪儿都是碾压局。”岚岚也说。
“到哪儿都是碾压局”粉丝的正主顾夜宁,正从齐继的地狱闹铃中醒来。
黑暗中只能看见齐继手忙脚乱到处找闹钟关闭的身影,和从被褥中惊醒的组员们在还未亮起的天色下,一个个爬起身换衣服的仓皇动作,手脚和衣服齐飞。
顾夜宁换上练习生服,从包里摸出洗漱用品,跟着几个人往门口走。
齐继的闹铃定的比以往还要更早一些,负责叫早的选管还没有出现,睡在练习室的其他练习生也没从房间里出来,他们顺风顺水地霸占了洗手间,在里边慢吞吞洗漱。
顾夜宁用冷水洗了一把脸,顺带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没有浮肿,下颌线清晰,双眼皮正常。
皮肤状态良好,在灯光下也光洁通透。
嘴唇没有干燥起皮,虽然颜色薄淡,但一管口红就能够解决。
他眨了眨眼,镜子里的人也眨了眨眼,几滴水珠随着睫毛的震颤滑落在面颊。
“大帅哥,别看了,给我们这些凡人留点颜面。”霍弋从背后经过,拍了拍顾夜宁的肩膀。
顾夜宁笑着捶了他一拳。
一行人简单洗漱之后,带着各自的背包在楼下集合,看着在熹微的晨光下看从宿舍方向,以及面前逐渐亮起灯的小楼里,三三两两跑出来的其他练习生们,其中不乏因为熬夜练习,或者压力过大而状态不佳的。
贺天心从宿舍过来的时候,他的脸又肿了,幸亏这一次没之前那么严重,不至于从帅哥变得面目全非。
顾夜宁把自己装在保温杯里,昨晚冲泡的黑咖啡塞进他手里,对按照名单要进另外一辆大巴车的对方挥了挥手,看这个俨然还没睡醒的“半成品”帅哥端着杯子,迷迷糊糊对他挥着手。
二公舞台录制的地点,和一公一样。
顾夜宁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将自己的脑袋搁在窗玻璃上,他身边的同组练习生们睡倒成一片。
坐在他前排的谢逅拉上了窗帘,遮住了内里练习生们的大半身影,从基地往外驶出的时候,顾夜宁看见了等候在那里的站姐们的身影。
不知道是熬夜等待,还是来的太早,远处有他们包下的车正在等待,想来等所有大巴都离开,他们也会跟着包车一起前往录制现场,不过从时间上来判断,估计这些还能在这里等着练习生们出来的粉丝,是没能被抽选上参与现场录制的那一批。
顾夜宁悄悄地将窗帘掀开一角往外看了看,短暂的几秒。
一个举着姓名牌,胸口挂着单反,在冬日的清晨冷风中头发被吹得凌乱的女孩恰巧看向这个方向,和他对上了视线。
她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举起手蹦跳着拼命冲顾夜宁挥手,冻得青白的脸倏地转红,好像就是一瞬间的事。
顾夜宁也冲着她招手。
他摘下口罩,竭力用口型告诉对方,“注意保暖,小心生病”,只是看到女孩涨红着脸拼命点头,一副“了解了”的模样,不知道对方到底有没有明白顾夜宁想表达什么。
大巴很快带着顾夜宁一行人驶走,将女孩,以及她的同伴们留在原地,顾夜宁放下窗帘,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前排的谢逅听见他的声音,扭头越过椅背瞥了他一眼。
顾夜宁沉默了一瞬。
只是每次看到粉丝的时候,明明不止一次了,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感叹,粉丝的爱太伟大了。
虽然这样的爱可能只是转瞬即逝,如雨而落的烟花,但是在夜空中绽放盛开的那一瞬,依旧美得惊心动魄,那些不求回报的纯粹的爱意,自己两辈子依旧觉得无可回报,不知所措。
“……他们到底为什么会,这么爱我们呢?”他喃喃地说。
爱到花费大量的时间与金钱,顶着刺骨的寒风侵袭,披星戴月、甚至风飧露宿,甚至只为了看只为了那一眼。
况且顾夜宁还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只是隔着玻璃,窗户一隅的一个普通对视,居然就被直接认出。
谢逅没说话,想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倒是坐在前排某个位置的卫南星听见了顾夜宁的声音,回头望来。
顾夜宁和他的目光在半空交汇,随即他看见卫南星轻轻笑了笑。
“爱这样的东西,本来就是无理由,无征兆地发生,像突如其来的奇迹。”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像是在念一首优美的诗歌。
齐继在顾夜宁身边骤然惊醒:“齐继?什么齐继?谁喊我?”
顾夜宁来不及揣测卫南星的这句话,他扭头看着睡眼惺忪的齐继,忍不住笑了起来。
抵达录制中心的时候,天色依旧没有彻底亮起。练习生们裹着羽绒服从车上下来,大部分人都还戴着预防流感和传染病的口罩,放眼望去一片N95的画面甚至有些壮观。
但进入化妆室之后,早早需要开始化妆做发型的练习生们,就没有办法继续佩戴口罩了。
顾夜宁一行人还没排上队,于是纷纷去隔壁大更衣间换上今天的舞台装。
昨天已经试穿过的服装,挂在昨天彩排时同样的位置。顾夜宁将自己的那套服装拿下来,简单地检查了一下,又确认了一下自己的靴子里没有装奇怪的异物,也没有被人为损坏的痕迹,这才开始在节目组临时拉起的帘幕后边换衣服。
这次霍弋吸取了之前的教训,转交胸贴给顾夜宁的时候,还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不会再多说什么。
顾夜宁对对方比了个大拇指。
他的衣服有点难穿。这点昨天他就已经清楚。
在给自己还算熟练地第二次贴上防止走光的胸贴之后,顾夜宁穿上了那件大V的白色半透明打底内搭,紧接着是黑色的舞台装,上衣和裤子。
他系好了扣子,给自己戴好十字架装饰项链,甚至无师自通地用曲别针将其别在胸口,紧接着是穿长靴,系绑带,最后再去看摆在桌上的“腰带”,又有点发愁。
这东西有点大,拿着碍事,但他们组的确定的“大轴”,保守估计节目还要录制数个小时。
现在就穿上,实在不太舒服,坐下的时候,因为腰腹部分会被卡得更紧,他不仅担心自己无法维持正常坐姿,还怀疑会不会因此把它弄坏。
——况且他们还要录制很长时间的,对别的组的reaction视频,这身衣服如果加上这“腰带”,会因为勒出了宽肩窄腰的禁锢风显得性感,但如果不带“腰带”,外套的不规则V字敞开得就更大了,好像是另外一个角度的……
顾夜宁捶了捶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可能是被霍弋、齐继几个人的那些不知是调侃还是恭维的话弄糊涂了。
“夜宁,你还没换完?要帮忙吗?”顾夜宁还在犹豫纠结的时候,外边传来了组员们的声音,早就换完了衣服,正在外边镜子前整理衣服的林柏悦、石琛几人探头进来,看见了左右为难的顾夜宁。
林柏悦倒吸一口冷气。
石琛也瞪大了眼睛:“哇。”
顾夜宁:“……”
顾夜宁:“怎么了?”
“不是,就是觉得你这一身特别的——”
“色情?”顾夜宁顺口把刚才自己脑袋里的话说了出来。
林柏悦捂着嘴退下了,石琛欲言又止,半晌说了句“我,我没这么觉得”,也迅速把帘子拉了回去。
顾夜宁伸在半空,想要征求意见的手慢吞吞地放下,再次陷入了苦恼的深渊。
在他左思右想,又觉得好像这种小事不需要思考这么久的时候,外边又传来了脚步声。
听对话的声音,好像是《怎么办》组的练习生。《怎么办》这个组因为有好几个上位圈的练习生,也被安排得非常靠后,顾夜宁看过节目组给出的二公表演出场顺序。
rap组,vocal组和dance组的舞台是穿插着来的,各自有一个被放在最后,除了大轴的《七宗罪》,倒数第三个说唱位置贺天心、明烨所在的《想对你说的是》,倒数第二个压轴的曲目,就是《怎么办》。
也因此,他们也还没排上化妆,被打发来先换衣服。
随即他听见了黎昼的声音。
顾夜宁:“黎昼!”
外边的声音一顿,似乎是外边的人在到处找发声处,顾夜宁于是又喊了一声,这次黎昼找到了方位,他拉开了帘子,往里看了一眼。
“夜宁哥?”
顾夜宁病急乱投医:“黎昼你过来帮我参谋一下。”
黎昼应了一声,进来后细心地将身后的帘幕拉上了。
“怎么了?”他问,目光在顾夜宁的身上来回打量,视线却并不让人觉得冒犯。
大概是因为他的眼神太纯粹,太干净的缘故,甚至黎昼在伸手好奇地想要触碰胸口的十字架的时候,顾夜宁还往前挺了挺胸,让他能摸到“劣质”的宝石。
“你觉得我这个腰带是戴上还是不戴上好?”他积极征求黎昼的意见,“戴上硌得慌,坐下不舒服,但是不戴上它又太大了,我没地方放它。”
黎昼问:“为什么不先摆在这里,等到时候再过来拿?”
顾夜宁欲言又止。
黎昼的世界依旧单纯,他恐怕不能理解顾夜宁的顾虑——
随着时间推移,练习生们都来了,免不了在这个更衣室来来往往,加上外边的选管和工作人员时不时经过,在房间内部进出,最重要的是,这里大家要换衣服,因此考虑到隐私,是没有设置摄像头的……
前车之鉴,是齐继鞋子里的石子,和《爱盲》组破碎的玻璃杯。
但好在黎昼并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太久,看了看顾夜宁,又说:“我觉得,既然你觉得不舒服,就我来帮你拿吧。”
顾夜宁:“???”
这倒是一个从未有过的解题思路,就好像是“A vs B”的两个为题让黎昼选择,对方选了“vs”一样离谱。
黎昼没注意到顾夜宁困惑的表情,继续说:“我刚才去后台的多媒体室看了一下《怎么办》组的座位,我坐在靠角落,旁边有张桌子,要不等下我帮你把这个放在我那边的桌上,省得你一直拿着,或者戴在身上?”
虽然黎昼没能领会顾夜宁的潜台词,但不得不说,这个办法好像有些建设性。
至少顾夜宁有点心动。
“会不会有点麻烦你?”他问。
黎昼晃了晃脑袋,垂下眼睛看顾夜宁,睫毛轻颤,嘴角带笑的样子,看起来清纯美好极了:“不会,而且如果能帮到你,我会很高兴……”
声音越来越低,他的耳廓逐渐泛红,像是不习惯说这么直白的话。
怪不得“想介绍给妹妹”,以及“对方变成女生后想交往”的练习生,黎昼都进了前五,大概是他无论是男是女,都拥有某些美好的特质吧?
顾夜宁这样想着,由衷地对黎昼表达了感谢,在后者小心翼翼拿起了顾夜宁的腰带后,视线再次落在顾夜宁身上。
“夜宁哥,你的珍珠耳饰呢?”黎昼问。
“戴珍珠耳环的少年”这个梗从昨天起一直在练习生中广为流传,所以传到黎昼耳边并不稀奇,顾夜宁下意识抬起手去摸自己的耳朵,却摸了个空,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忘记了这次妆造很重要的部分——他在合宿基地“出圈”的耳饰。
“啊,刚才和衣服什么的一起放在桌上,我还没来得及戴。”顾夜宁连忙说,伸手将装着耳环的盒子拿了起来。
平平无奇的黑色首饰盒,顾夜宁打开盒子,紧接着一愣。
黎昼循着他的视线也看向顾夜宁手中。
“夜宁哥?这个耳环昨天也是这样的吗?”黎昼问。
顾夜宁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他伸出手指,蹭了蹭其中一只珍珠耳环上黑色的痕迹,皎洁雪白的珍珠,因为这突兀的痕迹显得异常诡异。
顾夜宁蹭了两下,没有擦掉那些黑色细碎的小点,这才发现,这不是某些沾上去的颜料或者别的什么。
——珍珠是仿制品,大概是塑料制品上涂了一层莹润的白漆,此时那几点零碎散布着的黑色,是被磨掉了漆之后,露出了内里的底色。
不是“添加”,而是“减少”。
所以还是出事了。
目光接触到耳饰的瞬间,甚至有一瞬间的释然——一直觉得会发生什么,现在真的发生了,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黎昼神色严肃,显然也意识到这不可能是意外事件:“夜宁哥,我们先去找选管,看看有没有备用或者替代的耳饰。”
顾夜宁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他跟着黎昼走出更衣室,心里却莫名的清楚,节目组会准备这个耳饰替代品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做出这个行为的那个人,或者那些人,对珍珠耳环做的手脚,明显不是即兴发挥,他刚才试了试,手指是没法轻易抠掉耳环上的白漆的,因此肯定需要借助某些尖锐的物品作为工具。
也因此,他们很有可能清楚,节目组不会在这些妆造用品上备好替代品。
这里有一百二十个练习生的服化道要准备和放置,加上运送舞台各式各样的道具,已经够工作人员们忙碌了,如果再准备替代品,这更衣室可能都装不下。
就算有备选,也不可能是为这一只小小的珍珠耳环而留。
他必须做好两手准备。
走廊里人来人往,人人来去匆匆。
黎昼随手拉住了一个经过的工作人员,对方突然被拽住,面色不豫扭头看来,目光落在顾夜宁身上,表情倏然收敛,再看黎昼的时候,已经堆上了毫无嫌隙的笑容:“你们两个有什么事吗?”
“哥,我想问一下,《七宗罪》组的服装或者首饰有没有备用份?”黎昼问。
工作人员的目光落在黎昼手中顾夜宁的腰带上,随即又看向顾夜宁手里那个小小的首饰盒子,像是理解了又像是没理解,只拍了拍额头说:“这我不清楚,你得找道具组的人问问。”
黎昼细微地皱了皱眉。
对方察觉到黎昼的表情变化,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又是一变,立刻说:“我带你们去找道具组的人。”
黎昼释然地说:“谢谢哥。”
“没事没事,别客气。”
顾夜宁旁观了这段对话,只觉得心头略过一丝微妙,但其实这样的微妙情绪,早在刚刚进入合宿基地的第二天,那个集体采访的时候,已经觉察得清清楚楚,甚至随时间流逝习以为常——
上辈子《星光熠熠》结束后,赛后盘点层出不穷,某位论坛选秀板块的大佬,曾经逐个分析过每位练习生的剧情线、人设线、cp线,以及作为“主角”以及“配角”出场的时间长短,结合赛时所有的论坛“可信”的爆料。
在轮到黎昼的时候,她强调了一件事:
黎昼的“皇”是润物细无声,看起来好像没被塞明显的剧本,或者给出特别详细的背景故事,也不会硬被凑出奇怪的cp线,又或者强行塑造突兀的人设,但仔细看来处处有他。而“瓜主”的各种爆料里总会真假掺杂,但在这种情况下,都没有黎昼的任何负面信息,哪怕是编造的那种亦然。
由上到下的,从投资方到娱乐公司导演组,再从工作人员到选管练习生,对黎昼都太客气了,这位工作人员前后的态度转变甚至不仅说是客气,更像是“殷勤”。
二人跟着工作人员穿过走廊,顾夜宁思绪乱飞,走的慢了点,黎昼忍不住回头看他:“夜宁哥?你怎么了?”
顾夜宁摇了摇头:“就是突然想到一个成语。”
“嗯?”
“狐假虎威。”顾夜宁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黎昼:“???”
他没懂,面色困惑,但看顾夜宁笑了,原本因为珍珠耳饰事故而紧绷的表情也松弛了一些,只摇了摇头,埋怨一样轻轻抱怨了一声:“哥,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顾夜宁收敛了笑意:“对不起。”
只是把自己想成狐狸,黎昼却实在不符合老虎的定义,忍不住想偏了一些。
两个人被带着走进了拐角处的一间房间,似乎是对方各式各样杂物的储藏室,他们听见男性工作人员冲里边喊了一声:“姐。”
被他唤作“姐”的女性扭头循声看来,有些熟悉的一张脸。顾夜宁回忆起,她是之前一公的时候,和自己所在的《爱盲》A组因为道具杯问题打过一些交道的管理人员季姐。
她有些意外地看了看跟在对方身后的顾夜宁和黎昼:“怎么了?”
“他们《七宗罪》组的服装和饰品,你这儿有没有备用?”
季姐想也不想地摇了摇头:“没有。东西都是一样一份,没有多的。”
顾夜宁没报期待,所以并不觉得遗憾担忧,倒是黎昼有些不死心地追问:“真的没有吗?”
“出什么事了?”季姐毕竟经验丰富,看黎昼的表情就知道又出事了。
顾夜宁连忙上前一步,向他展示出自己手里的首饰盒子,解释说:“季姐,是这样的,我的珍珠耳饰出了点问题,上边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划掉了漆。”
出于谨慎,他没有说自己关于耳饰的猜测。
实际上,珍珠上的那几个黑色小洞并不大,如果只是普通日常佩戴,社交距离下也并不会有太多人注意,但糟糕就糟糕在,这是舞台上搭配歌曲、舞蹈和服饰的饰品,在高清镜头下,一丁点儿污渍都无处遁形,更别提这种程度的磨损痕迹。
练习生的每一点细节都会被拆开了掰碎了讨论,更别提这个。
显然季姐也清楚这点,表情逐渐沉了下来。
“又出这种事了?”她看着顾夜宁,“第一次公演舞台的时候,也是你们组吧?酒杯莫名其妙碎了一个。”
顾夜宁点了点头。
上次酒杯碎掉了边缘,少了一块,眼看着暴脾气的陆航就要按捺不住焦躁和季姐吵起来,幸亏顾夜宁拦了一下,把拿破碎酒杯的重任担负起来,避免了一场争执。
也幸亏如此,他们没有得罪季姐。对方想了想,提出了解决办法:“虽然《七宗罪》组的东西没有一样的备份,但是耳饰之类的,这里还有很多,你要不要自己挑一挑?如果有觉得比较符合自己想法的可以拿走,几个都可以,不需要特别和我报备。”
意思是,在舞台结束后,这些不算昂贵的配饰也可以直接拿走作为私物。
一边说,她一边在屋内找了找,从桌子下方拿起了一整块耳饰展示板,上边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耳饰,从耳钉到大且华丽过度的耳环,被放在桌面的时候,“丁零当啷”,亮闪闪甚至有些晃眼。
季姐有点抱歉地说:“你要不自己看看吧,我这边还有点忙——”
黎昼还想说什么,顾夜宁扯了扯他的衣角,前者听话地闭上了嘴。
季姐和那名男性工作人员离开后,黎昼不解地扭头看向顾夜宁,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顾夜宁说:“没有备用的,和我这个珍珠耳饰一样的款式,再纠缠季姐她也给不出其他办法,更别提其他完全和服化道没有关系的工作人员了。”
黎昼的目光看向另外一侧,放在桌面的展示板:“那这里的耳饰?”
顾夜宁摇了摇头。
他刚才草草看了一眼,就知道这里的这些备选的耳环,肯定没有可以替代原本珍珠的视频。这些钉钉挂挂的东西,首先排除掉在激烈舞蹈中会影响动作和发挥的那些大些的耳环,再看那些存在感稀薄的小耳环和耳钉,更不符合舞台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