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选秀奋斗的我总被迫修罗场—— by礼蓝
礼蓝  发于:2024年04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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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所有抬头看他的练习生们的表情来看,他们都很想知道他到底打算染什么颜色,但大家面对镜头还是忍着没有不识趣地追问。倒是顾夜宁,目光在触及谢逅那一头淡金色的头发,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
虽然在看到谢逅的时候,总忍不住想改个颜色,但再怎么看都还是银色更适合自己。
他打了个招呼,快步离开房间来到走廊,恰好看到了隔壁房间的门打开,盛繁一脸迷茫地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叶丛茗。
叶丛茗还是戴着黑框眼镜,为了在顶光下遮掩眼下的青黑痕迹,还戴了一顶鸭舌帽。
顾夜宁微微皱眉。
他很清楚在小组讨论的时候,一个人的状态好与坏,自己可能当局者迷,但观众看在眼里,是旁观者清,叶丛茗现在这种低迷又不愿交流的状态,一旦节目组播出想要给他个恶剪,简直是易如反掌。
退一万步说,就算节目组没打算淘汰他,或者给他个糟糕的剧本,只要镜头带到他,还是会引起争议。
在粉丝还未累积到一定数量的情况下绝非好事。
尤其是……叶丛茗选择的是《成魔》,和卫南星在一组,卫南星是在初评级舞台,就以被声乐导师白肃夸奖“天生歌手”的名号压他一头,再加上人气的差别,叶丛茗这一轮如果不调整过来,下一轮被淘汰的可能性也会变大。
他轻轻一叹,和盛繁交换了一个眼神。
来人还是陈哥。
陈哥身后,则跟着一名染了一头彩虹发的年轻男人,涂着黑色指甲,穿搭颇有讲究,靠近他们的时候,身上散发着一股稍显轻佻的香水味儿,是刻板印象里“发型师”这个职业会有的风格类型。
“这是Adam。”陈哥介绍,“你们接下来的录制和练习行程很满,所以算来算去,也只有今天最合适。我们借用了节目组的化妆间,等会儿你们讨论全部结束,就去化妆间,三个人一起染发,效率也会高一些。”
他顿了顿:“尤其是夜宁,你的头发需要多次漂染,所以时间会更长,你做好准备,今晚回宿舍的时间会很晚——不过也有好处,今晚有你们一公的第二期节目播出,我没记错的话,夜宁和丛茗的舞台都还没播吧?”
顾夜宁点了点头。
“盛繁表现得不错,虽然撞上了舞台大爆的齐继,但好评很多。”陈哥微笑着拍了拍盛繁的肩膀,盛繁受到鼓舞,咧嘴笑了起来,趁机追问:“那丛茗染什么颜色?”
“……我之前说的是,想试试看红色。”叶丛茗低声说。
顾夜宁许久没听到他和自己说话,对方一开口,居然罕见的有些陌生。
“红色?之前齐继的那种火红?”
叶丛茗点了点头。
盛繁欲言又止。
顾夜宁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他想说的话,无非就是,齐继的出圈,并不是“染了红发”才获得的成功,舞台表现力是重中之重,红发只是让在场的许多人一眼能够看到他罢了。
但叶丛茗质疑要染,表情稍显执拗,陈哥不发话,两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此时叫做Adam的发型师伸了个懒腰,目光在三人面上逡巡一圈,最后落在顾夜宁脸上。
“皮肤很好,发质也不错,实属老天赏饭吃。”他挑了挑眉,伸手在顾夜宁脸上摸了一把。冰凉的手指剐蹭过顾夜宁的脸颊,并不带恶意,反而饶有兴趣。
顾夜宁被这股冷意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随即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你的手这么冷。”
“没事。”Adam毫不在意,反倒是顾夜宁先一步的道歉让他有些惊讶,他说了句“那我先去等你们”,然后就转身走了,陈哥冲他们做了个“就是这样的人”的口型,也跟着Adam离开了。
顾夜宁三人站在走廊里面面相觑。
两侧的房间,隐约传来歌声和激烈的讨论声,衬托得三人间莫名其妙的缄默愈发尴尬。
“那我们等会儿见?”顾夜宁说。
叶丛茗从头到脚都在拒绝沟通,他也不好询问对方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把问题咽进肚子里。
二公是自己的舞台,叶丛茗能做到哪一步全看他自己,顾夜宁没法管,也管不了。
顾夜宁返回房间,恰好自己的组员已经结束了关于“七美德”组名的相关讨论,顾夜宁走过去重新坐下,听见谢逅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从今天开始继续节食,不允许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知道小卖部和食堂哪几种蔬菜和水果沙拉健康抵抱。烤肠、薯片、火锅,还有碳酸饮料全部禁止。”
齐继哀嚎。
霍弋跟着哀嚎。
“舞蹈的难度有点大,如果和导师合作舞台那样节食,体力容易跟不上。”顾夜宁温声细语,“我觉得还是要适当吃肉,积极锻炼。”
“然后在舞台上出现双下巴?”
顾夜宁:“……”
你还在这儿惦记你的双下巴呢?这个舞台你奶奶又不看。
“谢逅哥哥,你饶了我们吧,我上个舞台就疯狂节食了,然后回家还被家人说在合宿基地吃太好,结果一个年过去,除了大年三十那天,其余时间都在家吃西红柿面条和炒青菜。”霍弋满地打滚。
顾夜宁挨个看过组内每个人的脸:“……上一组的确大家营养比较好,但是你看这次,每个人都够瘦了,加上舞台激烈难度大,吃多了也会被消化掉的。”注意到谢逅微微眯眼,看起来有点不悦,他顶着摄像机又不能唱反调太激烈,“少油,少盐,忌辛辣刺激,不喝碳酸,不喝饮料。”
五颗脑袋上下晃动,连石琛也难得地加入了进来,随即五双眼睛一起挪开,眼巴巴看着谢逅。
谢逅嘴角抽动了一下。他的目光落在顾夜宁胸口,那里贴着“L”的标识,昭示着顾夜宁队长的身份。
“行吧。”他的手指指点点,“但别让我看到谁在舞台上,一抬头出来个双下巴,或者紧身衣服一勒肚子,不是腹肌而是肚腩,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五个人高举双手欢呼起来。
谢逅在欢呼声里冲顾夜宁歪了歪头,用眼神表达“你满意了吧”,顾夜宁举起手冲他鼓了鼓掌,又比了个大拇指。
——“他们难道不知道他们现在的样子多父母感吗?”在摄像师身后,选管们继续窃窃私语。
“慈父严母。”
“听我一句劝,两位可以舞一下家庭关系,一对有领导气质的练习生带五个队友披荆斩棘,在职责上各司其职,一个白脸一个红脸都没关系,他们在责任上作为“父母”存在,但千万不要在cp上用“父母”来形容。”隔壁的工作人员过来凑热闹。
“有什么说法?”
“没有比“纯粹”舞“父母”更让人养胃的人设了。比如干什么都把一方往“爸爸”那儿套,什么父爱如山带孩子,也不要什么都往“妈妈”森晚整理那儿靠近,比如会做饭爱整洁,先不说刻板印象……”
“懂了懂了。”
“好深奥。”
顾夜宁不知道自己在隔壁工作人员们的议论声里,好歹又成功摆脱了“慈父严母”,甚至是“慈父”的刻板印象,他在最后和其他组员确认了明天练习的时间后,就宣布散会,各回各家。
——因为效率奇高,他们是所有小组最早结束的。
待拿掉了麦,一路走到门口,齐继像是终于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勾着顾夜宁的臂弯,凑近他的耳朵低声问:“宁哥,你打算染什么颜色啊?你给我透个底,让我好想象一下。”
顾夜宁:“银色。”
“银色?”
“哇那不是和谢逅哥的头发颜色变得很速配——”
注意到顾夜宁难得一见的苦大仇深的表情,他连忙捂住了嘴。
“不过你和他一金一银,还是一个宿舍,还挺拉风的。”齐继捂嘴不到三秒,又把手挪了下来,“等到时候第二轮淘汰的时候他坐你隔壁,那个画面应该能一眼看到你们俩。”
顾夜宁:“……”
这个找补倒也不必。
他拍了拍齐继的后脑勺,揉了一把对方毛茸茸乱糟糟的头发:“那我就先走了,染发时间很久。”
“明天见!”齐继美滋滋地说,小跑着穿过走廊,追前边的林柏悦几人去了。
——“我听见了。”
噩梦般的声音,顾夜宁一扭头,看见了还站在门口,抱着胳膊的谢逅。
他又叹了一口气,觉得自从和谢逅分在一组,组员又彼此熟悉之后,大家放飞自我,谢逅不再过于难以沟通,但自己叹气的频率也变高了。
“我没有说你要模仿我,和我弄一金一银的意思。”谢逅抢先说。
“我想也是……你再怎么样也不会自作多情到这个地步。”顾夜宁回答。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说完之后,隐约感觉谢逅有些不爽。
对方冲他稍一挑眉,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一身的香水味儿伴随他的大步流星呼啸而过,顾夜宁猝不及防,捂着鼻子避开了。
好难闻!
不管多少次了,哪怕是同宿舍的舍友,但谢逅这个香水——
药味儿酒味儿又苦又辣,和怼了红糖生姜的药酒一样!侵略性太强!留香时间还巨长!
他真的很不喜欢!

化妆室里有电视,电视开着,这是好消息。
坏消息是没开声音,并且坐在镜前的位置上,顾夜宁只能勉强用眼角余光,透过镜面反射,努力去看目前在播的是什么内容。
他不是没尝试过扭头去看,但每次转过头,都会被Adam端着脑袋重新转回面朝前方的样子,伴以“别东张西望耽搁时间”的教育。
“老师,我就是想看看今天播出的一公——”
“你错过了直播又不是错过了一辈子,下次补回来不就好了。”Adam毫不在意,“而且你们不都藏着手机呢嘛?躲在被窝里还能看更仔细。”
“我没有藏手机……”顾夜宁试图解释。
“好了,三个都注意听我说。”Adam已经懒得对这个话题继续讨论,猛一拍手,示意三个人集中注意力。
“我跟你们说,你们这种要漂发的情况,确实是很伤头皮的,所以说为了减少伤害呢,靠近发根的位置,呐就是这里,我们得用空梳的方法来。”Adam一边在顾夜宁身后絮絮叨叨,一边拿着隔离纸给顾夜宁三人展示,“所以少量多次的,看,得把你们的头发都分成片状垫起来。”
“幸亏你们三个都是男孩儿,头发不算太长,哎呀前几天我给你们师姐染头发,要染成白金色,也是超级无敌难搞,她那一头头发到腰。”
“然后和我抱怨说,头发干枯得跟稻草一样。我说你们做这行的染头发是为了粉丝开心哇,还能怎么办?粉红色金黄色银白色蓝色绿色都得试试不是吗?”
“不过小姑娘也是可怜,头都快染秃了,上次看到我眼泪都要掉出来了。当我和她说,你想想你工资卡里的进账,这点牺牲算什么,给我那么多钱,我愿意一个月就换一个发色哟。”
顾夜宁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个师姐,也不好追问,反倒因为Adam一口一个的“秃了”,“掉头发”,“稻草一样”的形容词吓到,一边应付着用单字表示自己在听,一遍抓紧时间又看了看镜子里黑发,发量很多发质很好的自己。
好在Adam只是需要一些听众,并没有需要多少真情实感回应的意思。
“夜宁的头发很黑,之前是从来没有染过别的颜色,是吗?”
顾夜宁小幅度点了点头。
“嗯,现在发质很好,等这次漂过之后,小心发质一落千丈,虽然到时候经纪人会定期带你们去做头发保养,但自己也得好好注意。”Adam扭头看向盛繁和叶丛茗,生怕他们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还有你们两个,都记住了吧?”
“记住了记住了。”盛繁忙不迭地点头。
叶丛茗也跟着小声应和了一句。
因为Adam目前站在顾夜宁背后,因此隔壁盛繁二人能够把椅子稍微往后拉一些,看清被悬挂在半高不高位置上的电视,此时趁着Adam转身的空隙冲顾夜宁挤眉弄眼,用表情告诉他,暂时还没到《爱盲》两组的部分。
顾夜宁的头发要漂染至少三次。按照Adam的说法,他原本的发色比较深,需要漂到九度左右,如果效果不好,甚至需要漂四次。为了美做些必要的牺牲是必然的,但是没有类似的经验,在Adam开始在他头上动手的瞬间,顾夜宁下意识的肩背紧绷,坐得笔挺。
“放松一点,是要给你变美,不是要把你杀了。”Adam看出他的紧张,一巴掌拍在顾夜宁背上。
“老师,我们搞头发大概需要多长时间啊?”盛繁一边偷眼看电视,一边追问。
“夜宁要漂的次数最多,加上还要上染膏……保守估计五个小时吧,盛繁你这头发之前是染过是吧?发色比较浅了,要染的深棕色可以不用漂染,时间短很多,丛茗介于你们两个中间吧。”
顾夜宁默默地低头算了算,现在不到十点,按照五个小时计算,也得到第二天的三点,刚才Adam和他们说的要熬夜还算是客气的,这明显是直接通宵。
他再次趁着Adam去调配漂粉和双氧乳的时候,看了一眼电视。
感觉自己快登台了,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一公自己正式播出时的样子。
顾夜宁弄完头发回到宿舍,已经接近凌晨四点。
这种时间,再努力的夜猫子,除非直接通宵,也很难还保持清醒,一整个宿舍里寂静无声,连翻身的窸窸窣窣都听不见,导致他在门外就把鞋子直接脱了拎在手里,才敢踮着脚进去。
幸亏合宿基地的化妆室里有提供给练习生们的一次性牙刷,宿舍楼里还有简易的淋浴房,他不需要回宿舍洗漱,导致声音过大影响到舍友休息。
把鞋子在门口摸黑摆放好,关好门反锁,顾夜宁一边庆幸自己是下铺,一边一头倒在了自己的床上。
他实在是太累了。
从早上开始录制了排名发布,接着是二公选曲和小组讨论,要不是春节假期休息得比较好,他在染发途中都差点没睡过去。
生理上异常疲惫,但精神却很清醒。顾夜宁闭着眼睛,一边是正在逐渐被倦意拉入沉睡的边缘,一边是刚刚确认过颜色的新发色带来的新鲜感,和小组讨论里还没有彻底讨论清楚的几个小细节,交错在脑袋里浮现。
在这种迷迷糊糊的氛围里,顾夜宁逐渐睡了过去。
他没睡几个小时,被人按着肩膀轻轻摇晃。
顾夜宁迷迷糊糊睁眼,伸手下意识去摸枕边的手机,摸了一半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在家里,手机上交,没有闹钟。
“夜宁,该起来了。”
天色刚蒙蒙亮,因为窗帘还没有拉开,所以整间宿舍光线稀乏,笼罩在一层不可揣测的暗色中,顾夜宁眯着眼睛,意识到喊他起床的是卫南星,对方逆着光,只能看清依稀的轮廓。管风弦和谢逅也已经起床了,浴室隐约传来水声,还有拖鞋踩踏地板的足音。
从他的视角看过去,恰好能看到管风弦放在枕边的夜光万年历,现在是七点三十一分。
每一组定下的开始练习的时间都是早上八点。
“好。”顾夜宁嘟囔了一声,缓慢地爬了起来。
恰好洗漱结束的谢逅从浴室出来,见顾夜宁起床,就将宿舍的大灯打开了。
“选管姐姐已经来叫过一轮了,你睡得太死,就让你多睡了十分钟。”卫南星和顾夜宁解释着,目光随意地往窗外瞥了一眼,接着重新落在顾夜宁脸上——然后一怔。
“啊。”卫南星只蹦出了一个单音,欲言又止。
顾夜宁睡眠不足,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顶着另外一种颜色的头毛,看卫南星不说话只盯着他瞧,迟钝地一边问“怎么了”一边低头在床边找拖鞋。
虽然宿舍的三个人都知道顾夜宁会因为染发而凌晨晚归,但谢逅并没有透露顾夜宁要染的颜色,因此卫南星猛地一眼看见顾夜宁,恍惚中以为突然换了个人,再看几眼,陌生之余,又有些惊艳。
谢逅听见卫南星的声音,也凑了过来,对着他上下打量。
那边厢管风弦拉开了窗帘,用摆在窗台上的抹布擦拭玻璃上因为内外温差笼上的水汽后,也跟着过来围观。
顾夜宁穿好拖鞋却没能立刻站起来:床边已经被三个一米八大几的成年男性环绕,三个人一股子“施主你醒啦”表情包的角度,神色各异地盯着他看,看得顾夜宁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怎,怎么了?”
他迟来地意识到自己凌晨的时候染了头发,有点不自在地抬手去摸,拜Adam所赐,他漂发了三次,却并没怎么感觉到头皮刺痛,虽然染发后的发质摸起来的确有些不同,但也可能是心理作用,总的来说除了时间太长,第一次染发的体验感还算好。
“我说房门口地上怎么有洗护用品,原来是你的。”管风弦说。
“我头发染得怎么样?”顾夜宁问。浴室的门有时候接触不良,推开的时候会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他担心影响舍友休息,就把Adam给的护发素和去黄洗发水都放在了门口,打算起床后放进浴室。
昨晚漂色染发之后他反复确认过,但凌晨实在是太晚了,盛繁和叶丛茗都先行离开,顾夜宁到后半夜有点昏昏欲睡,现在对自己的新发色已经失去了认知。
“相当可以。”谢逅说。
顿了顿,他又欲盖弥彰似的补充,“我是说,和我预估相比,还可以。”
管风弦说:“你撑起来了。”
卫南星只是笑,冲他比了个大拇指,让开了一条路,示意顾夜宁自己去看看。
顾夜宁踩着拖鞋进了浴室,冲镜子里的自己看去。
一秒、二秒、三秒。
谢逅用了热水洗漱,加上室内不太透风,镜子好像有些雾蒙蒙的,他于是又伸手去镜子前涂抹了一下,再定睛看去。
他明白管风弦说的“撑起来了”是什么意思了。
Adam的审美和技术都很好,他发色漂染得很浅,染发膏上头之后呈现得效果不是柔软温和的银白,而是一种进攻性略强的,带了硬质金属感的浅银灰色。是一种和顾夜宁想法里有细微差距,但却比他料想中更鲜活漂亮的颜色。
这种颜色有个最大的问题,就是人不上妆的时候,会衬得人特别憔悴甚至显老,顾夜宁本身不是白得耀眼的肤色,也担心过“显黑”的问题。
顾夜宁低头将水扑在自己脸上,认真洗了个脸,然后再次抬头去看自己的样子。
水珠从他脸颊成串滑落,前额的刘海被打湿了几绺,他把额发往后拨弄,五官清晰如洗,轮廓反倒愈发立体,浴室镜上方投下的白色灯光,堪称“半死亡顶光”,他侧过脸再次打量自己,头顶的发与光线相融,化成了一种愈发梦幻的光雾。
“像不像AI绘图?”顾夜宁听见门口的卫南星问,“或者3D雕塑?”
“很像。”管风弦的语气带着欣赏,“发色很特别,应该也很难染,夜宁的脸把这种颜色撑起来之后,感觉会变成他的人生发色。”
或许是觉得不够准确,管风弦又补充说:“……人生发色之一。”
他们的评价太高了,让顾夜宁无法应对,余光看见人都在浴室门口堵着旁观,不远不近的都没走,他一时间甚至有点不好意思扭头去和三个人对视。
“夜宁的面部折叠度高,五官也立体,所以不会显得脸扁平……补一点口红,把眉毛再画浓一些,应该会更好。”管风弦又评价道,毕竟也曾被誉为模特界的天赋型选手,这样子俨然一个品头论足的时尚达人。
顾夜宁:“……”
顾夜宁受不了继续当着他们的面盯着镜子,显得他过于自恋,最后只能无可奈何地喊了一声:
“帮我把门关一下,我洗漱,谢谢。”
顾夜宁收获到了在合宿基地迄今为止最多的“哇”的赞叹。
虽然一公和导师舞台,他也经常被练习生们若有若无的打量和赞叹包围,但从没有遇到过目前的状况,走在走廊里,每个迎面而来的练习生都要瞪大眼睛盯着他的脸仔细观察一番,然后发出统一的惊呼。
一些从背后超车过来的练习生,抱着“让我瞧瞧谁染了银发”的心情从斜前方往后看来,注意到顾夜宁,又是一波猝不及防的“哇”,更有甚者不那么文雅,直接用的是“卧槽”这种更激烈的感叹词。
连不认识或者仅仅脸熟的选管都能对他一步三回头。
这姑且是没那么熟悉的人。
熟悉些的练习生表现得过于与有荣焉,就显得奇奇怪怪了,譬如说齐继。前者迷迷糊糊脚下虚浮来到练习室,一抬头看到了顾夜宁,原本就奇大无比的一双眼瞬间撑成了原本的15倍,然后“汪”一声扑了过来。
顾夜宁:“……”
他接住齐继的瞬间,努力思考了一下刚才对方冲过来的时候,自己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一般人很难发出的声音?
“齐继,你家是有在养狗吗?”
齐继:“养的,边牧,为什么问这个?”
顾夜宁:“没事……你想和我说什么?”
齐继:“你好帅啊。”
顾夜宁:“……好了,快点去拉伸一下,以免等下受伤。”
再比如说霍弋。
他老早就听到了关于“顾夜宁染发”的消息,一路急匆匆过来想要掌握第一手消息,进了门看见顾夜宁,一边兴高采烈走近了观察一边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呐喊:“大家都来看啊!我们的队长兼C位染头发啦!银发特别好看!”
要不是知道这人性格就这样,顾夜宁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在阴阳怪气,或者刻意给自己找尴尬了。
霍弋振臂一呼,原本迟来或者没注意到这里发生了什么的练习生们,又统统跑来参观。这架势顾夜宁依稀觉得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想起来了。
——大学时期,大概是因为去学校的次数比想象中少一些,他出现的时候会引起一些旁观,但卫南星作为“城草”声名大噪,顶在自己前边挡下了攻击。
——至于中学时期,的确是有很多次莫名其妙扒在窗户边上围观他的人,但自从学校门口的保安变严了之后,到高三也就还好了……
现在这个状况,他始料未及,因此不知所措。
等贺天心和明烨所在的《想对你说的是》组也结伴跑来围观的时候,他忍无可忍忍不下去,抵着贺天心的后背把他往门外推。
“你们快去练习吧,算我求你们了。”
贺天心看得出他因为窘迫,耳根都红了,但不想放过逗他的机会,一边象征性的被推走,一边半开玩笑半认真:“怎么呢?黎昼能来看,我们不能来看?”
“黎昼看了一眼就走了,也没像你们这样上下打量,还一个组成群结队一起来啊!”顾夜宁又去别他的脑袋。他又不是动物园的猴子,再这么下去他要收费了。
贺天心一边走一边笑,走了两步又回过头,趁着顾夜宁再次想要对他的后脑勺伸出魔爪的瞬间,加快了语速:“哦对了,昨晚你不在宿舍,不少人偷偷看了一公的节目,说是你大放异彩,讨论度一骑绝尘,虽然我觉得你可能习惯了这个待遇,还是想和你说一声。”
顾夜宁:“……”
谢谢,提起了他的伤心事,昨晚自己的舞台开始之前,还在播放他们组练习的片段,正正好轮到他开始漂第一遍头发,作为特别需要细致的活,顾夜宁头都不敢乱转,自然而然地完全没看见自己一公的表现。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肯定没轮着在化妆室看电视的机会。”贺天心冲他wink了一下,“我们这儿有部手机,把昨天那一期缓冲了,有空的时候告诉我,给你重播。”
顾夜宁:“……谢谢。”这是真的有点需要。
“不是大事,顺带也要谢谢明烨,那手机是他的。”
顾夜宁:“……”
顾夜宁:“谢谢你们。”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顾夜宁一边做着各式各样的练习前拉伸运动和热身舞蹈,一边又经历了一番组内练习生对他的夸赞,他们提及他一公那个“嘴唇出血”——李湛的直男描述法——广受好评,甚至当晚就有美妆博主开始做仿妆。
——“仿妆好像暂定叫做《顾夜宁唇伤妆》。”霍弋语。
“他们好像觉得那个妆容很有点楚楚可怜的味道,以前不是有醉酒妆流泪妆这种类型嘛,但是大家还没试过嘴唇受伤的风格,因为你的那个镜头,很多人觉得特别惊艳特别好看,处理得好到位,所以想模仿一下。”霍弋继续说。
谢逅说:“能把道具问题和舞台事故扭转成自己的工具加以利用,到处让人出仿妆的,大概也就你一个了。”
顾夜宁:“谢谢?”
谢逅张了张嘴,想说句“我不是在夸你”,但又不想违背本心,所以干脆哼了一声。
“但我们一般人在嘴唇上搞个伤口看起来就很奇怪吧,所以大家又开始用各式各样的杯子和舞台等级的打光来模仿你在那个情境下的样子,搞动态视频。”
顾夜宁听他提到这个,是真的感到好奇了:“我那个时候出现的画面是什么样子的?我还没看过。”
霍弋:“反正就是,摄像老师很会抓,所以恰好抓到了一个上目线,而且没有把你咬杯子划伤嘴的部分全部录下来,否则还是会有点奇怪的吧?所以恰恰好就是,你低头含住杯子,特写你的手,接下来你就抬起头了,你的嘴唇上已经有血了,血冒出来了,你的眼睛开始泛泪光了,你的嘴唇颤抖了……”
顾夜宁越听越毛骨悚然,原本正常的表演,在霍弋干巴巴的形容下,变得很像什么恐怖小说的开头。
“……反正就是这样的。”霍弋完成了自诩绘声绘色的描述。
顾夜宁再一转头,看见林柏悦在捂着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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