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头微乱,烦躁的唤:“来人,伺候朕更衣。”
荀公公带着几个侍女走进来,将明黄色龙袍取了给他换上,又将他的头发梳好,戴上皇冠。
洗漱完毕,他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月儿,下令:“叫太医来给她看看。”
等皇帝离开,月儿皱眉轻嘶一声,摸了摸自己被划破的脸颊。
这张脸可是自己的保命符。
只要皇上今日不赐死她,往后也不会再有事。
皇帝往月影宫外走去,想到昨夜的事,觉得有些奇怪,他如何会醉酒醉成那样,像是被下药了。
他吩咐了荀公公几句,让他去调查这事。
刚出月影宫的时候,君长霄忽然出现,一脸的着急:“父皇,您昨夜在母后寝宫歇息了?”
皇帝挥手示意身边的人退远一些:“怎么?”
质疑的眼神看着他,在思索月儿口中的那些话,她说是大皇子安排她住在月影宫的,他不知道那是他母后的寝宫吗?
怎么能让别人进去?
还是说他刻意将和自己母后长得一样的女人塞给自己?
君长霄被他看得有些慌,不过他还是着急的说:“昨夜父皇离开宴会的时候,朝着月影宫的方向来,儿臣想到之前儿臣让一个女子留在了母后寝宫,怕她不懂规矩,冲撞了父皇,就追上来想告诉父皇这事。”
“只是父皇昨夜心情实在不好,不愿见儿臣,让人将儿臣拦下了,儿臣实在没有机会和父皇说这事。”
“那个女人长得实在像母后,不知是不是母后的亲人,儿臣想着母后,一时心软暂时让她留在母后宫中。”
他说着,仿佛才看到皇帝脸色难看的样子,愣愣的问:“父皇已经见过她了吗?她是不是惹父皇生气了?”
“她要是不知分寸,父皇还是下令处置了吧,长得像母后是她的运气,但是她要是带着那张脸做了什么有损母后威严的事,就是该死。”
看着他眼底的厌恶,以及对月皇后的惦念,皇帝觉得这事与他无关。
他如何会愿意有人长得像月皇后,且凭借与月皇后相似的脸留在自己父皇身边?
第85章 坚不可摧的真情
皇帝看到他还未更换的衣裳,淡声说:“她确实冲撞了朕,你去将人处理了。”
“是,父皇。”君长霄毫不迟疑的点头。
愤怒的样子,看着不像在作假。
在他走远几步时,皇帝才出声说:“皇宫内院,放任一个婢女随意乱闯,这皇贵妃也不知是如何管理后宫的。”
“你协助荀公公,一同查清这事,那女子的事,暂且放放。”
“可是……”君长霄的怒气未消,他站在原地,见皇帝冷着脸,只好将愤怒收敛。
“儿臣知晓了。”
君长霄眼底都是厌恶,“但是,那女人如此不规矩,还是将她撵出月影宫吧,省得她玷污了母后的寝宫。”
皇帝沉默了一下:“暂且留下,朕自有安排。”
君长霄急忙阻止:“父皇,不可,留下她实在是轻视了母后。”
“你是在质疑朕的决定?”
冷冷的声音不容反抗,君长霄低下头:“儿臣不敢。”
皇帝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君长霄看着皇帝的身影不见,方才的厌恶之色收了起来。
他走进月影宫,月儿听到他的声音,眼中闪过一抹欣喜,跑了过来:“奴婢见过大皇子。”
她的脸已经上了药,止住了血,有些狰狞的伤疤留在那张脸上,君长霄看见那一刻,没忍住皱了一下眉头。
月儿愧疚的说:“对不起,昨夜皇上来的时候,奴婢没有躲好,反而和皇上……”
她眼中含着泪水,“奴婢留在这里实在不合适,还是让奴婢离开吧。”
“本来你是可以离开的,但是你既然成了父皇的女人,又怎能轻易离开?”
君长霄唇瓣勾起一抹凉凉的笑容,“还是说,你想让皇室血脉流落在外?”
“这可是很多女人都求不来的荣华富贵,你舍得抛弃?”
月儿咬着唇瓣,摇头:“大皇子误会了,奴婢不想要这些。”
“呵……”
君长霄冷笑一声,抬起她的下巴,目露嘲讽,“你真以为本皇子相信你是个单纯无辜的女人?真当本皇子看不出来你刻意出现在本皇子面前,还是你以为本皇子不知道你想勾引父皇的心思?”
“若不是本皇子让人配合你,你以为你能成功?”
月儿慢慢的将害怕的神色收起来,露出本来面目。
她看着君长霄,笑着问:“大皇子想要什么?”
君长霄没有回复她的话:“你想要的什么?荣华富贵?还是独宠?”
只要单纯的荣华富贵,凭着这张脸,什么都不做就能得到父皇的怜惜。
若是想要独宠,那就要得到父皇的心,要有吸引父皇的魅力。
身为儿子,他最是清楚父皇这人,看似对母后深情,实则是母后去世得早。
父皇幻想出来的那些美好,成为他对母后的执念。
他自己欺骗自己多年,早就深信不疑了。
但是他怎会提醒父皇呢?
只有父皇对母后的惦念更深,他才能得到父皇的在意啊。
月儿笑容妩媚:“奴婢两样都要,大皇子可要帮奴婢?”
“只要你听话,本皇子自然会帮你。”君长霄意味深长的说。
月儿咯咯笑了两声:“那奴婢拭目以待。”
皇上是与她有了一夜的纠缠,但是万一皇上反应过来远离她,或者被其他有身份的妃子记恨上,她可没有办法应对。
她需要大皇子帮她坐稳宠妃的位置。
然后再找那两人报仇。
君长霄收回手:“你近日最好什么都不要做,其他的由本皇子来安排。”
月儿点头:“奴婢知道了。”
君长霄离开,找到了皇贵妃那里。
宁秋颖穿着一身常服,宽松清凉,露出白皙手臂和肩头,看到他找来,丝毫不慌的拉了拉肩头滑落的外衫。
三十几岁的妇人保养得极好,美人如妖,带着成熟女人的韵味,轻易就能撩拨人心,吐气如兰的声音,宛如狐妖魅惑:“大皇子找本宫,是要问月儿的事情?”
没想到她如此直白,君长霄目露错愕:“贵妃娘娘知道本皇子会来询问这事?”
皇贵妃用手支撑着脑袋,斜倚在榻上,漫不经心的勾唇:“本宫从未想过带一个人进宫,还将人安排去了月皇后的寝宫这么明显的事情不会被人察觉,又何必隐藏?”
这宫里有多少人监视着每个人的一举一动,她又不是不清楚,既然避不开,那就不避了。
说着,皇贵妃掩唇打了个哈欠:“难道皇上不喜欢?还是大皇子不愿意她替月皇后陪着皇上解闷?”
“既然如此,杀了就是,权当本宫曲解了皇上的心意。”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把一切描述得毫不紧要。
“贵妃娘娘只是单纯的为了父皇?还是说另有心思?”君长霄定定的看着她。
宁秋颖轻笑一声,一点都没被他吓到:“大皇子认为,本宫有什么心思?”
君长霄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既如此,本皇子会如实禀告父皇。”
皇贵妃神色未变,掌管后宫多年,没有出一丝差错,且还能让皇上敬重,带一个侍女入宫,替皇上纳妃,又是什么大事?
正因为她做的实在光明磊落,所以就连摄政王都没理由干涉。
看着他离开,皇贵妃身边的侍女上前,担忧的问:“娘娘,皇上真的不会责怪娘娘吗?”
皇贵妃嗤笑一声:“谁人不知皇上日日怀念月皇后,本宫特意为皇上达成所愿,哪里值得责怪?”
皇上既然都让那女人侍寝了,自然不会扯着她让月儿入宫是在冒犯月皇后这点不放。
否则已经让月儿侍寝的皇上本人不是更值得商榷?
皇上可不会打自己的脸。
毕竟若是不愿意,第一面就将人处置了,还能让她侍寝?
贴身侍女不解的问:“娘娘身为皇贵妃,又得皇上敬重,统领六宫,为何要特意将月儿带给皇上?若是她得了宠,对娘娘可没什么好处。”
“本宫可不在意皇上的恩宠,”皇贵妃淡声说,“本宫只想看看,皇上所谓的真情,是不是真的如此坚不可摧。”
她没有子嗣,以后也不能有孕,本就注定孤单一生了,皇上的宠爱有什么用?
只要让她像现在这样有一些威严,能活得比较自由,不被踩高捧低的那些人欺辱,就是最好的了。
月儿的野心和怨恨,她一清二楚,这些她没有和侍女说,也没有在大皇子面前说什么,想必他们很愿意合作。
那关她什么事呢?
侍女看她不愿意再说,悄悄地退下。
没人在身边,皇贵妃从榻上的枕头下拿出一支簪子,唇角微扬,不是示人的假笑,而是温情脉脉的笑容。
她将发簪绾在头上,赤脚站在地上,跳起了舞。
身姿轻盈,蝴蝶飞舞。
眼睛看着面前,迷离失神,仿佛身前有着令人欢喜的存在。
一舞尽,眼角落下一滴泪。
皇贵妃擦去眼泪,将发簪收起来,脸上露出冰冷的恨意。
安阳公主府。
后院,被木板死死封起来的房间里,传来巨大的撞击声,里面的人仿佛不知疲倦,一拳一拳的敲着能够到的那扇门窗。
固定死的门窗纹丝不动,响声安静了一瞬,只听见铁链砸地的声音。
安阳公主泪眼朦胧,被江亦寒死死的抱在怀里:“江亦寒,你快救他,救救我们的弛儿,他好痛苦。”
“苒儿,我也不想这样,他根本就记不得我们了。”江亦寒眼底的痛苦不比她少。
安阳公主喃喃的说:“放了他吧,我们不关他了,让他走,让他走,只要他不再痛苦,我可以不要他回来。”
江亦寒闭了闭眼:“好,放了他。”
若是他不愿留下,那还是让他走吧。
找回来多久,他就挣扎了多久,苒儿不忍心将他关在黑暗的地下室,他命人准备封了这个房间,在高处留出一点光亮的地方,又用铁链将他拴起来,他还是想往外跑。
若非看出他们不想要他的命,他早就自断手腕逃离了。
是什么样的培训,才会让他这么忠心,才会让他毫无感情?
江亦寒不敢想,他松开君苒:“苒儿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放了他。”
君苒点头:“好,好,你快去。”
江亦寒命人拆开门上的固定物,打开门走了进去,又将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他静静的站在披头散发像恶狼一样带着杀意的才九岁的江弛面前,神色温和,缓缓的开口。
“我是你父亲,外面那女子是你母亲,你四岁丢失,我们寻了你五年,近来才发现你被人带走当死士训练,才设计将你带了回来,把你丢失是我们失职,你可以怨恨,可以愤怒。”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很爱你,特别是你母亲,为了你,她日日伤神,疾病缠身,我们从未放弃过寻找你。”
“我知道你能听懂,我现在就将你放开,要走要留随你选择,我们依旧是爱你的父母,你不愿与我们生活,那就希望你好好保重,若是你哪天想回来,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江亦寒说着,迎着他的目光一步步靠近,用钥匙去给他打开手镣,看着他因为砸墙和砸地受伤的手指,眸中闪过一抹心疼。
正准备去开脚上的镣铐,江弛猛的将他扑倒,死死的掐着他的脖颈。
后背撞在地上,疼痛瞬间袭来,窒息的痛苦让他握着的钥匙差点掉在地上。
死死钳制住自己的江弛,眼神狠辣,江亦寒摸索着,探到他的脚踝,将锁住他的镣铐打开。
然后双手握住掐着自己的江弛的手腕,迫使他松开些许力度,足够让他再说最后一些话。
江亦寒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你……伤害我……可以,要是伤了……你……母亲,不管苒儿……生气与否,我都不会……再认你。”
话落,他的手随意滑落,一副任由他处置的样子,和警告的神色。
屋里的响动惊动了君苒,她连忙跑过来,命人撞房门。
门外,君苒着急的声音带着哭腔:“江亦寒,弛儿,你们怎么了?”
“你们不要吓我。”
门内,江弛盯着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兽类的哈声,在房门撞开的一瞬,迅速掠了过去。
君苒看到地上的江亦寒,惊呼一声,朝着他跑过来:“江亦寒,你没事吧?”
她跑来的方向,与跑出去的江弛在一处。
江亦寒担忧的看着江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准备跑过去挡在君苒面前。
“哈……”迎面相撞,江弛猛的止步,露出吓人的表情,在责怪她挡了路。
君苒看着他,委屈又心疼的喊了一声:“弛儿,我是母亲,你不要走好不好。”
面前的女人柔弱又美丽,江弛冰冷无波的眸底微微失神,又很快变得凶狠。
他越过君苒,几下跳跃,飞速消失在院落里。
君苒目睹他离开,眼泪落下,想到江亦寒,又连忙跑过来将他扶起来:“江亦寒,你哪里疼?他打你了吗?”
君苒感觉很难受,儿子变成那样,不认他们,还打伤了父亲,一家人面目全非。
江亦寒坐起来,温和的笑笑:“苒儿别急,他没有想伤我,他只是应激,想吓唬我罢了。”
君苒咬唇,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我就知道他不会伤害你的,他一定会回来的,对不对?”
“会的。”江亦寒低声说。
狗儿子方才是真的想杀他,但是看在他听自己的话,没有敢伤害苒儿的份上,他可以不计较这事。
但是他吓唬苒儿了,等他回来……
江亦寒磨了磨牙。
君苒又问:“你让人跟着他了吗?不要再找不到他。”
“派了。”小崽子再如何狠辣无情,就那么点本事,能躲得过专门的暗卫跟踪?
且让他在外面浪一段时间。
“好,那就好,”君苒吸了口气,“寒哥回房间吧,我给你上药。”
“好。”江亦寒点头。
在脖颈上的印子处抹上药,江亦寒找借口离开了房间。
一是背上的伤看起来也吓人,他不想让苒儿再心疼。
二是皇帝轻飘飘的放过了训练孩童为死士的君长霄,让他很不舒服。
所以,他要寻找机会收拾君长霄。
第87章 杀神摄政王
中秋过去后,梧山的相关案件已经整理好,经过大理寺和摄政王的审查,一批一批的人被押解到菜市场,由摄政王监斩。
整整三日,菜市场已经血流成河,哭喊声将百姓的耳朵都听麻木了。
前来观看的人少了许多。
这样的场景,就是夺嫡之争最惨烈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牵连甚广。
到后面,已经没几个人受得住了。
面色惨白的百姓,或是因为害怕,或是因为震撼,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酒楼,树下,桥边,一切能聚集的地方都有人。
君长阙换了一身低调的锦袍,站在桥上,神色淡漠的听着桥下的声音。
“摄政王这是怎么了?以往王爷温和仁慈,近日怎会忽然杀了这么一大批人?”
“是啊,就算他们涉及拐卖人口的案子,将梧山那个地方的人挫骨扬灰,也算告慰了,何必牵连那么多人?”
“听说大皇子还从梧山救了很多人出来,不也没死那么多人吗,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皇上也不管管,摄政王做的实在过分。”
“皇上怎么管?摄政王权势滔天,说一不二,就是要册封谁,也逼迫皇上册封了。”
“你说的是那位冒领军功的三殿下?”
“难怪摄政王忽然变得戾气这么重,不会是被人影响了吧?”
“为了……刻意借口诛杀拐卖人口的案子,清除异己?”
“我觉得就是这样了。”
“那……”
窃窃私语的声音逐渐低下去,显然是怕话题传出去,引来天家的注意。
君长阙转身离开,身后归影出现在那几人面前,面色冷冽,吓得几人战战兢兢,一哄而散。
像这样的对话很多,一时之间,摄政王被刻意渲染成了没有感情的杀神。
新封的铮王更是名不副实。
“王爷,这些言论,应该是大皇子传出来的。”
归影说,“王爷被册封,摄政王还明确表示偏向王爷,大皇子估计肺都气炸了。”
要是不做什么,才不正常。
人口拐卖本就罪不容赦,再勾结北疆敌寇,还能让他们安稳过日子?
也是没在自己身上,才能轻描淡写的说“得饶人处且饶人”。
君长阙淡淡的说:“既如此,强制应征一些人入军吧。”
北疆是所有人的北疆,不仅仅是周边城镇的北疆,要守护就一起守护。
“各处边防都一样,从京城抽调世家子弟,普通百姓的子弟入军,盛世之下,更不能放松将士的训练。”
归影看着君长阙,敏锐的发现他冷静之下的怒气。
似乎是因为摄政王被人误解和指责而生气。
很好,主子生气,他们都得承受着。
毕竟主子除了看到北疆敌寇屠杀普通百姓而生气外,就很少动怒了。
归影问:“王爷打算让何人来提出这件事?”
君长阙的心中已经有了人选:“江亦楠吧,本王现在就去镇国公府找他谈谈。”
江世子?
归影心道确实他最合适。
同属武臣的镇国公府,历来都是掌握兵权的重臣,深得皇帝倚重。
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回来后又将兵权上交,每代只有一个世子重点培养继承镇国公府,若是世子能承担一切,老镇国公就会彻底离开朝局。
除了世子之外的其他孩子,一般不会再涉及武职,要么从商,要么担任闲职。
若是由年轻气盛的镇国公世子提议,皇上也不会太怀疑。
“王爷。”
迎面走来一个人,恭恭敬敬地对着他行礼,脸上的笑容比上一退婚时表现得更为真诚,还有一丝讨好的谄媚。
君长阙停下来,神色冷淡:“怎么?退婚书和信物准备好了”
“这……”韩高尚笑容一僵,“王爷,自从王爷回来,我们还未好好地吃过一顿饭,不如下官做东,请王爷吃顿饭吧,有什么话坐下来说。”
君长阙迈步就走,“本王可没兴趣与你吃饭。”
对着他的脸,只有倒胃口。
韩高尚道:“那下官和王爷商量一下退婚的事吧,王爷这里的信物,不也还没准备好吗?”
淑妃一直被禁足,铮王连去见面的机会都没有,而且淑妃也不一定愿意给他信物。
要是他们私下解决,也就不用扯到淑妃那里去了。
君长阙停下来,眼神落在他身上,似乎在思索什么,在他以为君长阙不会答应的时候,一个浅淡的“好”字落下。
韩高尚瞬间松了口气,只要能将铮王带到酒楼里,这个婚约就退不掉了。
眼底闪过一抹算计,他走在前面带路。
在他们身后,一道身影站在不远处看着,看到他们离开,这才往另一个方向赶去。
很快就来到大皇子府门前,和门口的侍卫说了几句话,很快被人带了进去。
下人将韩茉儿带来的时候,君长霄正在练字,男人认真的样子,虽没有铮王俊美,也是普通男人没有的气势尊贵。
韩茉儿对韩湘儿的嫉妒又增添几分,凭什么她可以随意在两个优秀的皇子中间摇摆不定,父亲也一直向着她,完全没有想起自己的另外一个女儿。
既然如此,就别怪她为自己的幸福谋取了。
身子还在疼痛,一身是伤,本来女孩子身上有伤是很不好的事情,但是她需要这些伤痕。
铮王殿下可不是轻易就能被人吸引的男子,她需要引起对方的怜惜之情,让自己以一种狼狈却坚强的庶女姿态进入铮王殿下的眼中。
想着,韩茉儿换上柔弱的神色,朝君长霄行了个礼:“臣女见过大皇子。”
君长霄仿佛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被人打扰,没有什么动静。
在旁边伺候的侍女放下研磨的磨条,走过来对她屈膝行了个礼,小声说:“姑娘过去吧,大皇子在练字的时候,不会在意身边的动静,劳烦姑娘等一下了。”
“嗯,我知道了。”韩茉儿点点头,走到君长霄旁边,接手了方才侍女的工作。
安安静静的当背景板。
直到写满一张纸,君长霄凝神欣赏的时候,韩茉儿温婉的夸赞出声:“大皇子的字写得真好,每一笔都写得飘逸有力,一股凌厉气势扑面而来。”
“臣女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字。”
听到她的声音,君长霄转头看她,神色诧异,显然没想到她在这里:“韩二小姐来了?”
他皱眉低声呵斥,“这些下人也真是不识礼数,为了偷懒竟让二小姐来伺候本皇子,还让你等了那么久,本皇子一定要处置她们。”
“大皇子不必生气,臣女没等多久。”韩茉儿笑着回复。
不管他是说的场面话,还是真的这么想,韩茉儿都不在意,只要他表面维持对自己的温和态度,让自己方便行事就行。
君长霄温和的问:“二小姐找本皇子是有什么事吗?”
韩茉儿抬头问:“母亲摔了一跤,臣女就想着出府来找姐姐去看母亲,想到前几次姐姐都与大皇子有约,臣女以为这次姐姐也是来大皇子府,所以就找了过来,大皇子没见到姐姐吗?”
君长霄脸色冷了下去:“并无。”
“那……”韩茉儿微微疑惑,在脑海里想人会去哪里了,又对着他说,“既然姐姐不在大皇子府,那臣女再去找找吧。”
君长霄随意将毛笔扔在桌子上:“等等,本皇子和你一起去。”
他倒想看看,韩府想干什么。
是看自己失败一次,认为自己不行了,就投向君长阙了?
还是后悔之前与他商量将女儿送进大皇子府了?
酒楼里。
君长阙被引着去了一个包间,桌面上准备了酒水和饭菜。
韩高尚一进去就朝他敬酒,君长阙没给面子:“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韩高尚给他的杯子倒满酒,将酒杯端了起来,对着他敬酒:“别急啊,王爷,人都到这里了,还是吃好喝好再谈论正事,毕竟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们就算不能成为一家人,也是同僚嘛。”
隔壁房间,韩湘儿换了一身衣裳,头戴精致的珠钗,盛装打扮的样子艳而不俗,她想着铮王殿下的容颜,吸了口气,拉开门走出来。
刚打开门,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君长霄,朝她打了个招呼:“韩大小姐,好巧。”
韩湘儿心里一慌,生怕他看出今日的计划:“大皇子,真巧。”
君长霄眼底凉意一闪而过,面上却是带着和善的微笑:“既然相遇了,也是缘分,大小姐陪本皇子吃顿饭吧。”
“我……”韩湘儿想说她有事,又不好开口。
还是得维持表面的关系,万一彻底得罪了大皇子,对她来说不是好事。
该死的,怎么这么巧?
君长霄定定的看着他:“大小姐不愿意吗?”
“好吧。”韩湘儿点头。
只能看父亲的了,她将大皇子引开,省得大皇子看到父亲和铮王殿下在一起,惹出麻烦。
心里有了更合适的人选,对于君长霄,韩湘儿看他哪里都不顺眼。
这张还算俊朗的脸,对比铮王的绝色容颜,差得远了。
两人离开这里,韩茉儿赶了上来,刚好有小二推开韩高尚和君长阙的包间门,她惊呼一声:“父亲,您怎么在这?”
借机走了进去,好似这才看到君长阙,连忙打招呼:“铮王殿下也在啊。”
韩高尚猛然拉下脸:“胡闹,我们在谈正事,你来干什么,快出去,将门关上。”
“父亲……”韩茉儿失落的垂眸,“母亲摔跤了,导致手骨骨折,女儿出来寻姐姐,实在没想到父亲也在这里,我们回去吧。”
“你说什么?”韩高尚冷冷的盯着她,心里已经知道她的心思,她是为了截姐姐的胡,才会跑来这里的。
既然湘儿不在,那就让她来吧,总要将铮王留住。
这么想着,他缓和了脸色:“不是什么大事,你却打扰了铮王殿下的雅兴,来向王爷敬杯酒,赔个罪吧。”
“是,父亲。”
韩茉儿点头,走了过来,坐在空位上,拿起酒壶给自己倒酒,然后朝他举着酒杯,“王爷,请恕臣女莽撞。”
韩高尚站起来,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去:“你伺候一下王爷,还有道菜没上来,我去催催。”
“好。”
房间里只留下两个人,韩高尚特意将房间门打开一些,好让人看到君长阙和韩府小姐在一起谈笑风生,两人聊的极为畅快的样子。
等流言传开,就会变成铮王殿下与韩府小姐两情相悦,即将喜结连理的消息。
那么这婚约,也就更紧密了。
除非铮王殿下不想负责。
王爷最后选择他哪个女儿,都可以。
她举着杯子,君长阙半晌没动,韩茉儿柔柔的笑着:“王爷不想喝酒?那臣女为您添菜吧?”
她拿了公筷,夹了东西就要往他的碗中放,君长阙一挥衣袖,碗筷都落在地上,眉眼间都是厌恶。
韩府,果然一家子都是心思深沉之人。
韩茉儿半倒在地上,露出手腕上的鞭痕,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歉疚的说:“王爷您都不喜欢吗?对不起,是臣女太笨了,平时在府中也没机会接触旁人,不知道王爷喜欢什么。”
她将自己韩府的“艰难”与“无奈”展示在君长阙面前,就是在赌铮王是面冷心热的男子,不是大皇子那样面善心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