惰性法则—— by空菊
空菊  发于:2024年04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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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同意。”蒋司动了动眼眸,眼眶开始微微泛红,“我们这么多年感情,难道就因为我一次犯错,就算了吗?”
容柯别过头去,没有接话。
“我知道你不是这么狠心的人。”蒋司嗓音沙哑地说,“还是说你为了闫致要抛弃我?”
“你想想看,他身边什么样的人没有,怎么会看得上你呢?你跟他做的时候肯定也不投入吧,毕竟你总是这样,他不会喜欢你的表现的。”
容柯的耐心终于耗尽,正想让蒋司别胡说下去,而这时拐角处突然传来了啪嗒啪嗒的拖鞋声。
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高挑的人影趿拉着人字拖走到了容柯身旁,慵懒的嗓音中带有英伦特有的傲慢腔调:“他昨晚表现很棒。”
原本还情绪饱满的蒋司顿时愣在原地,连眼眶中的水光都跟着收了回去。
好了,容柯心想,八卦判官还真来了。
昨晚两人根本无事发生,哪儿来什么表现很棒?
不过他也知道“判官大人”是来帮忙的,加上他确实不想再和蒋司纠缠下去,便接话道:“是你调教得好。”
闫致原本看着蒋司,闻言扫了一眼身旁的容柯,嘴角带上了些许心照不宣的笑意。
蒋司变脸就跟翻书似的,刚才的柔弱可怜消失不见,再开口时眼里满是攻击性:“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
“那你们继续。”闫致颇为讲道理地说,“就是提到我的地方,我需要旁听一下。”
蒋司咬了咬后槽牙,显然不敢得罪闫致这尊大佛——或者按照他的话说,这是高情商的表现,他转而看向容柯,恼羞成怒地说:“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了资源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
“既然如此,你还跟邹总拿什么乔,跟谁睡不是睡?”
刚才听蒋司数落了大半天,容柯都毫无感觉,但听到这话,他的眼神一下冷了下来:“你知道?”
蒋司自知说漏嘴,愣怔了一瞬,眼里闪过一丝心虚。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邹玮是想潜规则我,我不同意才被公司雪藏。”生气到极致,容柯的声音都开始颤抖,“而你什么表示都没有,还想让我去跟邹玮道歉?”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蒋司嘀咕了一句,又说,“但邹总已经翻篇了,你去道个歉,他不会再对你做什么。”
“够了,蒋司。”容柯做着深呼吸,压抑着奔腾的怒气,“你还真会巴结上司啊,我受教了。”
指尖用力掐进掌心,容柯却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不过满腔的愤怒突然被隔着皮肤传来的温热所化解,闫致拉住容柯的手腕,问:“要走吗?”
未等容柯开口,蒋司连忙拉住容柯另一边的手腕,急切道:“别走。”
“放手。”容柯已不想再跟蒋司多说,冷眼甩开蒋司的手,跟着闫致一起离开了这条小巷。
一直被闫致拉着走了很久,久到再拉下去已经不合适了,容柯才抽回自己的手腕。
闫致去小卖店买了半打啤酒,两人找了片无人的海滩坐下,闫致拉开易拉罐递给容柯,问:“你还好吗?”
刚走了一阵,现在又吹了一会儿海风,容柯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下来:“我没事。”
闫致一边喝酒一边看了看容柯,像是确认他真的没事后,这才闲聊着问:“他怎么会以为我们睡过?”
容柯不答反问:“你听了多久?”
“一根烟的时间?”闫致说。
难怪他身上有淡淡的烟味。
容柯吐出一口气,喝了一口啤酒,说:“他看了瓜田里的爆料,有人说你昨晚进了我的房间。”
闫致:“瓜田?”
蒋司是5G冲浪,不仅关注自己的消息,还爱四处吃瓜。
容柯凭着记忆找到蒋司爱去的瓜田论坛,翻出爆料的帖子,把手机递给闫致:“就这个,爆料的应该是你们MQ的。”
闫致拿着容柯的手机往下划拉页面,而划着划着,他竟然笑了一声。
容柯问:“有什么好笑的?”
“他们说你不到十五分钟。”闫致吃瓜的样子仿佛这瓜的瓜主不是他。
容柯拿回手机看了看楼里的跟帖,简直是无语到家的程度。
他皱眉道:“扯淡。”
“所以你一般多少分钟?”闫致问。
“所以你能不能有点边界感?”容柯防下了这冷不丁的问题,不客气地反问,“我脱不脱毛,持不持久,关你什么事?”
尽管MQ顾问是容柯应该巴结的对象,但当闫致没边界感的时候,容柯对他也会没边界感。
闫致眼角噙笑,说:“你甩了渣男,怎么好像心情不好的样子。”
容柯心说他心情能好吗?
再怎么说也是三年的感情,三年时间喂了狗,谁心情能好?
见容柯一直沉默地灌酒,闫致自顾自地说:“我好像没体会过你这种心情,每次分手都很和平。”
“你有被伤过吗?”容柯问。
“没有。”闫致耸了耸肩,拿出了他的人生哲学,“爱情只是调剂,又不是必需品,它能有什么杀伤力?”
“……行吧。”这话放在王子殿下身上,似乎也很合理。
容柯原本没想跟闫致聊自己的感情生活,但喝着喝着,随着酒精逐渐上头,他也渐渐打开了话匣:
“你知道最滑稽的是什么吗?他一个没有学过表演的人要教我演戏,呵呵。”
“他说拍戏最重要的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帅气,还专门截图我一场情感爆发的戏,说我表情丑。”
“我他妈年年专业第一,需要他来教?”
“……”
“容柯。”闫致静静地看着脸红红的异常话多的容柯,“你喝醉了。”
酒喝完了,容柯的牢骚也发完了。
他脱力地倒在沙滩上,看着漫天的繁星,只觉得眼皮无比沉重。
蒋司有一句话说得对,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所以就以今天作为跟过去告别的分界线吧……
“容柯?”闫致看着身旁呼吸平稳的人,不确定地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睡着了?”
——分个手而已,至于醉成这样吗?
闫致不理解,离开了容柯身边。
这一晚,容柯睡得极不踏实,忽冷忽热,还总感觉身体在往下沉。
也不知睡了多久,他半梦半醒地睁开眼来,一张放大了的脸毫无预兆地进入了他的眼帘。
闫致的脸实在耐看,近看之下更具迷惑性……
容柯嗖地坐起身,环顾了下四周后,只剩下一脸懵逼。
他和闫致竟然在沙滩上睡了一晚?!
身上盖着闫致不知从哪儿找来的破帆布,兴许是夜里降温的缘故,闫致的手还搭在他的腰上,显然把他当成了一个暖宝宝。
“闫致?”容柯用力摇了摇身旁的人。
“嗯?”好看的眉头紧紧拧起,闫致一副被打扰了清梦的不爽模样。
不过当他看清周围的环境后,他从沙子上坐起来,说:“醒了?”
“我们怎么睡在这儿?”容柯问。
即便容柯昨晚不小心睡着了,闫致也完全可以把他叫醒。
去找块破帆布给两人当被子是干什么?
王子殿下心血来潮想体验露营吗?
闫致没有回答,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远处渐亮的天光,说:“醒得刚好。”
“什么?”容柯问。
闫致将双手撑在身后,扬了扬下巴,指着远处说:“快看。”
容柯顺着闫致的视线看去,不过转眼之间,墨蓝的海平面下渐渐冒出了金色的半圆。
是日出。
容柯有些愣。
所以闫致陪他在海边躺了一夜,就是想让他看这最新鲜的日出?
“心情好些了吗?”闫致问。
容柯抿了抿嘴唇也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嗯”了一声。
也不知是不是闫致自己想看日出顺便带他看,总之从闫致的某些举动来看,容柯发觉他似乎是个……难以定义的人。

回程的渡轮在早八点才有第一班。
售票厅里坐着稀稀拉拉的岛民和哈欠连天的摄影团队,画面并无突兀之处,但每当有人的视线扫向角落时,都会奇怪为何那里坐着一个全副武装的人。
那人戴着墨镜、口罩、棒球帽,把脸遮得一丝不漏,团队的人起先还小声讨论那人会不会是明星,但毫无头绪,便也作罢。
容柯知道那是蒋司,应是赶着回剧组拍戏。
他就当没看见,和闫致坐在前面,一边刷着微博一边等着返程的渡轮。
售票厅里的座椅是旧时火车站里那种一排排的塑料座椅,坐宽很窄,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并排坐着,肩膀和膝盖都不可避免地挨到了一起。
从后面的角落看去,只能看出亲密无间。
容柯的微博不停地来着新的私信。
【蒋司:离他远点!!!!】
【蒋司:你的目的如果是气我,恭喜你达到了】
容柯和蒋司是互关好友,容柯也没法屏蔽蒋司的私信。
因为若是他拉黑蒋司,就会变成他单方面取关,这样一定会有营销号闻风而动。
蒋司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肆无忌惮地给容柯发着消息。
【蒋司:他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插手我们之间的事】
【蒋司:你不会在时装周的时候就动心思了吧】
【蒋司:就算有闫致给你撑腰又怎么,他混的是时尚圈,你还想去当模特?】
【蒋司:我以后只会越来越红,你等着后悔吧】
原本刚分手的时候容柯还心情不佳,但现在看着蒋司在私信里前言不搭后语地发疯,他的内心再也泛不起任何波澜。
他表情淡淡地看着手机,问身旁的闫致:“有人夸过你身材好吗?”
“嗯?”闫致正导着照片,从相机上抬起视线看向容柯,“很多。”
“那加我一个。”
容柯不紧不慢地回复私信:【你的比例确实很虐。】
消息发送完成,后方响起了“砰”的一声巨响,包括闫致在内,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向后看去。
容柯不看也知道,是蒋司在踹垃圾桶。
他关掉消息提示,懒得再去看私信。
闫致自然也知道那人是谁,随意看了一眼,又看向容柯说:“我等着。”
容柯收起手机,没有跟上:“等什么?”
“夸我身材好。”闫致说。
容柯:“……”
他只是随口一说,心里想的是让蒋司有点自知之明,并不是真的想对闫致吹彩虹屁。
谁知闫致这么较真,容柯也知道是自己先去招惹,只好说道:“你身材很棒。”
闫致不满地眉头一挑:“就这?”
“不然呢?”容柯说。
他特意用了“棒”这个字眼,比“好”还要好些,已经是很用心了。
然而闫致就像教授一样严格:“具体棒在哪里。”
容柯没辙地呼出一口气,说:“你应该有九头身吧,看上去特别高挑。肌肉的线条很流畅,特别是腹肌的形状很好看。腿很直,小腿的线条收得很紧,就像漫画人物一样。”
一口气说完,身旁的闫教授点了点头,表情很是满意:“你观察得很仔细。”
见把人哄开心了,容柯松了一口气,正想继续刷微博打发时间,这时闫致突然把手机递了过来:“你看这几张图怎么样。”
闫致选了九张昨天在渡轮上拍的照片,有闲散也有紧绷的,有专注也有放空的,每张照片都把容柯的眼神拍得很有故事。
他应是只简单拉了拉曲线,调成了偏复古的色调,就这样原图直出也足以达到大片的标准。
“挺好的。” 容柯说。
“拿去发微博。”闫致收回手机,把九张图片发给了容柯。
容柯没动:“没必要,我微博没几个活粉。”
“你不营业哪里来的活粉?”闫致问。
容柯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营业的必要,仍然没动,闫致便把手伸到了他面前:“手机给我。”
这场景之前也出现过,不过是闫致把手机交给容柯。
从礼尚往来的角度来看,容柯要是拒绝,多少显得有些小家子气,加上他也知道闫致只是拿去发微博,便把手机递了过去,只是叮嘱道:“别配乱七八糟的文案。”
“不会。”闫致点开容柯的微博,上传好九张图,接着配上了极其简短的文字。
【@闫致作品,请欣赏。】
容柯原本是看着闫致打字的,想着要是苗头不对就把手机拿回来。
谁知闫致打字速度很快,当容柯想要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眼看着这条微博发出去,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你要发你的作品,用你的微博不行吗?”
还“欣赏”,谁他妈发自己照片让人“欣赏”?
“我当然也要发。”闫致把手机还给容柯,打开自己的微博,转发,配上文字:这张脸让我很有创作欲。
又是两眼一黑的程度。
容柯现在就是后悔,极其后悔给闫致开了微博,还他妈跟他互关了。
后台的消息提示开始疯狂增加。
【/色/色/色宝宝绝色[铁粉]】
【咱们糊糊终于被人发掘了,我好开心呜呜呜[铁粉]】
起先留言的还是容柯仅有的那几个活粉,但渐渐地,大批吃瓜群众再次蜂拥而至。
【歪日,我知道yz看上他什么了,这姿色我也把持不住】
【有一说一,他的时尚感真的很好】
【所以现在MQ选人的标准是硬实力吗?有点期待了】
【但以他的资历还是不够吧,以前登封的人脸往哪儿搁?】
不少人在正常讨论照片,但评论区的画风逐渐走歪。
【这张脸让我很有舔屏欲】
【这张脸让我很有下载欲】
【这张脸让我很有流口水欲】
【这张脸让我很有重新复习烈火重案欲】
全都在copy闫致的句式,再看闫致那边的评论区,用相同句式刷屏的趋势有过之而无不及。
容柯深吸了一口气,此刻只想静一静。
和容柯不同,闫致饶有兴致地刷着手机:“这也能上热搜?”
容柯点开热搜看了看,只见#创作欲#赫然出现在文娱榜页面,并且还有不断上升的趋势。
与此同时,另一条热搜也在悄然上升:蒋司取消点赞。
点进去看了看,不是什么大事,蒋司点赞了容柯的微博,后面取消,但紧跟着又赞上了。
互关好友点赞,微博的右下角会显示出好友头像,容柯回到那条微博看了下,果然有蒋司的头像。
不少人猜测蒋司取消点赞应该是手滑,但容柯知道,点赞才是手滑。
他应是点完之后立马就取消了,但想到网友能扒出来他点赞过,便又硬着头皮赞上了。
私信对话框里的未读消息在不停增长,容柯也懒得看,这会儿他的评论和点赞同样也在疯涨,相比起来,蒋司的发疯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这是什么意思?”闫致把手机递到容柯面前,只见评论区里出现了一个反复刷屏的新名词——
容闫永驻。
这么快两人的cp名都有了。
容柯头疼地掐了掐眉心:“意思是说我们俩会长命百岁。”

渡轮抵达码头后,拍摄团队一行人径直去了机场。
蒋司的目的地同样也是机场,团队前脚刚到,他后脚便从出租上下来,灼热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容柯,哪怕隔着墨镜容柯也感觉得到。
不过蒋司向来是走贵宾通道,飞往的城市也和容柯等人不同,因此进入机场大厅后,容柯便没再见到那阴魂不散的身影。
几小时后,飞机平稳落地。
MQ团队在出口处解散,大部分人去了出租车上客点打车,而容柯和闫致等人则是去停车场取车。
机场停车场很大,容柯的车停得靠外,走了好几分钟才走到。
而就在他刚准备上车时,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地响起,一抹艳红出现在拐角处,容柯压根不用看,就知道一定是闫致。
闫致显然也看到了容柯,在经过容柯的车前时,他按了一声喇叭,算是打招呼,但在这空旷的停车场里就像加了百万混响似的,震得容柯差点没耳鸣。
“……骚包。”
容柯皱眉吐槽了一句,开上他的电车,跟在闫致后面驶入了机场高速。
高速上车流量很大,限速一百二却连一百也跑不上去。
前方的野马空有八缸引擎,在这车流大军之中愣是无用武之地,只有安安分分地压着速度往前开。
也不知是不是红色特别惹眼的缘故,闫致的车始终出现在容柯的视野中,有时容柯都以为被闫致甩下了,一眨眼,那抹艳红又从别的车前冒了出来。
一直到下了三环,道路才顺畅起来。
只是容柯没想到的是,闫致前进的方向和他出奇地一致,以至于在一个漫长的红灯处,两辆车竟又停到了一起,前后只不过差了一个车身。
是时容柯的手机弹出了微信消息。
【闫致:跟踪我?】
【容柯:我闲的?】
【闫致:开车不要玩手机:)】
【容柯:……等红灯】
路过这个红灯后,闫致明显放慢了车速,时不时还落到容柯后面去,大有“我看你要跟到什么时候”的意思。
——于是两辆车就这么一前一后地驶入了天玺云湾。
直到这时容柯才想起来,难怪觉得这辆SF90有些眼熟,原来是之前曾在地下车库见过。
要说意外吧,其实也不是那么意外,这座小区安保森严,住着不少名流,闫致会选择在这里也在情理之中。
两辆车在负二楼的车位停好,只不过隔了几十米外加几根柱子。
闫致显然比容柯意外:“你也住这里?”
“马上就不住了。”容柯说。
两人进入同一单元,分别按下了六楼和七楼。这座小区是一梯一户,容柯当即了然,敢情最近老在楼上放歌剧的家伙是闫致。
“为什么不住?”闫致问。
“这是蒋司租的房子。”
前两天容柯已经找好了新的地方,也收拾好了行李,只是拍摄正好耽误了两天,他没来得及搬家,今天回来只不过是把东西搬走而已。
“你要搬到哪儿?”闫致接着问。
容柯说:“离影视基地近的地方。”
闫致若有所思:“郊区?”
“嗯。”
“生活好像不是很方便。”
“那边便宜。”房租还不到天玺云湾的十分之一。
闫致安静了一瞬,似乎终于意识到容柯不过是个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三十六线糊咖,开口道:“所以你公司……”
“叮”的一声,电梯抵达六楼,打断了闫致的下文。
“我到了。”容柯径直走出了电梯。
闫致没有多问,只道:“过两天记得抽空过来看照片。”
容柯应了声“好”。
新租的小区叫福馨苑,二十多年的老小区了,容柯在这里租下了一居室,房租一个月两千,在他可以负担的范围内。
小区外有许多超市和饭店,吃饭不成问题,虽说交通不怎么方便,但容柯有车,也不会受什么影响。
把行李都收拾好后,容柯去楼下买了些生活用品,又去面馆解决了晚饭,尔后他确认了一件事——
没有人认识他。
容柯跟着闫致上了两回文娱榜,放在网上似乎是很热闹的事,但放到现实生活中,压根没有多少人关心。
文娱榜毕竟不是主榜,会关注的大多都是年轻人,路上也不是没年轻人多看容柯两眼,但那些目光容柯很熟悉,仅仅是“看到了帅哥”,而非“那帅哥有些眼熟”。
又或者有人觉得容柯眼熟,但没有人会相信明星会出现在大街上。
如此一来,容柯倒是放下心了。
他还有两年的时间不能明目张胆地拍戏,如果许多人都认识他,他也不方便出去打零工,那样怕是真得饿死了。
新的一周,容柯早早出了门,接着在路上堵了两个小时,终于赶在约定时间抵达了MQ的办公室。
主编陈雯亲自把他迎进了会议室内,此时闫致已经在会议桌旁坐着了,手里翻着打印出来的照片,鼻梁上架着一副带有链条金框眼镜,看上去比平时还要精致,并多了几分斯文。
容柯一时竟分辨不出来他到底是真近视,还是戴眼镜仅仅是为了好看。
“好了,咱们就直接进入正题吧。”陈雯对容柯说道,“这两张照片我们觉得很适合做封面,以及封面背后的折页。”
陈雯推了两页A4纸到容柯面前,只见一张是他上半身的特写,他躺在白色浅滩里,四周是波光粼粼的水面,而他口中含着一颗带血的珍珠,眉头微皱,双眼微眯,表情令人怜悯。
另一张则是他的全身照,他侧身靠着礁石,硕大的鱼尾将他的身材比例无限拉长,在失真的同时却让他显得像是不入凡间的精灵一样。
容柯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为什么选择这两张照片做封面和折页。
第一张上半身特写并没有暴露鱼尾,乍一眼看去,人们只会关注容柯的脸,然而当他们翻开折页后,震撼感便会扑面而来。
“但是呢,”陈雯顿了顿,继续道,“前两天我们把照片发给你的经纪人,得到的反馈是,你口中含珍珠会有不好的暗示,可能会影响你后续接戏,鱼尾这张有点性别模糊的意思,也会影响到你的形象。”
容柯:“……”
原来如此。
闫致应是提前就预想到经纪人会为难,所以还特地让他本人过来看照片。
“你怎么看?”闫致推了推镜框,问容柯道。
毫无疑问,MQ的审美是在线的,容柯也知道这一组照片很适合做封面和折页。
但问题是,公司不想让他出风头。
如果容柯要跟公司对着干,没准邹玮就会追究他违约接活的事,说不定双方还会对簿公堂,而容柯是没钱打官司的。
并且这一期MQ发刊,容柯的知名度必定会上升,到时候还能不能出去打零工都是问题……
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很多念头,耳旁有个声音在对容柯说,听公司的话,再忍两年就好了。
但一想到这是整个团队的结晶,容柯又犹豫了。他不想因为自己,白白糟蹋别人的辛苦成果。
而且非要说的话,这才是闫致来到MQ后的第一件“作品”吧。
“你代表我就好了。”容柯轻轻呼出一口气,对闫致说,“如果我经纪人找你麻烦,你就说是我的意思。”
闫致很轻地翘了翘嘴角:“她不敢找我的麻烦。”
——但她会找我的麻烦。
这句话容柯没有说出口。
在离开MQ的办公室时,容柯隐隐觉得他这决定做得还是太草率了,毕竟他是真有可能饿死。
或许一开始就不该脑子一热接下这个封面,现在也就不至于这么头疼了。
心情复杂地走到电梯间,有人先于容柯按下了下行键,是闫致跟了过来。
“如果你经纪人为难你,你就找我。”闫致说。
容柯的头疼并未好转:“找你有什么用?”
闫致歪起脑袋,用食指挠了挠太阳穴,似是在认真思考:“应该还是会有用。”
容柯并未在意,是时电梯门打开,他说了一句“我先走了”,却没想到闫致还跟进了电梯里。
他的目的地是负二楼车库,看样子是本来就要出去。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闫致问。
“休息。”容柯随口说。
马上就是年底,演员休息也很正常。
但容柯自然是不可能休的,他手头本就不宽裕,还交了半年房租,得尽快找点事做才行。
只是临近年底已经没有剧组可以进,打零工的话,容柯也还没有想好职业。
他不想随随便便找活干,以往他选择的职业都能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比如酒店前台,让他知道七十多的老爷子还能出来嫖,又比如救助站的食堂员工,让他知道原来有的人宁愿流浪也不愿意回家。
如果可以,容柯还是希望打工能接触到的人越多越好,这样至少对他演戏也会有所帮助。
这时,电梯在某个楼层停下,一个拖着拖车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尽管已是十一月,他却穿着黑色背心,脖颈处有不少汗液渗出。厚厚的外套被他系在腰间,容柯瞥了一眼后背上的文字,原来是送水工。
先前进入这栋写字楼时,容柯就发现这栋楼里有各式各样的公司,××早教、××贸易、××电商、××律师事务所,如果这些公司都要叫水的话,那等于送水工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入他们的办公室,观察他们的工作状态。
……还挺不错。
某个念头在容柯的心里疯狂地生根发芽,他往男人身边靠了靠,语气亲切地问道:“送水很辛苦吧?”
男人显然没想到容柯会向他搭话,愣了愣,说:“还好,不累。”
“我看你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容柯说,“你一天能送多少桶?”
“要看情况,有的时候叫水的人多,一天都闲不下来。”
“这楼里的公司都是你们在送吗?”容柯又问。
“也不是,有的公司人家自己有净饮机,直接接水喝的。”
容柯点了点头,MQ就是这样。
他暗暗下了决心,待会儿去送水站看看,丝毫没有注意到另一边的闫致正神情古怪地看着他。
以闫致对容柯的了解,他不是个会随意搭讪的人。
再看那年轻的送水小伙,皮肤黝黑、肌肉鼓鼓,额头上的汗珠似乎又给他增添了几分男人味。
听着两人你来我往的聊天,闫致不由陷入了沉思,怎么分个手口味变化这么大?

第11章 想出名吗
年底的杂志社无比繁忙,但在圣诞节这周,闫致还是抽空回了趟巴黎,去参加闫菲和Bruce的婚礼。
两人的婚礼极其低调,没有对外公布,邀请的宾客都是亲人和密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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