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熏从没见过这样的太子,他有一瞬感到恍惚,为什么皇宫能培养出这样的人?之前太子所表现的都是伪装吗?
他不能理解,甚至感到害怕。
“太子,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得进去……现在的威震王没有危险,也不会饿到,他会平安度过这段时间。”慕容熏沉声说,他希望自已的声音足够具有穿透力,这样才能将两只耳朵藏进心里的野兽听见他说的话。
杨泽抬起脚,走上前,“不要挡住我。”他声音漠然,也预示着他即将忍无可忍了。
慕容熏脸皮微抽,厉喝道:“难道你想让威震王坚持的几个时辰白费吗?!”
杨泽停下脚步,眼底闪过一丝光亮,那抹光亮名为疑惑。
“他没有逃离不正是说明他希望通过这种办法希望获得大家的原谅吗?”慕容熏放缓语气,尽力安抚这头即将发狂的野兽,他担心自已一个没说好就会激怒野兽。
慕容熏甚至感到疑惑,从前的威震王到底怎么安抚得野兽像人的???
杨泽沉默地看向慕容熏,短短时间里对方已经让他冷静下来了,他的急切和担忧减缓之后开始思考慕容熏说的话,小燃有错?哪里有错?需要得到原谅?什么原谅?这次的失败不是因为诡异吗?
“威震王在做对的选择,我们不要让他前功尽弃。太子殿下,算是臣替威震王求您了。”慕容熏心底松了口气,可他不知道的是他这一番话把杨泽说蒙了,好在的是杨泽冷静下来了,不然慕容熏大概率是以被击退为结局了。
杨泽沉默又烦躁地站定在原地。
有一点慕容熏说对了,如果小燃真的不情愿,小燃会在天没亮的时候就找到他了。小燃现在都安安静静的,说明他并不想离开目前的状态,而他的出现或许会造成反作用。
“我要亲眼看到他是安全的。”杨泽沉声说,在没看到小燃之前他不会相信任何人。
慕容熏无奈地点头,“好,我带你过去。前提是你绝对不能冲动,好吗?”
杨泽面无表情地看向慕容熏。
慕容熏这个大老憨第一次感觉到尴尬是何种滋味,不由心底嘀咕道:这威震王和太子到底是什么关系啊?威震王受罚好像也罚了太子似的,他们是体感连接吗?真是奇了怪了!
杨泽神色淡淡地瞥了眼慕容熏,眼底的冷意仿若化为实质。
在他们眼前是一间茅草屋,慕容熏没敢带太子靠得太近,但在太子的眸光下他竟然心虚了,心说:让王爷关在这里确实不该……就算是处罚也应该是皇上下圣旨。
“我给他处理伤口总可以吧?”杨泽声音低沉,在他的低气压下暗藏着涌动的暴戾因子。
“可以的……”慕容熏这才发觉自已疏忽了,好在太子记挂着威震王,因为心虚等情绪作祟太子对威震王太过上心的这一发现他也不敢深想了。
杨泽折身返回,拎起药箱,怀里还藏了点心,他眸光四下搜寻又拿起一把匕首,这才再走向茅草屋。
舟霂燃这会正发呆,他除了发呆之外也没有别的可做,至于战场上的事,他能够发挥的作用不大,这几个将领哪个都比自已强,他还把自已搞成了现在这样。
茅草屋外面突然有了声响,舟霂燃面色不变,想等等看对方到底要做什么。
“威震王……”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后面便是压抑的笑声。
舟霂燃眉心微蹙,却没打算回应对方。
门外副将的脸色阴沉下来,“舟三!你在还狂什么?!”他面皮微抽,眼底闪烁着兴奋又恶毒的光芒。
舟霂燃仍旧没回话,对方到现在都没道明来意为何。
“桀桀桀……也是!落水狗怎么会说话呢……是你让舟勉变得那么狼狈,他可是你的生父!你怎么能这么对他!”副将突然怒吼出声,他的身体猛地撞在门板上,门板发出难听的吱嘎声,茅草屋跟着晃了下,仿佛下一秒就会塌掉。
舟霂燃不解地微微歪头,心说:这是舟勉的头号粉丝?不对啊,既然是粉丝,不应该对舟勉用尊称吗?
副将终于忍无可忍地拉开茅草屋的房门,这个时间所有人都在演武场,自然没人留意刚刚还被送过午饭的舟霂燃。他冲进茅草屋将舟三从地上拽起来,再一把推到茅草屋的梁柱上。
加上杨泽铠甲撞出的淤青,舟霂燃的后背火辣辣的痛,他蹙起眉心,任其推搡,他很想知道这位对他从始至终厌恶的副将到底和前威震王舟勉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替他出头。
舟霂燃完全可以挣脱开副将,不管怎么想对方都是因为感情问题才会这般发疯,但刚刚他有说过让舟勉变得如此狼狈,难道他见过舟勉?
“狗皇帝,他根本什么都不懂!舟勉他做出这么多功绩,他的祖祖辈辈都为江山挥洒热血,凭什么狗皇帝一句话他就要被关进大理寺?!为什么是你成为下一任威震王?一定是你在背后搞鬼的,对不对!”副将的双手扣住舟霂燃脖颈,他的双手用力收缩,却忽略了下面抬起的膝盖。
舟霂燃的膝盖猛地抬起,狠狠撞在副将的小兄弟上面,副将当即松开他的脖颈,接着歪倒在茅草屋里。
他不解地蹲下身,迟疑半晌才发问:“你是前威震王的谁?你有什么资格为他发声?你又知道他多少?我问你,他现在在哪?”
副将翕动鼻子,一脸悲痛欲绝地用拳头捶打地面,“他是威震王,他才是威震王!狗皇帝!贼老天!”
“舟勉他在哪?”舟霂燃沉声又问。
“他才是威震王!”舟勉抻长脖子怒吼。
舟霂燃嗤笑一声,“勾结西域的威震王,西域公主为什么会在西域战场你知道吗?她可是从王府带过来的,王府的嫡四小姐。”
副将的身子突然一僵,忍着痛从地上弹起,将舟三扑倒在地,他双手死死扣住舟三的脖子。
舟霂燃本想起身退开,脚下却踩到了中午吃了一半的黑馍馍,他直接歪倒在了地上,这才让副将扣住了他的脖子,而他的两条腿都被副将的膝盖压住了!
副将能够这般顺利真不是他战斗力很强,完全凭借运气。
胡乱扑倒了舟三,又将舟三压得死死的。
副将赤红着一双眼,只想掐死舟三,因为舟三知道了舟勉的秘密,舟勉必死的秘密!他绝对不能让舟三将这个秘密说出去!
舟霂燃手掌胡乱在地上摸索,而他的脖子被副将的大手紧紧攥住,缺氧的同时他感觉自已的脖子马上就要断掉了,可在没死之前他都不能放弃……他将摸到的瓷碗砸向副将的脑袋,但这对副将来说还不如挠痒痒来的厉害。
副将完全疯掉了,即使舟霂燃再攻击到他的命根子他都不会放开手,更何况只是用瓷碗不轻不重的一砸。
舟霂燃的手臂掉落在地,无法挣脱出来,随着缺氧他的意识越发模糊,就在快死的时候身上突然一轻,随即他被人托起了,接着又将他放在了地上。
杨泽踹上副将的那一脚没有丝毫留情,只一脚副将就晕了过去,嘴角还吐出了血水,如果看副将的肚子能看到副将的肚子凹陷了下去,如果不是那层厚实的将军肚,副将会当场毙命。
杨泽迅速矮下身子给小燃做人工呼吸,许久过后才将休克的小燃救回来。
杨泽的眼睛一片赤红,在救下小燃后他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只是他本人毫不知情。他将苏醒的小燃从地上轻揉地扶起,随即猛地抱住他差点失去的人。
舟霂燃猛喘气,他半晌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接着一脸摆烂地靠在杨泽身上,他脖子现在火辣辣的痛,每一次呼吸都感到一阵刺痛,而他重新恢复呼吸的肺叶也表现出死而复生的惊慌收缩。
杨泽闭上眼,沉默地紧紧抱住小燃,他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就会永远失去对方!
但凡他被什么事或人拖住……所有可能的拖延即使没有发生,他也感到恐惧,这比他经历过的任何事都要可怕!杨泽呼吸略显急促,比小燃多出的小半个身子显得比死而复生的本人还要脆弱。
舟霂燃恢复力气后轻拍杨泽的肩背,笑着说:“没事了,没事的……即使你不来我也能……”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完全不似以往的清越嗓音,可他却一脸轻松。
杨泽被小燃的神情刺激到,他打断小燃艰难说出的话,将小燃推到面前,低喝道:“你已经停止呼吸了!”
舟霂燃愣怔地看向泪流满面的杨泽。
“你差点死了!”杨泽低吼道,说完他猛地咬住下唇,哽咽出声。
杨泽收回抓住小燃肩膀的手,他小臂挡住眼睛,用粗糙的衣袍布料擦掉脸上的泪水。
舟霂燃抿起唇,靠近杨泽,难过地说:“对不起……”他张开双臂将杨泽揽在怀里,将温热的唇贴在杨泽的耳垂。
杨泽轻摇头,声音无力又低哑,“不是你的错。”
舟霂燃沉默地抬起手臂,紧紧搂住杨泽。是他害他哥哭了,怎么会不是他的错?如果他不假装轻松他哥就不会情绪激动,明明快被他吓死了,而他却毫不在意,换做他也会生气。
舟霂燃不知道自已休克过,如果不是他哥及时赶到他最后的那段意识就是他人生的终点……杨泽又该怎么办?最后的愿望许他活过来吗?至高规则又能满足他这个愿望吗?
舟霂燃不知道如果杨泽慢了一步,又会是怎样的悔恨。
杨泽回搂住失而复得的小燃,反复确认对方身上的温度后他才松了口气,刚刚发生的一切仿佛是在做梦,他将小燃抱起,却被怀里的人抗议了。
“我自已可以。”舟霂燃坚持自已走路,谁想他刚一落脚差点摔地上,先前完全脱力的后遗症还未能恢复,他只得靠在杨泽身上走出去。
路过的小土兵看到后先是感到奇怪,接着他赶紧跑去向总将军报告,不管是太子带走了威震王,还是威震王受了伤都不是小事!
慕容熏和总将军等人连忙赶到茅草屋,果不其然,这里已经没有了威震王的身影,而茅草屋里多出个人,竟是西域战区的副将!
总将军跑上前,蹲下身试探副将的鼻息,“还活着,快来人将副将抬走治疗!”
慕容熏转身离开,一言不发地来到太子的营帐,在西域战区只有皇子和总将军是一人住一个营帐。太子不会将威震王带回城里,因为副将受重伤,他们会留下解释,而威震王到底伤得多重他要亲自去看看。
慕容熏走进营帐,他看到太子殿下正小心翼翼地给威震王的脖子上药,威震王则乖顺地坐在榻边,两只手搭在身体两侧,两只脚老实地踩在地上,看上去温顺且毫无攻击性。
杨泽头也没回地说:“本宫会解释。”
“看得出来。”慕容熏沉声说。
杨泽给小燃上药的动作一顿,头顶的小燃小小声地倒抽一口冷气,他眉心一跳,哑着声音说:“不会再弄疼你了。”
舟霂燃抿起唇,斜眼看向站到一边的慕容熏,对方那惊讶的模样被他尽收眼底。
“没事。”舟霂燃轻声说。
慕容熏抱臂看太子殿下生怕给威震王碰疼的小心模样,越看越觉得他们的关系不纯洁,“你们的传言是真的?”
这么久了,西域战区终于传到了一些京城的八卦,主要是当事人都在这里,八卦也就被人津津乐道了。
“你指哪个传闻?”舟霂燃嘶哑着嗓子笑问。
“就你们的。”慕容熏意有所指道。
“真的。”杨泽沉声说,“我们也没藏着掖着吧?”
慕容熏笑出声,“对,是一点没藏着,但也没人敢猜。一个太子,一个威震王,谁敢猜你们?身份还真是最好的保护色。”
杨泽冷笑出声,却没有一点尖锐感,他只是觉得有些许的搞笑,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想法。
慕容熏离开了,总将军他们一直都没来,再来的就是从城主府得到消息的王妃。
王妃和丫鬟跌跌撞撞地跑进营帐,此刻的她蓬头垢面,衣衫不整,还未接近舟霂燃就先摔倒在了地上。
舟霂燃眉心微蹙,这时杨泽用纱布将他的脖子缠住,他侧头看向地上爬不起来的王妃,无奈地发问:“你这是怎么了?”
丫鬟哭唧唧地跪在一边,“王爷怎么能问出这种话?我们王妃每天担心王爷,每天为王爷祈福到晚上,在得知王爷遇刺后立刻赶来了!王爷就不能关心关心王妃吗?”
舟霂燃觉得自已现在这个状态很难去关心别人。
王妃转头呵斥丫头,“胡说什么?!掌嘴!”
“算了,算了。”舟霂燃赶紧制止丫鬟的自残行为。
王妃从地上爬起来,迎着王爷不悦的眼神在脚踏处跪下,她无视那边直杵的太子,一脸戚戚地扬起头,“王爷,让妾身伺候王爷吧。”
美人总是惹人垂怜。即使狼狈不堪,王妃仍旧不减一分美貌,这也是为什么皇上将她赐婚给舟霂燃的缘故,就是想借助美色让舟霂燃走上正轨,但皇上从选人就选错了,挑的这位郎君更是错上加错。
“不用。军营重地,快些离开吧。”舟霂燃耐着性子说。
这时候几个小土兵端着晚餐走进来,一共三人份,显然是算上了王妃的。
舟霂燃一脸无语,不明白是谁这么有眼力见,这下好了,王妃还得留下来用餐。
王妃委委屈屈地坐在榻下面的案上吃饭,而王爷和太子则坐在榻上吃,两个男人竟没有一个想起她的,甚至拿她当不存在。
杨泽将吩咐的甜汤递给小燃,又将怀里的布袋拿出来放在案上敞开,“我特意吩咐厨房做的肉羹,你小心点咽。”
舟霂燃只管点头,在一分钟前他已被他哥剥夺了说话的权力。倒不全因王妃,而是因为他的嗓子有发肿的趋势,说话愈发费力,他只能闭上嘴。
杨泽又拿来鸡蛋羹,香味瞬间从他们的案上飘向了王妃那边。
除了舟霂燃,杨泽和王妃的食物都是一样的简单,自然有人心里不平衡了。
丫鬟为王妃抱打不平道:“王爷,王妃才流产,怎么能吃这样的饭菜呢?”
舟霂燃瞥了眼丫鬟,正要阴阳两句便听他哥发话了。
“怎样的?本宫倒想听听,跟本宫吃一样的饭菜怎么委屈你了?”杨泽似笑非笑地看向王妃,他也是做主子的,下人说了什么,真就凭下人自已的意思?
王妃后背冒出一层冷汗,颤着声音说:“不委屈,不委屈……妾身这就吃。”
舟霂燃突然笑出声,被杨泽看了眼后立刻止住笑,老老实实地吃饭了。
王妃心底愈发苦涩,她发现王爷真的不在乎她,王爷真的从一而终的和她界限分明了。她再难欺骗自已那天王爷承认和太子的关系是句玩笑话。她看到太子对王爷的贴心,二人之间的和谐和王爷对她不断的推拒是不一样的。
王妃凄然一笑,知道她和王爷绝对不会再有可能,她干脆地站起身,笑着说:“王爷,妾身听说了京城户部尚书的情况,妾身自知配不上王爷,和离书会在次日命丫鬟送来。”
舟霂燃着急张口,却被杨泽抢了先。
“不必。等到回京,按照你们约定好的办。”杨泽声音漠然道,他不在意地瞥了眼王妃,又看向朝他眨眼的小燃,温声说,“快吃,吃完早些歇下。”
第450章 你去不去?
王妃什么时候离开的没人在意,王妃身边的丫鬟也老实了,毕竟知道了主子流产的孩子不是王爷的,她怎么敢一而再再而三地为王妃撑腰?再有……王妃自已都放弃了。
舟霂燃吃完后双手在身后撑住,在他身边是写奏折的杨泽,看他哥认真工作的侧脸,他看得仔细,甚至没注意慕容熏走了进来。
慕容熏轻咳一声,引起威震王的注意,“太子殿下、威震王,人已经死了。“
舟霂燃眉梢一挑,没言语。
“死了就死了吧。”杨泽没觉得这算什么大事。
“死前他说了些不该说的话,需要澄清一下吗?”慕容熏觉得自已不用说清楚二位当事人也该知道副将临死前都说了什么。
舟霂燃突然瞪大眼,他想起出现在战场的玉佩,如果不是他们身边的人偷的,也不是诡异乾坤大挪移变过去的,那会不会是这位副将做的?副将原来是西域的间谍?
副将崇拜,不对,应该是别的什么情感忠于前威震王,知道前威震王和西域勾结,也知道西域公主的事,他肯定还知道前威震王作假战报的事,这样的人物前威震王为什么会将人留下?
舟霂燃觉得自已猜到了答案。
“不需要。”杨泽回应过后才抬起头,“慕容将军坐会儿吗?”
有些事情不需要澄清,流言便不攻自破,有些真相若是大家都心知肚明,澄清也只能闹出笑话。像他们这种的真实关系没必要澄清,信则有不信则无吧,战场上又不是靠喜欢女人得胜,只要将领厉害,那便是战场的神。
慕容熏想了想便坐下了,他正好闲得无聊,而太子既然说出来了就不会是客气。
“王爷准备休息了吗?”慕容熏转而和舟霂燃搭话。
“他快要歇下了。”杨泽边写字边说。
慕容熏又看向杨泽。
舟霂燃也看向杨泽。
室内突然陷入一股诡异的沉默之中。
杨泽毫无所觉,待他将奏折写好,撩起眼皮看向慕容熏,“麻烦慕容将军将它交给驿使。”
慕容熏半晌没动作,“你也不怕丢了?”
“丢就丢了吧。皇上什么不知道?”杨泽一脸恹恹地说,他也不想写这个,但作为太子他又不得不写,他不写怎么能给小燃说好话?他不写指不定四皇子会写出什么来,到时他不写,皇上便听之信之了。
杨泽想到四皇子就头疼,其他人倒也好,至少总将军和慕容熏是向着小燃的。
“你也真是心大。这上面的内容不用看都知道是什么……下次可别信任我了。”慕容熏没好气地拿走奏折,走至营帐门口的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回身,不敢置信道,“你就为了这事留我?”
杨泽这才心虚地撇开视线,一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样子。
慕容熏啧了一声,心道:太子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他大步离开,那副样子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乐意被使唤。
杨泽对上小燃似笑非笑的视线,心底嘀咕:还不是为了你,怕我离开后又出意外,你倒好,不感动就罢了,还嘲笑我。
杨泽将小燃推倒,闷不吭声地用被子将人裹紧,不顾小燃的挣扎,闷声说:“睡觉,睡不着也躺着!”
舟霂燃也是真的困了,假意挣扎了两下后真就睡着了。
杨泽无奈地看向面前没心没肺的人,他手掌移到小燃的左腿上,将被子掀开一点,查看腿上的伤口,见没有血渗出来才又将被子盖好,转而他又摸到小燃的右手背上,上面的划伤已经处理过了,因为伤势不厉害,也就没缠上纱布。
杨泽拿起案上的书本,营帐里只点亮案角的一盏灯,他凑到燃油灯前,灯光只能照亮一小片的书页,他就这样一点点挪动着看,即使困了也不敢睡觉。
舟霂燃蜷缩着身体,将杨泽圈住。
外面又下起了雪,农历三月的天,西域战区仍旧大雪不断。
次日一早,总将军就跑来了太子的营帐,他一脸憋屈郁闷,“你真不出征?”
杨泽沉默地看向总将军,他走不开。
“哎呀,威震王,您说,太子该不该出征!”总将军只好找到躺在榻上看书的舟霂燃。
舟霂燃身边案上的水果、点心一样不缺,美滋滋的模样让总将军看后牙直痒痒。
杨泽按住小燃的被子,蹙眉说:“他嗓子受伤了。军营没人了吗?”
总将军一脸幽怨地看向杨泽。
“四皇子呢?”杨泽又问,他知道四皇子一直想单独带兵出征,为什么不让他去呢?
当然是你好用就用你啊。总将军心底默默地说。
“你能不能出去吧?我亲自照看威震王,行不行?”总将军一脸无语。他大步走进营帐,走到舟霂燃面前,在对方惊疑不定的眸光中就要坐下。
杨泽突然起身拦下总将军,他面色复杂,低声说:“他爱干净……”
总将军:我他么!
“你肯定是从演武场回来的。”杨泽接着补充说。
总将军也不知道是威震王矫情,还是太子矫情了。他无奈地猛点头,“你去不去吧?我保证不委屈了威震王!”
杨泽抿起唇,转身去穿铠甲,又拿起方天画戟,“你说的。”
“我说的,他要是掉一根汗毛,你回来把我头发剃了!”总将军说着脱下外袍,穿着里衣坐在了榻边。
舟霂燃赶紧将怀里的玉佩交给杨泽,二人指尖相贴,接着快速分开。
舟霂燃眨眨眼,见他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小心地挪动身体,往里面坐了坐。
总将军斜眼看向威震王,“玉佩怎么在你身上?”
我说怎么怎么找都找不到,原来让你小子又拿走了,到底是什么时候拿走的啊?总将军想到这几天他心虚的模样就觉得愈发委屈。他脸色愈发不好,若不是丢了玉佩,他能在太子和威震王面前如此低三下四?
不过这帮年轻人也是的,做错了事,只要没造成影响,改天又能我行我素了。不过,太子和威震王个人能力太过突出,即使造成影响他都不舍得罚狠了他们,这种人才值得他多压几次宝,更何况他们还是大焕的贵族,投敌的概率微乎其微。舟勉是个例外。
总将军一脸不相信,“它长腿了?”
舟霂燃无奈地看向总将军:那你怎么就信全胜将军次次都能让对方全军覆没的?
“额,这个……额,这个吧……”总将军陷入尴尬。
按理说以全胜将军的能力,西域早就能将大焕灭了,可全胜将军出征的概率极低,仿佛是为了留他们大焕一口气喘,让他们在有的打和没的打之间徘徊,甚至皇帝都以为是西域战区的将土不行才让全胜将军屡次创造的奇迹。
总将军抬手揉搓额头,“事实摆在眼前,不信不行啊。”
舟霂燃立刻写下一句话:那你信我啊。
营帐外面脚步声响起,舟霂燃眉梢轻挑,心说:杨泽前脚走,她就来了,来得未免太快了点吧?
丫鬟掀起门帘,王妃小步走了进来,她今天有精心梳理打扮过,甚至穿着也明显有考究过的。
舟霂燃见总将军要避嫌,连忙拉住人,急的开口说:“不用。”他嗓子嘶哑、干涩,说出口音节模糊得让人难以听懂。
总将军这才恍然为什么威震王不开口说话了,这说和没说一样,好在是两个字,也比较好理解。
“妾身给王爷、总将军请安。”王妃今天的精神状态仍旧不是很好,她撩起眼皮,动作轻缓地看向王爷,希望王爷能将总将军打发走,再说了,总将军就没事做了吗?蹲在王爷的营帐里做什么?
舟霂燃看出王妃有话要说,写下一段话递给总将军,示意对方念给王妃听。
“啊,这个……”总将军变得异常沉默,接着沉声说,“你有什么事大可直说,总将军不是外人,他听到也无妨……”
总将军:尊嘟假嘟?
舟霂燃点头,指了指后面的话,一脸的鼓励。
总将军嘴角微抽,“我是有罪之身,帮不了你什么,你说给总将军听,如果他能帮,一定会帮你的。”
舟霂燃看向王妃,示意王妃赶紧说。
这时候小土兵端着午饭过来了,不过只有两人份,他看见地上跪着的王妃一愣,又看向总将军,眼神询问要不要给对方也拿一份午饭。
总将军没有表示等于不用。他一脸平静地看向王妃,想起对方前些日子才流产,他又看向威震王,难道是说这事?
王妃双手攥紧成拳,终于下定决心,咬牙说道:“王爷,还请您杀了次郎!”
舟霂燃感到意外,总将军则一头雾水。
“妾身今天得知,次郎被西域军抓起来了!妾身想要他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王妃声音冰冷,眼底迸发出浓烈的杀意。
总将军被王妃吓了一跳,心说:这次郎到底是谁啊?竟然被威震王妃惦记成这样!真是好生可怕!好生可怕!
舟霂燃并不深究他们之间到底怎么了,反而垂头写下一句话:你确定吗?将纸转过来,面向王妃。
“妾身确定!”王妃声音斩钉截铁地说。
舟霂燃沉默了,他瞥了眼总将军,又看向王妃,再写下一句话:人死不能复生,如果你不是意气用事,我们见到次郎后就会杀了他。他将纸交给总将军。
总将军接过纸后沉声念了出来,他蹙眉看向威震王妃,心说:威震王显然也知道次郎这个人,这个男人和威震王妃有着怎样的关系?但要他随便杀一个人,他的道德感不允许这么做。
“我既然都是自已人了,能不能说一说这个次郎,他到底犯了什么事,让威震王妃如此记恨?”总将军斟酌着说。如果他知道次郎和威震王妃是什么关系他一定不会发问,可他不知道。
王妃沉默了。
舟霂燃低下头,半晌才落下笔尖。
“王爷,等等!”王妃哑着嗓子说,她又是凄然一笑,沉声说,“妾身自已能说。”
王妃深呼吸好久才缓缓张开唇,低声说:“次郎是妾身的情郎……”
总将军眼睛微微瞪大,不由看向王爷。
“妾身流产的那孩子……也是次郎的……”王妃红了眼睛,眼神空洞,表情悲戚。
舟霂燃垂下眸子。
总将军也不敢东张西望了,这种事情他并不感到新鲜,但对方是户部尚书的二小姐,威震王的王妃,她能做出这种事无异于自掘坟墓!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个叫次郎的畜生我来办!”总将军最厌恶没责任感的男人。作为军中老人,他看到太多在战场上有勇有谋的男人,可真正有担当的男人绝不会欺负女人,所以在他军中除了被塞进来的关系户外都是人品合格的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