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泽很快留意到小燃的右手手背上有一处伤口,他被小燃握住的手微微转动,将那伤口更清楚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这个伤口的形状……杨泽眉心紧蹙,微长的下垂眼不由眯起,他知道什么可以制造出这样的伤口。
舟霂燃并未察觉到杨泽那边的情绪变化,他正努力分辨着方向,很快他发现了这个地方的诡异。
杨泽的视线下移,看向小燃的左腿,那里的皮甲有一条长口子,在皮甲的里层有褐红色的痕迹,他脚步不由快了半步,视线将小燃上下打量。
舟霂燃停下脚步,身后被一堵墙撞了下,他差点踉跄着趴地上,他被杨泽拉住手腕的同时转过头,“哥?”
杨泽一脸歉意,“是我太鲁莽了。”
舟霂燃抿起唇,感受到后背火辣辣的痛,轻摇头,“没事……不过,这里不对劲。”
杨泽并没有因为小燃在极短的时间里发觉这里的不对劲而为他感到开心,反而沉默地绕到小燃的身前,仔细检查小燃身上是否还有飞镖割开的口子。
舟霂燃脚步后退,“找什么呢?”
“还有伤吗?”杨泽轻声问。
杨泽的声音被风雪盖住,但舟霂燃通过口型知道杨泽说了什么,他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看向自已的手背,半晌说不出话来。
杨泽将毛领掀起,从里衣的边缘看到了一条红痕。
舟霂燃赶忙避开杨泽的手,他不爽地将领子整理好,“能不能别看了?”
杨泽上前半步,沉默地握住小燃的手腕,他贴过去,声音低沉地说:“我不看了。”
舟霂燃瞥了眼杨泽,要不是杨泽身上有一层铠甲,他真想给他哥一拳。
“我走进来是因为这个。”杨泽拿出玉佩,他觉得小燃的贴身物品不该出现在战场,可偏偏就是出现了。
舟霂燃眉心微蹙,根本没注意到自已少了个东西,且这块玉佩只在到西域战区的那天佩戴过,后面因为不方便行动,他将玉佩放进了匣子,知道他匣子里玉佩的只有他的小厮和小猫,难道是他们拿走的?
舟霂燃拿过玉佩,将上面的雪花扫落,仔细观察玉佩上面的细节,最后沉声说:“是你的玉佩。”
“看到后以为你被西域军抓住了,虽然有过怀疑……”杨泽抿起唇,“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冒失,那些土兵也不会死掉。”
“哥,这事怪不得你,即使你没走进去,也会被困住。”舟霂燃将自已的发现告诉杨泽,“他被称为神之子,被神眷顾之人,你信吗?”
“是身上有诡异吧?”杨泽和小燃一起蹲下,接过小燃递过来的硬饼,两个人窝在一起小口吞咽。
“我也这么觉得。但诡异只帮他一个人,倒是很奇怪。难道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如何触发诡异?或许他本人都未必清楚……”舟霂燃将硬饼掰开,放入嘴里含软了才咽下去。
杨泽瞥了眼小燃挂在指尖的玉佩。
舟霂燃顺着杨泽的目光看过去,“啊,或许是诡异偷出来的。”
杨泽一脸疑惑,心说:诡异怎么偷?
“我应该是某一刻被诡异看到了,这个玉佩也就……”舟霂燃突然不再言语,眸底闪过思索之色,发觉了几分不对劲。
第444章 疼麻的麻
来到军营的第一天有很多人看到了这块玉佩,至于他为什么会戴在身上,太子的信物怎么会随身佩戴,这倒是因为他的疏忽才让小厮给他戴上了,那个时候小猫正在纠结该给他的院子里放上哪些点心合适。
首先,知道他有这块玉佩的人很多,但知道他和杨泽关系的人却只有那几个人,小厮、小猫、王妃及其丫鬟、善善,若他们之中有个诡异的分身,将他的玉佩转移到战场,从而引诱太子深入。
善善首先被排除,因为善善不会是诡异。
舟霂燃含软了硬饼咽下,转目看向四周,目之所及什么也看不到,但答案一定就在这里。他将玉佩放怀里,双手在地上团雪球,接着被他丢了出去,雪球没有阻碍地飞远,最后摔在地上。
他看向杨泽,“你听到雪球落地的声音了吗?”
杨泽点头,“没问题。”
舟霂燃轻点头,正要继续团雪球,有一双手比他速度更快地抓起雪,团在一起。
“我来吧,我扔的更远。”杨泽说的倒是实话,舟霂燃也就没抢活干。
舟霂燃在杨泽丢雪球的时候又拿出玉佩来看,捡到玉佩和进入诡异的领域,它们之间又有什么联系呢?
不说他们身边到底有没有诡异的分身,这玉佩就没问题吗?
“哥,你知道玉佩的来历吗?”舟霂燃突然问道。
杨泽正专心听雪球落地的声音,听此摇头,“小猫应该知道。”
“被平反的那场战役中,西域应战的将军是谁?”舟霂燃再次收起玉佩。
“按照威震王的记录是西域王子带兵,但按照当时全军覆没的情况,他们真正面对的或许是全胜将军。”杨泽被小燃几次提问,他歪头将几件事联想起来,却联想失败,心说: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舟霂燃却不再问了,转而看着四周的暴风雪发起呆。他是随口问的问题,这段时间他仍旧没能看出哪里是对的方向……
突然,他看到了一个亮点。
舟霂燃感觉胸口发烫,他再次拿出玉佩,这块羊脂玉的表面泛起一层红光,这层红光突然延长成一条红色的线,连接远处的亮点之上。
舟霂燃赶忙从地上爬起,他反手拉住杨泽的手腕,二人一同向前走,顺着这条红光,一直走到亮点那里,他们眼前忽地一变,豁然开朗。
舟霂燃嘴上喃喃道:“是大将军。”
杨泽不明所以地看向小燃。
舟霂燃心底有个怀疑,他拉住杨泽走进暴风雪,他们一直走到他和善善分开的山洞里。
杨泽在山洞里看到了三只飞镖,这三只飞镖是善善的,他沉默地拾起,待小燃看过来时他已经将飞镖藏在了袖子里。
山洞里原本的两匹马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杨泽的那匹马赫然在此歇下,舟霂燃牵起白马回身看向杨泽,他因为回忆起善善的缘故并未留意杨泽那边的小动作。
杨泽嘴角勾起微小的弧度,“好。”
舟霂燃心底偷偷松了口气,等到他们走出去了很远,他才感觉不对劲,又因为迎面吹来的暴风雪很大,他不能开口问杨泽。他仔细回想进山洞后看到的景象,他好像没看到善善丢出去的飞镖,难道善善在追他的时候捡起来了?
舟霂燃只管指路,身后的杨泽环住他,坚硬的铠甲硌得他身上哪里都疼,可他也只能忍着,突然他后背撞在杨泽的铠甲上,虽然杨泽有扶住他,可他仍旧结实地撞在上面了。
“小燃……前面有人。”杨泽先是心疼小燃,又没时间去心疼,他取下马背上绑住的方天画戟严阵以待。
舟霂燃的耳朵没有杨泽的耳朵好使,既然杨泽说有人,那就一定有人。他弯下身子,生怕挡住杨泽的视线,也担心自已的存在会影响杨泽操作。
杨泽看到暴风雪里显露出的几抹人影。
舟霂燃眉心微蹙,看向那些隐隐约约的人影,桃花眼微眯,沉声说:“是西域军!”
杨泽握住方天画戟的手一紧,打马冲进人群,他身体微微前倾,手上转动方天画戟。
舟霂燃将身体紧紧贴在马身上,他能感觉到除了暴风雪外他头顶另有一道疾风在呼呼作响。
杨泽的方天画戟每挥动一下都会带走西域军的命,方天画戟被他右手转到左手时刀刃勾在小燃的发带上,发带断开,小燃的头发瞬间如瀑布般散落开来。
舟霂燃感觉头皮一凉,接着他脸颊旁是他乌黑的长发,头发因为长时间绑住而卷曲在一起,乌黑浓密的头发是波浪似的大卷,随着马的跑动而更加散乱。
舟霂燃的眼前除了自已的头发什么也不剩了,好在指路不用靠眼睛,他将脑袋压得更低,不时矫正杨泽的方向。
杨泽拉动缰绳,马的速度丝毫不减,等他们冲出西域军的人墙,再冲出裂谷直奔军营。
裂谷里的大焕军看到他们后惊了下,在看到他们身后零星的西域军他们还以为是西域军又攻来了,他们立刻点燃信号烟花,共两只。
杨泽听到身后烟花升空的动静,心知进了军营他们就安全了。
在距离军营二十公里处,杨泽突然勒住缰绳,单手紧紧搂住身前的小燃。
舟霂燃痛吟出声,人都麻了,疼麻的麻。他披头散发,和疯子也没有两样。
大焕军很快发现来人是太子殿下,他们立刻放下搭起的箭矢,将太子放行。
舟霂燃一手揉搓后腰,龇牙咧嘴地想:肯定是一片淤青!
这位带队副将是先前对舟霂燃很不客气的那位,他突然牵动马,拦下太子的马。
杨泽的眸光横了过去,眼底充满杀意。
副将被杨泽吓了一跳,呼吸一滞,还不禁咽下紧张的口水,“她、她、她是什么人?即使你是太子殿下,你也不能随便带女人进入军营!还有没有规矩了?!”
杨泽还未开口,舟霂燃先坐不住了,他猛地直起身挡住了身后的杨泽,涨红着脸怒道:“你说谁女人呢?!老子哪里像女人了?”
“靠!”副将被舟霂燃吓了一跳,连续两次被吓得心脏砰砰砰直跳,感觉下一刻就能厥过去了。
舟霂燃啧了声,猛地直起身的后果是他老腰差点断了。
“王……爷!”这些人跟见了鬼似的,他们大概谁也没想到这人会是几天前离开的威震王。
这威震王怎么披头散发,身上的铠甲也不翼而飞了?那被羊毛坎肩包裹的身体和身后那魁梧英勇的太子殿下对比……显得细瘦细瘦的。
舟霂燃拉动缰绳,冷着脸策马离开。
杨泽无奈地靠向眼前的后脑勺,低声安慰对方,“小燃,别生气。”
第445章 为了一只玉佩?
舟霂燃拿肩膀把杨泽顶开,“我哪里像女人了?”他的不满全在语气里,心底嘀嘀咕咕:我就是男的,你说我像女的,你不如直接点,骂我人妖好了!
突然,舟霂燃不气了,他不由联想自已人妖的模样,随即身子一颤,脸色变得怪异起来。
二人进入军营,在众将土兴奋的目光下下了马。
杨泽下马的第一时间转身想扶一把上面的小燃,谁想小燃转身从马的另一侧跳下去了。
总将军衣衫不整地跑过来,这已经是舟霂燃离开的第三天的夜里,他是从主营帐跑出来的,也是刚和四皇子交流完今晚的敌袭事件,这不刚和四皇子聊完,太子和威震王便回来了。
他老泪纵横,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和太子一样身高的女人,这女人有着一头靓丽的卷发,他虽没见过几个西域女人,却自然而然地以为太子带回来一个西域人。
总将军面上的喜色凝固住,“太子……太子,您怎么带回来一个……”
总将军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杨泽打断了,“总将军!我和威震王回来了!”杨泽被总将军吓得忘记用太子的自称,这会儿也没人会听出来,因为他们根本没找到威震王!
舟霂燃一脸幽怨地转过身,他跳下来的时候勾住了里衣的衣带,只给了总将军他们一个他俊秀的背影,可几次三番被误认为女人的他心情可想而知。
“我真的像女人吗?”舟霂燃灵魂发问。
总将军猛摇头,他哪敢说像,实际也不像,只因王世子的头发太好看了,而这里又是西域战区,西域女人向来以威猛著称,因为西域有女皇的存在,所以大焕国也一直有西域女人身长八尺的传闻,他们就会理所当然地以为威震王是西域女人。
舟霂燃的小厮早已等在了军营,此刻他涕泗横流,见自家主子披头散发连忙从身上摸出一根绳子递过去。
舟霂燃抬手随便理了下头发,用绳子将头发系上。
一行人走进主营帐,杨泽先是交代了他是怎么走进的诡异领域,作为唯二从诡异领域活下来的太子和威震王,他们所言的经历是独一份,所有人都像是在听神话故事。
总将军久久不能回神,难以相信太子他们说的是真实发生的。太子和威震王会不会摔坏了脑子呢?
舟霂燃正犯困,他喝完总将军给他们准备的甜汤后魂就飞出去了。
杨泽完全没察觉到众人的怀疑,他一脸漠然,只等所有人讨论完,他便带着小燃回去休息。
主营帐的人不多,心思却很多。
四皇子还在震惊太子和威震王能从全胜将军手下逃出来,大家习惯称那人为全胜,实际他还有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名号——不留人将军。
慕容熏在想威震军能在全胜将军手里逃出吗?就没有办法对付全胜将军吗?
“我想知道,全胜将军在困住你们时,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提示?”慕容熏沉吟半晌才问道。
“其他人不知道,但我看到了曾赠于威震王的玉佩。”杨泽说完命营帐里候着的小土兵给威震王添上甜汤,听入迷的小土兵这才反应过来地拎起小锅来到威震王的案前,将那只空碗填满。
舟霂燃听到动静后撩起眼皮,看到蓄满的甜汤,他下意识捧起小碗贴到唇边。
“我能看看那块玉佩吗?”慕容熏对太子说。
四皇子与慕容熏同时发问,“所以,太子你走过去了?”他一脸不可思议,心说:为了一只玉佩?
杨泽看向小燃。
舟霂燃感受到眸光,回望过去正好和杨泽对视在一起,他下意识掏出玉佩递过去。
杨泽笑着接过,他真的很想揉一揉小燃的脑袋,疲惫的小燃看上去很乖,也很温顺。
舟霂燃再次端起甜汤,就听总将军那惊疑不定的声音响起。
“这,这,这不是那位大将军的玉佩吗?”
舟霂燃猛地抬起头,他就知道!他当即来了精神,凑到拿着玉佩的总将军那边,“你确定是大将军的?”
总将军突然不自信了,“应该是吧?”
“还有没有人认识这块玉佩?”舟霂燃沉声发问,接着他觉得自已的语气太过强硬,缓声说道,“我们能走出来也是因为它,是它指引我们走出了诡异。”
总将军面色凝重,“我想想,应该会有老人记得这只玉佩!”
舟霂燃安静地等在一边,刚刚还迷迷糊糊的眼神变得锐利,他眸光扫到杨泽,眼神又变得温和。
四皇子还在纠结那个问题,“太子殿下,为什么你会去捡一只玉佩?”战场上就没别的事了吗?非捡不可吗?
杨泽再一次将四皇子无视。
舟霂燃瞥了眼四皇子,“四皇子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一只玉佩而已,完全没必要捡起。如果太子殿下不去……”捡玉佩的话,几万大军也不会无一人生还。四皇子的想法很直,说出口的话却沾了点恶毒。倘若这话被人听去传开,所有人会将这次战役的失败推到杨泽一人身上,只是因为杨泽去捡了一只玉佩。
舟霂燃及时打断了四皇子的话,“四皇子是在现场吗?当时是什么情况连太子都不清楚,四皇子怎么能言之凿凿地说出口?”
四皇子无法反驳,只得干瞪眼。
“你我都是将领,你一句轻飘飘的话可以说是无心之言,听者可不会这般认为。太子能从全胜将军手下逃出就已经打破了全胜将军带来的诅咒。”舟霂燃沉声说。他眉心紧蹙,右手紧紧握住刀柄,淡淡的杀意从他眼底发散而出。
大焕军这次能这般英勇也有对全胜将军陌生的作用在,全胜将军总共就出现过三次,距离上一次已有十年之久,十年前的恐慌到现在已然成了神化。更何况太子才上战场,当时的情况追上去但不深入显然是明智之举,可谁也没想到全胜将军会利用诡异,太子能活下来堪称奇迹。
四皇子被威震王镇住,半晌过后,他冷哼一声,甩袖走到了营帐的角落,他不想承认他被威震王说服了。
总将军突然从回忆中抬起头,“那小丫头呢?怎么没看见小丫头呢?小丫头没跟你回来吗?”
“对不起。”舟霂燃声音沙哑低沉。
“怎么了?”总将军脸色一僵,他第一反应是小丫头出意外了。
“她是西域公主。”舟霂燃闷声说。他心知辩解只会拖延时间,既然做错了自然要承担做错事的后果,当他将善善带进军营时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总将军的神情错愕加懵逼,“什么?!”他声音尖锐地发出爆鸣声,“我是不是听错了?!”
舟霂燃抿起唇,突然感觉身后有人接近,他猛地回头,看见是杨泽站在了他的身后。
舟霂燃欲言又止,转而看向抓狂的总将军,即使他不重复对方也不再怀疑是自已听错了。
“为什么西域公主会在大焕?啊,不对,是不是来使……不对,来使的公主不是那个小丫头啊!你从什么时候知道她是西域公主的?!”总将军气急败坏,一个西域公主在他们大焕军营转了好几天,她是懂大焕军的!一个西域公主!
“她的身份我也知道。”杨泽在舟霂燃开口前说道。
舟霂燃立刻接话,“不关太子的事……是我把她带进军营的。”他眉心紧蹙,自责地看向沙盘,他在想善善对他们既然熟悉,那为何不用这份熟悉来对付她?
他内心深处还是不敢置信善善的背叛。现在想来,这个结果也没什么意外,他们本就不是同一阵营,为什么要为了他和其他人选择死亡?
“我就想知道你们什么时候知道她是西域公主的!”总将军沉声说。
舟霂燃的头垂得更低了,“来的时候就知道了。是我要带上她的,是我让她来的军营,也是我带她出去的。我甘愿接受处罚,但在此之前,请让我弥补我的过错!”
他抬头却迎面对上总将军涨红的脸颊,对方与他只差半臂距离,双手朝他伸了过来。
杨泽下意识想将小燃拉到身后,小燃反手却摁住了他抬起的手臂,仿佛早有预料,也仿佛是下意识抗拒他的保护。他站定不动了,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二人,生怕总将军将小燃伤到。
舟霂燃被总将军揪住衣领,因为他身高比总将军高出十厘米,也就导致总将军根本提不起他,谁更狼狈也只能从气势上去分析得出了。
“弥补?你怎么弥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威震王,你怎么会犯这么大的错误呢?”总将军语气里满是失望,看向太子的眼神也充满了失望之色。
杨泽毫不在乎总将军的失望与否,他只想让对方赶紧松开小燃的衣襟。
慕容熏看着眼前的一幕沉默不语,他帮不了威震王,甚至不理解威震王为什么这么做。
四皇子早被惊得合不上嘴巴了,但他的关注点总是那么清奇。他凑到舟霂燃和总将军之间,站位偏向于总将军,质问舟三说:“你为什么不一回军营就将这件事说出来?”
是想隐瞒吧?之前还教训他,怎知他自已捅了个天大的窟窿!四皇子也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单纯气对方之前的正气凛然,总之他并不为军营机密的泄露而感到生气。
舟霂燃泛红的桃花眼看向四皇子,随即撇开眸子,“我可以将她抓回来。”
“为什么不是杀死?”慕容熏突然发问。
舟霂燃抿起唇,他从未想过杀死善善,即使善善朝他动手,他也未曾想过还手,那时候的他只一心想跑出山洞,去找杨泽,至于善善该如何,他只想甩开对方。
“总将军,威震王交给我吧,他毕竟是威震军的人。”慕容熏突然走过来,他眼神冷淡地瞥了眼舟霂燃,“你跟我来。”
舟霂燃下意识看向杨泽,眼底满是安慰,随即转身跟上前面的慕容熏。
待小燃离开主营帐,杨泽正想追上去却被总将军叫住了。
“太子,您去哪?”总将军声音冰冷。他眼神复杂地看向太子,总觉得太子和威震王之间的关系不大对劲,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超过了友谊,但、是断袖?他并不敢这般猜测,或许还不到那个程度,也可能是蓝颜知已?
总将军眉心紧蹙,干脆留下太子,不让他跑去给慕容熏捣乱,“太子殿下,慕容将军不会对威震王怎么样的,您大可放心,既然您不忙不如跟臣和四皇子一起商讨接下来的作战计划?”
“为什么?”杨泽冷声发问。
总将军沉默了。
四皇子一脸疑惑,心说:什么为什么?
杨泽站定在原地等待总将军的回答。
总将军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首先,太子您确实有错,您的错是知情不报,而威震王的错已经给大焕国造成了很大的麻烦。我相信您才愿意不追究,但作为一国太子,我还是希望您可以清醒一点。”
杨泽神情漠然地垂下眸子,“你确定他不会有事?”
“我敢肯定,慕容熏只是想让他吃点苦头。”总将军笑了笑,过后神情幽幽地说道,“感恩你们的身份吧,它带给你们的特权才能让你们这般任性。”
舟霂燃来到一间茅草屋,他疑惑地看向慕容熏,不明白对方要做什么。
“威震王,您只需要被罚禁闭,您可接受?”慕容熏都带上了敬语“您”,态度冷漠中又有些许的讥讽。
舟霂燃紧抿嘴唇,一言不发地走了进去。他眸光落在茅草屋的四周,里面的空间极为狭隘,只有两平方米大小,在里面简单的铺了些干草,干草上面肮脏不堪,在此之前还关过其他人。
舟霂燃站定在茅草屋里,他呆呆地盯住眼前的场景,即使面对这些,他也不愿意转过身让慕容熏看到他面上的嫌弃,他不想犯了错还表现的事多又矫情。
慕容熏嘴角微勾,心说:心气足够,就是心太软了,也太善良了。一个背叛者,不配得到你的同情,如果你能明白这点,才能脱胎换骨。
离开前,慕容熏眸光深沉地看向舟霂燃,心底默念:威震王,我等着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第447章 真是奇了怪了
天很快就亮了,舟霂燃蹲坐在干草上发呆,他抿起唇,指腹轻轻摸过左小腿被飞镖划出的伤口,伤口很深,但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即使不做处理也没有伤口感染,若不是还很痛,舟霂燃都快遗忘了这伤是怎么造成的。
舟霂燃抱住膝盖,将脸埋进臂弯。
他知道自已的问题,就因为知道他才会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即使外面一个守门的人都没有。他都不知道慕容熏为什么会对他这么放心,却让他心底更不好受了。
如果给他选择,善善和杨泽,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杨泽。或许就是因为这份果决,他才会感到对善善的亏欠,才会明知不该这么做,却仍这么做了。现在,他还在为自已毫不犹豫的选择而对善善心软,这何尝不是将杨泽往险境里推?
他的每一次犹豫都会让结果增加一丝不确定性,这让他的选择又变得极为可笑。
他该坚定,为了不负一个人可以坚定地将其他人推进火坑,这才是绝对的选择。
舟霂燃缓缓地抬起头,他看向茅草屋顶的缝隙处,他不想为自已找借口,既然错了他就要改错,只要没出结果之前他并非不能犯错,只要会改,就并非无药可救。
舟霂燃再次低下头,只是这次他的嘴角微勾,心想:善善也希望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这一切吧?与其看着自已的生命倒计时,不如来一场轰轰烈烈的退场。
既然善善这般选择了,他就更应该认真面对善善的这份认真和决绝。
舟霂燃的胸口忽地发烫,他将手伸进怀里,摸出了杨泽的那块玉佩,也是被认定是那位大将军的玉佩,可这只玉佩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明明记得离开的时候玉佩还是在总将军手中的。
茅草屋的房门被敲响,一个小土兵冒出头,看向里面的威震王略微发了会呆,欲言又止后将黑馍馍和一只瓷碗放下,接着犹豫半晌终是转身离开了。
舟霂燃大概能想到此刻自已在军中的风评有多糟糕,连带着杨泽好不容易立下的威名都被损害了。他真是又笨又蠢,只会给他哥拉后腿。
即便现在他想明白了也不打算立刻离开这里,他要接受惩罚,而非到是来这里顿悟的。
舟霂燃捡起黑馍馍和瓷碗,瓷碗里是清水,黑馍馍就不用说了,硬的像石子。
这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难吃的东西。舟霂燃嫌弃过后还是硬着头皮吃下了。他不能挑三拣四,不然还不知道外面会怎么嘲笑他。
舟霂燃一半乐观心态,一半认真受罚,大抵是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且带回了太子,即使军中对他颇有不满,却和其他的情绪中和了一下,心知对方既然是王爷肯定随便罚罚便能出来的。
威震王也并非来军中闲着了,他抢了要点,搞出猪胃气球还成功了,这些都让军中将土曾佩服过,其中必然也有始终看不上他的,比方说第一天和他比试的那位副将。
舟霂燃一直觉得那位副将和他有仇,不然第一天比试对方不可能几次都是在下死手,如果真让他伤到了,还只能说自已学艺不精,若是被他误杀了,副将也就可以陪他下地狱了,所以对方为何会冒着被处死的风险这么做?
舟霂燃开始以为他们曾经有过私仇,但后来他了解过这位副将,他们之间根本不曾有过交集,那么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只能是他身边人的缘故。
前威震王一家和现王妃,至于别的什么,舟霂燃觉得还不至于让一位副将冒风险。他认定这位副将过于情绪化,甚至因为崇拜某个人,或者爱慕某个人就迁怒于他,不够理智,也不够聪明。
杨泽直到正午时才终于甩开了缠住他的总将军,在此之前他也打听到了小燃的位置,他急忙地走向茅草屋,半路却碰上了慕容熏,对方显然是特意在这等他的。
杨泽面色漠然,这一刻的他像极了失去理智的野兽,现在的他听不进任何劝告和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