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触手—— by鸦鸦吃素也吃肉/鸦豆
鸦鸦吃素也吃肉/鸦豆  发于:2024年04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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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痕隙里的血一扫而净。
作者有话说:
触手日记⑥
~斯哈斯哈斯哈,寻寻救命,这个好辣!
~吨,吨,吨。
~寻寻流血了!贴贴!

温寻手指的伤口好得很快。
快到他都有些怀疑自己头一天是不是根本没有被割伤,所遭遇的一切都只是自己妄想的幻觉。
清晨,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温寻躺在被窝里摸着自己光洁的指腹,闭着眼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起了床。
天气预报播放这两日有中到大雨。
温寻站在窗边,仰起头,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水汽。
他的卧室没有窗台,也没装雨棚,每次雨大了就会飘进房中。温寻习惯提前考虑好这些,每次雨季出门前都会将窗户关好。
但今天他只在窗边安静地站了一会儿,就出去客厅了。
连刚刚打开的纱窗都忘了关。留下大大的一块缺口,稍不注意人都能从那里栽下去。
早餐是简单的牛奶饼干。
温寻听着广播里的早间新闻,漫不经心地将饼干掰碎扔进牛奶杯中。
他看不见,因此饼干片的落点并不能准确地落在杯子里,而是零零碎碎落了不少在餐桌上。
等温寻喝完牛奶,桌上也散落了一圈巧克力味的饼干碎屑。
中午的时候,温寻切了半根辣味香肠,煮了一锅简单的冬瓜汤。
他家的铁锅很大,温寻水接得有些多了,煮出来的冬瓜汤吃三顿都绰绰有余。
汤好后他只用勺子舀了一碗,剩下的都留在了锅中。
而切了十来片的香肠则被盛放在一碟瓷盘里,和白饭一并端上了饭桌。
下午屋外的风声更响了,伴随而来的是哗啦啦的豆大雨点,十分有存在感地砸向房顶地面,顷刻间就变成了瓢泼大雨。
温寻窝在沙发上“听”小说。
书中的主角巧合般地也处在下雨天。背景音里的雨声和窗外的飒飒声响交织在一起,倒显得更加身临其境了。
只不过和正在大海上与怪鱼搏斗的主角相比,他如今穿着睡衣喝着茶的状态显然过于惬意。
温寻不禁轻笑一声。
古人说得真好,知足者常乐。
他也应该知足。
温寻不知道,自己这抹笑被趴在他身边沙发上的触手看在眼里,却是误会成了另一个意思。
那触手疑惑地凑到仍旧播放着配音演员说书声的手机旁,仔仔细细绕着它打了好几个圈,才算把里面说的一些关键词记在了自己的神经元中。
而这些神经元通过触手内部的通路,瞬息间就传到了其余的躯干之上。
其中也包括几只正隐匿漂浮在滂沱大雨的天空中,朝着温寻所在的位置游来的庞大腕足。
这天傍晚,温寻难得用手机又拨通了一个电话。
这次通话的对象不是陌生人,温寻也没打算寻求帮助,只是作为亲人间的寒暄和关心。
“哥?”
电话那头隔了一会儿才接起,传来一道略带冷淡的年轻声音。
“小淼,下班了吗?”
温寻联络的人是同在这座城市中生活,小他三岁的远方堂弟温淼。
家里出事之前,温寻和这个堂弟鲜少有联系。小时候他们好像一块儿玩过一段日子,后来他跟家人进了城,两边也几乎断了交流。
温寻听母亲说过,说温淼这孩子少年老成,很早就出去自己创业了,这些年和家里人走动都不多。
温寻不想被人当成打秋风的穷亲戚,也自觉和堂弟有年龄差距,这些年一直都没有怎么和温淼打交道。但温寻没有想过,在家中出事之后,只有这个与他不熟的堂弟在为他和父母跑前跑后,帮了他太多的忙。
温寻清楚地知道这个恩情有多重。
他如今没什么本事,不一定能报答得上这份恩,但却将堂弟的好牢牢记在心中。
他想,总有机会还的。
“还没,哥。”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年轻,但说话沉着精炼,听上去倒比温寻这个哥哥还有气势,“怎么了?”
“没事,就打电话问问你。”
温寻柔声道,“今天下大雨,你有伞在公司吗?需不需要我给你叫个闪送?”
“有的,不用。”
电话那头敲打键盘的声音停下了,人声变得严肃,“你家里的菜够吗?没有出门吧?”
“放心,够的够的。没出门。”
温寻听出了弟弟的关心,笑道,“你看我都能给你叫闪送了,我自己点外卖也不在话下的。你下回别给我买东西了啊,我收到也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还不如自己买呢。”
“……”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抱歉。”
“这有什么的!”温寻反倒不介意,冲着镜头笑得坦然,“你瞧,我现在把家里打理得可好了。慢慢熟悉了之后,很多地方我不用手摸就能直接找到方位,走得可顺了。”
像是要给弟弟证明一般,温寻将手机调成后置镜头,拿着它就朝着公寓不同的房间走去。
阳台、厨房、卧室、卫生间,每个地方温寻都带着弟弟用第一视角体验了一边。
等温寻再度回到客厅时,电话那头只传来真心却略带僵硬的夸赞。
“哥很厉害。”
温寻听闻这话,眉眼都松弛了下来。
“总是要习惯的嘛。”
他语气轻描淡写,丝毫没有提在熟悉和习惯的过程中,他撞过多少次桌角,摔过多少次跟头。
“好了,我也不耽误你忙了。”温寻知道堂弟事业忙碌,说了几句便打算挂断电话,“我现在也不方便出门,等你有空可以过来玩。”
“好。”
温淼在那头认真答应,同时嘱咐大哥,“导盲犬已经在申请了。不过排队的人有些多,分配到咱们可能还要一段时间。哥你忍忍,到时候就能出门了。”
温寻沉默了一会儿,才抬头对弟弟笑,“好的,不急的。”
“其他事你别操心,有我在。”温淼很少安慰人,此时只能努力试图安慰堂哥。
“我知道的。”
温寻冲镜头挥挥手,“那你快继续去忙吧。挂了。”
“好。”
温淼在那头也下意识冲镜头点了点头。
待屏幕黑了之后,温淼才意识到——大哥已经看不到他的点头致意了。
这个事实令他有些痛心。
他还记得小时候大哥带着他爬山钻洞挖石头时的场景。那时候大哥眼里的光就和他一向爱笑的脸一样好看,让人心生亲近。
如今那双眼睛,却闪烁不了任何光芒了。
温淼皱着眉,重新打开电脑,琢磨着能不能找点办法推进一下导盲犬的进度。
这件事占据了温淼的脑海,导致他忽略了刚才在堂哥视频镜头中看到的那让他身体短暂发麻的一幕。
是什么来着?
哦,是了。
是堂哥客厅的智能音箱上,趴着一具奇怪的玩偶。
是他生平最讨厌的动物形状。
作者有话说:
触手日记⑦
~帮寻寻关窗!
~帮寻寻吃剩饭!
~帮寻寻找他喜欢的东西!
~导盲犬是什么?我要当!

温寻看起来是一个非常好接近的人。
他没什么脾气,说起话来温温和和,加之长了一张让人心生亲近的俊秀面庞,很难让人提起防备。
认识他的人都觉得他人很好,因此一些同事当工作上的事情忙不过来时,都会麻烦温寻来做。
温寻大多数时候也不推拒,笑眯眯地就应了。但真的等事情做好,那些人才恍然发现,功劳也跟着到了温寻头上。
如果不是这场车祸,温寻名片上的title都该换成总监了。
可惜没有如果。
不过这也充分说明温寻并不是什么傻白甜。他能在职场上走这么远,靠得可不仅仅是好脾气。
如今面对家中出现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温寻也并没有俯首就缚,或是傻傻地毫无作为作壁上观。
经过几天的试验,他初步确定了自己心中的几个猜测。
其一,他家的确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个推测几乎可以肯定。
证据来源于他家一直反锁的门、从未漏过水的鱼缸、没有任何其他脚步和呼吸声的生活空间、以及好些个他明明没有动过却自动变换了位置的物件。
其二,那东西对他好像没有坏心。
至少温寻在这些天没有遭受过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除了刚发现不对劲时的那几次惊吓,后面温寻在有了防备之后暗自找了把小刀放在身上防身,却一直没有感受到任何来自外界的危险。
反而好像被关照了。
——那家伙甚至还充满人文关怀地替他关好了风雨大作时敞开的纱窗。
其三,对方似乎……有点笨?
莫说是偷吃他盘里的菜被辣到喝他的水这种傻乎乎的行为,就连第二次他故意切了辣味香肠摆在面前,那东西还是能重蹈覆辙地偷吃。
然后喝光了他锅里的全部冬瓜汤。
温寻心里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还得谢谢对方好意。
把冬瓜还给他留在锅里?
总之温寻在不动声色地试探过几次之后,对于出现在他家里的“东西”已渐渐打消了恐惧。
毕竟喜欢偷吃鸡杂、香肠和巧克力饼干的“货色”,应该不会太可怕?
温寻甚至忍不住在心里轻笑了几声。
但尽管这样,温寻还是很想弄清楚那到底是个什么。
是人是鬼?还是什么奇怪的生物?
来到他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总不会是他出车祸撞了什么大运,撞出一只“田螺姑娘”带回家里了吧?
这个疑惑在温寻脑海里萦绕了很多天。
直到一次偶然,才终于让他揭开了这个谜团的一点点面纱。
虽然仅仅是一点点。
也让他大受震撼,整个人和世界观都收到了冲刷。
——物理层面,和精神层面上的。
双重冲刷。
那天其实非常寻常,和温寻失明后每个枯燥的日子一样,平淡乏味。
只是临近中午时,温寻接到了一通同事打来的电话。
温寻如今“养伤”在家,公司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并没有辞退他,只是暂停了他的工作,让他将事情交给其他人继续推进。
在医院养伤时,温寻就已经和同部门的另外一人远程交接完成了所有的事情。
他做的是游戏策划工作,手头上的项目目前框架基本已经定好了,后续更多的是和美术、程序、数值等磨合需求,最终将游戏顺利产出。
新游戏并不是什么鸿篇巨制,也没有复杂的战斗或者策略向。温寻的初衷只是想构建一个能让人在繁忙的工作之余放松心情、沉浸在其中体验世界另一面美好的地方。
在那里,人不是主角,玩家只能选择成为一些渺小的生物,去用另一种视角探寻广阔世界。
但也许是温寻交接时讲得不够清楚,也许是对方刚接触没有太上手,总之还是有许多其他部门的同事打来电话向温寻咨询各种设定和细节问题。
其中一位之前就和温寻不太对付的美术组的同事犹甚。
他似乎对温寻之前设计的剧情和角色有很多不理解,不断地打电话来让温寻给他解释清楚。
这位同事来电有时候是清晨,有时候是半夜。尽管这种不分时间不分场合的搅扰让温寻有些头疼,但他还是耐心地给对方解释了一遍又一遍。
要不是自己眼睛无法视物,温寻都想自己替对方把设计稿画出来了。
虽然他不会专业绘画,但至少一些角色特征还是非常用图示好表明的。
有一次温寻的确在书房里这么做了。
他尝试用视频的方式,将自己对于角色的想法用铅笔勾勒出来拍给对方看。但对方只是用一种非常荒谬又鄙屑地口吻对他说,“温工,看不懂啊。你现在这个状况,还是不用画了吧?”
温寻默默地放下笔。
然后有些自嘲地轻声道,“是啊。抱歉。”
自那之后,温寻都没有再进过家里的书房了。
“当初我们开项目立项会的时候,已经明确地提过,这个游戏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反派。”
温寻此时正吃着午饭,听到同事在电话那头再一次对他提的离谱需求,皱着眉放下筷子,认真解释道,“所有的角色都是混沌属性,具体会成长成什么样跟经历有关。你再三让我提供反派阵营的设计思路,抱歉我真的给不到。”
“温工,话不能这么说啊。现在市面上大火的游戏哪个不是反派角色鲜明的?有的美强惨还特别吃香呢!”那头的男人满口不赞同。
“莫名其妙赋予一个角色悲惨属性有什么意义?就为了火吗?”温寻冷下声音。
“不然呢?”那边的声音带着嘲讽,阴阳怪气,“难不赚钱公司怎么能养得起咱们呢?您说是吧?”
温寻没有作声。
那边得寸进尺地继续道,“而且主策和孙工今天也发话了,让我们按照这个思路设计。既然温工没有存货也没有建议……”
温寻不想再听对方叽叽歪歪,淡淡说道。
“嗯,你们认为吃香那你就自己设计去吧。加油,祝大卖。”
说着他就重重挂断了电话。
之后的饭菜温寻也没有再吃了。
心情不好,没胃口。
他虽说并没有为工作奉献终身的意思,但在如今就职的这家公司也算是兢兢业业地投入好些年了。
作为最早加入的一批员工,温寻见证了公司从一个小工作室到如今业内小有名气的游戏厂商,也参与了不少破圈作品的制作。
原本年底述职时,大领导跟他谈过一轮,如无意外这次项目之后他就能升任主策了。但这次车祸显然成为了这个‘意外‘。
而公司现有的主策似乎也感受到了温寻的威胁,年初大张旗鼓从竞争对手那里挖掘了个据说很有想法的年轻人过来,带在身边教导。也就是美术同事口里的‘孙工’,同时也是接手温寻原本工作的人。
温寻对自己是否晋升没什么想法,他更在意项目本身。
这个项目从立项起他就倾注了很多心血,就仿佛自己一点点捏出来的孩子一般。
如今旁的人要在这个孩子身上加诸各种奇形怪状的装备,改变孩子成长的路,对他而言显然是不好受的。
但温寻除了生闷气,也做不了什么。
他在公司眼里不过是颗小螺丝钉,缺了他这颗,立刻就有另一颗螺丝钉顶上。
谁会关心一个螺丝钉的想法呢?
在餐桌上坐了一会儿,温寻长叹一口气,开始起身收拾碗筷。
如果是之前的他,也许会去公司和上级和同事据理力争,想办法说服他们。但失明之后,温寻发现自己的得失之心变得更淡了。
连生命都能在刹时之间被夺走,消散在世间,其他的东西有那么重要吗?
他争了,结果也不一定比现在好。
不如不要强求。
该好的总归能好的。这个项目他已经尽力了,做出来的成品是什么样子他也看不见,不如不要再管。
这么想,温寻心态平和了些。
但在洗碗时,他仍然忍不住分心——如果他们把他最在意的角色设计成一个人人喊打的怪物——他能不能去公司内网实名反对?
温寻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事情的实施难度,苦笑连连。
他可能连公司内网的网址都输不对。
想起那个自己花费了许多个昼夜,在文档里一点点斟酌、修改然后描绘出的角色,温寻还是有些难受。
那是个在深海里蜷缩沉睡的大家伙。
神秘,诡谲,在波浪的起伏下浑身闪烁着幽幽的莹蓝光泽。
温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出现的了。也许是某天深夜加班困顿时的冥思遐想,亦或许是某个清晨在迷蒙中的梦境残留。
总之当他睁开眼,那个在深邃而宁静的幽暗海域中沉睡的生物就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温寻激动地掏出笔记本,试图将脑海中的印象描绘出来,可一直等到笔尖在纸张上晕染出了一大团墨渍,那个生物的模样他也没有勾勒出半分。
他只记得那是一只巨物。
庞大,森然,盘踞在崎岖的海底,仿佛就是深邃的沉渊本身。
它的周围看不见什么其他生物,仅有一些埋头猛冲的深海怪鱼误入黑暗之中,嘴里的尖牙闪着森森银光。
但就算是这些凶鱼,在游弋到它身边时也放缓了摇摆的鳍尾,安静地仿佛一片海草。
直到海浪从遥远的海面传来震动。
有什么卷曲的东西从灰色的泥沙中伸了个懒腰,在海水搅起阵阵磷光。
温寻已经放下工作许久了,但今天这同事的电话又让他想起了那个自己倾心力的作品角色。
而这一分心,他手里的事就做得磕磕绊绊了。
这不,温寻正在用满是洗洁精的手去够一旁待洗的饭碗,结果直接摸偏了,他只能“眼睁睁”地感受着碗顺着他的指腹朝地面溜滑下去。
温寻下意识伸手朝下捞了一把。
毫无意外地。
什么也没有捞住。
温寻本以为又像上次一样,有一地的碎渣要收拾。可奇怪的是,他这次却没有听见玻璃落地时的碎裂声。
温寻清楚地知道自己并没有在厨房里铺地垫。
因此,这本应该出现的声音没有出现,并不是一件正常的事。
温寻心中又升起了最近常常出现的防备与好奇。
他放下手中的抹布,扶住灶台试探着弯下腰用手摸索起来。
他不信那么大一只玻璃碗,好端端地刚还盛了饭,如今就这么忽然消失在这个不大的厨房里了。
抹布随着温寻的动作被挤落到了脚边,将他的拖鞋糊上了一团洗洁精的泡沫。
而温寻想要找寻的饭碗其实此刻就在他的面前。
距离他仅有巴掌宽的距离。
还沾着几颗饭粒的碗被一只卷曲的触手用吸盘给牢牢吸住了。
那只触手的肢足整个立起来几乎能与温寻一般高,看上去十分骇人。不过它此时竖起身子不为别的,只是悄无声息地吸住那只被主人不小心碰倒的碗。
然后又稳稳地将它安放在了温寻洗碗的水槽里。
它甚至还主动伸到水龙头那里,学着温寻刚才拨动的样子,将哗哗流下的水拨小了一点。
——只因为它在前几天听到屋主人接到一个电话。板砖那一头的人夸张地嚷嚷说他们家的用水量超出了原来的好几倍,问主人有没有出什么事。
它有点心虚。
却还是忍不住将顶端凑到水龙头下,吸了一点水。
它保证,只有一点。
补充了水的触足一瞬间变得肥硕了几分,忍不住高兴地扭了扭身子,分泌出了快乐的黏液。
黏液滴答滴答地坠落,恰好也落在了温寻的脚边。和那摊洗洁精混和在了一起,变得更加的湿粘滑腻。
那触手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地上还有东西掉落了,连忙挥舞着须干卷起了抹布,同时还小心翼翼地替青年擦干净了拖鞋边上的那一团黏腻。
这一切它都做得无声无息。
只是它忘记了自己刚刚才吸了水,而舞动的触须扭得过于欢快了,将细小的水珠也洒向了空中。
其中一小部分,便洒到了温寻的手背上。
对于失去视觉的人而言,其他四感的敏锐会比寻常人更强。
温寻同样。
——抓住你了。
一直暗自警觉的温寻在心中轻道一声。
他修长的手指也随之探向感知到水汽和微风的方向。
作者有话说:
触手日记⑧
~我吸。
~我捡。
~我……呜叽!被寻寻摸了!(疯狂分泌粘液)

你有被吸盘吸过手指又瞬间松开的经历吗?
如果都没有,那么建议你试试。当然,尝试的前提是确保入手和入嘴的东西没有任何威胁。
但温寻显然做不到这样的防范。
因为他已经手快于脑地牢牢抓住了那个一直在他家里“捣乱”的玩意儿。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几根手指和掌心先是被什么给重重地吸了一口。
有一种刺挠挠的痒意。
但转眼那些吸力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滑腻又软弹的奇妙触感。
有什么饱满的,紧实的,非常具有分量的东西被他握在手中。
同时这东西也很柔软,软到似乎温寻指腹往里一捏就能按出一个印,而当他轻轻松开些力道,那东西又立马弹了回来,紧紧贴着他的指尖皮肤。
更重要的是。
它是活的。
还在他的手中扭动着,似乎妄图挣脱溜走。
温寻觉得自己按道理应该松开手里这诡异出现的奇怪生物的。
可他心里竟然下意识没有什么惊恐害怕的感觉。
只是觉得一颗石头落了地。
——果然,他没有因为车祸坏了脑子。
他家里的确进了“东西”。
而现在,比起害怕,他更想搞清楚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毕竟现如今,他已经明确地知道对方有实体,可触摸了。
虽然看不见是什么,但只要物理形态存在,那么就能够被消灭——这是温寻心中给出的第一判断。
而第二判断,则需要进一步他探查了。
于是温寻顺着手中生物扭动的弧度,温寻开始用指尖摸索勾勒着掌下物的模样。
他一寸一寸地触及手指所能碰到的体表,用指腹一点一点描摹,试图在脑海里描绘出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
可是失去视觉的他,对于事物的整体感知并没有那么容易。
似软非软。
似硬非硬。
他只能察觉到这东西有的地方似乎堪比树干般粗壮,有的部位却又仿佛草茎一般细柔。
滑腻,柔韧,温寻感觉自己的手陷入了一片古怪的软肉中。
而手下的东西很滑,很大,还在不停挣扎,稍不注意就能从他手中溜走。
温寻干脆蹲了下来,用两只手将那被他逮住的东西圈在了手臂与身体之间。
仿若环抱。
这样总跑不掉了吧?
温寻在心里想。
果不其然,他这么一做,倒是的确把这个不停扭动的家伙给制住了。
温寻能感觉到怀里的生物挣扎的幅度变轻,变弱,渐渐安静下来老实地被他圈在手臂里。
但那生物的体积……却好似随着它的安静而越发胀大。
温寻察觉自己手臂内侧和胸口的肌肤好像被那东西膨胀的躯干给顶住了。
撑得满满当当。
温寻有些不解地想——
这家伙除了出现得悄无声息,还能收放自如?
可还没有等他琢磨摸索出来这变化的原理,他就听到怀里鼓胀变大的东西突然传来“噗嗞”一声。
像是突然催熟了一只果子,有浆汁从果肉里迸溅出来。
温寻猝不及防被淋了满头的水液。
“唔?!”
虽然失明了,有异物袭来的感觉还是令温寻下意识闭上眼皱起眉。
他第一反应是自己可能吓到对方了。
第二反应才是思考喷向他的液体会不会具备侵蚀或毒性。
作为养过鱼的人,温寻知道有的鱼类在受到惊吓时会通过喷水威慑敌人,有的甚至会释放神经毒素麻痹对手,达到逃离或者捕食的目的。
他不知道他现在面临的是哪一种,只能抬起袖口试图将额头溅到的液体先擦掉。
但被他捉住的东西比他先一步动了。
有什么从温寻指间掠过,下一瞬,他就感觉头顶落下了什么。
仿佛有一只柔软的刷子刷过他湿润的发丝,贴着他的头顶快速地扫动。
没一会儿,温寻就感觉头发恢复了干燥。连额梢上的几滴水珠也被那东西尽数吸走了。
“额……谢谢?”
温寻小心翼翼地对这面前说了一声。
殊不知,他手里捧着的生物,此时也正小心翼翼地竖起身子打量着他。
似乎生怕他因此而生气。
面面相对的一人一“物”目前的脑回路显然不在同一频道上。
温寻并没有生气,他只是在思考另一个问题。
他在想,按道理对方能够在他家“隐藏”那么久,现如今也可以同样神不知鬼不觉地跑掉的。
而事实也证明,这家伙就算被他禁锢住也有办法脱身。就像刚才跑到他头上那样。
可温寻发现对方好像并没有真的想跑的意思。
至少他头顶的小东西在吸完水之后,又顺着他的肩膀和胳膊,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而他手中原本握着的粗长物体并没有消失,和回来的小东西似乎又接续在了一起。
像是能断肢重生似的。
“你难道……是条蛇吗?”
喷了水之后的东西摸起来比刚才小了许多,细细长长的。而手上的触感和断肢的特性令温寻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蛇这种生物。
但温寻转眼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一猜测。
他能感受到手下躯体的形状并不像蛇那样均匀的长条分布。
反倒像——
“或者是泥鳅?”
他脑海里冒出另一个猜测。
这种一端粗一端细还能到处钻的灵活生物,倒很像他小时候见过的泥鳅。
只不过……泥鳅会有这么大的体型吗?怀中的生物一端比他的手臂还粗壮,另一端则还能延伸收束成能够卷在他指节上细细的尖儿。
他可从没见过如此硕大的泥鳅。
只不过温寻说完这话,感觉触摸到的肢足轻微地抖动了一下。
“难不成还真是泥鳅成精了?”温寻玩笑般地说道。
有什么圈住了他的小手指关节,像是不满似的拽了拽。
温寻有些新奇地睁大了眼。
尽管看不见,他还是将脸朝着自己的手凑近了些,然后安抚似的地摸了摸对方光滑的表皮,“我开玩笑呢。”
感受到小指节的力度松了下来,温寻才继续手中的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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