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客说:“现在就谢成这样,以后千万播放量时怎么办?”
沈问津觉得齐客对他的水平有所误解,一迭声“不敢当”叫开了:“千万播放量,想都不敢想。”
“你之前不是还说要跟着我登顶喜音的么?”齐客问。
沈问津嘿嘿一笑:“这话现在不敢说了,当时年少不知事。”
“两周前,年少?”
沈问津硬着头皮“嗯”了一声。
俩人在聊天,向之就挑起了营业的担子,在一旁兢兢业业读着弹幕。
“同学组无敌……确实,他俩关系好着呢。”
“这期视频确实很好看……谢谢家人们的喜欢。”
“津渡好有节目效果……确实,我替他谢谢你的夸奖。”
“老费打赌笑死我了,他好喜欢赌……莱哥是这样的,但是赌博是不对的,我们要拒绝黄赌毒。”
滚得飞快的弹幕静了半秒,开始嚷嚷“太正能量了向妈妈”,并刷了一排“拒绝黄赌毒”。
向之眼尖地从“拒绝黄赌毒”里挑了一条破坏队形的出来:
“让我的津渡老婆凑近一点,他离得太远了,看不清。”
沈问津一面跟齐客聊着,一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粉丝的要求得满足,他于是还没等向之叫自己,就自动挪着椅子往前凑了一点:“这会儿看清了么?”
弹幕很满意:
[看清了看清了,老婆太美了斯哈斯哈]
[……你们太过分了,曹孟德是吧,怎么还带抢人老婆的!津渡明明是我老婆]
[津渡化妆了吗?皮肤好好]
前两句有点太热情,沈问津回答不太了,遂拣了能回答的第三句说道了一番。
“今天没化妆。”他说,“皮肤好是因为用护肤品用得多。”
弹幕一片“哈哈哈哈哈”“津哥太实诚了”“啥牌子的护肤品”。
沈问津有点犹豫能不能讲护肤品牌子,怕被定性为“打广告”,扭头正想请教一下齐客,却见他们老板的脸……好像很冻。
虽然齐客日常冻人,但他面上的微表情其实很丰富。沈问津高中看了三年,已经能从那人眼角眉梢里瞅见他咽进肚子里的情绪。
比如现在——
虽然齐客在很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在观众朋友们面前拉脸,但沈问津看得出来,他不太高兴。
甚至于说,很不高兴。
为什么呢……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方才正和齐客聊到一半,听见向之读到了观众对自己“凑近一点”的要求,就舍下没聊完的话题,和观众扯皮去了。
所以齐客是因为这个闹别扭么?
不应该啊,这人是个成熟的自媒体艺人了,怎么会不明白“观众最大”的道理?
沈问津愣了会儿,才在脑海里重新把自己方才要问的问题翻出来。
“老板。”他扯着嗓子唤了声,“我给她们说护肤品的牌子,会不会被定性为打广告?”
齐客看上去不太想回答,但顾及着镜头,还是硬邦邦地说了句:“不会。”
……齐客闹别扭,不怎么用管,自己就能好。
沈问津心道这条写在《齐客使用手册》里的定律已经被证实过四五回,眼下还是直播更重要,遂没有去深究此事的原因,重新把脑袋转回了镜头前。
“我平常用的碧欧泉。”他说,“不过对你们来说也没啥参考价值,男女性用的护肤品不太一样。”
费列莱坐在沈问津旁边,搭上了沈问津的肩,问:“给我用下?”
“行啊。”沈问津满口答应,“今晚你就用,它效果挺好。”
“咱这一圈人皮肤糙的糙,长痘的长痘。”向之接了一句,“就数你和齐哥皮肤好。”
沈问津笑了一声,下意识瞥了眼齐客,又去看弹幕。
弹幕滚得飞快:
[造孽啊,这俩人比我的皮肤好多了,作为女生有点无地自容]
[所以齐哥用啥护肤品吗?]
沈问津见齐客没有开口接话的意思,自作主张替人回答了。
“你们齐哥应该是不用护肤品的。”沈问津说,“但他每天早起运动一小时,又狂喝水,你们看,这桌上摆着的就是他的保温杯。”
弹幕飘过一片“活该人皮肤好”“学不来学不来,懒死我算了”,看得沈问津乐了会儿,又用余光去瞄齐客反应。
不出他所料,老板果然没那么别扭了,冻人指数恢复正常。也不知是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调整好了心态,还是观众的弹幕也令他乐了一下。
“Reaciton”环节结束,接下来松下客众人玩起了你画我猜。
作画者拿到题目,在一分钟内根据题目所给的词语在白板上作画。画好后将白板交由裁判,裁判在其余人面前展示,五分钟内谁先猜着了题目所给的词语,猜着的那人和作画者各加一分。
出镜六人从左到右依次担任作画者,费列莱坐最左,由他来开场。
费列莱是个灵魂画师,拿到了“对牛弹琴”这个词语后,在一分钟内手忙脚乱,最终画了一只长着两根角的四足生物和一个中间画满了横线的长方形。
“这啥?”小新在最右边拍桌而起,“你是不是看不起这一分,不想要呢?”
“没,新哥。”费列莱愁眉苦脸,“实在是水平就到这儿了,委屈你们猜一下。”
沈问津就坐在费列莱旁边,盯着白板发愁,悄悄凑过去和费列莱耳语。
“莱哥打个商量呗。”沈问津说,“你告诉我是啥词,我说出来,咱俩各加一分,双赢啊。”
向之在另一边笑起来了:“你俩大声密谋呢。”
沈问津还想凑过去和费列莱说点什么,试图多搞点节目效果,头刚往那边伸,肩膀忽被一只手揽了一下。
木质香丝丝缕缕地裹过来,沈问津心头一跳,下意识朝着那只手的主人扭过头,撞上了齐客微眯着的眼。
“不许作弊。”他道。
齐客的眼瞳颜色很深,定定看着人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他已然洞明世事的感觉。
两人偏生又靠得极近,以至于沈问津在眸底看见了自己的轮廓。
愣怔片刻,他被向之蓦然发出的一声“作弊可耻”喊回了神,一推桌子边沿靠回了椅背,睁着眼睛说瞎话:“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作弊了?”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木子嚷嚷,“做人要诚实守信。”
“要一诺千金。”小新接话。
“要一言九鼎。”向之说。
“要言行信果。”齐客也跟了一句。
沈问津:……
“好好好,请停止成语接龙。”他说,“我不耍花招了,认认真真答题,行了吧。”
木子很满意:“孺子可教。”
小新:“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向之:“知错能改。”
齐客:“善莫大焉。”
沈问津:……
建国后不是不许成语词典成精么。
沈问津冥思苦想了一会儿,说:“我猜是一目十行。”
“咋猜的?”费列莱在旁边瞪大了眼。
“你这右边方框里用九条线隔出了十行,左边这个可以是个人。”沈问津分析得头头是道。
费列莱:“……猜得好,下次不要猜了。”
“不对吗?”沈问津蹙了一下眉,“我觉得我的逻辑没什么问题。”
“有问题,很有问题。”向之接话,“这怎么会是个人呢?这一看就是只羊啊,你看头上还有角。所以我猜是亡羊补牢。旁边那个四四方方的就是牢。”
“好有道理!”沈问津恍然大悟。
费列莱:……
剩余五个人扯了半天也没扯出什么名堂,费列莱在一旁上蹿下跳急得快冒烟。
“要不然……”向之提议,“你透露一点呢?不然你这一分就拿不到了。”
费列莱眼巴巴看向老度,老度大概是被他毕加索式画技折服了,同意了费列莱的透题请求,只是加了个附加条件:“只能加半分。”
半分总比零蛋强。费列莱于是接受了判决,给出了提示:“左边这个是个动物,右边是个物品。”
小新灵光一现,拍桌而起:“对牛弹琴!”
“你这肯定不对啊。”木子指着图上说,“右半边那个怎么可能是琴?”
费列莱作为作画者本人来认证了:“……就是琴。”
木子很服气:“当代毕加索。”
费列莱很谦虚:“过奖过奖。”
沈问津已经笑翻了,瞅着费列莱说:“你告诉我那是牛?谁家的牛身子和腿一样粗?”
他左边是费列莱,右边是齐客,看着费列莱说笑的时候,身子总会往右偏一点。这回大概是笑得太厉害,偏的幅度有点大,一个不留神就靠上了什么东西。
靠得有些猝不及防,令他的身子小幅度地抖了一下,随即又反应过来,靠上的不是东西,而是老板。
拜今早的公关风波所赐,沈问津此刻不太想流露出任何与“心虚”相关的念头。于是他靠得心安理得,甚至把胳膊肘也搭了上去,扭头问:“老板你觉得呢?那能是牛?”
齐客眼里的笑意湾得很浅,浅到沈问津一眼就能看着。
他说:“不能是。”
沈问津找着了盟友,更加理直气壮了,搭着老板肩膀的那只胳膊也不拿下来,就这么转过脑袋去挑衅费列莱。
“报个班学一下画画呗。”他说,“不然每次玩绘画类游戏你都输。”
“你牛你牛。”费列莱没好气地说,“我看你能画出个什么来。”
很不巧的是,沈问津画画技术非常好。无戏可拍的那几年,他除了上课做毕设,就是在学习各项技能。
画画也在其列。
只是这游戏不仅和画画技术有关,和运气也有点关系。沈问津眼睁睁看着老度在盒子里一抽,抽出来一张写着“重蹈覆辙”四个字的纸条。
沈问津举手问:“板子上能写字吗?不直接写这个成语,而是用字组合成一幅画。”
“你在想啥?”老度笑容很温暖,说出来的话却很冰冷,“当然不能啦。”
沈问津:……
好,这是今天遇到的第二个世纪难题。
不能写字,就只能按照谐音来分别画出这四个字。
沈问津思索一阵,抓起笔,往板子上填了一条虫子,一把刀,一把斧头和一根折线。
他自己都有些没眼看,心道能猜出来的人就是神仙,果然见费列莱睁眼后,开口就是国粹,又因为不能在直播间说脏话而硬生生拐了个弯。
“我超……喜欢你画的画的。”这小卷毛笑得有点夸张,“津哥你这画的是啥?你还好意思嘲讽我?”
“得了吧。”木子怼他,“人再怎么样也比你好,至少看得出来是什么东西……虫刀斧线……是啥?”
“重蹈覆辙。”齐客淡声说。
沈问津的眼睛登时瞪大了。
“不是哥,咋猜出来的?”他问,“这轮结束得这么快么?!”
齐客睨他一眼,轻挑着眉,像是在说“快还不好么”,却没出声接话。倒是向之在旁边一迭声念叨着“好合理”:“重蹈覆辙,好合理,我咋就没想到呢?”
沈问津沉浸在震惊的余韵里,还没缓过神来,拱了一下齐客说:“不是哥,你猜这么快,搞得跟剧本一样,我都怕观众朋友们说我们假。”
费列莱在旁边酸成了柠檬:“得了吧,得了便宜还卖乖,你现在分数全场最高。”
这边闹得一团乱,坐在最右边的小新不忘营业,伸着脖子去读评论:
“齐哥好神……真的好神,我们都被惊到了。”
“剧本吧……真不是剧本观众朋友们,要是剧本我直播吃屎。”
“笑死我了津渡,他反应好激烈……可能是这一轮有分加,太开心了。”
“快快快下一轮,想看齐哥抽到啥……好嘞,这就下一轮。”
齐客拿到的词中规中矩,是“一叶障目”。
齐客的画技也中规中矩,比费列莱的抽象派稍微形象一点,至少画得叶子像叶子,眼睛像眼睛。
所以沈问津睁眼后看了两三秒白板,即刻喊出了“一叶障目”。
“不是你俩……你们仨……”费列莱的眼睛在沈问津、齐客、老度之间滴溜溜转,“你们串通好的吧,真有剧本是不是?就瞒着我?”
“真瞒着你,能让你加上那零点五分?”老度敲了下桌子,笑得活像个二流子,“菜就多练。”
费列莱:……草。
游戏已过三轮,沈问津和齐客鹤立鸡群,俩人各得了两分。费列莱和其余三人睇了几个眼神,顷刻成立了“反齐津联盟”,“打倒齐津”的口号喊得震天响,扭头一瞥,却见齐客的表情好像有点怪。
“齐哥你这啥表情?”费列莱扒着桌子,问得大大咧咧。
众人被他这一嗓子嚎得都朝他们老板看过去。
齐客挑了下眉,即刻恢复了面无波澜的样子,沈问津只匆匆瞥见了齐客眼尾一闪而过的笑意,又瞬间淹没在了被刻意压平的眉梢里。
他没深究,以为齐客是因为拿分而高兴,手指在费列莱身前的桌面上点了两下,说:
“反齐津联盟成立了有啥用?该猜不出还是猜不出,该画不好还是画不好。”
“有用的。”费列莱一板一眼地回答,“给你们造成心理压力,妨碍你们发挥。”
沈问津:“……这战术真高明。”
费列莱谦虚:“过奖过奖。”
事实证明,“反齐津联盟”屁用没有。向之作画时沈问津答对了,木子作画时齐客加上了一分,至于小新那轮……
由于抽象程度比起费列莱的画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场无人答对,无人加分。
游戏结束,沈问津和齐客各得三分,其余人等最高分也才一分,被彻底碾压。
“你还说不是剧本?”费列莱作为全场最低,很不甘心,冲着老度嚷嚷,“你再说不是剧本,观众都该有意见了。”
“观众们看起来没意见。”木子对着弹幕乐,“观众们叫你菜就多练。”
费列莱化身小新,拍桌暴起:“木哥你哪边的?怎么还帮齐客津渡说话呢?”
木子双手合十拜了拜,而后在嘴巴旁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沈问津笑得险些连人带椅翻倒,收获了来自费列莱的一个幽怨眼神。
“津哥,你再乐下去就不积德了。”他灵光一现,吐出了一个鬼点子,“诶,要不第二轮我俩结盟吧,你想出答案后分我几个。”
“分你几个,你得到了分,我能得到什么呢?”沈问津不买账。
费列莱在胸前比了个爱心:“你能得到我的爱。”
费列莱一句话拉得老长,尾音拐了好几道弯。沈问津没耳听也没眼看,不太想理这人,遂转头搭上了齐客的肩,问:“结盟不?”
木质香顺着手肘往鼻底涌,他看着齐客的侧脸,静静等了几秒,便见齐客轻轻地偏过头来,问:“怎么结?”
“你想出答案后分我几个。”沈问津把费列莱的话原样照搬了上去。
“那我能得到什么呢?”
沈问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也许是为了节目效果吧,仍旧一字未动地照搬那小卷毛的话。
“你能得到我的爱啊。”他说。
月优对着电脑发出一声长啸,吓坏了老老实实蹲在旁边的德牧。
嗑cp正是要有人陪着才会尽兴。月优冲进超话,果见里边已经开始集体狂欢。
[山川blex:斤度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要开始造谣了!]
下边一溜跟着发疯的。
[山老师就等着您造谣呢!下一支视频今晚就抬上来!]
[今晚?也太小看山老师了。直播结束,视频出炉!]
[斤斤说出‘你能得到我的爱’的时候,7g那个眼神,快黏人身上了吧!]
[7g你不行,我要是你,直接下播上床]
[斤斤说这句话的时候也太蛊了,那个语气谁懂!7g你背着我们吃这么好!]
[你们小情侣[夸张][夸张][夸张]]
[你们小情侣[夸张][夸张][夸张]]
[你们小情侣[夸张][夸张][夸张]]
月优嗑得双眼放光,在德牧担忧的眼神里架着胳膊去翻其他帖子。
[一重山:家人们,你们有没有发现老费高喊“反齐津联盟”的时候,7g那个眼神,又震惊又高兴的样子,有点复杂]
楼叠得很高:
[啧啧真的,我真的怀疑7g知道我们在嗑他俩]
[7g不仅知道,还可能就埋伏在超话里,偶尔也会发帖子,不然怎么听到“齐津”俩字反应那么大?!]
[草,真相了,严查上海ip!]
[严查上海ip!]
[严查上海ip!]
[山竹好吃死了:斤斤和老费凑一块儿讲小话的时候,7g那句“不许作弊”真的是在说作弊吗?]
[他就是醋了!]
[7g:还想和别人双赢是吧,不准!]
[脸上面无表情,内心醋到发狂,7g真有你的]
[青城醋王,当之无愧]
[青城醋王,当之无愧]
[青城醋王,当之无愧]
[peppy:斤斤和7g聊到一半,听见观众呼唤自己,就抛下7g回应观众们去了,还读了好几个带“老婆”的评论。7g那会儿的挂脸不要太明显]
[7g:我都还没叫上老婆呢,你们就先叫上了?!]
[又吃醋了是吧]
[笑死,醋王是这样的]
[醋王是这样的]
[醋王是这样的]
[欧呜w:笑死,你斤度以搞节目效果的由头重复老费的话,来表达真心是吧]
[斤斤他真的,我哭死]
[双相奔赴,让我搞到真的了[夸张][夸张][夸张]]
[究竟是节目效果里夹了颗真心,还是真心里裹了个节目效果]
[老费真的,千辛万苦给俩人造桥递台阶]
[让我们说:谢谢老费]
[谢谢老费]
[谢谢老费]
[roseee:每次斤斤搭7g肩的时候,7g那开心得哟,脸上还得维持面无表情,真是辛苦死他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7g内心:不行,我不能被别人看出来。脸上:嘴角止不住上扬]
[真是辛苦死他了]
[真是辛苦死他了]
[真是辛苦死他了]
月优怀疑超话里住了一群复读机,但很快她发现自己也是。她快乐地在每个帖子下边留了一遍言,恰恰好捉到了另一个复读机翠蔓儿。
月优再次去敲人小窗。
游又又:你也…?
万木椿:嗯。
万木椿:你也…?
游又又:嗯。
俩人对话活像加密电报,虽然啥也没说,但又啥都说了。
齐津批在网上发疯,当事人在内心发疯。
齐客对上沈问津带笑含情的桃花眼,“真的么”三个字险些脱口而出。
青年的眼尾微微上挑,抬着下巴看人的时候,视线顺着下睫毛轻飘飘瞥过来。他似乎很高兴,以至于被笑意滋养着的眼微微弯起,眼里日常含着的情愫就显得更深重了一些。
有那么一瞬间,他不太想管那几个月的期限了,想直接当场把话说开,但余光瞥到桌子正中间的镜头后又重新恢复了理智。
不能急。他想。
至少不能是现在。
胸腔内翻腾着的热意被他不动声色地压了下去。他眨了一下眼,恢复了惯常的冷淡无惊的样子。
“行。”他沉声说。
“啊?”沈问津本意只是搞个节目效果,没想到这人真能同意,“不是,你分不要了,就给我?”
“你不乐意?”
“没。”沈问津一本正经地说,“你答应得太痛快,我怕有诈。”
齐客瞥他一眼,没回答,倒是费列莱在旁边嚷嚷开了:“你不同意就让给我,我和齐哥结盟。”
说完,他又伸着头去问齐客:“行么老板?”
老板睨他,不吭声,只是脸上挂着大大的三个字:想的美。
费列莱蔫了吧唧地靠回椅背,开始嘟囔“凭啥啊”:“就和津渡好呗,流量也让他蹭,分也送他,到我这儿就啥也不是。凭啥啊,就凭他长得帅?”
向之接了一嘴:“尊老爱幼呢,新人来了不得给足关怀?你好意思和人家抢流量?”
超话里的齐津批不断躁动。
[凭斤斤是7g老婆,疼爱老婆,天经地义]
[老费你不行啊,看不透]
[相妈妈:别踹了别踹了,柜门快堵不住了]
[笑死,向哥真的好努力地在找理由]
超话里特地开了个实时楼,用于讨论小情侣互动。于是此后俩人的每一次对视和肢体接触都逃不过cp粉的法眼,“啊啊啊啊又搭肩了”“7g你眼睛粘人家身上了吧”“斤斤的笑好蛊,7g吃得好好”等语录层出不穷,狂欢到了下播。
下播时,齐津批仍在回味余韵。一小时后,山川blex的直播剪辑视频端上了桌,将气氛推向了另一个高潮。
[不是山老师,您这速度刷新纪录!]
[齐津有您是他俩的荣幸!]
[呜呜呜呜太幸福了,嗑不完,根本嗑不完,我现在在满地捡糖吃]
[不知道啊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关羽和张飞不这样]
月优嗑糖嗑到了半夜一点,晚饭都忘了吃,眼睁睁看着超话人数翻了一倍。
直到德牧蹲在地上幽怨地“呜”了好几声,她才发现忘记给它准备晚餐了。
月优略有歉疚,即刻去拿狗粮,顺便给自己也点了外卖,却不想坐在客厅等饭来的时候收到了一条突如其来的微信。
齐客:睡了么,想请教一点问题。
月优刚在超话里看着了一点黄色废料,“齐客”俩字一出现就令她肝颤。
她略有点心虚地回:没,咋啦?
然后她看着对面蹦出了七个字:你平常逛超话吗?
月优心虚到差点把肺咳出来。她胳膊肘支着大腿,硬邦邦地往屏幕上敲字。
月优:不逛,咋啦?
齐客:没事了。
月优:?
齐客:本来有点问题想请教一下。
齐客想请教的正是超话相关的问题。
齐客很早就知道了世界上有一种生物是“cp粉”,擅长脑补、造谣和产出。大学时,他和向之靠做游戏视频白手起家,俩人总是一块儿出镜,cp粉不少,活跃至今。
他一直挺佩服cp粉们的产出能力,有些剪辑、同人图和同人文精致到堪称艺术,自己偶尔灵感枯竭时,甚至也会切小号去里头翻翻,试图通过一些歪门邪道补充素材库。
直到某次微博给他推了“齐津”超话。
他记得很清楚,那天是费列莱生日,大家刚下播不久,回房各自歇息。
他坐在椅子上,准备刷一会儿微博就继续剪视频,却不想这一刷就刷到凌晨三点,自己险些没能从齐津超话里出来。
由于沈问津才来不久,露脸次数不多,仅在向之和月优的视频以及费列莱生日直播时出过镜,但不知怎的,cp粉异常活跃。
不过千百个超话成员,每日互动能达几百条,短短几天时间就积累了好几百条帖子。齐客从头翻到了尾,坐在椅子上动不了,半晌,心潮澎湃地冲去洗了个冷水澡。
他在超话里一蹲就是两个星期,持续窥屏,看得既高兴又难过。
高兴是因为,他和沈问津cp热度很高,说明他俩的某些特质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挺般配的。
但是……凡有所相,皆是虚妄。cp粉的每一份产出都至少有一半错误——
津渡不喜欢自己。
虽然他曾经也经常逛超话,但都是干看着不讲话,也不太明白超话里头的条条框框。
直到这次下播后,他照例登上小号去超话窥屏,却见私信处多了个小红点——
系统通知:您好,由于您是“齐津超话”活跃粉丝,现有机会成为该超话小主持人,协助主持人将超话管理得更好。戳这里申请吧。
“超话主持人”对于齐客来说是个新奇的概念。他上网搜了一通,看得云里雾里,索性想着逮个人来问问。
在脑子里把可能熟悉超话并且嘴挺严的人搜索了一圈,他最终锁定了月优。
却不想月优不逛超话。
齐客叹了口气,正准备礼貌性地结束这次问询,却见对面的“正在输入中”挂了一会儿,发来了几个字。
月优:等等,虽然我不常逛超话,但是基本的超话规则我还是知道的。
月优:你想了解啥?
齐客垂眸想了会儿,修长的五指在键盘上敲了两下:超话主持人。
齐客接下来两天一直在琢磨超话主持人的事儿。
按照月优的说法,成为超话主持人后可以管理超话社区的秩序、审核超话里的帖子等等,配合营造良好的超话环境。
虽然申请过程挺麻烦,需要满足一系列条件,而他目前没有一项满足,但……
“在自己和那人的cp超话里拥有一定的权力”这件事听起来很让人心动。
超话主持人分等级,分为小主持人和主持人,两者权限范围不同。
齐客戳了一下小主持人的申请入口,发现自己不满足“最近一个月至少发十条帖子”的条件。
齐客:……
假如自己没有理解错,他得称自己为“7g你小子”,并用非常夸张的语言来阐释自己和“斤斤”之间的“爱”。
自己上一次干这么羞耻的事,还是在三年前。大学时宣传部想给他出推送,但内容非要他自己写,他于是不得不以旁人的视角洋洋洒洒吹了自己五百字的彩虹屁,又被宣传部以“写得不够真情实感”打回来重写,好不容易憋完后麻了半个星期。
申个屁?不申了。
可是不申就无法得到权力。
他对着手机木然一分钟,最终认命地点开了[我来发一贴]。
而当他模仿着超话里众人的口吻,老年人用智能手机似的编辑了一条“妈呀斤斤这个笑也太蛊了,7g真的吃得好好”,并配了一张直播截图发出去后,他在桌子上抱头闷了一会儿,忽有些哑然。
曾经他听混饭圈的小然抱怨过饭圈里疯狂而状况百出的乱象……现在的自己也算小半只脚迈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