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我当卧底都当成掌教了—— by绯瑟
绯瑟  发于:2024年04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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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不是记性不好,有时就是明知故犯吧。
苏折刚想把悬着的心放下来,忽又问道:“不是血肉骨头,那也不是你身上别的毛发或者油脂,对吧?”
孟光摇有些恼了:“你胡说什么?我最近是有些脱了发,可不至于就要把这些东西送你啊,多寒碜!”
苏折松了口气,但想起了孟光摇脱发的理由又莫名地一阵心虚,想要问个究竟,但眼见着朋友实诚地送礼,他终究还是客客气气地把盒子接了过去,开了一条缝。
只从缝隙一看,他就登时吓得手一颤,脸一白,惊道:“这是什么!”
这里面竟然是一个发紫发青的人头。
那诡异可怖的人头居然还冲他在笑!
“我敢保证这不是我身上的东西……”
苏折无奈:“我当然知道这不是你的人头了,你的人头还好好地在脖子上呢,可这是别人的人头!你送我个人头做什么?”
孟光摇解释道:“老四你先别急,这不是人头,这是一颗草。”
苏折懵了:“你,你说这颗人头,它是一颗草!?”
“额……准确的说,它是一颗草上结出来的果子,叫‘人首果’。”
苏折这才明白,这“人首果”乃是“人首草”上结出来的一种奇果,需吸食千年的天地灵气,再冠以仙人渡劫时期的劫雷,最后再要几滴雪狼妖的精血,才能结成,条件几乎可以说得上是万里无一、极为苛刻。
可一旦结成,这“人首果”便是极为罕见的天材地宝,吃一口就能疗伤续骨,吃好几口可有起死回生之效,若是把金乌等神兽的血给注入果子,日日培养精炼,那“人首果”甚至能长成苏折的模样,然后再结出几颗新鲜的“苏折人首果”。
孟光摇认真笑道:“你刚才没看仔细,这果子被我培养,如今长得像是我的脑袋,你若好好培养它,它便能长成你的样子,还能具有一些金乌的特性,将来长出更多,更好看的脑袋,都是你的形状样貌,可不得了!”
苏折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他实在很想微笑着收下这等有用的大礼,可内心的理智叫他很难去真的啃噬一个长得像孟光摇的脑袋,去啃噬一个长得像自己的脑袋果子就更加掉san和诡异了……
结果他刚想把盒子递回去,一抬头,却发现孟光摇已经提前跑了。
不但跑了,还留下来了一连串回荡在山谷的声响。
“这是我最大的家当了!你好好收着!可别扔了啊!”
……可是真的很想扔了啊。
苏折叹了口气,只好把盒子收了起来。
等到第二日收拾妥当,他终于要走了,在魔尊的统领州县的边缘处,当即就要换作人身,却瞧见那三只妖官又不约而同地前来,几只妖遥遥对望,各种难言复杂不舍又必须舍的情绪蕴含在无声的交流中,苏折只能咽下这一口苦气儿,冲他们遥遥一拜,以表敬意与谢意。
可是自始至终,魔尊都没有出现。
妖官们在等他,苏折也在等他。
可这家伙像是闹了别扭似的,连最后的道别都没有出场,只让苏折平添了许多无言的伤怀与寂寞。
为了避免怀疑,他出了魔尊的统领之地就换作了人身,终于重新晓得了这人类身躯的苦楚,一路跋山涉水的辛苦就不说了,最苦的是这天气太热,他做金乌时丝毫不觉热,可换作人身时却觉得冷热皆是苦,一路上大汗淋漓,走得热入心肺,连呼出的气儿都好像是火气,喉咙更如塞了火炭似的干渴。
好不容易到了一处山脚下歇息,他发现天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朵儿白嫩如棉花般的云,盖在他的头顶,遮挡了些许害人的炙热。
这大概就是唯一的好运了吧?
苏折又走了许久,这层云好像一直随风挪动,遮掩出阴凉,像是天上有人打伞似的,挡住了那逼人致死的酷热,叫苏折身上和心头都凉快了许多,可忽的,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奇怪的念头,在一条潺潺流动的小溪前停下脚步,他抬头看向头顶的那抹云。
看了许久,望了不知多少时间,他忽的一笑。
“行幽,别遮了,我知道是你。”
转瞬间,那抹云消失不见了。
苏折忽的觉得肩上一凉,像是猫的爪子轻轻拍了拍他,他转头看去,却瞧见一只黑不溜秋的野猫就在他身边,瞪着他、翘着尾巴。
“你怎么知道本尊变作了这云?这就不能是自然现象么?”
苏折好奇地打量了这野猫化作的魔尊片刻,忍不住笑出声来。
“因为我知道——你就算对我生气,你也不舍得不理我太久,对不对?”

第69章 画山
苏折话音一落,那只滚毛如黑炭、四爪似蘸墨的野猫,忽的僵了一僵,倒真像是一只被当场拿捏住的猫似的。
可片刻后,它又装作无事发生一般,舒了舒软和而灵活的身子,原地起跳,直接在空中跃出了一道美丽别致的线,最后的落点则是苏折的肩膀。
苏折忍不住笑了一笑,伸手抚摸起这猫的脊背,只抚得它好不自在,脊背如山川那样绵延起伏,腰部以下微微翘起,明显是想要更多摸摸。
可是,摸到了一半,苏折却忽的收回手。
野猫当即抬起头,瞪着他:“怎么停了?本尊没叫你停下。”
苏折笑意一深道:“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再继续摸。不然我伺候你累了也没个奖赏,岂不是你得利我吃亏?”
野猫哼哼唧唧几声,硬是用爪子趴在他肩膀,像一坨柔软的黑球似的贴伏着肩背那一路流畅秀气的肌肉,偶尔磨个牙蹬个脚,好似在踩着空气里的什么暧昧气息。
苏折便笑道:“你这身上带了些野猫的习性,所以你的本体还在‘云金雾银宫里’,只是附加了一抹意识在这猫儿身上,对不对?”
野猫淡淡道:“那是自然,本尊要在后方坐镇,如今看聚一朵云遮着你,肯附一抹灵识在猫儿身上扒拉你,那是给你一点面子,你可别拿去了里子,好好干活,不许怠慢。”
野猫的回答一出口,苏折便伸出手抚了几下它的下巴,直抚得它享受地闭上眼,几乎整只猫忘乎所以如在云巅的时候,他忽的又一下子抽回了手,又继续问:“那请问猫猫魔尊……你这抹灵识能附到什么时候,你又能陪我到几时呢?”
“好好叫魔尊,叫什么猫猫魔尊?”野猫眯着一副聚光敛芒的黄金瞳,嘶声道,“至于陪你?自然是一路到了画轴山的边界,本尊就不陪了。”
他好好地回答了一番,苏折便予以奖励。
奖励就是,他的手直接从野猫的下巴和脖颈处一路顺滑无比地抚摸到了它隆起的脊背,像是把山川高原一路推平似的,把不安而炸的毛和不低而凸的肉也一路跟着抚镇下去。
于是野猫舒服地哼唧了几声,苏折继续问:“那我要以何等名义去画轴山拜师?总不能没个身份路引吧?”
野猫听得此话,嗤笑一声:“你以为本尊现身是做什么?单是因为你看破了本尊的云身么?本尊这就指印你这傻鸟去一处山洞,那里就有本尊藏好的户籍、路引,甚至是参加画轴山大选的名帖!”
苏折听得眼前一亮:“画轴山要大选了?”
野猫在他的肩头卷成一坨黑球,从成堆的猫毛里挤出一句:“不错,画轴山十年一大选,便给你赶上了,不然你还得再等好几年才能去,还不谢谢本尊给你挑的时机?”
说是要谢谢,还是要摸摸嘛。
苏折笑了笑,上手抚了那野猫凉凉的小肉爪子,又从它的脚跟部一路向上抚,直抚得黑不溜秋都变作黑得发光,那野猫便更加舒适地往拱了拱身子,似乎想要钻进苏折的怀里,直接贴着胸口睡上美美一觉。
苏折干脆就抱着它,一路往前,顺着溪水的绵延弯折与阳光的错落变化,果然走到了附近的一处阴凉山洞,他进去避了几分暑,便在猫猫魔尊的指引下,找到了藏在山洞深处的一个盒子。
盒子打开,里面果真是新鲜的户籍、路引,还有参加弟子选拔的名帖。
可除了这些,还有一张空白无字的书卷,翻来甚是轻盈,好似全无重量,摸着纸张细腻,犹如皮质所生,书卷旁还有一个精雕细刻的黄龙玉的小印章,另附一些印制用的软红泥。
苏折忍不住揉了怀里的猫猫魔尊,指着书卷印章和红泥:“这些是?”
他在出了盗天宗地界之后才能接触到这些,反而说明这些东西是早早就埋在山洞里的,可能这个潜伏计划很久之前就有了,只是阴错阳差下,才轮到了他。
那野猫笑道:“也没什么,只是这则书卷里有一页的纸,是本尊身上的皮……”
这个惊悚的事实让苏折陡然直起了背,皱起了眉。
“你把你身上的皮撕下来了一块儿,藏在这书卷里?”
野猫继续道:“而这红泥,又滴了几滴本尊身上的血。”
苏折悚然道:“你该不会想说着印章也是你的骨头做的吧?”
野猫笑道:“本尊才没有光光那般愚蠢,印章就是个普通的小印章,看不出什么的。”
苏折这才松了口气:“拿这些有何用?”
野猫居然道:“你到了画轴山之后,拿着这些信物,去找一个人,他会照应你、保护你,让你在画轴山少些麻烦与忧虑。”
苏折忽的意识到了一个尖锐的事实。
“你居然……居然早就在画轴山安插了一个卧底!?”
野猫在他怀里龇牙了一丝儿,不满地挣扎几分,跳脱了出来,冲着他弓身一恼道:“你在胡想什么?那是本尊在画轴山少有的可以相信的人,我让他照顾你……那是动用了本尊几千年都未曾动用的人情关系!”
人情关系?几千年?
那看来不是卧底,而是在画轴山的一个朋友?
可是行幽?
他堂堂一个魔尊,与仙门势不两立的魔头,能在仙门有朋友!?
苏折目光幽深地看向野猫:“所以,你果然与画轴山有莫大渊源……”
甚至说,根本就是出自画轴山一脉?
可如果魔尊是出自画轴山,画轴山在平日对待魔门又怎么会是一副冷漠而懒地搭理的现象?那必然得当做重点的背叛,重点地针对与唾骂啊。
野猫发出喵里喵气儿的凉笑:“渊源不渊源的,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说罢,它也不管苏折的表情,依旧跳了上去,在苏折的肩背上亭亭而立,身姿倒是傲慢与骄狂的,可苏折也不理会他,只是带上了身份资料与那书卷等信物,继续往画轴山方向行去。
之所以要走,要以人身行步,就是为了在一路上留下痕迹。
这样万一选中以后,画轴山要查起他的身份背景,总不能什么痕迹都查不到吧?
至于在苏折出发之前的背景痕迹,行幽都已经早早地安排好了。
这个假身份叫林宿,木秀于林的林,宿命难解的宿。
他是南方的清虚州人士,家乡处于盗天宗与仙门的交界地,从小家贫,无甚积蓄,但为人良善谦重、诚恳亲实、也时有仗义执言之举,颇得乡里乡外的好感。
他也曾考过试,但接连落第,也曾做过生意,但都亏了本,他手上一副丹青画艺不浅,落魄时宁愿流沦于街头贩卖几张字画,也不肯给富家弟子作弊捉刀,算得上是有风骨、有原则。
后来,闻听画轴山有大选,便在本地参与了绘技初试,又过了身份检验,林宿便得了名帖,可以去画轴山参加弟子大选了。
这编得有模有样,让苏折忍不住问道:“这林宿是真有其人,还是魔尊特意伪造的身份?”
野猫吃吃一笑:“当然是真有其人了。”
苏折边走边问:“那真的林宿呢?此刻在何处?”
野猫淡淡道:“死了,在一场天魔的袭击下被吃掉了魂魄,只有肉身还在,本尊觉得或许有用,就把他的肉身给存起来了。”
苏折面目一白,忽的停下。
“所以我现在的这具人身,当真是林宿的?而不是魔尊捏出来的?”
野猫笑道:“不,他这人身虽在,但有许多经脉破损处,都是本尊填上了灵材宝骨后再给你的,所以严格来说,这具身子还是我捏出来的,而且它很适合修仙,尤其是修画仙。”
如果没有天魔袭击的话,林宿原本的轨迹,就是去往画轴山。这样的命数给了苏折,才能不出什么破绽,否则画轴山里的奇人异士们掐指一算,算出这人没有这样的命数,那岂不一切白搭?
苏折莫名地怀了几分伤感,只觉得自己走的这番坎坷崎岖路,好像也是为了原本的林宿而走的,而自己呼的气儿,似乎也带了他那怀才不遇的郁郁劲儿,幸好怀里还有一只爪子不安分的喵魔尊,他便揉着喵魔尊的猫猫头顶,一路走去往了那画轴山。
又走了足足七日光景,一猫一人辛辛苦苦地完全没有动用任何法术的情况下,终于徒步走到了画轴山。
光是山脚下,就见得山下一簇簇的花团锦簇,周边一圈圈的琪草瑶木、远看是一株株带雪飞琼、积花攒绿,高眺是顶峰接霄汉,山顶云雾缭,那青苔又如绿毯碧衣一般覆满了白石崖壁,天然就似一副绿藤所作的瀑布,更别提空中柳絮与梨花满满洒洒,如玉粉白绡一般铺了石头山阶,指引着人一路往上,恍如一步步踏入梦中福地。
与之相比,“云金雾银宫”的黑色大理石群建筑虽然多了几分华贵肃穆,却少了一些自然野趣与诗情画意。
难怪画轴山人人向往,光是山脚就是这般绝胜,再往上又如何?
苏折看得流连忘返,几乎忘记此身此地此任务时,那怀中的猫猫魔尊非常不满地哼唧了一声。
“有什么好看的?一堆破石乱树,本尊下次不用黑色大理石,专用墨玉堆出一座宫来,用黑曜石雕出一些树来,再用黑玛瑙去制出一些花儿,用黑碧玺去装作一群草,再用墨翠去雕刻些飞禽走兽,摆在宫殿里,岂不胜过这些玩意儿十倍!?”
全是各种黑宝石,行幽到底是哪儿学来的这又时髦又暴发户的审美?
苏折无奈道:“好好好,咱们的宫殿当然是最好的了。”
怀中野猫这才舒服地眯起了眼,从怀里跳脱了出来。
“往山上走,画仙就多起来了,你先自己走吧,不必担心我,我会用‘隐环’听着你的声儿,也会用‘隐簪’看着你经历的一切的。”
那不就是现场直播考试么?
苏折笑道:“好,你就等着吧。”
说完,他不舍地摸了一把猫猫魔尊的尾巴,最后感受了一下那细腻的皮毛手感,然后深吸一口气,一步步踏上了石阶。
果然越往上人越多,最后多到了密密匝匝的,一个台阶要站好几个人的地步。这时的人头攒动已经如蚂蚁群聚,人挨着人肩捧着肩,宛如修仙版高考,又似古风版公务员大赛,全国各地各种英才都汇聚一地,就为了考画轴山这个大选!
苏折深吸了口气,无奈地从人群里穿插而过,忽的,貌似是看见了某个熟悉的身影,又仿佛是听到了某个似曾相识的声音。
他再走前几步,忽然瞧见一个富家公子,竟对着周围人大声呵斥道。
“我说的全是真的!那盗天宗的‘盗火妖官’苏折,还有‘据风妖官’慕容偶,真的在木偶天魔来临时,在祥山客栈救了我等的性命!”
祥山客栈?
是那个瞪天魔瞪到发愣的那富家公子!?
是被他们救下的那八个人中的一个!?
苏折听得一惊,又见到他指着脖颈间的一根黑色羽毛,正色道:“这就是那只金乌妖官留下的羽毛!我一直挂在脖子上的!”
有人不服,有人嗤笑,有人简直阴阳怪气道:“你挂着个妖怪的羽毛来参与仙门的大选,你羞还是不羞?知不知廉耻啊?”
那富家公子却是义正严词道:“他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挂着他的羽毛怎么了?我就要挂!你管得着么?”
有人这就推推搡搡,语气更加粗暴尖利了些。
“你这憨货蠢材是哪家来的?在仙门面前说妖官的好处?”
“这怎么可能是金乌留下来的羽毛?拿来给我瞧瞧!”
“该不会是冒充的吧?我看你是魔宗派来的细作!”
那富家公子争得面红耳赤,一怒之下扯下了羽毛,在众人面前举起。
“我叫冯灵犀,耿州冯家的冯灵犀!你们这群道听途说的混蛋,好好看清楚,这就是昔日从木偶天魔手下救了全城性命的,那金乌妖官的羽毛!”
“你们这群什么也没做的闲人野物,有哪个捉的天魔比得上他?凭什么去指责抵御天魔的妖官!?”
苏折心头一热,登时就拍掌一笑:“说的有意思啊。”
他这忽一发言,所有人的目光忽的就转向了苏折这边,甚至其中还有几个衣衫华丽的人,瞧了苏折的装扮就先撩下了几句不屑的蔑语。
“你这寒酸子是哪门哪路来的?我们这些公子秀士们在这儿议论魔门妖官,哪儿就有你说话的份儿?”
苏折谦然一笑,慢条条地踏上一步,第一次在修仙界留下了人类姓名。
“在下清虚州人士——林宿。”
而这大名一亮,就是卧底仙门,潜伏修仙界,尽情表演的开端了!

“在下清虚州人士——林宿。”
清亮有声的话一落地,就如一片片磨润了的玉石刀子在耳边轻轻一碰,有几个听得眉头一变,有几个表情依然不变的,只是冷声讽气儿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名家子弟,原来就是个寂寂无名之辈,也敢在我们面前猖狂?”
苏折淡淡道:“我虽无名,但也有参选名帖在手,诸位也是?”
这下有几个人失了声儿,却还有几个是格外嚣张的。
“我有名帖,自不惧你。”
“本公子虽无参选名帖,可在这儿的人这么多,我随手买一个便是。”
“就算买不到,先看一场参选的热闹,再看你这穷酸子落选之后灰溜溜地出来,岂不更妙?”
苏折嗤笑一声:“看热闹倒不成,可贿买名帖可是大忌,一旦叫山脚看守的几位画仙得知,你们可要被永久除名了。若是在此与我生事儿,叫嚷开来,我想他们也不会对你们满意。”
几个人语声一窒,正要想出几句狠话来驳回,苏折忽的穿过去,直接越过几个人,把那吵得面红耳赤的冯灵犀冯公子给拉了出来,拉开了距离后,才松开手,却见对方愣愣地瞧着自己。
苏折笑道:“兄台怎么这样看我?”
冯灵犀这才如梦初醒,拱手作揖道:“多谢林兄替我解围,方才这样看你……是因为你这说话的气度神态,丝毫不像个无名乡士,还叫我觉得莫名熟悉与亲切,就一时看得发愣了……”
这楞头楞脑的小子怎么这样敏锐?
才见过苏折那一回,居然就记起了他的习惯神态?
苏折心头一惊,立刻调整了笑容与面肌,力求笑得不像是自己。
“不必说谢,我就是看不惯那几人嚣张跋扈的样子,都是靠着名帖来参选的,谁又强过谁几分?修画仙不看手艺天赋,难道还要看家世富贵不成?”
冯灵犀也笑道:“正是正是!我也这般觉得呢。”
他打量了一番苏折这般文质彬彬的儒雅装扮,笑道:“一看林兄装扮,再闻得兄台身上的书香画卷气儿,就是个常作丹青多用细墨的,是不是?”
苏折牢记人设,笑得忽有些郁郁伤怀:“家中不甚富裕,我也曾卖过些字画,倒叫冯兄见笑了。”
冯灵犀还以为戳中了新朋友的伤心处,立刻安慰道:“卖字画怎么了?没偷没抢清清白白,林兄何必伤怀自苦?倒是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学画儿也没多久,名帖还是求了许久才求来的,倒是我逊于林兄许多了。”
这话若是别人说,难免有炫富与阴阳之感,可偏偏是这呆愣小哥说来,那就真的是句句诚恳、字字无伪。
苏折再看他今日装扮,遥想第一次在客栈里见面的时候,冯灵犀那一身是肉眼可见的上好如流水般的丝绸缎子,佩的是宝玉珍珠腰带,系的是纯金打造的项圈,随意一看就是华贵无比的富人打扮,可如今为了参选,特意选了一些低调暗沉的衣料,金玉饰物也去了许多,力求多一些对书画氛围的真诚尊重,少一些世俗裹挟的金银俗气,看来是真的用心了。
他再看对方手里攥着的那根黑色羽毛,不知是该笑还是恼,又瞧见对方那清秀姣好的面容,心中忽的一动,干脆挽着冯灵犀的手臂一路往前走,边走边聊,那冯灵犀竟与他越聊越开,谈天说地,说仙道魔,种种观点都不谋而合,竟大有一见如故之感!
他越说越是开心,越讲越是起劲,像是寻到了知音人似的粘着苏折不放,而就在苏折说得也有些口干舌燥的时候,他敏锐地察觉到头顶的玉石簪子在发热。
这“隐簪”是已经在直播了吧?
苏折按下一丝笑意,不知动了何等的坏心思,竟然与冯灵犀更加亲密起来,把臂同游、一起上阶。
而千万里之外的一只魔尊,把这亲亲热热的劲儿全一眼看在眼里,几乎脸阴目沉,没有一丝一毫的好颜色在脸上。
他看得气闷、胸闷、头闷,全身上下简直没有一处是痛快舒畅的,却又偏偏无法发作。
因为说到底,这个人是他派去的。
就连这个细作任务也是他布置的。
难道派了人,下了令,还能去责怪苏折努力演戏的劲儿?
想责怪也责怪不到,他干脆把还在“云金雾银宫”等待的三个妖官召集了起来,聚到了殿内。
“你们几个近日在宫里吵吵嚷嚷,不肯离去,不就是想知道苏折到底被派去执行了什么秘密任务,想让本尊把他给召回来么?”
几个妖官面面相觑,颇有一种“你把话都说完了那我们说些什么”的无奈劲儿,行幽见他们这乖巧的模样,只是恨恨地笑了一声,接着把大袖一挥。
忽然间,空空荡荡的“墨极殿”里就多了一道巨大宽阔、晶莹透彻的玉石屏墙,又忽的多了几张铺了丝绸与软垫的黑木椅子。
慕容偶疑道:“魔尊这是要……”
话音未完全落,那玉石屏墙上忽的投射出了一些清晰的影像。
是以苏折的头顶出发,几乎是三百六十度地去投放四周百态,其中可以隐约看见他正与那冯灵犀一同走在画轴山石阶上的景象。
陈小睡立刻醒悟道:“这……这影像中的人难道是小苏?他怎和这么多人一起?是去参与什么集会么?”
慕容偶却眼尖地瞧出了那景象中的地点,喃喃道:“这个地方是……画轴山?”
孟光摇诧异道:“他怎的变作了别人的样子,还和一个俊俏小哥一起在画轴山上把臂同游?”
行幽听得耳中一刺,冷声道:“这是苏折头顶的簪子投射出的景象,你们不是担心他在任务里吃了苦,受了罪么?不是怀疑我处事不公、贬谪忠良了么?你们看看!看看他现在多么快活自在,他挽着新朋友的手臂就和挽着你们一样!”
孟光摇正看得啧啧称奇,可又忽然想起来要纠正魔尊:“可是,老四也从没挽过我们的手臂啊。”
“那岂不是更猖狂?”行幽的语声越冷越发酸,“明知我在看着他,他还做这些给我看,可见你们平日有多纵容他、多宠溺他,都把他宠得无法无天了!”
我们宠他哪儿有你宠他多……要说纵容还不是你纵出来的……
几个妖官心里大概都这么想,但没一个真敢把这话说出来,就连最不知趣懂事儿的孟光摇也异常默契地保持了安静,只是专注地看着玉屏里的影像,猜测着苏折到底在执行什么样的任务。
那苏折和冯灵犀一同走过了数百石阶,冯灵犀走得已经有些腿脚酸累的时候,苏折还是有许多精神力气,这点倒是与穷苦人的人设相符。接着他们给画轴山的几名守山弟子递过了名帖,便根据指示,要赶赴考场。
可没想到,就在赶赴考场的这一路,考验就已经开始了。
一开始,他们走的路越来越崎岖,到了后面常常遇着险路,比如只容两三人通过的狭窄山道,稍有不慎就得跌入万丈深悬,又比如十分陡峭的阶梯与破旧晃荡的藤桥,稍微不小心就得滚下山崖,事实上确实也有人滚下去,摔下去,折下去,而眼见得有几人摔了个头破血流,脚折腿断,许多胆小的人在这时已经脚步虚浮、大汗淋漓,有些打起了退堂鼓,有些的步子越走越迈不开,一开始的三百人渐渐地有人脱队,落后,到了后来只有两百人还往前接着走。
这两百人沿着指示一路走,竟然走到了一处悬崖,上面浮着的不是一条藤桥或链桥,而是一张巨大的画轴所作的纸桥!
这谁敢踏上去?
若是施了符术的纸桥便罢了,可看那纸桥,分明是空白无字,飘在半空悠悠荡荡,随时都要被风吹落下去,这谁敢走?
万一仙人们有了疏漏,没有在纸桥上附加什么法术,他们岂不一步就得落空了?
两百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甘,有些不敢,有些干脆也不干了,直接掉头就走,这时苏折看向冯灵犀,故意摆设出一些紧张神态,问道:“冯兄,敢么?”
冯灵犀也有些惧,也有些后退之意,但还是道:“来都来了,总得试试吧?”
看着那玉屏影像里的众人百态,行幽只冷笑一声:“画轴山就爱故弄玄虚,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试探他们的胆子和智慧。”
孟光摇忍不住问:“那,那这纸桥应该是附加了法术,是可以走的吧?”
有人先是试着用单脚踩了,却觉得那纸桥一踩就要塌,有人试着扔出一枚小石子,小石子却顺着纸桥的边缘滑溜了下去,看上去好像是丝毫没有加任何法术的样子,一踩上去就得直接掉落悬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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