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脸上位后我谋反了[穿书]—— by五枝灯
五枝灯  发于:2024年04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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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濯的话总是让人出其不意,他无数次表明忠心,字字句句都是与谢熠秋站在同一战线上的。
顾濯确实有拿捏人心的本事,惹得谢熠秋一笑,道:“昭楚些在帝京待得时日久了,该让他回南海了。他在朝堂上袒护李南淮,旁人看得清楚,若是在帝京再待下去,怕是要引人非议了。”
“昭将军袒护的不是世子殿下,是靖云侯。”顾濯道,“靖云侯远在南海数年,为北明立下赫赫战功,南海艰苦,他是想为靖云侯讨要恩赏。”
谢熠秋沉沉点头,“卫扬确实辛苦,朕会赏他。当年朕送他去南海是为了保护他,没想到让他在那边受尽苦楚。朕若要给他封赏,便只能等他再立战功,披甲归来的时候,到时候名正言顺,再难有人敢动他。”
当年谢熠秋刚刚继位,眼瞅着卫家被灭了门,他却动不了任何人,更无法替卫扬报仇。身边人如狼似虎,多少眼睛盯着这位地位尚不稳固的新帝,多少双眼睛盯着前禁军统领留下的唯一子嗣。
卫扬早已不是孩子,他当然这辈子都会记得卫家被裴钱残害,别人要杀他灭口也属疏忽平常。新帝难保他,便只能将他派遣远地。
“朕想让他回京,却不想南海兵权落入他人之手。”谢熠秋看了眼折子,“辜泽宽给朕递了折子,说是倭贼绕过了靖云港攻入边郡,跟朕斥责卫扬守备不力,连累了边郡。”
谢熠秋披着外衣坐在案前,许是药性上了头,他额上不自觉冒了汗。顾濯上前给他擦了擦,道:“靖云侯才刚将缴获的军械押运回京,眼下靖云军还未休整好,被倭贼钻了空子也属正常。辜泽宽这样严厉呵斥,难道不是在不满陛下收缴了靖云军的军械吗?”
谢熠秋手边的茶水微微晃动,映着烛火。
“军械还未回京便被杨贞盯上,如今辜泽宽又苛责靖云侯。陛下知道,杨贞与辜泽宽都是裴钱手底下的人。辜泽宽占据西南边郡,与卫扬同属南方沿海。他自然想除掉卫扬,自己独霸一方岂不更舒坦。”
谢熠秋道:“与其两虎相斗,费尽心机,不如自己一人占据一方。”
“陛下若是遂了辜泽宽的心愿,南方沿海便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了,如今帝京的禁军在裴钱手里,若是里应外合,来日与朝廷分庭抗礼便不好办了。”
顾濯站立拱手,“陛下何不派人前往,取而代之。”
茶水渐凉,如人心一样愈发深沉凉薄。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谢熠秋道,“朕的身边还有可用之人吗?”
“臣为陛下指一个人,陛下可先斟酌,再做决定。”顾濯目光沉沉,“李南淮。”
顾濯偏袒李南淮,谢熠秋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最好的,若是顾濯一直偏袒,难免让人生疑。谢熠秋道:“当初北镇抚司空悬,你举荐他,如今南方征伐,你又举荐他。你虽偏护他,却也要留有余地,不能忘了他出自诏狱。”
“陛下难道就不想看一看他的忠心吗?陛下如今用他用得可还安稳?”顾濯淡淡一笑,“当初辜泽宽是与李文弘一同在青甘共事的,陛下不想看李文弘的儿子敢不敢杀了辜泽宽?”
“陛下只把他当成一把刀,在帝京行事拘谨,在外面大杀四方,左右不过是陛下手里的东西,想怎么用就怎么用。若是不中用了,臣替陛下杀了他。”
顾濯第一次说出这样狠的话来,冷冷的让人毛骨悚然,就算是恶盈满冠的谢熠秋甚至都觉得自己此时此刻比不上自己身边的这位臣子。
“你舍得吗?”
“臣什么都能舍得,唯独舍不下陛下对臣之心。”
“师出无名,朕怎么派他?”
“陛下当初是怎么派遣靖云侯的,此刻便怎么派遣世子。”
“朕当初派遣靖云侯是无缘由的。你是想让朕坐稳这个昏君的位置?”
“陛下不是昏君,这一切都是臣的主意。”顾濯跪倒在地,“陛下是千古一帝,臣做祸国殃民的奸臣。若为陛下铲除异己,臣会求陛下一个垂怜。若东窗事发,陛下便说是臣妖言惑众,魅惑君上,将臣押上断头台。”
谢熠秋撑着下巴冷眼看着他,眸中光亮一闪而过,随后便是一如平常的淡漠。“朕受天命,你沐君恩。奸人的位置,你来替朕坐。”
顾濯叩拜了皇帝,等他睡下,就着殿外宫灯的光一步一步踏出门去。
【谢熠秋当前人设值:99】
【宿主当前剧情值10000,当前生命值3500】
顾濯手脚麻木地找了个回廊坐下,眼前一片恍惚。
方才谢熠秋殿中暖和,竟不自觉冒了汗,如今一阵凉风吹进脊梁,只觉得竖起寒毛。没想到他一阵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说出口的言辞竟让谢熠秋发了狠心,保持住了暴君的人设。
顾濯瞥了一眼转瞬即逝的系统屏幕,这生命值足够他在北明活十年了,也就是说他起码还要受系统十年的摆布。时间太长了,他要赶快送李南淮出帝京。
常街上花团锦簇,不知是哪家的花轿从大街游过。李南淮送昭楚谢出京之后骑马归来,正巧见着了街上的人潮涌动,难以挪动步子。
李南淮拽着马头停了下来,“帝京城门外的沟里装满了饿殍,城里却是繁花锦秀。”
莫影道:“殿下,前面人太多了,我们绕道走吧。”
“这是哪家的婚事?”
莫影歪头看了一眼,接亲队伍前面戴着喜庆的大红花跨于马背上那人正是熟人。“殿下,是内阁首辅的儿子闻元洲。”
李南淮哼笑一声,“竟是他。”
“他那傻爹生出的傻儿子,竟然也能娶上夫人。”李南淮一夹马腹,“走,去秀春楼喝酒。”
秀春楼立于常街上,李南淮一贯喜欢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俯首便能看到街上的光景。
闻府此次为了家里独子的婚事可谓是大操大办了,沿街一路撒花,在整个帝京难找第二家。在这盛春时节,漂浮的花瓣映着暖阳,在沿街精挑细选的花女手中洒落。
李南淮倚在窗前,一条腿撑起,脚边放着一壶酒,望向窗外。不知哪里飘来一片花瓣在他睫上遮了片刻,他撅嘴将其吹走。
待花轿路过秀春楼下,李南淮撑起身子看过去,却一个不小心,酒壶被碰掉了下去。
只听“啪啦”一声,沿街的人惊叫一声,碎裂声惊了闻元洲的胯.下马,马匹受惊高抬前蹄,闻元洲拉紧不及,便一下子被摔了下去。
本是喜庆祥和的氛围瞬间出现了不少突如其来的笑声。
街边人高喊:“闻公子,娶了媳妇也不至于高兴得在地上打滚啊!”
闻元洲急忙扶正了郎官翎帽,爬起身来抬头一看,果然是李南淮这厮。
他气得还没说出话来,李南淮先惊异了一下,啧啧舌,道:“可惜了一壶好酒。”
闻元洲喊道:“李南淮!”
李南淮一抬头,似乎刚看见他一样急忙拱手,道:“原来是你啊!真是对不住,方才酒壶没拿住,不小心摔了下去,惊着了闻公子。”
“李南淮,你前些日子在我闻府胡搅蛮缠,没查到什么被陛下训斥,还有脸面来坏本公子的喜事!”
李南淮抱着臂,轻笑,“你我多年交好,今日闻公子大喜,竟然不请我去吃酒?”
闻元洲怒气冲冲,心道自己什么时候跟这厮交好了?只闻李南淮高挑了尾音,“闻公子弃我于此独自饮酒,真是——薄情郎君。”
他一字一句。
闻元洲顿时一怔,面色红涨,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街上人群瞬时笑炸,却见李南淮眉眼含笑,片片落花拂过发丝。

第46章
帝京中不少少女迷恋李南淮, 花女撒下的花瓣也不知是人为的还是风吹的都到了李南淮那里。如今情形更是显得他犹如数年前的俊朗少年,恍惚之间好似回到了当年,只是靠窗坐的人只剩他一个了。
闻元洲重新上了马, 李南淮高喊道:“斯矣,代我向新妇问好。”
闻元洲小字斯矣,与李南淮年龄相仿。只是李南淮一贯心高气傲,从不把他放在眼里, 每次都是直接对他直呼其名。既然没什么情分,也不必唤他小字。
闻元洲扭头看他,心想这厮是吃错了什么药?难得说句好听的话。
送亲队伍经过之后, 秀春楼底下的人群也不曾散去, 光景依旧, 不一会儿, 秀春楼里便挤满了人。
说来也奇怪,今日净是些年纪相当的姑娘, 个个也没有了羞怯之意, 争相爬上楼去, 挑个能看得见李南淮的地方坐下来。
莫影一看这位置竟然突然被成群的小姑娘包围了起来, 连忙道:“殿下, 咱们赶快走吧。”
谁知李南淮不紧不慢, 又叫店家送了壶酒,道:“你看她们有让咱们走的意思吗?”李南淮给他使了个眼色, 让他坐下。
莫影盈盈地坐下来,身子僵直, 明显的不舒坦, 往哪里看都能迎上个姑娘的目光, 便只能直直地看着李南淮。
不多会儿, 楼底下有又停了辆马车,顾濯从里面钻了出来,身边跟着韩承与误之。
李南淮喜欢穿深色衣裳,上有暗纹,袖口紧束。顾濯却是相比起来一副文人姿态。尽管两人相貌相似,却总有一种全然不同的气质。
顾濯一上楼,愣是将周围姑娘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一个姑娘见来人带笑,瞬间面红耳赤,将手上的花一把丢了过去。顾濯虽然觉得尴尬,但还是老实接着,不失礼貌地对着她笑了笑,道:“多谢。”
李南淮虽然气度非凡,一贯地引人注目,受姑娘喜爱,但却总是一副臭脸,十分倨傲圆滑,让人难堪。突然来了一个与他一样英俊帅气,但温文尔雅的男子,她们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就都变了。
“世子殿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清心寡欲了?”顾濯一摆衣袖坐下,“这么多姑娘陪在身边,你不在意,愣是与侍卫面对面互相欣赏了那么久。”
莫影咳了一声,急忙起身。
李南淮道:“庸脂俗粉,不如莫影得我心。”
莫影:“……”
顾濯此次前来当然不是与他说笑,“言归正传,今日你送昭将军出京,可有听到南海的风声?”
“南海靖云港的。”李南淮犹疑道,他摆了摆手,将周围的人都驱离。
“陛下收到了辜泽宽弹劾靖云侯的奏表,说靖云侯不满朝廷对他的做法,设法使坏,给倭贼开路,使其绕过靖云港进入西南边郡。还说靖云侯如今权势过大,恐有割据之嫌。陛下不喜兵权旁落,奏表中桩桩件件都是在戳陛下的肺管子。”
李南淮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当年卫扬被送往南海那种艰苦之地,替他守江山,如今他又嫌卫扬权势大了?收缴了靖云军缴获的军械还不够,还要听信奸人弹劾?”
顾濯道:“辜泽宽此人,留不得了。”
“我当然知道他留不得,可他是陛下派去边郡的。如今他在边郡,在帝京中有裴党撑腰,又在南方对卫扬不力,实在是难对付。”
顾濯淡淡道:“边郡遭遇倭贼袭击,陛下有意派援军前去征伐,只是不知该让谁领兵。”
李南淮抬眼,顾濯是个有手段的人,他既然这样说,就是摆明了自己中意的人选是他李南淮。
顾濯道:“殿下当年在临牧领兵,又承袭玄宇将军,一身将才不可辜负。只是如若名正言顺作为将领过去,自然少不了朝臣阻挠,或是半路遭到暗杀,这些都难以料到。殿下就算是过去了,恐怕是也路途多舛,艰难而行。”
李南淮神色淡淡,静看着他。
“辜泽宽当年是怎么害死将军的,殿下尽可效仿其法,只需记得帝京看不见边郡真实的情况,死者无从辩解,凡事都靠生者的一张嘴。”
李南淮沉默片刻,忽地轻笑,“没想到你也有这等心狠的时候。”
顾濯十分谦虚,道:“帝京之中,我一直为殿下替身。殿下的心性如何,我了解,自然也摆得正自己的位置。你我既然目的一致,殿下也能看得清我的为人了。心狠的不是我,是我们。”
受忠七年六月,边郡连连传来战报,辜泽宽带兵退守百里之外的费州。不多久,靖云港被倭贼从西南部乘隙而入,靖云侯带兵死守,派快马上报朝廷寻求支援。
朝中大臣闻之哗然,皇帝气恼万分,却苦于难寻良将。
内阁只顾着朝中党派相争,唇枪舌战,却好似对战事没有一点办法。闻律携党羽对李南淮屡屡弹劾,说他在北镇抚司毫无作为,成天在秀春楼花天酒地,全然不顾及皇恩。
谢熠秋被这些琐事气得险些吐血,焦头烂额,熬垮了身子,连续几日未能上朝,一些大事皆由顾濯来定。
虽说朝中这般局势都是顾濯有意为之的,但当他真正面对时,却实实在在有了一种世风日下、朝局动荡的败落感,而自己竟是一手促成这番景象的奸臣。
朝臣以为皇帝是被气倒的,争相往李南淮头上倒油,想尽办法一举将其扳倒。而顾濯却知道,谢熠秋不是被气倒的,而是身上蛊毒复发了。
顾濯怎看不出来,朝臣以为自己是替皇帝着想,却不知皇帝是一人对抗整个朝廷,演了一出送敌将出京的好戏码。
他亲手替病倒的谢熠秋拟了圣旨,将朝臣对李南淮的弹劾之词汇集成一道降罪圣旨,名正言顺将其发配南方。
二十万大军出征西南,领头的是一个无名将领。半路停下休整之时,李南淮遭人暗杀,他手起刀落取了那人性命,仔细一看,竟是军中人士。
日头晒热了皇宫中的地砖,谢熠秋正批阅奏章,手边放着一盏清凉解暑的凉茶,便见宫人带着急报一路小跑过来。
谢熠秋将急报丢给顾濯,道:“念给朕听。”
“上面说,世子殿下在费州城下砍了统领的头,把二十万大军收归己有。”
谢熠秋将手上的折子丢给顾濯看,道:“这急报竟然还没有朝中文官的折子来的快。”
顾濯看都没看,道:“他们自然不知道世子殿下手里的虎符是陛下给的,还以为殿下是陛下的心头之恨呢。他们着急煽风点火,却不知世子殿下已经为陛下所用。”
谢熠秋道:“那些上书对李南淮口诛笔伐之人肯定是得了某人的信,与裴氏一党。正好让朕看看,朝中到底还藏了多少蠕虫老鼠,尊的竟不是朕。”
顾濯看了一眼这厚厚的一摞折子,道:“不忠之臣换掉就是,臣不仅可以做陛下的耳目,也可做陛下的手,替陛下了结了这些人。”
两月之内,李南淮带兵收复边郡,另立郡守,将倭贼赶回海上。
一时间,朝廷的风向又变了,起初那股对李南淮不满的声音几乎瞬间销声匿迹,但不是那些人换了想法,而是朝廷换了一批人。
当初裴钱在朝中养的那些水军竟在两月之间就被顾濯收拾的一干二净,要么就是在家中暴毙而死,要么就是抱病致仕,再有者竟说自己未来三十年在朝廷上水逆,自请辞去。
朝廷任用了新登科的状元郎与探花郎,又挑选了不少才子佳人。曾经朝中老臣被换了下来,剩下的一些要么就是墙边草唯唯诺诺,上不了台面,要么就是坚定的谢熠秋拥护者,自然没什么可担心的。
朝廷走狗一清,谢熠秋为了李南淮收复边郡立下大功,也为了其能更名正言顺,为其赐爵清宁侯、安武大将军,与辜泽宽同级。
又过不久,宫人带着新的军报钻进阳神殿。
本以为又是什么大事,结果打开一看,竟是一首小词。
疆北雪,长山巅,
飞雁伴风烟。
烈马长嘶沙场上,
落雪轻点甲。
清宁过,奔涌处,
铁索山崖路。
倭贼闻侯皆丧胆,
不敢望天都。
李南淮曾在北明的最北端领兵,驻守雪山,见过荒芜。如今又在北明的最南端打仗,也算是见过北明自北向南六千余里山河风光的人了。
这小词不知是哪里来的,说的却是句句属实。
谢熠秋将其搁置在一旁,顾濯道:“这看起来像是童谣。”
“朕重新给他殊荣,若是他还恨朕,朕应该怎么办?”
李南淮声势渐大,近乎能与曾经的自己比肩了,童谣也开始重新吟唱了这位世子。
“清宁侯定会记得陛下的恩典。”
李南淮被“青甘世子”这个身份困了二十余年,这三年在帝京也是受尽白眼。谢熠秋给他的教训够多了,如今封他为侯,既是想让他重新掌权,更是想让他为自己所用,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北明皇帝给他的,他要安分守己为谢熠秋铲除异己才能保住自己的地位。
顾濯不再唤他殿下,也是告诫。
这些年的深情与恨意化作了烟尘,在君臣之间飞散。蛊毒在心口蔓延,谢熠秋不再恨给自己下蛊的人,转而利用他为自己巩固江山。年少时的疯魔少了易碎的棱角,在一次次明枪暗箭之中磨作圆滑又锋利的刀刃。
有人想要回自己的江山,有人想替父报仇。青甘的月光照耀着沉睡数年的将士的尸骸,北明的权柄终究要回谢氏手中。
顾濯紧绷了三四个月的神经,终于放松了片刻。直到系统再次蹦出,告诉他剧情有了大幅度进展,剧情值一下增加了一万,他就知道自己这几个月手中沾染的鲜血全都是值得的。
只是心中总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不像曾经自己随便写死几十个炮灰一样爽快,而是深重的负罪感。
卷二 风簸

第47章
谢熠秋的身子时常不舒坦, 断断续续吃着太医院开的补药。虽说他自己也心知肚明当年是被李南淮下了蛊毒,单凭太医院这些没用的东西是绝对治不好自己的。
太医院的人不敢声张,顾濯也不能卖了韩太医, 只能装作不知道。
天色泛白,素月西沉,顾濯早早起身去了太医院,进了门便闻到一股呛鼻的气息。
韩司尘一见到顾濯进来, 连忙叫身边的小太监轻扇着点火,过来道:“玄师,陛下的汤药已经熬好, 待会儿自会派人送去。”
顾濯嗯了一声, 瞥了一眼那边冒着烟的黑罐子, “那是什么?怎么这么大的味儿。”
“那是给陛下下丹药用的。”
顾濯瞬间蹙了眉, 心道什么药能这样难闻。
大抵是看出来了顾濯的疑惑,韩司尘便将人拉到一旁, 压低了嗓音, “是宝丘殿的此木大师研制了丹药, 说是能解陛下身上的蛊毒, 要太医院熬制药引。”
宝丘殿在太医院东边百步之远, 一贯紧闭着大门。顾濯偶有几次见过有人从里面出来, 不过是几个小和尚,想着谢熠秋养这些人在宫中也不稀奇, 便没放在心上。
当初韩司尘告诉他宫中养的玄士全都是给谢熠秋解毒的,谢熠秋又不许声张, 难怪了这些人这么神秘。
“药引里都有什么?”顾濯轻咳了一声, 捂着口鼻。
“此木大师这两年云游四方, 最近才刚回帝京, 玄师没见过也属正常。其中加了些天山雪莲,正是大师此番回京带回来的。”
顾濯一听到这儿就笑了,自古至今,什么鬼扯的神药里面少不了“天山雪莲”?这玩意要是真有这么神,他活了这二十多年可没少往啤酒里加雪莲,怎么没见身体强健多少。
顾濯想到这儿,不仅冒了汗。如今正是七月,在这熬药的屋里呆久了难免热得难受,只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再喝上冰镇啤酒啊。
“除了雪莲,还有百草霜三钱、御米一钱、藏羊角磨成的粉二两、早产稚牛的落脐,马蹄子、桑螵蛸各两钱。”
顾濯越听越觉得奇怪,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百草霜就是锅底掏出来的草木灰,御米是罂粟籽。至于桑螵蛸,他又不是没在网上搜过,不是用来治疗男人……那啥的吗?
听来听去,那天山雪莲竟是最靠谱的一个。
“韩太医,这药引是那大师给你的?”顾濯道,“陛下可有服用过?”
“确实是此木大师给的。大师这几年也只研制出了一颗丹药,只等八月十五给陛下服下,这药引也要昼夜不断熬上七七四十九天,干了则添上天降雨露,取最终汤汁。因此陛下还未曾服用过。”
顾濯逐渐松了口气,这些神乎其神的东西也就糊弄鬼还行,他是绝对不会相信什么狗屁大师的。
顾濯端着药回了阳神殿,还没进门,便见门口守着几个小和尚,稍等须臾,一个身着素净的衣衫,脑袋在日光的照映下锃光瓦亮的和尚从殿中出来了。
这大概就是此木大师吧,顾濯没见过,但这和尚倒是似乎很识礼数,手里握着佛珠行了个佛礼。
刚要离开,顾濯将人叫住,“大师留步。”
“听闻大师刚在外游历归来,在下正巧有些事想要请教大师。在下近日燥火极大,五心烦热,请问大师有什么方法去一去火?”
此木不似平常出家人一样有一种脱离凡俗的气息,反倒是有一股尘世气让顾濯看在眼里,眼睛里也看不出来“无欲无求”四个字,若旁人不知,还以为这位大师云游四方的这些年是去还俗了。
顾濯为不可察地打量了他一番,只见他恭敬地说:“顾玄师大概是阳盛阴虚了,只需补阴即可。”
“……”顾濯笑了一声,道:“大师从未见过我,怎知我是你口中的顾玄师。”
“顾玄师刚从太医院出来,身子不爽却不问太医,反倒问贫僧。玄师又怎知贫僧不是只会吃斋念佛?”
顾濯愣了片刻,爽朗一笑,“大师果然是不容小觑啊,只是有些小聪明陛下或许不识得,本玄师却识得。若大师要为陛下照看身子,最好少些不该有的心思,一心为了陛下才是。”
“那是自然,”此木合掌而拜,抬眼道:“贫僧既然受了裴总管之托,必然用尽毕生所能。”
此木直接带人离开,剩顾濯倏然愣了神,他才恍然意识到,这和尚果然是来历不浅。
自从谢熠秋经常毒发之后,便时常身子冰凉,即便是在如今这个季节,阳神殿中也少有伺候扇扇子的,更别想看到冰块,窗子也不常开,密不透风。
顾濯一进去便冒了汗,像是身上着了虱子,酥痒难耐,又燥热。却见谢熠秋穿的厚实,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竟一时让他分不清这殿中到底是冷是热。
顾濯才刚把药放下,谢熠秋便一把将其推开,狠狠摔到了地上。
“陛下又耍脾气了,良药苦口。”
谢熠秋沉沉喘了口气,目光无神,“本就是毫无用处,何必再自欺欺人。”
“陛下欺骗的不是自己,假意喝药不过是为了让旁人知道自己还好好地活着,但这药喝着确实也是无趣,不过是苦了自己。”
“朕的身子不好,连你都能看得出来了。”谢熠秋垂目,“但你最好装作不知道,否则,朕难保你还能好好活着。”谢熠秋倚靠在椅子上,狠狠闭目,许久才缓过一口气。
若说他的皮肤是白皙,那此刻便是惨白,轻轻抖动的长睫透着疲惫与无力,意欲起身。顾濯过去搀扶,一瞬间便感觉到了一股寒气。
蛊毒难解,韩太医曾说这蛊毒有着合欢散的效果,让人内里欲.火焚烧,外表冰冷。如今想想,谢熠秋已经许久未让他碰过,会不会是这个原因才让他最近的蛊毒复发如此频繁?
谢熠秋呼出的气息吹在了他的脖子上,寒意把他的神思拉回眼前。他抬眼定定地看了眼谢熠秋,却正好迎上了他忽然怔住的眼睛。
谢熠秋神情迷糊,淡笑道:“你眉间的痣怎么不见了?难不成你一直在欺骗朕,那痣是假的。还是你怕朕把你认作他,才故意点了一颗痣?”
谢熠秋在这个时候又提起李南淮,瞬间让顾濯感觉不快,好似那人明明在千里之外,却时刻盯着他一样。“陛下在臣身下的时候总喜欢闭着眼睛,压根不知道臣脸上有什么没有什么,自己记错了倒来责怪臣了?”
“你蒙骗朕。”
谢熠秋的脸白的让顾濯想要啃上一口,或是想给他抹上点红色。他竟鬼使神差地把手伸了过去。
谢熠秋并未反抗,只是面色冷淡地看着他,“你到底有多少个胆子……”
还没说完,他便感觉到了那人的孽障有了动静,抵着自己的腿。
“顾濯,”谢熠秋忙怒目而睁,“朕叫蚕室给你砍了那东西,你便不敢再如此大逆不道了。”
“方才那大师才看了臣一眼,就说臣阳盛阴虚,要臣阴阳调和。”顾濯盯着他,“臣想着大师说的话总不能不信。”
顾濯原本已经将人扶起来了,但眼下这个姿势,谢熠秋又被活生生地按在桌沿上了,且越发难以撑着身子。
顾濯将人往上托,两只手便穿过外袍覆在了谢熠秋臀上。
谢熠秋轻笑一声,也不将人推开,像是享受于身前这人的温热,弥补了身上的苦寒,更像是要将体内的混热释放出来,覆唇过去。
顾濯被咬的疼,激发了兽性,才不管身下这人是高高在上的天子还是脚下奴仆。看着闭眼的谢熠秋,他睁着的眼睛冒出了血丝,终于将嘴从那吃人的诱惑中移开,恶狠狠盯着谢熠秋。
“陛下在臣身下承欢的时候,想的是世子,还是顾濯。”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喑哑。
“你话太多了,得不到趣味。”
顾濯不管谢熠秋的话,只是穷追不舍,“陛下方才是把我看成了他对吗?”
谢熠秋只是勾着他的脖子,眸子惺忪。
“陛下养着臣这几年,到底是把臣当作了谁……”顾濯缓缓扫了一眼他,随后又将目光定在了那双深沉的眸子里,像是要探寻什么。
“到底不是臣想要长成这个模样。臣在陛下身边近三年,陛下至今还在怀疑臣是在效仿世子。”
顾濯眸色阴沉,就这么看着谢熠秋。他疑惑极了,明明自己不该关心谢熠秋心里想的是谁,可是他面前的人明明是自己,为什么他看到的一直都是别人?他是逾矩了,身体上逾矩了,就连谢熠秋心里惦记着谁他都想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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