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抢着试图将大狗鱼捞起来,狗子也试图叼大狗鱼。
时闻一看这样不行,连忙将狼娃塞到燕克行怀里,走上前去,试图抓起大狗鱼。
大狗鱼的力气比同体重的其他动物大多了,时闻抓着大狗鱼,直接被大狗鱼带着,手砸到了冰面,“咚”一下,拳峰直接被砸出了血。
他稳稳抓住狗鱼的腮部跟尾巴,这样还是没让狗鱼脱手。
傅蒙喊:“往那边没有冰洞的地方扔。”
时闻于是高高扬起手,将大狗鱼往那边一扔。
大狗鱼跳了几下,被冻僵后,很快就在冰面上不动了。
大家继续抓网里的其他鱼。
其他鱼虽然没有这条大狗鱼那么大,但也不小。
大家都夸时闻指的地方好,这里的肥鱼好多。
等到下午三点多,傅蒙看网得差不多了,便商量着,今年就网到这里了。
大家将秤搬下来,称好鱼再分。
最大的那条大狗鱼不好分,便依照往年的惯例,每家派代表出来抽签决定分到谁家。
时闻原本想推燕克行上去。
燕克行低声说道:“你是瑞兽,怎么还推我这凶兽上去?”
时闻便自己上去,果然抽到了那条大狗鱼。
这次每家都能分到一百多斤鱼。
时闻家除了有这条大狗鱼外,还分到好些鱼。
于是,时闻负责拿大狗鱼,除狼娃外的狗子每狗叼一条鱼,燕克行拿剩下的鱼,开车准备回家。
回到家后,时闻将鱼送去厨房,抬手嗅了嗅自己的胳膊,对燕克行说道:“我先去洗个澡,身上满是鱼腥味。”
燕克行喊住他:“包扎了再洗。”
时闻满头雾水。
燕克行用眼神示意:“你手。刚刚摔破了。”
“这个啊?”时闻将手背反过来看,“不用吧?一点都不疼。”
燕克行:“寒冷屏蔽了你的痛觉,等会洗澡的时候被水一蛰就疼。”
燕克行示意时闻跟他进房间。
时闻一身鱼腥味,不太好意思这么进他房间,站在房门口说道:“还是算了,这么脏。”
燕克行找出医药箱,回头看他一眼:“那就在客厅包扎。”
燕克行严肃起来的时候,时闻莫名不敢反驳,只好跟在他后面,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医药箱里的药物很齐全。
燕克行找出碘伏,低头仔细帮他清理伤口。
两人很少靠得那么近,近到呼吸可闻。
时闻不太自在,想将手收回来。
燕克行牢牢握住了他的手腕,清洁伤口的动作细致又温柔。
时闻无事可做,看着燕克行的眼睫毛,忽然有些想问燕克行对自己的感觉。
他张了张嘴,又觉得时机不到。
燕克行跟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想说什么就说。”
时闻口干舌燥,瞬间想出了好几种问法,又觉得哪种问法都不合适。
他将手腕搁在燕克行手里,心里疯狂打着退堂鼓,同时又实在不想错过这个机会,犹豫数次,他最终问道:“我想知道你的血统是什么?”
燕克行抬眼:“血统不能对外人说,有违保密守则。”
血统确实不能对外人说,但对内人就没什么限制了,比如伴侣。
时闻咽咽口水,几乎明示地问道:“我知道,所以你愿意对我说吗?”
燕克行看着他的眼睛,并没有直接回答。
时闻紧张得手都快抖了。
他不相信燕克行对他完全没感觉,那样的话,以燕克行的为人,根本不会给他多想的机会。
他也知道燕克行心里有顾虑,所以对他的试探,似乎总保持着一份若即若离。
好几秒过得好几年一样,时闻从没感觉那么难熬过。
他努力打起精神笑了一下,想说“算了”。
就在他即将开口的时候,燕克行低沉的声音响起:“应龙。我是应龙。”
时闻没想到燕克行居然是龙,更没想到他是应龙。
等确定应龙就是自己知道的应龙后,时闻懵了,皱起眉头:“你是应龙,为什么说你是凶兽?应龙那么厉害!传说中应龙不还是创世神?”
时闻颇为气愤。
燕克行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脸上的表情没什么波动,眼神却很温和:“上古应龙,集创世、造物与灭世于一体。然而我们这些后代早已不是那位应龙祖神,只是继承了一部分力量。”
时闻的手腕仍被他握着,说话没什么气势:“那也不应该称应龙为凶兽,龙怎么能称为凶兽?!”
燕克行的手平稳地继续为他处理伤口:“凶兽与瑞兽只是个相对的概念,瑞兽披泽万物,凶兽则带有毁灭的气息。我们这族不巧,只继承了灭世的力量,在我力量还强盛的时候,从性情到身体物质,所有的一切都奔着毁灭而去。”
时闻点点头,盯着燕克行长长的睫毛,忽然有点难过:“那他们为难你了吗?”
燕克行看他一眼,知道他口中的“他们”大概指异管局那群人:“没有。反而给我很多帮助,不然现在我也不会帮助人类,更不可能和他们做朋友。”
时闻松口气,又问:“你说力量还强盛的时候——”
后半句时闻咽下去没说,他有些不知道能不能问。
燕克行却并不介意:“这个世界已经没有适合龙等强大的神兽生存的环境了,你记得先前保护雪豹的时候,雪豹所面临的环境问题吗?”
时闻:“记得。生境破碎、食物链断裂、食物资源衰竭,还有一个偷猎是不是?”
燕克行点头:“强大的神兽也面临着这个问题,除偷猎不是威胁外,另外三个问题比雪豹面临的问题严重得多,神兽等‘神’这一神类生态系统早已彻底崩溃了。”
时闻闻言,怔怔地看着他:“这世界还有其他应龙吗?”
时闻想问,你还有其他同伴吗?
“没有。我自身的血统也退化得厉害,化龙时很勉强。”燕克行轻轻放开他的手腕,“好了。”
燕克行要站起来。
时闻却忽然伸手,拉住了他,坐着抬头仰视他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道:“我会努力的。未来有一天,我一定会养出能作为神兽食物的兽类。”
燕克行听着他的承诺,轻轻地说了一声:“好。”
时闻目光闪动,还想再说什么。
燕克行用手盖住他的眼睛,声音温和:“你该去洗澡了。”
燕克行的手温暖、宽大、干燥,带有点浅浅的香气。
时闻被他的手盖住眼睛,视觉被剥夺了,其他感官却异常敏锐。
好像哪怕不用看见燕克行,仅凭他的手,也能感觉到他整个人的大致模样。
就好像,不用知道他整个的过往,也能凭日常的相处,知道他是一个多有魅力的人。
时闻伸手握住他的手腕,不让他走,还微微倾斜身体,顺势将整张脸埋在他掌心里:“你让我靠一会。”
燕克行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轻轻捏了捏他耳朵。
不知道靠了多久,时闻感觉到两条大腿一沉,紧接着热度从大腿处传来。
时闻顾不上和燕克行互动,赶忙拿开燕克行的手,低头一看。
只见两只虎崽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正一左一右地将毛茸茸的大脑袋搁在他的大腿上。
跟时闻对视之后,两只虎崽喉咙里还发出了一点类似于猫的咕噜声。
时闻被萌到了,又有点烦这俩家伙打扰他和燕克行的二人世界,伸手掐住其中一只虎崽的脸颊:“你们俩家伙,没事靠过来撒什么娇啊?”
被掐住的虎崽:“汪嗷——”
燕克行顺势抽手:“可能闻到了你身上的鱼腥味。”
时闻用胳膊一边夹着一个虎头:“不会吧?我身上的鱼腥味那么浓吗?还有,老虎不是不爱吃鱼吗?”
燕克行:“不爱吃鱼,鱼也是肉类。”
“好吧。”时闻没脾气了,夹着两只虎崽的脑袋揉了揉它们,站起来,“那我去洗澡了。”
当天的晚饭是燕克行做的,主菜就是大白斑狗鱼。
时闻对鱼的喜好程度一般,然而燕克行用白斑狗鱼做出来的水煮鱼实在太好吃了,滑嫩鲜美,几乎尝不到肉刺,一口就是一大片鱼肉,爽得不行。
他和燕克行相对着吃饭,几乎每吃一口,心头都能感觉到一种幸福。
他既为美食而感到幸福,也为做美食的人就陪在他身边而感到幸福。
时闻能感觉到,他跟燕克行之间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从肢体动作到眼神,两人的相处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在这个阶段,时闻哪里都不想去,也哪里都不想燕克行去,就想和燕克行在牧场里成天腻着。
然而,这个奢望在第二天刚吃过早饭的时候就被打破了。
时闻正在吃燕克行煮的面,还没吃完,外面就传来了喊声。
张德元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时闻,你在吗?来帮个忙。”
时闻放下面往院子外面走:“在呢,帮什么忙?”
张德元正好推开院子的大门走了进来,跟他在院子里会合:“你知道邓延马不?”
时闻点头,邓延马是隔壁镇的中年汉子,他家好几回招短工,邓延马都来了,活干得不错,不是那类偷奸耍滑的人。
张德元说道:“他家的牛要生了,斯克维尔正在帮忙,不过难产得比较厉害,斯克维尔就想请你过去看看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
时闻倒没什么意见:“也行。”
正好增长点经验了,他家的母牛也有孕在身,迟早都要接生的。
两人一起往外走。
时闻给燕克行发了条信息告知去向后,问张德元:“直接给我打个电话就行了,怎么还亲自过来接?”
张德元:“怕你找不到邓延马家在哪,他家好几头牛难产呢,耽误不起。”
时闻:“怎么还有好几头牛难产?”
张德元开着车往外走:“当初统一配的,现在也一起进入了生产期。斯克维尔说配的型号不对,哪头牛都生不下来。”
时闻想起之前斯克维尔说的,某些人为追求效益,给牲畜配大一号种公的事情,不由叹了口气。
现在接生要紧,也不是打听的时机。
时闻坐着张德元的车,很快来到邓延马家。
邓延马家跟时闻家有点类似,都是一个大院,大院两边建着畜棚。
不过他家的院子和畜棚都比时闻家的小得多。
一进他家的院子,时闻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和体液的腥气。
这股混合起来的味道如此浓重,时闻干呕了一下,皱着眉看向前方。
邓延马的媳妇迎上来,尴尬地笑着打招呼:“张哥,时闻,你们来了?待产的牛在这边。”
时闻点了点头,跟在她身后往牛棚走去。
专门给牛生产用的牛棚跟普通牛棚隔着一段距离,里面打扫得还算干净,地面铺了新的干草。
时闻一眼扫过去,见里面一共五头牛。
其中两头牛已经生下来了,牛犊子卧在地上,正被母牛舔舐着,它们身上的羊水还没干,在寒冷的冬天中冒着热气。
另外三头牛还没生,肚子向两边高高鼓起,被拴在栏杆上,都在焦躁不安。
斯克维尔正在其中一头牛身后,袖子挽得老高,光裸的手戴着手套,已经伸进牛的体内。
见到时闻,他转过头,简单招呼了一句:“来啦?快过来给我帮个忙。”
时闻忍着不适走到他身边,低头看:“我能帮什么忙?”
斯克维尔带着汗水的脸颊贴在牛侧面,随着手在里面搅动,牛排泄出黄色带粉的□□。
他眼睛往上看,明显正在牛体内摸索着。
见时闻来到跟前,他顺着时闻的眼神看下去:“这个是被胎粪污染了的羊水,你会接生不?我调整不好牛犊的位置,你来试试?”
时闻真没接生过:“怎么调?”
斯克维尔:“你试试能不能将牛犊稍微翻过来,让牛犊的背部朝向母牛的背部,要是能翻过来,我们就用绳子套住牛犊的蹄子,将它拉出来。”
这个操作听起来不算太难。
时闻盯着母牛看了一会,说道:“那我试试。”
斯克维尔便喘着气将手抽出来:“边上有手套,你先洗手,戴个手套,再来操作。”
邓延马的媳妇听到这话赶忙端了热水出来给时闻洗手。
时闻认真用肥皂洗干净了手,又戴上手套,在手套外面抹上润滑液,而后将手伸进母牛的体内。
一将手伸进去,时闻就知道为什么斯克维尔迟迟没法将牛犊翻过来了——阻力太大了。
牛犊太大,母牛的子宫相对较小,在这里面翻动,还要尽量不伤到母牛的子宫,简直是件难以完成的任务。
时闻皱着眉头,一手扶着牛腹部,一手在它体内慢慢翻着。
翻着翻着,时闻额头上也冒出了汗水,呼吸也因体力消耗过大,而变得微喘。
斯克维尔在旁边举着手帮不上忙,又焦急又生气,在旁边狂骂邓延马,脏话飙得,时闻都不知道这位脾气温和的兽医居然还有这一面。
邓延马站在旁边,低头挨喷,半句话都不敢回。
时闻专心翻动着牛犊,也没说话。
斯克维尔看着邓延马就来气:“在这里杵着干嘛?去给母牛拿精料,喂糖盐水补充体力!!!”
邓延马忙小跑着出去,斯克维尔重重喘了一声,转头对时闻说道:“我去拿药过来,给母牛输个液。”
时闻点头,眼睛看向地面,手依旧在母牛体内小心翻动着:“我好像快要翻过来了,你们快点回来。”
斯克维尔一喜:“马上!”
斯克维尔快速去外面拿了药水回来,给母牛输上液。
时闻则终于将牛犊的背部翻过来了,贴着母牛的背部。
其他帮忙的人拿了消毒过的绳子过来,斯克维尔代替时闻,将绳子送进母牛体内,绑住了牛犊的蹄子。
紧接着,斯克维尔将手停在母牛的体内,将绳子抽出来,交给其他人:“现在听我指挥,我让你们拉就拉绳子,让松就松绳子,准备开始。”
在场的都是牧民,颇有经验,很快就找好了自己的站位。
时闻站在张德元后面,一言不发地抓紧了绳子,准备听从指挥。
斯克维尔很快说道:“拉。”
于是,时闻、邓延马、张德元和另外一个男人用力拉紧了绳子,拉着牛犊往外扯。
母牛疼得肌肉抽搐起来,叫都叫不出来。
斯克维尔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拍拍母牛的背部,无声安抚。
拉了一会,斯克维尔叫道:“松!”
大家齐刷刷地松了劲,等斯克维尔再次调整牛犊的位置。
这是为了保护牛犊和母牛,既要确定牛犊能拉出来,也要尽量保证不会给母牛留下不可逆的伤害。
调整了一会,斯克维尔又指挥道:“拉。”
大家再次齐齐用劲,将牛犊往外拉。
时闻也不知道,难产的母牛生牛犊会那么艰难。
他们每次拉都是真的用力,母牛那边的阻力也真的很强。
四个大男人在斯克维尔的指挥下,一共拉了七分多钟,总算把这头跟母牛相比,显得格外巨大的牛犊给拉了出来。
斯克维尔轻轻将牛犊接住。
牛犊浑身泛白,上面沾满了黏液,瘫软在地上,简直不像陆地上的哺乳动物,而像是水里的那类哺乳动物,连软而无力的粗壮脖子都像。
其他人在后面原地休息,时闻走上前去,帮斯克维尔清理牛犊。
斯克维尔先清理牛犊口腔和鼻腔里的黏液,又跟时闻一起,倒提它两条后腿,给它控水,并拍打胸部。
两人忙了好一会,刚出生的牛犊在他们手里挺动了一下身子,发出微弱的“哞”一声。
斯克维尔欣喜:“活过来了!”
时闻上前去看,见小牛犊总算睁开了眼睛。
尽管出生的过程很艰难,现在小牛犊的眼睛却清亮美丽,带着新生命独有的气质。
时闻感觉有种说不出的激动堆积在心间,看着小牛犊的眼神也柔和了起来。
刚生下小牛犊的母牛也在药水和食粮的帮助下,缓了过来,有了点力气。
斯克维尔将牛犊送到它嘴边。
它低下头,缓缓地舔着牛犊身上的黏液。
斯克维尔对邓延马说道:“这两天让犊子和母牛在一起,多给母牛精料,等会我再给母牛挂两瓶水,防止它体内的炎症,并促进恶露的排出。”
邓延马感激地点头:“行,麻烦你了。”
斯克维尔哼了一声,并不给他好脸色:“看接下来两头母牛吧。”
剩下这两头难产的母牛,斯克维尔已经给它们挂了催产的药物了。
现在大家空出手来,要继续给两头母牛接生。
时闻在邓延马家里忙活了整整一天,忙得头昏脑胀,直到傍晚才被张德元送回家。
走进家门口后,他突然想起来,自家的牲畜还没喂。
现在天气冷,他今天也没空,所有社畜全关在畜棚里舍饲,一天得喂两顿,他早上才喂了一顿,下午这顿却没给家里的牲畜吃上。
时闻刚进了家门,心神恍惚地就要往畜棚里走。
燕克行迈着长腿过来拉住他:“到哪去?”
“去喂牲畜。”时闻稍微离燕克行远一些,怕自己一身血腥、黏液以及牲畜的排泄物沾到他,“你等我一下,我去喂完牲畜很快就回来。”
燕克行:“我已经喂过了,你洗个澡,过来吃饭。”
时闻瞪大眼睛:“你喂了啊?那是不是很累?”
“用叉车投喂,还好。”燕克行并没有在意他弄脏了的衣服,轻轻推了他一把,“去洗个热水澡。”
时闻被推着进了浴室,关上门,浴室温暖干燥,连洗手盆都似乎闪着光。
一看就知道燕克行清洁过了。
时闻感觉到了一种关于生活本身的,巨大的幸福。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一下,感觉忽然就满血复活了。
他将脏衣服脱下来,扔到脏衣篮里。
尽管等会儿就要吃饭,他还是拿下了牙刷,开始刷牙。
人有了恋人,总是会格外注意自己的形象。
时闻哼着歌,刷牙、洗脸、洗头、洗澡,就差没拿搓澡巾将自己整个抛光一遍。
等他洗得干干净净,浑身都是洗发水沐浴露的清香味时,他终于停下了手,转身想拿浴巾擦干身体,穿上衣服,走出去。
然而,修长的手指在挂着浴巾的架子上一摸,直接摸了个空。
他傻眼了。
他居然忘了带浴巾,衣服更是完全没拿进来。
他转头看了眼浴室。
除了架子上的毛巾和脏衣篮里脏得没法看的衣服之外,他找不到任何可以蔽体的东西。
如果他想出去,他只能用毛巾遮挡住重点部位,或者重新穿上脏衣服。
刚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时闻站在浴室里犹豫片刻,决定选择第三个选项。
时闻将浴室门打开一条缝,探出脑袋,喊燕克行。
燕克行听到声音走过来,跟仅露出一颗脑袋的时闻对视,顿了顿:“你没带衣服?”
时闻:“咳,你帮我拿条浴巾过来。”
燕克行:“只要浴巾?”
时闻想象了一下,他在衣柜里翻找,给自己找内裤的场面,脸一下红了,声音坚定道:“只要浴巾!”
燕克行便带着笑意去他房间里,将他的浴巾拿过来。
时闻从燕克行手里接过浴巾,往腰间一围,拉开浴室的门,佝偻着身体,快速跑进房间。
燕克行背过身去不看他,尽量避免他的尴尬。
饶是如此,时闻窸窸窣窣的动静还是一点不落地传到了燕克行耳朵里。
燕克行想起几个月前,某一天,时闻洗完澡围着浴巾出来,正好撞上他,明明耳朵已经红得快滴血了,却硬撑着问他,腹肌帅不帅的样子,突然感觉到有些干渴。
时闻再出来的时候,已经平复了心情,脸上的红晕也退了下去。
只是,没想到他刚走出来,就正面遇上了燕克行。
他以为燕克行进了房间来着!
明明他刚刚趴在门上听外面的声音时,什么也没听见。
时闻停住了脚步,整个人微微有点僵,耳根子又有点红。
燕克行用眼神示意他:“过来吃饭。”
“哦。”时闻磨磨蹭蹭地走过去,“你吃了吗?”
“等你一起。”燕克行将放在微波炉里保温的饭菜端进来,“估计你体力消耗比较大,晚上做了三菜一汤。”
时闻一看,都是自己爱吃的菜,当即心里的小人要流宽面条泪。
多少年了。
又有人记着他爱吃什么,并端上了桌。
一顿饭过后,时闻主动跑去洗碗,并强硬地将燕克行推出了厨房:“做菜的人不洗碗,你快去休息!”
燕克行放软了身体让他推:“好。”
时闻认认真真地洗干净碗,又跑去洗漱,连澡都重新洗了一次,换了套好看却并没有那么居家的衣服,确定自己身上没有任何异味后,才去敲了敲燕克行的房门。
“请进。”燕克行低沉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时闻轻轻推开房门,探头进去:“燕克行,我带了我小时候的相册,要看吗?”
燕克行有些意外:“看相册?”
时闻小声:“让你更了解我嘛。”
相册时闻已经提前翻过一遍了,能体现黑历史的照片全都取了出来,剩下的照片都又萌又可爱。
他从小就长得好,像个精致的手办,拿照片出来,非常能拿得出手。
燕克行坐在书桌前,修长的双腿快顶到墙。
时闻没地方坐,只能坐到他床上。
看着桌上堆得满满当当的书籍,又看看其中满身贵气的燕克行,时闻忽然感觉有些对不起他。
家里的客房太小了,实在委屈他。
燕克行伸出修长的手:“我看看。”
时闻将相册放到他手上,轻轻翻开外面的塑料外壳:“我从小到大的照片都在这里了,原本以为已经弄丢,没想到爷爷这里存了一份。”
第一张照片就是时闻刚满月的时候。
当时应该在照相馆拍的,他穿着一套奶牛宝宝的衣服,胖手胖腿全露出来了,五官和脸型却很精致,像个年画娃娃。
时闻略有些得意地说道:“拍这组照片的时候,商家还给我免了单。”
燕克行:“然后放到橱窗里展示了吗?”
时闻:“对,展示了五六年,后来不流行这样的满月照了,商家才撤下来。”
时闻给燕克行翻看后面的照片。
从满月开始,到上幼儿园,上小学,上初中,直到上高中,照片戛然而止。
燕克行凝视着最后一张照片。
时闻跟他一起看:“怎么样?帅吧?我中二的时候就有自己的审美观了,从不弄乱七八糟的发型。”
燕克行轻轻“嗯”了一声:“很帅。”
时闻合上相册,充满期待地看着他:“你以前是什么样的?有照片吗?”
燕克行:“放在家里。不过我从照相机问世以来,模样就没怎么变过。”
时闻端详他:“以前是长发吗?”
燕克行点头:“有过长发,不过很长时间都是短发,我有海外生活的经历。”
时闻刚开始时还颇有正襟危坐的气质,渐渐地,他盘腿坐在燕克行的床上,已经完全忘记关注自己的坐姿了。
燕克行的过往太精彩,他感觉跟听故事一样,已经完全被迷住了。
燕克行在他的催促下讲了一段又一段,直到晚上十点,燕克行瞥了眼手机的时间:“你该睡觉了。”
“那也太早了。”时闻意犹未尽,窝在他床上不起来,“你再讲一段,再讲一段我就去睡觉。”
燕克行道:“明天再给你讲。”
时闻失笑:“然后你明天也讲一段,留一段后天再讲,《一千零一夜》是吧?”
燕克行拉他起来:“也可以。”
“我现在就想听。”时闻倒在床上负隅抵抗,“你再讲一段,要不然我该睡不着了。”
燕克行看着他,忽然低头,用手蒙住他的眼睛,轻轻亲了他的额头一下:“晚安吻,快去睡。”
时闻完全没想到燕克行会亲自己。
燕克行的嘴唇柔软温暖,带点浅淡的香气。
时闻感觉被他亲到的那块皮肉要烧起来了。
他抬手摸了下额头,和燕克行对视。
燕克行的眼里带着点笑意,他耍赖完全耍不下去了。
他从床的另一边翻身下床,光脚快走两步找到自己的拖鞋,丢下句“晚安”,抱着相册一溜烟跑了。
因为这个晚安吻,时闻躁动了很久都没能睡着。
第二天,他也起晚了。
他起来的时候,听到外面好些喧哗的声音。穿好衣服,打着哈欠出去一看,只见弓疆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见到他,戈阅挥着手,笑容灿烂地打招呼:“时哥,早上好。”
“早。”时闻问,“你们怎么来得那么早?”
戈阅:“闲着也没什么事好做,干脆过来了。弓师兄和蔺师兄他们去喂羯羊了,我原本想帮忙喂黑娃它们,不过老师说,它们不吃外人喂的食物,我就没有喂。”
时闻点头:“它们做过拒食训练。”
戈阅抬头笑:“我知道,所以只好蹲在这里陪狼娃玩了。”
可能听到了时闻的声音,黑娃它们汪汪叫着跑出来。
它们今天早上显得格外欢快,老远尾巴就摇得跟风火轮一样。
时闻原本以为家里人多,乐娃和福娃人来疯,把气氛带得火热起来。
等多看两眼,他忽然发现不对——每只狗子嘴里都叼了东西!
狗子们摇着尾巴,小跑着跑到时闻面前。
乐娃跳起来,用脑袋拱时闻的手:“呜呜。”
戈阅惊讶地说道:“时哥,乐娃是不是有东西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