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地想捶向狼的肚子。
铜头铁骨豆腐腰,狼的弱点都在腰部,他这重拳捶下去,眼前这匹狼不死也要重伤,再无战斗力。
就在要捶到的一瞬间,时闻变招,捶向狼的下巴。
算了,放开来打也太欺负狼了,还是别给它们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吧。
整个变招也就在一秒之间。
下一秒,扑到时闻眼前的狼就被砸了一拳狠的,整个身体轨迹改变,打着旋儿摔到了几米之外的地方。
它长长哀嚎一声,声音凄厉。
哀嚎声还没停歇,时闻已经揍上了第二匹狼的下巴,直接将狼揍晕了过去。
紧接着,身体庞大的狼王也扑到了。
如果放在以前,时闻可能会慌张。
然而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一群狼已经不算什么了。
他连雪豹都正面刚过,何况战斗力远不及雪豹的狼。
时闻一低头,再次躲开扑过来的狼王,反手直接对着它的下巴一拳砸过去。
狼王连叫都没叫,直接翻了个白眼,被砸晕了。
时闻只砸狼下巴,却也一砸一个准。
很快,一匹匹精壮强悍的野狼在公路上躺了一地,大多数被砸晕了过去,剩下几匹也在装晕。
也就今天天气不好,他们这里又偏僻,路上没什么行人,要不然普通人看见这景象,肯定得吓一跳。
时闻见狼群已经完全失去战斗力了,弯腰扶着膝盖直喘气。
先前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他还不觉得,现在稍微一停歇,他就感觉整个人都脱力了。
时闻喘息的时候,眼睛的余光忽然瞄到一个高大的身影。
他稍微转头一看,朝他走来的正是燕克行。
时闻看着身边的燕克行:“什么时候来的?”
燕克行:“来了有一会儿了,看你能搞得定,我就没过来。”
时闻定定地看着他,问道:“你有薄荷糖吗?”
没等燕克行回答,时闻站直了,伸手摸向他的口袋。
在摸到上衣的口袋时,时闻摸到了一个圆圆的硬质物。
时闻灵巧地将手伸进去,在他带着体温的衣兜里轻轻一掏,掏出一枚硬质的薄荷糖。
燕克行低头看他。
时闻将糖纸剥开,把凉极苦极的薄荷糖咬在雪白的牙齿之间,忽然将手往上,隔着燕克行的衣服点了点他的胸膛:“你的心跳乱了。”
没等燕克行做出反应,时闻收回手,抽出自己的手机,快步走到一旁给周宏忠打电话说明情况。
燕克行在后面一直看着他。
周宏忠带着人快速赶了过来。
看到一地的狼,他吓了一跳。
时闻懒洋洋地双手环胸:“你不是知道我的血统吗?能打赢狼有什么好惊讶的?”
周宏忠:“那么多狼呢?你跟燕教授一起打的?”
时闻一笑:“我打,他给我加油。”
周宏忠看向燕克行,燕克行站在一边,罕见地发起了呆。
见周宏忠看过来,燕克行浅浅一点头,不知道是承认,还是仅仅在打招呼。
周宏忠他们之间气氛不对,不敢再问了,赶忙招呼手下收拾现场,带狼回去救治。
时闻和燕克行回家。
燕克行没什么表情,时闻的心情却一直很好,叼着又苦又凉的薄荷糖,还哼起了歌。
这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晚上睡觉的时候。
他洗了个暖洋洋的澡,换上睡衣,确定自己身上没伤口后便钻入了被窝。
今天的活动量有点大,他很快就睡着了。
直到大半夜,他被一阵愤怒的“汪汪”声吵醒。
两只虎崽也在吼,“汪嗷”“汪嗷”地,一声接一声,还用爪子扒拉着门要出去。
时闻隔着卧室的门听外面挠门的动静,担心自家的门能不能坚持到早上。
他披衣起来,打开门出去查看。
燕克行已经起来了,看见他后,低声对他说道:“没事。”
又对两只虎崽说道:“不许挠门。”
两只虎崽正将前爪放在门上,使劲抓挠,外面的漆已经被抓掉了,露出里面坑坑洼洼的木质。
听到燕克行的命令,两只虎崽不情不愿地将爪子放下来,摆了一下尾巴:“汪!”
燕克行打开门,时闻跟在他后面一起出去看。
只见夜空之下,有几条黑影正往远处跑,家里的狗子们从畜棚里跑出来,奋力追在黑影后面。
黑影跟狗子们都如同闪电一般,几秒就消失在了时闻的视野之中。
只有“汪汪”的愤怒叫声不绝于耳,响彻夜空。
时闻立刻反应过来,是狼来了。
“嘤嘤。”
一阵细小的声音吸引了时闻的注意力,他转头看去,这才看见,窗户下面,有一个小小的黑影正在蠕动。
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跟燕克行一起上前去查看。
到了跟前,他才发现那个黑影居然是一只奶乎乎的小狗!
也有可能是小狼。
他根本分不出来。
狗是狼的亚种,二者之间没有生殖隔离,这小家伙又小,身上的特征很弱。
时闻轻轻将小家伙捞了起来。
小家伙比他的手掌大不了多少,还没有睁开眼睛,肚皮圆滚滚,暖乎乎,像一只装满了温水的水球。
手感好奇妙!
时闻难以置信地问燕克行:“狼群半夜赶过来就是为了给我送这只小家伙?”
燕克行就着他的手仔细辨认过后,说道:“狼和狗的杂交种。”
燕克行轻轻一点小家伙的耳朵,对时闻说道:“狼和狗的特征都很明显,这小家伙资质不错,长大了会是条威武神骏的大狗。”
时闻观察着掌心里嘤嘤叫的小家伙,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所以,狼群特地将它送给我们养?因为它不是狼?”
没等燕克行回答,时闻又道:“这是拜山头还是送质子啊?怎么还能搞这么一套?”
质子什么的,纯属时闻随口胡说。
燕克行猜测:“可能这小家伙在狼群中不太受欢迎,它的母亲就把它送过来了。”
时闻觉得也有可能:“正好狼王它们都在周队那里治疗,狼群里没有管事的,方便母狼活动。”
两人猜测了一番。
至于事情的真相,估计谁也不知道了,毕竟狼也不会说话。
无论如何,这小家伙既然已经来到了他手上,他就不可能再送回去了。
反正不是纯种的狼,那就算狗了。
狗的话,养在家里也没关系。
时闻不放心,最后还是给周宏忠发信息,说明了一下情况。
时闻捧着这只软乎乎的家伙:“既然你从狼群里来,那就叫你狼娃吧。怎么样?”
后一句,时闻扭头问的是旁边的燕克行。
燕克行点了点头,没什么意见。
时闻察觉到了燕克行今晚格外沉默。
燕克行的沉默有一大半原因都能算到他身上。
时闻悄悄多看了眼燕克行。
燕克行逮住了他的目光,从兜里摸了颗薄荷糖出来:“还要糖?”
时闻跟他对视,片刻后,眼睛弯起来,伸手摊开手掌:“你给我就要。”
燕克行轻轻将薄荷糖放在他掌心。
这颗带着燕克行体温的硬质糖果从燕克行手里转移到时闻手里。
时闻剥开来,轻轻吃了,呼吸间便带了薄荷的清凉气息。
过了一会,黑娃它们回来了。
它们明显没追上,显得十分丧气,垂着脑袋,连步子都慢了。
母狼一心逃跑,又对夜晚的草原极为熟悉,它们想追上的难度太大了,追不上也正常。
时间太晚了,经过这个小插曲后,人人狗狗加两只虎崽,重新回到被窝里。
时闻将小狗抱进房间,临时用条毯子给它做了个小窝。
家里暖气烧得足,其实不冷。
小狗就是有些不安,哼哼唧唧的,一个劲发出小鼻音。
时闻睡到床的侧边,一边睡觉,一边伸出手去摸小狗,摸了好一会,小狗在他掌心下睡着了,身子一起一伏的,非常治愈。
第二天,时闻还没醒,小狗就已经醒了,在床边哼哼唧唧地叫着,不知道是饿了,还是感到不安。
时闻将胳膊伸出去,把小狗捞到床上来,这才发现小狗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灰蓝色一片,还挺大。
小狗舔了舔时闻的手:“嗷。”
怎么是这个叫声?
时闻笑了一下,顺手点了下它的鼻头:“得,你也有口音。”
时闻被吵醒就睡不着了。
他爬起来,打着哈欠去洗漱,而后揣着小狗去外面。
两只虎崽看着他掌心里的小狗,不太服气地拿粗壮的爪子扒拉着他的裤脚:“汪嗷。”
“别叫别叫。”时闻赶忙弯腰低头用脑门顶了虎崽的脑门一下,“别把燕克行给吵醒了。”
燕克行的声音从门后面传出来:“我已经醒了。”
燕克行走出来,时闻冲他露出灿烂的笑容:“早。”
燕克行声音低低:“早。”
时闻将掌心里的小狗往他怀里塞:“你带一下小狗,我去挤羊奶。”
燕克行看着掌心里,由时闻交过来的软绵小狗:“好。”
时闻:“那我等会叫黑娃它们过来,让它们好好带弟弟。这么小的小狗,应该能训出来。”
两人照旧分工合作,时闻去挤牛奶和羊奶,燕克行做早餐。
等挤满两桶奶,时闻提着奶回来的时候,看见燕克行在餐桌前写狼娃饲养计划。
才刚睁开眼睛的狼娃就缩在他卫衣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懵懂地看着这个世界。
时闻忍不住放下奶桶,对着这一人一狗拍了一张。
高大英俊的男人,刚睁眼的小奶狗,二者放在一起的画面太治愈了。
燕克行抬头,正好跟时闻对视。
时闻笑:“你对狼娃也太宠了吧?”
燕克行:“昨晚的炭烧完了,刚刚添了新的进去,温度尚未恢复正常,我怕它等会感冒。”
他这是解释为什么把狼娃揣在怀里。
时闻双手环胸评价道:“铁汉柔情。”
燕克行低低“嗯”了一声:“等会我跟黑娃它们沟通。”
“行吧,带娃的任务交给你了。”时闻笑着将牛奶提进厨房,“你今天有事要做吗?”
燕克行:“怎么?”
时闻:“昨天傅哥邀请我们去冬捕,忘了跟你说。”
燕克行:“捕鱼?”
时闻:“对。傅哥说村里有一口大池塘,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留下来的,现在我们搬到村子里开牧场,也有我们一份,让我今天上午过去帮忙,到时候分鱼。”
燕克行:“几点?”
时闻:“约的上午十点,我们大概九点半的时候要出发。”
燕克行看了一下自己的行程表:“九点半以后我有空。”
时闻:“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带着狗子们一起去,留两只虎崽和聪崽看家。”
九点半要出发,那就得抓紧时间干完农场的活。
时闻简单吃过早餐,匆忙去喂猪牛羊和鸽子、大鹅。
这段时间天气不好,他没怎么放家里的小动物们出去,都关在畜棚里舍喂。
他前两天给家里的牛羊称过重了,其他的还好,就是母羊的体重增长得不够理想,距离他的目标稍有一段距离。
现在这种情况,他得给母羊们调整饲料配方,给它们吃点有营养的东西。
母羊们大概是在九月中怀上的,现在十二月初,两个多月,快三个多月了,也算进入了中晚期。
这个阶段也是母羊肚子里的胎儿迅速增重的时期,得好好补一补。
时闻看着栅栏里的记录本,写下今天的日期——十二月四日。
如果这次调整饲料调整得不理想,那他就要在十二月十四日,或者十二月二十五日再调整一次。
时闻一边用铲车将羊饲料运出来,一边念叨:“粮增加百分之二十,蛋白质增加百分之五十,钙、磷翻两倍,哦,还有维生素也是翻两倍。另外,补精料一斤,青干草两斤,青贮两斤,胡萝卜一斤,骨粉五克……”
骨粉和钙、磷等微量元素最好算,最后加进去就行。
现在要称大概的饲料,再给每只羊分配好。
家里的胡萝卜还是前段时间买的,哪怕温度比较低,也有点蔫了,下次不能买那么多。
豆子还好,看着都还新鲜,闻着也香。
青干草也还好,金黄带青,上面带着干草特有的清香气息,都是牧场自产的好草。
现在得看看青贮。
时闻冒着风,去青贮窖里扛了一包青贮出来。
他家的青贮应该已经发酵得差不多了,不过他还没看过,今天正好拆开来看看发酵得到不到位。
发酵青贮的塑料袋只是一次性用品,他找了把剪刀,直接剪开。
瞬时间,压得严严实实的青贮蓬松起来,与此同时,玉米青贮那特有的酸甜微香的味道也飘了出来。
别说牛羊,就是时闻自己闻见这股味道,都想抓起来啃一口。
没想到这次的玉米青贮发酵得那么成功,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
他还以为第一年做玉米青贮,会因为缺点经验,而做得不那么成功。
就在时闻翻来覆去检查的时候,鸽笼里的两对鸽子扑棱着翅膀飞了下来,站在青贮上,用小嘴啄着青贮吃。
两对鸽子又长大了一些,现在脑袋上已经没有杂乱的黄色绒毛了,看起来颇为漂亮。
最重要的是,它们还格外聪明,能认得出主人,甚至能听懂简单的指挥。
时闻轻轻将四只鸽子推开:“吃你们的鸽粮去。”
其中一只青猫鸽脚下一滑,摔在了青贮中,顺势打了个滚,将鸽粮溅起来:“咕咕!”
时闻笑着轻轻将它抓出来:“不许捣乱。”
鸽子又用小脑袋顶了他的手一下:“咕咕。”
说是这么说,鸽子吃点青贮其实也没什么问题。
时闻赶了两次,实在赶不走这几只小家伙,就让它们去了。
这批青贮玉米味道非常不错,时闻几乎一将它们倒进食槽中,怀孕的母羊就凑过来,闻着青贮开啃。
好像酸香的味道刺激了它们的食欲一样。
时闻顺手摸了摸其中一只羊的脑袋,继续给它们倒青贮。
倒完母羊的草料,还得算一下母牛的草料。
他们家的母牛在孕中期,跟孕中晚期的羊不太一样,要补的东西也不一样,得另外计算一下。
忙了一早上,后来燕克行还过来帮忙,时闻才总算在九点之前忙完。
他看了下手机,对燕克行说道:“你等我一会儿,我洗个澡就来。”
燕克行:“不洗也可以,这个形象已经很不错。”
“不行。”时闻笑着推开燕克行的胸膛,“我还是要面子的,像我长得这么好看的人,不洗澡,顶着一身牛羊味就出去算怎么回事?”
燕克行抱着狼娃,目送他走进房间。
时闻快速洗了个战斗澡,换了身适合出门的衣服,然后拉着燕克行,带着家里的四只狗子,揣着新养的狼娃就出了门。
狼娃还太小了,又才刚来家里,时闻不太放心将它留给两只虎崽并聪崽照看,就怕它们会咬狼娃,或把狼娃当成玩具。
两只虎崽到底是动物,行为不那么可控,万一将狼娃咬了,时闻就没地方哭了。
时闻跟燕克行来得稍微有些晚,他们来到大池塘边上的时候,村里的人基本都已经来了。
傅蒙见到时闻和燕克行,笑着说道:“我还想着你们什么时候会到,会不会不来了?”
说着,傅蒙又看时闻怀里的狼娃:“这就是周队说的那只狼崽子?”
傅蒙对狼娃十分感兴趣,时闻便将狼娃掏出来,双手举着狼娃的两肋给傅蒙看。
时闻有些得意地说道:“今天早上刚刚睁眼,还有点小。”
傅蒙仔细看了一会,说道:“真长得跟我们平时见的小狗不太一样。等长大了,它肯定是一条好狗。”
时闻笑:“那就不知道了,等它长大了再说吧。”
村里的新鲜事少,大家都听说了时闻家的狼娃,也都围过来看。
“以前我阿爷也掏过狼崽子,就是没养活。”
“我家倒是养过狼狗,还生过崽,不知道长到哪一代,就看不出狼的影子了。”
“别的不说,狼还知道给你送只崽子过去,真有灵性。”
“哎,给我也看看。小闻,你家这些狗都是要配种的吧?生了小狗能不能卖我一只?”
“这得多久以后?老根你现在就惦记上了?”
“说不定明年就生了呢,能要多久?我先问问,排个队。”
狼娃在大家手里传了一圈,它开始变得不安,嘤嘤地叫了起来,还拿爪子扒拉抓着它的人的手。
抓着它的人赶忙交还给时闻:“这么个小不点,已经学会认人了。”
时闻接过来揣回怀里:“可能就是太小了,才格外认人。”
他笑了笑,补充道:“太小了,没安全感。”
边上的人便道:“确实,狼娃子也不容易。”
人来得差不多了,就要开始干活了。
傅蒙点人,让大家去将皮卡上的工具搬下来。
几个男人立即跑去忙活了。
时闻一大家子对工具不熟,便站在人群中,等其他人搬。
狗子们看到来来往往的人,紧紧地挨着时闻和燕克行的脚蹲好,机警地看向四周,毛茸茸的大耳朵竖得笔直。
时闻看向面前的水域,它最宽的地方绝对超过了五十米,最窄的地方也有二三十米。
傅蒙说这是村里的池塘,在时闻看来,它倒更像是个小湖或者水库。
一般的池塘没有那么大,也不会有那么深。
透过厚厚的冰层,时闻有种一眼看不到底的感觉——这说明池塘的水深绝对在十米以上。
不愧是地大物博的边疆,连池塘都跟内地不一样。
池塘对岸长着白桦。
这个季节,白桦的叶子已经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
好些鸟儿在枝丫上跳来跳去,时闻对鸟类不熟,认不出来都是什么鸟,不过少说有六七种。
不知道这片白桦林是它们的栖息地还是它们被人气吸引,才聚在这里。
大家很快把柴油钻冰机和长长的网拖到冰面上。
这个季节,冰已经冻得足够结实了。
大家一起踩到冰面上,冰面也没什么反应。
时闻对冬捕不熟,就和燕克行带着狗子跟在人群后面。
傅蒙他们已经开始讨论,从哪里钻开冰面,把网放下去。
村里最擅长捕鱼的傅阳荣转了两圈,在池塘中央靠北一点的地方停了下来,大手一挥:“这里。先在这里下第一网,看看能网到什么。”
傅蒙他们几个便拖着钻冰机,在傅阳荣指定的地方,钻了下去。
钻冰机突突地开了起来,冰屑四溅,碎冰四裂,有一块落到时闻脚下。
时闻蹲下来捡起一块晶莹剔透的碎冰,拿在手里掂了掂,又转头给燕克行看:“看,这冰有五六厘米了。”
燕克行看他鼻头都冻红了:“冷不冷?”
时闻笑:“不冷,还挺好玩。”
随着水面露了出来,水底下的鱼也开始往这边聚集。
不一会,就能看到水面下黑色的鱼脊。
要开始下网了。
傅蒙转头朝时闻喊道:“时闻,来帮忙。”
“来啦。”时闻将怀里的狼娃掏出来,塞到燕克行怀里,“你带娃,我去帮忙拉网。”
说着,时闻欢快地跑向前面,准备拉网。
黑娃它们见他一跑,立即跟在他屁股后面,跟着跑了起来:“汪汪!”
沉重的大网被慢慢放到水里,直至沉底。
傅阳荣看了一下情况,喊道:“可以拉了。”
于是,村里的青壮男人拉着网,有节奏地开始往上拉。
大家吆喝着干活,脑门上冒出热腾腾的热气。这些热气聚在一起,形成了薄薄的雾气,在阳光下看起来还挺壮观。
时闻在人群后面帮忙拉网,脸上也热出了汗珠。
黑娃它们看见了,在旁边“汪汪”叫着,焦急地跳来跳去,转着圈小跑。
忽然,黑娃“汪”一声,叼着时闻的裤子,跟他一起往后拉。
乐娃、安娃、福娃三只小家伙有样学样,全都冲上来,叼着时闻的裤子就往后拉。
时闻猝不及防之下,差点被拉掉了裤子:“哎,我的裤子!”
人们转头一看,见时闻一手抓着渔网,一手抓着自己的裤子,“轰”地一下,爆发出了笑声。
燕克行抱着狼娃,在旁边看着,也露出了笑意。
时闻焦急地转头喊燕克行:“过来帮忙啊!”
燕克行上前来,笑着轻轻拍了拍黑娃的脖子,又从地上捡起渔网后面剩的那一小截网,递给黑娃叼着。
黑娃一下就明白了,叼着渔网,跟时闻一起用劲。
其他狗子也明白了过来,摇着尾巴去叼剩下的那截网。
村里的小孩们见小狗都已经拉网了,也跑上去,跟在小狗后面,“嘿呀”“嘿呀”地往后拉。
短暂的小插曲过后,大家继续拉网,没一会就将渔网拉上来了。
刚出水的鱼在冰面上弹跳着,大家涌上去,高兴地看这一网的收获。
时闻带着狗子们后退了一点,凭借身高的优势,从人群的缝隙中看第一网捞上来的鱼。
也不知道这网鱼里面有没有保护鱼类?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燕克行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没有。”
时闻惊奇地转头:“你怎么总知道我在想什么?”
燕克行将狼娃还给他,让他暖手,瞥他一眼:“都写在脸上了。”
狼娃换了个主人,湿漉漉的小鼻子轻轻嗅了嗅时闻的胸膛,发出“嘤嘤”的撒娇声。
第一网的收获一般,大家把大鱼留了下来,小鱼重新扔进水里,很快要下第二网。
时闻还要上去拉网,燕克行取代了他的位置:“第二网我来。”
村里几乎每家出一人干活,燕克行取代了时闻的位置。
时闻抱着狼娃在后面观战,倒是指挥了黑娃它们上去,继续帮忙拉网。
黑娃它们还是第一次玩拉网的游戏,尾巴摇得像风火轮一样就冲上去了,“汪汪”地叫着,欢快地跟着人类一起干活。
第二网的收获比较一般。
第三网的收获也一般。
有人纳闷:“怎么今年的鱼那么少?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吃掉了?”
“不会吧?池塘那么深,野兽也跳不进去。”
“那就是这块没什么鱼,换个地方打洞。”
“对,换个地方,换个手气。”
大家将钻冰机抬过来,很快开出了第二个冰坑。
没想到第二个冰坑也收获平平。
有人想起了时闻,转头喊他:“时闻,你来指个位置,你运气好。”
“我?”时闻揣着狼娃,“我不会看哪里有鱼啊?”
“你随便指个位置,试试。”傅蒙笑着喊他,“来嘛,不要害羞。”
旁边人起哄:“就是,不要害羞!”
时闻踌躇。
燕克行在他耳边含着笑低声说道:“没事,麒麟是瑞兽,随便指。”
时闻一咬牙:“那我就随便指了。”
周围人簇拥他上前:“怕什么,随便指。”
时闻转头看着宽阔的冰面,最后凭感觉指了个地方:“就这吧。”
大家于是将钻冰机抬过来,又开了个坑,把渔网放进去。
这次再将渔网拉上来的时候,每个人都能感觉到渔网重了许多。
等渔网刚拉出冰面,站在最前面的人便忍不住喊了出来:“好肥的鱼!”
“哪里?”大家又一起凑上来看。
只见第一条鱼翻着肚子被拉了上来,它的肚皮并不是纯白,而是一种生长了许多年的鱼特有的微黄色。
大家看肚皮的厚度,一看就知道很肥美。
大家都在关心鱼,第一个人感觉网往下一坠,眼看要再次摔回水里,不由喊了起来:“我去!大家别松手啊。”
身后的人笑了起来,再次用力拉网。
不一会儿,整张渔网被用力拖了上来。
网里密密麻麻都是大鱼,最大的一条甚至超过了一米五。
“狗鱼!”有人喊道,“白斑狗鱼!底下居然有条这么大的白斑狗鱼!”
时闻走到前方看了看,低声问燕克行:“这也不是保护鱼类吧?”
燕克行:“哪有那么多保护鱼类?又不是我们牧场。”
时闻也是在第一次疏通牧场沟渠的时候,被里面种类繁多的保护鱼类惊到了,总觉得这边的保护鱼类特别多。
时闻:“那有点可惜了,这么大的狗鱼。”
燕克行:“也没有。白斑狗鱼是肉食性鱼类,要是不捞走它,它会吃掉许多其他鱼类。”
他们低声交流的时候,大家也讨论了起来:
“多少年没见到这大狗鱼了。”
“底下还有狗鱼呢,我以为狗鱼都捞光了。”
“这么大一个池塘,哪能捞光?”
大家打开渔网,将里面的鱼拖出来。
在晴冷的天气中,一般鱼离开水,很快就会冻僵。
那条大狗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特别大,格外顽强,人去拖它的时候,它强劲有力的鱼尾一摆,“啪”一下,从人手上跳了下去。
“哎哟——”
“哎!”
大家见此情景,担心鱼会跳回坑里,连忙弯腰去捉。
狗子们挤在人群中,也“汪汪”叫着冲上去。
这条大狗鱼格外凶狠,啪啪地,打了好几个人。
冲在最前面的安娃也被打到了脑袋,“汪——”一声哀叫着,转过身来,冲到时闻脚边,委屈地叫起来:“嘤。”
时闻赶忙弯腰安慰它。
其他狗子越挫越勇:“汪汪汪!”
一时间,人吵声,狗叫声,鱼拍打冰面的啪啪声等混在一起,冰面上吵吵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