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闻端着托盘,常青青往上面舀肉。
被炖得软烂的大块肉,盛起来的时候还颤悠悠地动着,光看这个景象,就知道它有多软嫩弹牙。
羊肉实在太多了,最后还是傅蒙跟时闻抬着托盘抬进饭厅。
常青青则端着一大桶奶白的汤,带着儿女进屋。
进了屋,大家也不多寒暄,直接洗手,吃肉,喝汤。
时闻先喝了一口汤。
羊汤浓白鲜美,里面的盐跟胡椒粉放得恰到好处,美味得粗犷而结实,一口喝下去,除了满满的鲜美肉味,别的什么也没有。
一口汤咽下去,时闻鼻尖的热汗都激出来了。
他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傅蒙用勺子将一大块肉舀到时闻碗里:“别光喝汤,吃肉。”
时闻连忙用双手端着碗去接。
常青青则将一大碗青色的韭菜花酱放到时闻面前,示意他自己抹:“尝尝我们自家做的韭菜花酱,配着羊肉吃可好吃了。专门为了这韭菜花酱宰的羊。”
时闻惊奇地看韭菜花酱一眼,有点不太明白,这绿糊糊的酱哪来这么大的魅力?
今天炖的羊是半大的羯羊,肉炖得有点收缩,正好露出里面的骨头,让时闻得以抓着骨头啃。
他先咬了一口羊肉。
这是傅蒙自家养的羊肉,里面一点膻味都没有,只有浓浓的奶香。
一口咬下去,丰盈的汁水迸溅出来,羊肉肥腴而软嫩,像是能在口腔中化开,极致的鲜美直接冲击了时闻的大脑。
清炖羊肉里面什么都没加,只有淡淡的盐味。
然而,那点盐味就已经足够烘托出羊肉的美味。
时闻低头看了羊肉一眼。
如果外面卖的羊肉都是这个品质,恐怕就没有人会不爱吃羊肉了。
他又咬了一大口,然后学着傅蒙他们的样子,用勺子舀了一小勺韭菜花酱,薄薄地涂抹在羊肉上面。
他以为自己会吃不惯这个味道,只敢轻咬一口,先尝试一下。
没想到,韭菜花酱配羊肉,比他想象中要香多了。
韭菜花略咸,那点咸鲜的滋味充分激发了手把肉的味道,清炖羊肉的肉味跟来自植物的鲜辣碰撞,加上发酵所产生的咸香,羊肉的香跟韭菜花的香缠绕,每一层的香味都在口腔中充分展开,又在汁水中层层递进,互相成就,香味浓烈而绵密,肉与菜达到了极佳的平衡。
哪怕时闻平时不怎么吃这种味道比较刺激的食物,也不由发出满足的赞叹。
时闻:“嫂子,你们家的韭菜花酱好好吃啊!”
“你喜欢等会儿带点回去。”常青青咬着肉笑,“我看你朋友圈,你家牧场上不是开满了韭菜花吗?你要是喜欢,可以自己做一点。”
时闻心动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这个难吗?我做饭的水平比较一般。”
常青青:“说难不难,就是有几个技术要点。我有点说不清楚,你要真想做,我去你那教你做好了,顺便去你家牧场摘点韭菜花,行不?”
傅蒙家在这边定居,家里只有一个很小的牧场。
他们家要放牧的话,大部分时候得将牲畜赶到外面的山野中去放牧。
国家已经实行退牧还草很多年了,本地有大牧场的人家也不多,大多数人都只有小牧场。
时闻满口答应:“这有什么不行的?嫂子你尽管去,反正那么多韭菜花,消耗不完下个星期就谢了,也挺可惜。”
常青青爽朗笑道:“那我可当真了,明天带上麻袋找你去。”
傅蒙跃跃欲试:“我跟你嫂子一起去。年年的韭菜花酱都吃不够,今年多腌一点。”
时闻自来到这边起,就没少麻烦他们夫妻俩。
一点韭菜花的事,时闻自然不可能拒绝。
傅蒙夫妻说来就来,第二天还真拿着大袋子,带着放暑假的儿女,揣着带梳齿的铁皮斗,到时闻家牧场里摘韭菜花。
时闻没想到还有这种黑科技产品,他拿了一个铁皮斗,放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这个铁皮斗有点像垃圾铲,只是前面带着密密麻麻的梳齿,摘韭菜花的时候,只要将梳齿梳入韭菜花的花薹中,轻轻往上一抬,完整的韭菜花就能被梳下来,掉进后面的铁皮斗里。
比直接动手一朵朵去摘,要方便快捷多了。
时闻试了试,一会就摘到了半斗韭菜花。
他刚开始用,不太熟练。
傅蒙和常青青的动作就比他快多了,两个小孩干得也比他麻利。
不一会,大家一共收集到半袋韭菜花。
常青青掂了掂袋子:“差不多够了。时闻,你的材料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昨天新买了一个两个密封罐,辣椒和洋葱也准备好了。”时闻停下手中的动作,“要去做韭菜花酱了吗?”
常青青笑:“对,我们先去做韭菜花酱,让他们爷仨在这里继续摘。”
傅蒙毫不在意地挥手:“去吧去吧,剩下的交给我们。”
傅蒙的女儿扭过头来,脆生生地说道:“我们摘得可快了。”
时闻乐了:“好,那就交给你们了。”
常青青带时闻去厨房做韭菜花酱。
新摘下来的韭菜花放到大盆里清洗干净,摘去杂物,再用厨房纸巾吸干净水分就可以开始做了。
常青青从摩托车的后备箱把自己带过来的绞肉机拿过来:“手工切太费劲了,特地给你带了个绞肉机。用这个绞肉机轻轻一绞,很快就能绞好。”
常青青说着,将绞肉机打开来展示给时闻看:“我在家已经洗过晾干了,里面无油无水,你自己做的时候也要注意一下,不能沾上油水。”
时闻连连点头。
常青青将韭菜花放入绞肉机里,开机,绞了几秒,看了一下,而后给时闻看:“绞到这个程度就可以了,得保留一点颗粒感,不能绞得太碎,不然全泄成汤了。”
常青青手把手教时闻做韭菜花酱。
包括她自己的秘诀——往韭菜花里放洋葱和辣椒,都一起告诉了时闻。
洋葱的口感微甜,可以中和韭菜花的辛辣味,让回味更加丰富。
辣椒就纯属个人口味了,喜欢吃辣的放,不喜欢吃辣的则不放。
时闻属于喜欢吃辣的那一类。
就在他们干活的时候,外面传来狗叫声,同时伴随着一个男声:“时闻在家吗?”
时闻一听就听出来了,这是张德元的声音。
他跑出厨房探头喊:“我在厨房呢,张哥,你进来吧。乐娃,别叫!”
张德元走进厨房,一进来就说:“嘿,你们这味儿可真够香的。”
常青青抬头笑着打招呼:“张哥。我们做韭菜花酱呢,你家做了没有?”
张德元:“我家的韭菜花早被那群羊啃光了,我老婆刚刚还说呢,找时闻的时候,得顺便从他这里薅一点韭菜花回去,要不然今年都没有韭菜花酱吃。”
时闻笑道:“你尽管薅,开车来薅都没关系。”
大家一齐笑起来。
张德元说正事:“你要买的那羊,我有个朋友刚大规模收了一批。他说可以转手卖给你,任你挑,不过得加点钱,他收是十六块收上来,你去他那挑,得付十八块的价格。你要是感兴趣,我们去看看?”
时闻点头:“这个没问题,我能接受。”
常青青看向时闻:“你又要买羊?”
时闻点头:“最近比较有空,我也积攒了一定的经验,就想买一批半大的羯羊,育肥了,过年的时候卖出去。”
羯羊指阉割过的公羊,市场上大部分羊肉都是羯羊肉。
常青青闻言倒是颇为赞同:“你这牧场够大,草也长得好,多养点羊比较划算。”
时闻:“是啊,前两天还有人在微信上问我,我的牧场要不要租出去?我就在想,要不干脆买一批羊回来,我自己多养一点,反正放在牧场里散养也不费什么事。”
几人聊着天,韭菜花酱就做好了。
新做好的韭菜花酱得密封好,放在冰箱里或者阴凉的地方,发酵一段时间再吃。
那样才有独特的酱香味,没那么冲。
时闻跟张德元约好了时间,跟他去另一个大羊贩子那边。
那个大羊贩子名叫木拉提,住在另一个市下面的镇里,他们从这边开车过去,得开差不多三个小时。
跟张德元不同,木拉提专门收购羯羊,现在做大了,还专门成立了畜牧公司,每年经他过手的羯羊有数十万只。
他的好些羊杀好后,还能远销海外。
时闻这个生意只是小生意,只是因为张德元介绍,木拉提才愿意接这个生意。
要不然,他都不太想费这个劲。
时闻和张德元赶到地方,大家互相介绍后,木拉提没说废话,直接带他们去畜棚里挑羊:“现在畜棚里的羊有一万七千一百只,你可以随便挑,挑好了,我免费给你运回去。”
时闻点头:“那我就不客气了。”
时闻接过喷漆,走进畜棚,仔细察看畜棚里的羊群。
他捏羊背,看身条,看牙齿,看蹄子,几秒钟就能看完一只羊。
等挑过了几十只,他才用喷漆,标记第一只挑好的羊。
木拉提和张德元在畜棚外面并肩站着,见到时闻熟练而准确的动作,木拉提说道:“这眼光真是毒辣,难怪第一年就做得那么大。”
“要么怎么说有本事的人干什么都有本事呢?”张德元拍拍木拉提的肩膀,“你看着吧,这只是你们第一次打交道,但绝不会只打这么一次交道。”
木拉提连连点头:“这个我信。”
时闻挑的那些羊,头头都是百里挑一的好羊,要是不出什么意外,凭他这手本事,肯定能做大做强。
木拉提内心叹一声,长江后浪推前浪,牧区又有新的年轻人要起来了。
时闻的听力十分敏锐,能听到他们在外面说什么,不过没有管。
他一个畜棚一个畜棚认真挑过去,等到傍晚,一共挑了三百零四只羯羊出来。
木拉提卖他十八一斤,活羊过秤后,总共花了时闻二十五万多。
要不是燕克行给他介绍了贷款,他还真买不起。
干事业真花钱啊。
不过,这么多羊,放在牧场里育肥几个月,过年的时候,体重翻个倍,挣个两三倍应该不成问题。
就看这批羊能养到什么程度了。
时闻看着木拉提的人将活羊装车,内心中充满着豪气。
他回去一定要大干一场!
新的羊群拉回来后,依旧要隔离。
时闻将新的羊群直接养在完工的新畜棚里,打算先圈养几天,确定没问题后,再跟之前的羊群合养。
幸好现在畜棚够多,要不然接了那么多羊回来,一定会影响牧场里现有的牛羊。
家里多了那么多羊要照顾,时闻一下就忙起来了。
除多了许多畜棚要打扫,许多羊要照看外,他每天还得开着割草机出去,割了草捆回来喂羊。
光靠家里的干草喂养,成本实在太高。
他家底不够厚,承受不起,只能自己多干一点。
草原的野韭菜花凋谢得很快,仅仅开了九天,时闻出去割草的时候,就再也看不到任何一朵野韭菜花了。
看来想再吃到这种时令野菜,得等到明年。
不过他家的野韭菜花也没浪费,他自己腌了几大罐,各路朋友来摘了一部分,剩下的还有一部分进入了牛羊鹅的口中。
新羊群赶上了好时候,一到他家就吃了一堆混着野韭菜花的鲜草,又有菜籽饼和盐砖等矿物饲料加餐,在他家待得十分安分。
时闻刚开始的时候还担心家里突然来了这么多羊,它们要是闹腾起来,恐怕不太好管理。
没想到它们不吵不闹,连打架都不怎么打,乖得很。
时闻感觉除了他的养殖天赋有所影响外,跟这一群羊都是骟过的公公羊,也有很大的关系。
这天中午,时闻割完草,料理完畜棚那边,戴了顶帽子去巡视玉米地。
玉成青贮九号长得很好,现在已经有他小腿那么高了,茎叶长得非常肥壮,远比周围的牧草肥嫩。
时闻站在玉米地里,翠绿的玉米苗跟周围黝黑的泥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整片玉米地跟牧草地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要是不出意外,他家这批青贮玉米肯定能获得丰收。
时闻围着玉米地巡视起来。
他主要检查这些玉米苗有没有被牛羊啃食。
甘甜鲜嫩的玉米苗对牛羊的诱惑力太大了,尽管狗子们每天赶着牛羊去放牧主要走另一边,但也说不准会不会有牛羊偷偷跑过来。
他家的牛羊可不是什么省心的货色。
在玉米地里巡视着,时闻忽然看见玉米地中间有几根被咬断的苗苗。
“咦?”时闻定睛细看,只见玉米地中间,真有几株倒伏的玉米苗。
要不是他视力极佳,还真不一定能从一片齐刷刷的绿色中发现。
他走过去看,发现那几株倒伏的玉米苗被从根部咬断了。
咬痕还挺新鲜,正往外渗着汁液,被咬断的苗也还翠绿着,可能就是刚刚咬断的。
时闻转头四望,没看见咬玉米苗的“凶手”。
从咬痕来看,可能是某种小动物。
应该不是鸟,鸟咬不出这样的缺口。
也不会是牛羊,他家的牛羊根本不在这儿。而且如果是牛羊的话,它们会连咬断的茎叶一起吃掉。
有可能是田鼠之类。
时闻皱着眉头在玉米地里继续走。
发现了第一株被咬断的玉米苗,他很快发现了第二株,第三株。
被咬断的玉米苗中,有的比较新鲜,有的已经枯死了,看来不是一天两天发生的事了。
他在玉米地里走了五分钟,发现被咬的玉米足有七十多株。
可能因为新种出来的玉米实在太鲜嫩了,对小动物来说,具有巨大的吸引力。
还是得养只猫才行。
时闻微微皱起了眉头,要不然这么放任下去,恐怕他的青贮玉米会大幅减产。
时闻回家拿了玉米种子过来补了一下苗,又托傅蒙等几个相熟的朋友问问谁家有厉害的小猫,最好是本地土猫,擅长捉田鼠那种。
几个朋友都表示会帮他打听。
朋友们那边暂时没有消息,时闻之前打过交道的星星宠物医院的店员姑娘先联系他。
骆清归:
【你好,你是不是想养只猫呀?】
【我这边有只黑猫,田园小猫,胖墩墩的,特别凶,打遍全宠物医院无敌手,放出来的时候,收拾得所有狗都不敢叫。】
【视频.RMVB】
【就是视频里这只黑猫,小公公,已经绝育了,暂时没找到收养人。】
时闻点开视频来看。
视频里的黑猫长得其实挺甜美,看起来不像是那种特别凶的猫,不过走路很霸气,身形也很敦实。
他第一眼看过去,就感觉挺有眼缘。
不过,这只小黑猫居然这么凶吗?
时闻感觉有些不可思议,看面相实在不像啊。
尽管如此,饱受鼠患困扰的时闻还是联系了骆清归,跟对方约好时间,打算去看看那只黑猫。
第二天,时闻按照约定的时间,准时来到“星星宠物医院”。
骆清归正在柜台后面,一见到时闻便抬头笑:“时先生?看小黑是吧?我带你进去。”
时闻:“它是流浪猫吗?”
“对。”骆清归笑起来,“它钻进别人家祸害了好几只小母猫,就被猫主人抓起来,送来制裁了。”
估计怕时闻觉得残忍,骆清归多解释了一句:“主要流浪猫生太多,对本地的生态环境不太好。”
时闻理解地点头。
骆清归很快带他到里面的住院区,示意他自己去看。
时闻一眼就看见了关在笼子里的黑猫。
这家伙浑身漆黑,卧在笼子里,像一块猫毯。
察觉到有人走过来,黑猫睁开了眼睛。
时闻跟黑猫对视。
黑猫胖墩墩,软乎乎,尤其一双圆圆的绿眼睛,让它看上去显得颇为甜美。
看见时闻,它轻轻喵了一声,声音又甜又娇,率先跟时闻打招呼。
时闻没想到小猫会是这样一个叫声,他走过去,将手指伸进去,轻轻摸了摸黑猫的脑袋。
黑猫立即踮起脚,对他的手指又嗅又蹭又亲,微微弓着背,来回蹭着,嘴里发出娇软的喵喵叫。
时闻被蹭得心都要化了。
骆清归在后面惊喜地说道:“它很喜欢你啊。”
时闻也感觉到了黑猫对他的喜爱之情,轻轻挠了挠猫下巴,声音不觉放温柔了许多:“是吧?我也喜欢这小家伙。”
时闻感觉跟这小黑猫确实有缘,很快确定了收养事宜。
他给这只黑猫取名为聪崽,以后要是有别的猫,也用崽的格式来取名。
聪崽绝育的伤口长好了,也打过疫苗了,不用时闻再做什么。
他买了个猫包,买了一堆猫粮、猫条、罐头、猫砂、猫盆等猫猫用具,就带着聪崽回家了。
新带回来的小猫,时闻不太敢直接将它放在牧场里,怕它应激或者跑掉,就先放在家里,打算等它适应几天,再让它自由活动。
聪崽看起来是那种胆子很大并且乐于探索的猫。
来家里还不到三天,它就敢屋里屋外满地跑了。
这天中午,时闻躺在床上看资料,正打算看完手中这点资料就午休。
他看得正入神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一声气势汹汹的嘶吼。
那个粗噶嗓子,听起来特别凶。
作为一名拥有麒麟血统的人类,时闻的神经一下子就绷紧了。
他猛地翻身坐起来,光着脚,顺手拿起床边的花瓶,悄无声息地往外面走去。
他刚走到门口,又听到了那声嘶吼。
聪崽正在客厅的门槛上,张着嘴,一副“恶龙咆哮”的模样,吼着乐娃和安娃。
两只狗子吓得耳朵都往后面贴了,一脸“我是谁?我在干嘛?”的惊恐,爪子还往旁边挪,看起来非常想逃跑。
时闻松了口气,将举着花瓶的手放下来。
他还以为是什么猛兽,没想到是聪崽。
吓他一跳。
不过聪崽可真够凶的。
聪崽可能听到了衣料摩擦的声音,转头看了一眼,一下就看到了时闻。
一人一猫对视。
聪崽还维持着咆哮的模样,对上时闻的眼睛,它明显变得有些尴尬,大张着嘴巴装作打了个哈欠的样子,又顺势伸了个懒腰。
伸完懒腰后,它立即在门口端坐起来,重新变回了那只眉清目秀,毫无攻击力的小公公。
它的变脸速度之快,态度之淡然,哪怕是时闻,都愣了一下。
这小猫咪居然还有两副面孔。
乐娃和安娃也看见了时闻,瞬间放松了,呜呜叫着,十分委屈地朝时闻告状。
聪崽端坐在门边,专心舔着自己的爪子,好像干坏事的不是它一样。
十分会演戏了。
作为多崽家庭的大家长,时闻顺手将花瓶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轻咳一声,出来主持公道。
“聪崽,乐娃和安娃也是家里的一员,你不许凶它们。”
“还有乐娃、安娃你们两个,聪崽刚来我们家,你们发挥友好精神,不许惹它。”
端水地各训了一顿后,时闻看着聪崽,心里琢磨起来。
他算是初步见识到聪崽的战斗力了。
家里的狗子都打得过,抓只田鼠,应该不在话下吧?
时闻尝试性地抱着聪崽去玉米地。
聪崽在他怀里待着,毛茸茸的身体又软又暖。
它两只前爪轻轻搭在时闻手臂上,一双圆圆的绿眼睛机警地看向四周,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好像一辆小拖拉机一样。
呼噜得时闻心都要化了。
就聪崽这个表现,哪怕它一只田鼠都抓不到,时闻肯定也要将它留下来,好好养着。
到了玉米秆子被咬断的地方,时闻将聪崽放下,蹲在玉米地里,指着被咬断的玉米对它说道:“聪崽,你看这个啊。”
聪崽乖巧地蹲坐着,尾巴绕着爪爪,抬头看着时闻,轻轻地“喵”了一声,喵得又软又甜,好像在回应时闻。
时闻刚想说话,忽然卡了一下壳,小家伙叫得太软了,他有些担心它能不能对付田鼠。
虽然它能打狗子,但它遇上的狗子都是家养狗子,性格比较和善,不会咬猫。
外面的田鼠可就不一定了,田鼠急了,是会真咬猫的,被鼠类吓到的猫也不少。
时闻低头,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黑猫,它的瞳孔因为阳光的原因,缩得有些小,耳朵竖起来,耳尖的两处毛都显得格外精神。
算了,先试试吧。
时闻清清嗓子,继续跟聪崽说玉米地里的情况。
不一会,时闻说完了,说得颇有些口干舌燥:“……就是这样了,你看能不能抓到咬玉米苗的罪魁祸首。”
他看着聪崽的脸。
它脸上的表情非常凝重,也不知道它听懂了没有。
他便道:“你先去试试?”
聪崽听完,果真站起来,跑走了。
时闻没想到聪崽这么迅速就做出了反应,他赶忙跟在聪崽后面。
玉米地里的玉米种得非常密集,时闻自己在玉米地里走,得非常小心找准空隙。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小心踩断了两株玉米苗,只能从兜里掏出玉米种子,顺手补了一下。
聪崽嗖嗖地往前跑,所过之处,玉米苗连晃都没晃,可见身手之矫健。
等时闻追上聪崽的身影,聪崽正对着一个大洞,喉咙里发出凶猛的低吼声。
这声音特别凶,别说洞里的小动物,就是时闻听了,都害怕被挠。
不过,这么叫,会不会打草惊蛇?
洞里的小动物听见叫声肯定不敢冒头的。
时闻有点着急,正想提醒聪崽一下。
聪崽忽然转头就跑。
时闻一头雾水地目送它的身影,只见它像箭一样窜出去,直接窜到了十多米外。
它对准一个地洞,高高跃起,又猛地往下跳,脑袋埋入那个洞里。
紧接着,它就地翻滚了一下。
再抬起头的时候,它嘴里已经叼着一只体型跟他差不多的大田鼠。
好家伙!
时闻看得目瞪口呆。
他说聪崽怎么对着洞嗷呜叫,原来是声东击西,特地将洞里的田鼠赶到另一边。
而且原来它捕猎那么干净利落!
整个过程都没超过三分钟!
太利落了。
说是狩猎大师也不为过。
时闻幻想了一下,如果自己有朝一日,真像异管局说的那样,最终成长到了顶峰,变成了麒麟,能不能像聪崽那么厉害?
好像有点难。
这小家伙太厉害了!
聪崽咬住了田鼠之后抬起头来看。
见到时闻站在不远处,聪崽叼着田鼠的侧颈,抬头挺胸,拖着大田鼠冲他跑过来,一副邀功的姿势。
也该它邀功。
他要是能弄到这种级别的猎物,非得绕着牧场跑三大圈,让所有人都知道。
聪崽跑到时闻身前,一副骄傲的小模样。
时闻会意,竖起大拇指,带着笑猛夸道:“聪崽,你好厉害啊!”
聪崽被夸得越发得意,胡子都快翘起来了。
被夸了一会,聪崽挪动爪子,叼着大田鼠蹲在时闻跟前,从喉咙里:“喵呜。”
喵呜着,聪崽歪着脑袋,看着时闻,跃跃欲试地想将嘴里的大田鼠送给他。
时闻看出了它的意图,赶紧摆手:“不不不,你留着自己吃吧,不用给我。”
聪崽有些遗憾地稍微换了个方向,将大田鼠叼得更稳当。
大田鼠被聪崽咬得吱吱叫。
时闻原本想摸摸聪崽的脑门,以示鼓励。
看着还在蹬腿挣扎的大田鼠,他默默地收回了手。
要是继续摸下去,他有点害怕大田鼠跳到他身上来。
主要这大田鼠太大了,简直跟小狗一样,十分超出他的想象。
聪崽的战绩太牛,时闻忍了一下,还是没忍住,摸出手机咔咔拍了好几张照片,发了个朋友圈:
“黑猫警长与硕鼠”。
他朋友圈一发,炸出了一大群人。
张德元:【好家伙!是这老鼠太大还是你家猫太小?!】
骆清归:【鼓掌.JPG 聪崽好厉害啊,这么快就上岗了。】
戈阅:【哇,时哥,你家的猫猫好神气!】
蔺诚骞:【这田鼠有点眼熟,好像是本地亚种。】
燕克行:【厉害。】
傅蒙:【你找到猫了?】
评论一刷十多条。
时闻的目光准确地落到了燕克行的评论上。
尽管燕克行不是第一个评论,也不是最后一个评论,他还是第一时间回复:【它叫聪崽,又厉害又萌!】
燕克行:【所以你家狗名的后缀是娃,猫名的后缀是崽?】
时闻:【暂时这么打算。】
两人在评论区略聊了几句,等燕克行不回复了,时闻才统一发了个回复,感谢其他人。
戈阅刷着手机,看见之后,将手机举给弓疆看:“师兄,时哥跟燕老师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弓疆从忙碌之中抬头看了一眼:“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他们打交道的时候比较多吧。”
戈阅:“说起来,时哥的牧场变得好漂亮,好想去找他玩,顺便撸撸猫猫狗狗啊。”
蔺诚骞插话:“我想去他牧场里研究小动物,他那边的生物资源好丰富。”
弓疆:“要不然去问问燕老师,有没有什么合适的项目?”
家里有猫有狗后,牧场多了几分生气。
就是小家伙们有些过于活泼好动,晚上也在跑酷,时闻的听力过于敏锐,被吵醒好几次。
在又一次被吵醒后,时闻皱着眉头将脑袋塞到了枕头底下。
猫猫狗狗太勤快了也不好,看来明天得找它们商量一下。
时闻这么想着,倒头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