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瞒受害者身份,就不会有人跑到他们面前乱说实验室的事。
以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哪怕是关心的询问, 都会勾起实验室的回忆,陷入痛苦的漩涡。
医院将受害者们安排在同一个区域。
时元嘉到的时候,看到不止一个病房外, 有人在无声的痛哭。
他们哭的狼狈极了,脸憋的通红, 却不敢发出声音。
在陪伴过程中, 总有实在忍不住情绪的受害者家人, 到外面宣泄一会儿。
宣泄过后, 胡乱的擦干眼泪, 整理好表情, 重新回到病房。
这也是对家人的一场考验。
他们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 才能将遍体鳞伤的亲人从实验室里真正的解救出来。
时元嘉没有进去打扰, 只在门外看了几眼。
和在实验室里见到的情况差不多,了无生机。
他还没有见过这么多眼中失去生机的人。
从他们的眼神、表情, 乃至于一个动作,都能看出强烈的自毁倾向。
蒯意的病房, 尤茗坐在病床前,大儿子和二女儿在一旁陪着。
她知道蒯承允对小儿子没有多少父爱,但不知道蒯承允会残忍到这种地步。
当初离婚,是怨怪因为蒯承允的原因,导致小儿子失踪。
她早就应该想到的,乖顺的小儿子怎么会做出离家出走的事来。
这么多年,尤茗其实隐隐的怀疑过蒯承允,都将怀疑的念头压了下去。
她想,再父子亲情淡薄,总不会真的下手伤害自己的儿子,现在她恨不能回到过去,扇醒那个对蒯承允莫名自信的蠢货。
尤茗和蒯承允结婚是出自联姻,也出自爱。
她曾庆幸她是嫁给爱情的联姻,两全其美。
婚后两人的感情很好,只在小儿子的教育上出过分歧。
她想改变蒯承允的教学方式,屡次尝试都没有成功。
尤茗的家族势力不比蒯承允小。
一直妥协,也是她态度不够坚决。
在强势改变教学方式和担心过于强硬导致夫妻感情破裂的选择里,尤茗选择了后者。
那时尤茗的想法是什么呢。
蒯意是她的孩子里最乖的,学习是累,和外界的接触少是对成长不利,但孩子还小,有足够的时间去慢慢改变丈夫的想法。
怀柔的办法,导致这件事一拖再拖。
尤茗觉得愧对小儿子,想弥补心里的愧疚,在众多子女里表现的最为疼爱蒯意。
她会在蒯承允不在的时候推了课程单独带蒯意出去玩,也是弥补的行为之一。
蒯意十岁的时候,是尤茗和蒯承允矛盾最大的时候。
尤茗内心的愧疚压抑的太久,脾气控制不住,开始和蒯承允吵架。
初升高的成人体验是爆发的节点,两人剧烈的争吵、冷战,直到蒯意失踪。
后悔吗?
尤茗后悔的要死。
她背后有尤家,完全可以带着蒯意离开,为什么要做那些无用的争吵。
想改变蒯承允的想法,是对他还抱有期待,期待他能改变。
因为她的期待,她付出了失去小儿子的代价。
离婚也晚了。
带着对小儿子的愧疚,尤茗一直没有放弃寻找。
不断地增加悬赏金额,提供任何真实消息都会获得不菲的悬赏金。
哪怕知道有消息星督局会打电话给她,还是每隔几天就去询问一遍。
努力了七年多,一无所获。
真的找回小儿子,尤茗才知道愧疚、后悔和失去儿子等等情绪对她造成的折磨,和蒯意受的苦比起来,有多微不足道。
她不该嫁给蒯承允。
不该在蒯承允用错误教学方法的时候选择妥协。
不该只顾着争吵,没有发现蒯承允诱导蒯意自己走到监控死角。
不该给蒯意种下了善良的种子,又无力保护没有长成的幼苗。
不该教育蒯意不能撒谎,让他无所顾忌的将想法告诉恶魔。
最不该告诉蒯意,没有不爱孩子的爸爸妈妈,让单纯的蒯意没有防备心的落入蒯承允的陷阱。
太多不该了。
她历数着她的错误,不想遗漏一处。
当知道她所有的错误决定,全部反噬到蒯意身上的时候,尤茗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小儿子,怎么做,才能弥补一二。
病房里很安静。
蒯意平躺在病床上,眼睛直直的看向天花板。
尤茗的二女儿眼底闪过一丝不耐,“妈,我和哥去找医生再问问具体情况。”
说完,拽着旁边的男人走出病房。
蒯意是最小的,尤茗的其他子女早已成年。
蒯、尤两家是大家族,尤茗手里有尤家的股份,财力并不比蒯家小。
尤茗和蒯承允离婚时,两人的孩子选择跟着谁都不亏。
他们兄妹两本就是跟着尤家姓。
父母离婚时,不用费心选择,自动跟着妈妈尤茗。
对回来的蒯意,尤倩薇是不满的。
从小,她看着蒯意受尽父母的宠爱,
失踪后父母因为他吵架离婚,她的妈妈终日寻找心爱的小儿子,哪里顾得上她。
走在走廊里,尤倩薇小声道:“哥,蒯意回来,爸还成了犯罪分子,名下的资产不知道能剩下多少,那两个早晚也得回来攀附妈妈,你甘心属于我们的家产被瓜分?”
男人没有提蒯家的弟弟妹妹,眼神儿犹疑道:“蒯意都这样了。”
显然,他也不想再多出任何一个分家产的,不过是对蒯意能活着继承母亲的财产存疑。
“哥,你不会那么傻吧。”尤倩薇嗤笑一声,“爸那么疼爱蒯意,能让他受多少苦,要不是不愿意做实验员,不会落到成为实验体的下场,现在装成这样博取妈的同情,指不定打着分走更多家产的打算。”
两人小声交谈着从时元嘉身边路过。
兄妹两人没有在意背着身的时元嘉,只当是哪个病人的家属守在病房外。
在两人走后,时元嘉转身走向病房。
他开始担心起蒯意以后的生活。
尤家,好像不是一个修养的好地方。
除非尤茗彻底将蒯意和她其他的孩子隔开,否则难免会发生冲突。
时元嘉没有掩藏脚步声。
察觉到有人来,尤茗转身查看。
见到是时元嘉,立刻站起身来道:“时治愈师,您怎么来了。”
时元嘉笑道:“来看看意意。”
听到熟悉的声音,蒯意的眼睛转了转,看向时元嘉的方向,“军……士……哥……哥……”
走到病床前,时元嘉抱着花蹲下。
将花凑在蒯意的眼前,笑着轻声道:“意意,感觉身体怎么样,这是哥哥给你买的花,祝你早日康复的。”
淡淡的花香传来,很好闻。
眼前的笑,同他在实验室睁开眼的时候见到的如出一辙,笑容前簇拥着朵朵盛开的鲜花。
是这个军士哥哥将他救出来的,可以信任。
潜意识里生出这样的念头,蒯意试探着伸手,试图抚摸花瓣。
感知到生机,像触电般倏地收回手。
“没关系的,是送给你的,可以摸。”时元嘉的手指摸上花瓣,边做着示范,鼓励的看向蒯意。
能尝试感知外界,情况就不是最差的。
有喜欢的东西,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两人的眼神儿对视,时元嘉一直面带笑容鼓励的看向蒯意。
手下时不时的摸一摸花瓣,不厌其烦的做示范。
蒯意不动,他也不动,执着又耐心的等待小少年迈出探索世界的第一步。
时间大概过去了十几分钟,蒯意垂眸看向梅如月花,慢慢地伸手。
期间,他会抬眸再去看时元嘉。
像是被危险吓的不敢出窝的小动物,探出头来试探外面的环境。
学着时元嘉的样子,蒯意尝试的摸向花瓣。
指尖接触到花瓣,软软的、滑滑的,有着轻微凸起的纹理质感,还有些湿凉,带着奇异的柔软弹性。
“香……软……软……”,蒯意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他对花的喜欢。
尤茗捂住嘴,眼含着泪。
自她见到蒯意,蒯意一直是不同外人交流的状态。
只在初见她时叫了一声妈妈,就再也没有任何反应。
心理医师诊断过,说蒯意会陷入自我囚禁的世界里,拒绝与外人交流。
这是被困实验室多年发展出来的自我保护机制。
不受蒯意控制。
一旦他感知到任何有伤害到他的可能,便会陷入这样的情绪。
伤害到他的可能不是真的能伤害到他,而是蒯意感知到一星半点儿的情绪不适,哪怕是个没有恶意的陌生人,让蒯意产生不安的感觉,都会进入那样的状态。
这个范围就太广了。
尤茗试过和蒯意单独待在一起。
她能感觉到小儿子在努力回应她,但也只能回应一点点儿。
时常不受控制的眼神儿呆滞,感知不到她的存在。
蒯意对情绪的感知好像特别敏感。
尤茗猜测是她没控制好情绪,影响到了蒯意。
对她这个妈妈都这样,对外人的情况更差。
不管是她的大儿子和二女儿谁在,或是进来一个陌生的医生、护士,连一个眼神儿交流都不会有,将所有人排斥在他的世界之外。
这样的情况,除非蒯意生活在没有外界打扰的真空世界,可那样的环境又不利于恢复。
恶性循环,好像怎么做也不行。
在这样的情况下,时治愈师不仅让蒯意感知到他的到来,开口叫人,还能听他的话去抚摸花瓣。
要知道,连她这个妈妈说的话蒯意都不会照做。
尤茗喂过蒯意喝养身汤,以失败告终。
需要靠着医院打入的营养液维持生命。
那些入口的营养液也是喂不进去的。
“时,时治愈师。”尤茗咽了咽口水,紧张道:“您能多来看看蒯意吗?”
她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时治愈师和她非亲非故,没有帮她的义务。
尤家是大家族,在时治愈师面前是不够看的,她甚至拿不出有用的筹码来寻求帮助。
但作为一个妈妈,尤茗见到了让儿子和外界交流的希望,哪怕害怕时治愈师的地位带来的心理压力,依旧壮着胆子提出请求。
“尤家有什么能帮到您的,您尽管说,我的名下有家公司,不大,也值四五亿星币,可以转让给您。”
尤茗急切地拿出能拿的所有筹码。
拥有的尤家公司股份她没有权力分出去,私人名下的公司却是可以的。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都想让小儿子恢复正常。
正巧走到病房外的兄妹两个眸色暗沉。
只是为了找人陪着蒯意,就愿意交出手里唯一的公司,以后岂不是要将全部股份交由蒯意继承?
他/她们还能分到什么!
“妈”,尤倩薇走进来急声道:“我们回来了。”
她必须阻止这个荒谬的决定。
尤茗擦擦眼泪道:“倩薇,你们先回家,有妈在这里陪着弟弟。”
“妈妈,我们怎么放心您和弟弟两个人在这里。”尤倩薇面色担心,给旁边的大哥使眼色,“是吧哥,弟弟刚找回来,还受了那么多苦。”
尤家大哥附和道:“是啊妈,我们亲自陪在您身边才放心。”
不看着,万一尤茗脑袋一热将手里的家产全给出去了怎么办,他身为长子,必须要继承大半。
而蒯意,早在两兄妹进来前自动屏蔽了周围的环境,再次陷入无知无觉的状态。
时元嘉听着这场闹剧,站起身来。
他将花放到旁边的桌子上,转身对身后的尤茗面无表情道:“我不缺钱,更不打算要你的公司。”
尤茗是对蒯意不错,为了让蒯意恢复,能拱手让出手里的公司。
可尤茗不止是蒯意一个人的妈妈。
现在的一儿一女明显对蒯意有敌意,还有没露面的两个成年子女。
蒯意这个样子,尤茗全方位保护大概都不行,她应该很难防备同是她子女的人。
“时治愈师,您怎么在这!”
“你是时治愈师!”
看到时元嘉的脸,两兄妹惊声道。
如今的星际,大概很少有不认识时元嘉的。
刚才他是背对着兄妹两个蹲下的姿势。
为了制止尤茗的做法,两人跑到尤茗身边紧迫盯人。
当时元嘉转身对着尤茗说话,他的正脸也相当于对着尤家兄妹。
偷听没听全。
两兄妹回来的凑巧, 只听到尤茗说要将公司转让给时元嘉的话,便着急的出来阻止。
若是早知道来看蒯意的是时元嘉, 他们哪会这么说。
四五亿听起来是挺多,和尤家的产业比起来却不算什么。
能以这些钱结交到时治愈师,不知道是件多划算的事。
他们的目光还不至于短浅到看不到隐形利益。
操作的好,莫说给出的这家公司,想赚回更多也不是没有可能。
钱是最浅显的利益,搭上时治愈师的大船,尤家将再无后顾之忧。
两兄妹思绪急转,在脑中快速的分析出利弊。
他们心中庆幸,还好没有正面找蒯意麻烦。
刚才话里的意思, 怎么听都是孝顺妈妈、关心弟弟。
时元嘉见两兄妹不约而同的挂上得体的笑,没有和他们绕弯子的心情,抢先对尤茗道:“我很喜欢意意, 会经常来看他,也随时欢迎他到家里坐客。”
“治愈院还有事, 我就不打扰了。”
“谢谢您”, 尤茗侧身让开路, “我送您”。
时元嘉要走, 两兄妹也不好再插嘴, 跟在尤茗的身后一起送时元嘉出门。
来一趟医院, 没放心反而更担心了。
当面戳破两兄妹的真面目, 可能会引起记恨敌视, 他倒是不怕,蒯意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生活。
私下找尤茗说, 尤茗可能更愿意相信子女的话,被理解错意思等理由三言两语糊弄过去。
不如直接将切实的证据丢到尤茗面前。
军医院的走廊有监控, 能清晰的还原两兄妹的对话场景。
时元嘉将调取的监控视频发给尤茗。
他不要求她必须在亲生子女里做出选择,更多的是希望尤茗足够精明。
教育掰正也好,用笨办法隔开也好。
只希望能在不伤害到蒯意的前提下,恰当的处理好这件事。
蒯意有选择,却因不愿成为刽子手而沦落成实验体。
在十岁的时候能摆脱至亲的威逼利诱,做到这一步,时元嘉是敬佩的。
这条布满荆棘的回家路,蒯意走了七年多。
他不想再看到蒯意被家人伤害。
收到视频,尤茗是支开大儿子和二女儿看的,消息提前说明了视频内容,在确认真假前,她当然不会当着儿子和女儿的面看。
监控视频拍的很清楚,没有造假的可能。
尤茗陷入两难。
大儿子和二女儿陪伴在她身边最久,她无法割舍。
对小儿子多年愧疚,也不忍心放任他被伤害。
尤茗没有挑明这件事。
她是心痛,却在圈子里见多了为继承权反目成仇的例子。
何况蒯意离家多年,感情是比寻常相处时间长的姐弟或是兄弟要淡薄些。
蒯意突然回来,儿子和女儿会产生争夺的心理并不奇怪。
单纯的训斥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或许还会让兄妹两对她心生怨恨。
尤茗选择隐瞒,尽量隔开两方。
许艺璇是亲眼看着哥哥被抓的。
特别星督察全副武装的冲进家门,将哥哥摁住,带上手铐。
她也被一起带走,录制口供。
自特别星督察进来抓人,许艺璇一路都是懵的。
让特别星督察如此兴师动众,绝对不是小事。
没有传唤的直接抓人,她甚至不能安慰自己是误会。
一路心惊胆战,得知到的是军区后,心中的害怕更甚。
录制口供的是特别星督察,对她的态度不错,问的大多是和哥哥怎么聊时治愈师和灵食馆的。
孰重孰轻许艺璇还是知道的,她没有隐瞒,配合着将能回忆起来的所有情况全部告知。
“许小姐,谢谢你的配合,这几天要委屈你一下,住在军区安排的房间。”
说话的特别星督察安慰道:“你放心,只是需要你协助调查,也是在案件进行期间对你的保护。”
许艺璇是无意识卷入,也有积极配合。
在没有造成伤害的前提下,特别星督察自然不会迁怒于她。
“我哥哥”,许艺璇犹豫着,还是决定问出口,“他……嫌疑大不大,有没有可能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被利用了。”
“家里的公司破产了,哥哥一直待在家里,心情很糟糕。”
手指不安的扣着桌子,她声音颤抖着磕磕绊绊的分析,“我,我在外工作,上班的时候哥哥会无聊的,可能,可能就是这个时候被有心人蛊惑的。”
许艺璇不相信,和她一起长大,在父亲去世支撑起许家护着她的哥哥是个坏人。
这时候,告诉许艺璇也没什么。
特别星督察叹了口气,“许小姐,被利用的是你……”
他将目前调查到的关于‘枭’组织对许艺璇的谋划说了一遍,“他们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将你安排进灵食馆,局里对时治愈师身边的人审查严格,只能采取迂回路线。”
其实,许艺璇没有被灵食馆选中,‘枭’也对她有其他安排。
以特别星督局调查的时间线来看,这个计划的实施甚至早于时元嘉决定重开灵食馆前,否则以时元嘉重开和招聘的速度,根本没时间给他们演那么多戏。
许艺璇对‘枭’来说,只是准备的一个可以随时启用的棋子,以便挑合适的时机,放到最关键的位置发挥作用。
腐肉要狠心剜去才有重新长好的可能,特别星督察深知这个道理。
“没有时治愈师,还有别人,你哥哥不告诉你,不是为了保护你,而是他需要一个干净的、不容易暴露的棋子。”
声音飘远,许艺璇仿佛灵魂被抽出,作为一个旁观的看客听着外人的故事。
她像是被撕裂成两半,一半留在以前的世界,一半闯入了荒诞陆离的陌生世界。
新闯入的世界,不断地推翻着她以前的世界。
她只剩下这一个亲人了,他们一起走过最艰难的时光。
哪怕家里破产,哥哥颓废,许艺璇依旧不曾丧失过希望。
她曾想过,再找不到工作,大不了劝说哥哥一起离开帝都,以她的手艺,在外面照样能过得不错。
可是现在告诉她,那些阻碍、困难,全是哥哥联合外人演的一场戏。
这场戏的目的,是拉她下水,陪他犯罪。
难怪,颓废的哥哥会经常问她灵食馆的事。
许艺璇还以为哥哥担心她被欺负,养成了每天下班回家聊工作情况的习惯。
哥哥看起来是对她身边的人感兴趣,实则是对时治愈师感兴趣吧。
许艺璇知道时元嘉的身份比较晚,她和前台小刘等人不一样,工作时间大多和时元嘉错开。
被问到在灵食馆的事,她还很高兴,觉得聊天或许能有助于哥哥的情绪复建,没有产生一点儿怀疑。
结果,全是假的。
她是他犯罪的工具。
沉默良久,许艺璇问,“我能见他一面吗?”
“抱歉”,特别星督察道:“这个案子事关重大,所有嫌疑人暂时不能见任何人,等能见了,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许艺璇理解的点点头,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她是想问问哥哥的,有没有真正的把她当做亲人过。
是后来变了,还是亲情抵不过利益的诱惑。
当得知“枭”都做了什么的时候,好像这个答案知道与否也无所谓了。
能狠心到给人体实验室提供资金支持的哥哥,许艺璇不想面对,那张熟悉的脸,大概会成为她难以摆脱的噩梦。
许艺璇甚至没有再联系时元嘉的勇气。
她写了一封辞职信,将歉意也写在里面,一同发给时元嘉。
罪犯的帮凶,这五个字沉甸甸的压在许艺璇的心上,让她喘不过气。
时元嘉收到辞职信,没有挽留,同意了许艺璇的离职请求。
灵食馆看似是许艺璇自己找的工作,实则算是被安排引导的结果,继续待下去,只会不断地回忆到这里工作的原因,反复想起被亲人欺骗利用的事实。
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帝都大地震过后,因‘枭’组织瓦解产生的余波不断。
十三行政除最高议长,十三位议员席位代表着帝国的权力中心。
经查证,其中一位议员是“枭”的幕后首脑。
议员的势力何其庞大,骤然倒下,后续不知要牵扯出多少官员来。
而且,这对十三行政来说,是个莫大的丑闻。
一旦处理不好,会使十三行政公信力下降,动摇政权。
内忧外患。
议员位置缺席,高位空出,政界各大势力间暗潮涌动,随时准备扑上去撕咬抢夺这块肥肉。
不止议员,商圈的动荡也不小。
实验室需要大量的钱维持,诸如蒯承允这般加入的集团掌权者有好几位,出钱出力支持实验室的项目运转。
有犯下大罪的掌权人,集团必然会经历动荡,浑水摸鱼想谋取利益的也不会放过这个好时机,动荡后集团的情况还尚未可知。
此外,‘枭’在科研院、治愈院和军区都有不同深度的渗透,牵扯范围甚广。
经此一事,帝都的各大小势力将重新洗牌。
这也是厉朔全程参与此案的原因,换了别人,没人能压的住‘枭’背后的庞大势力。
‘枭’在其他地区还有分部。
曾经看似和帝都没有关系的雷家,算是‘枭’的分部之一。
只不过雷家唯一知道真相的那位因意外去世,雷家妄图将手伸到军区,‘枭’便在暗处观望,以防雷家失败牵连到总部。
想将盘亘多年的庞大组织连根拔起,不是那么简单的,枝梢末节的信息都不能放过。
抓捕行动后,厉朔紧盯着跟进案件,已经几天没有回家。
帝都气氛紧张,连普通人都察觉了看似平静的海面下隐藏着大浪。
【不知道哪边先打起来,给我等紧张了。】
【应该是政界吧,不仅议员席位空出,还有他手底下参与的官员跟着缺位,大肥肉后面跟着那么多小肥肉,谁看了不眼馋。】
【议员派系没加入‘枭’的官员也讨不了好,政敌下手的大好时机啊。】
【厉朔元帅是特意换防回来和时治愈师贴贴的吧,结果天天靠在军区,偏偏缺了他还不行,这都是什么事。】
【好好的高官不做,非要剑走偏锋不走正路,这下好了,全玩完。】
【人体实验、器官贩卖、黄赌毒,没有不敢参与的,全是拿人命不当命的勾当。】
【“枭”组织的枭,我看是消失的消,业务范围广到偏远星球,不愧是议员成立的组织。】
【想再说一句,十三行政这么多年干什么去了!】
【那么大一只蛀虫,让厉朔元帅忙活着除,在前线星域本来就挺不容易,还要回来给十三行政收拾烂摊子。】
【呵呵,时治愈师都参与行动了,还是时治愈师发现的,多稀奇的事啊,那可是治愈师!!】
【人家小情侣好不容易见面,全给你们浪费了。】
【我的天,越说越生气,十三行政,要你们何用?】
【干啥啥不行,添乱第一名,掌那么大的权整天就知道往自己兜里划拉东西,吞那么多,怎么不撑死你们。】
【建议彻查十三行政,上上下下全面清查。】
‘枭’做的勾当罄竹难书,民众们对十三行政积怨已久,这次全面爆发。
议员都能成为恐怖组织首脑,其他议员甚至是议长呢,又有多干净。
借着地位,轻松将那么多不缺钱的权贵拉入组织,他们是不怕死吗?
当然不是,他们是有恃无恐,觉得自己背靠大山,没有人能撼动。
‘枭’组织还深刻诠释着越有地位玩的越花。
不仅买卖美女美男,连未成年也不放过,组织甚至有专门养漂亮宝贝的福利院,作为销售“商品”的魔窟。
在‘枭’组织,只要有钱,什么都能买到。
越查东西越多,厉朔忙的不可开交,还得联系其他军区配合抓人。
好在,‘枭’组织首脑谨慎,不是核心成员,不允许向下面暴露组织信息。
很多下线连身在‘枭’组织都不知道,就更不知道总部在帝都,厉朔又尽量隐瞒被抓的组织成员身份,哪怕得到‘枭’组织被端的消息,也联想不到自己身上。
逐级向下彻查,摸到地方的时候,还在那悠哉悠哉的该干什么干什么。
别说跑路,窝点位置都没变化,减少了不必要的躲猫猫追查式抓捕。
经过六天不眠不休的跟进,组织成员供出的窝点全部被端。
剩下的,就是死鸭子嘴硬还不招供的了。
对于这种顽固份子。
帝国有特殊的审案方式能让他们吐口。
只不过需要时间消磨意志,才能一举成功。
一路跟进下来,厉朔也是震惊的。
他从没有小看‘枭’组织,却没想到‘枭’的覆盖范围这么广,每位核心成员都有自己的违法“生意”,“生意”下是一张张巨大的犯罪网。
网一层层的向下覆盖蔓延,官商勾结,罗织紧密。
自上往下查都阻碍重重,若是反过来自下往上查,很容易查断线,顺势摸到上面的可能微乎其微。
最高议长坐在长桌的首位, 下首按资历位列十二位议员。
“十三行政,不能步皇庭后尘。”议长开口, 暗示会议主题。
民众意见很大,本来一蹶不振的皇庭,有蠢蠢欲动之势。
皇帝重新振作,小动作频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