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还很害怕地抖了抖。
纪旻:“……”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敢当着他的面造他的谣。
沈鸿源也沉默了。
想起纪家的势力,一时之间怀疑起自己是不是想了个昏招。
但是……事已至此,沈鸿源还是咬咬牙道:“他越是这样,你越要小心啊,这个男人也太疯狂了!”
陆燃朝他点点头,又扬起手机,道:
“纪先生,你听到了吗?我爸说他不同意。”
沈鸿源一怔,脸色立刻就绿了。
另一边,纪旻压下嗓中的笑意,配合着少年演戏。
他沉下声音,幽幽道:
“哦,沈总是这样想的吗?看来沈氏已经决定好要承担接下来的疾风骤雨了。”
说着,他又沉着嗓音对陆燃道:“快点回来,别逼我亲自拿着笼子去捉你!”
沈鸿源:“……”
疯子,俩疯子!!!
沈鸿源神情恍惚地带着陆燃回到包厢。
原本他已经准备,快点结束这个饭局,赶紧让陆燃走人。
别等纪旻那个疯子真找上来。
但转头看到沈星染,他又稍稍定了定神。
还好带沈星染过来了。
他带来了两个儿子,就算纪旻找过来,他也可以说这次只是为了给沈星染相亲。
和陆燃半点关系都没有。
另一边,纪旻挂断电话,低头看着手机,突然笑了出声。
半点没有刚刚看文件时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笑完之后,他又注意到身后的陈管家和助理,慢慢收了笑。
意识到自己刚刚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扶额叹了口气,觉得有点丢脸。
“我跟着这小子闹什么?”
陈管家:“……”
别装了,这不挺开心的吗?
说的说不定还都是心里话。
包厢里。
沈鸿源热情地对老利诺说:
“还是年轻人能聊得来,让他们年轻人好好认识一下。”
但到底忌惮着纪旻,他还是只对沈星染示意了一下。
这时,坐在对面的利诺家二公子扬,却看向了陆燃。
他道:“我记得你,上次你给我们倒的酒,我一直记忆犹新。”
扬作为利诺家的二公子,平时没什么存在感。
上次因为陆燃的一杯酒,却让他在和纪旻的谈判过程中说了好一番话。
因此扬对陆燃那杯酒非常有好感。
说着,他还看向老利诺,求证道:“父亲,您还记得吗?上次您也仔细品评了一番。”
老利诺笑眯眯地看了眼陆燃。
他接受沈鸿源的邀约,当然看出了沈鸿源的目的。
但他也有自己的目的。
陆燃既是沈家人,又和纪旻有很深的关系。
通过陆燃,说不定能把京市的商圈搅成一摊浑水。
到时候,他们利诺家要想立住脚跟,就容易多了。
况且……
老利诺又多看了陆燃一眼,他没记错的话,这小孩应该就是当年一直跟在沈老爷子身边的那个?
一番思索后,老利诺微笑着颔首:“当然记得。”
金倒是没多说什么。
他只是眼神暧昧地看了看陆燃一眼,突然伸出嫣红的舌尖舔了舔嘴角。
看到这一幕,最意外和最生气的是沈星染。
利诺家三个人是怎么回事?
他和陆燃坐在一起,怎么这三个人句句都不离陆燃?
微抿了抿唇,沈星染装作有些讶然地看了陆燃一眼。
又小声道:“哥哥,你不是一直住在外面,连最简单的醒酒都不懂吗?是不是有好心人帮你了啊?”
话里话外,意在说陆燃之前给他们喝的酒是别人倒的。
扬还在回忆自己第一次在生意场上畅谈的样子,闻言根本不听沈星染在说什么。
只道:“你懂什么?”
沈星染:“……”
他默默握紧了拳头。
更可恨的是,大公子金也深情地看了陆燃一眼,道:“酒中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沈星染没忍住,抬头看了陆燃一眼。
好啊,陆燃这个家伙,平时看起来什么都不懂。
现在不仅把纪旻迷得五迷三道,竟然连利诺家的两位公子也这个样子。
他到底耍了什么花招!
全场唯一明白他们在聊什么的陆燃:“……”
他朝利诺家的三人露出一个纯良又羞涩的笑容,道:“我再去给三位选一瓶酒吧?”
“当然好当然好!”扬道。
金也微弯了弯眼睛:“我很期待。”
陆燃心想,我也很期待。
他又低头露出了一个羞涩的表情,然后走出了包厢。
出了包厢,陆燃去找服务员要了几个杯子,放在托盘上,非常欢快地去了这一层的洗手间。
他进洗手间的时候,里面刚好有位客人上完厕所,裤子拉链还没拉。
见到陆燃端着杯子进来,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了。
陆燃也看到里面有人,但他觉得刚刚好。
对上那人震惊地眼神,陆燃淡定地回望,并在小便池那里视察般的看了一圈。
最后用歉意地语气对刚尿完尿的那位说:“不好意思先生,这个小便池的冲水按钮坏了,可能会溅的人满身都是,您就不用冲水了,交给我来处理。”
那人被他公事公办的语气弄得愣了一下,以为他是餐厅的工作人员,于是便点了点头。
提好裤子出去了。
只是出去前,又狐疑地看了一眼他放到一旁的托盘。
等人出去,陆燃抽了两个垃圾袋套在手上,然后捏起了托盘里的高脚杯。
他盯着那个刚尿完的小便池看了一会儿。
餐厅里的小便池里都有放冰块。
这会儿,微黄的冰块上还冒着热气。
如果是和纪旻相关的场合,陆燃还会为了纪旻的面子,对“酒”进行稀释一下。
但现在是沈鸿源组的局,陆燃巴不得找点麻烦。
于是他乐呵呵地把每个杯子都装满了淡黄色的冰块。
装完还有觉得不满意。
于是捏着细长的杯脚,又在池底用力舀了一下。
直到“冰块”和“汤汤水水”都有,这才满意。
陆燃也没去开什么酒。
多浪费食物。
他直接又用马桶水把杯子装满,放在了托盘上。
全倒好之后,陆燃心满意足地看着这三杯“酒”,端着出了洗手间。
走廊上没人。
陆燃先把托盘放在了一旁的台面上。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
现在陆燃对脏污越来越敏感了,明明套了两层塑料袋,还是觉得有点不舒服。
于是又进洗手间,压了两泵洗手液,好好洗起了手。
另一边,沈星染也找借口出了包厢。
他心气儿有点不顺。
酒酒酒!
陆燃倒的酒有那么好喝吗?一整个包厢都在聊酒!
就算好喝,那也是因为酒好,和陆燃这个倒酒的人有什么关系?
更别说今天沈鸿源原本都不准备带他过来的。
是他察觉到沈鸿源的安排,强烈央求下才跟了过来。
池子里的鱼虽然很多,但沈星染并不满意。
更别说,现在连顾宁启他都看不上了。
一听说沈鸿源有意和一直生活在国外的利诺家联姻,沈星染立马来了精神。
可是现在……
难道他过来,就是为了给陆燃做陪衬吗?
这可不是沈星染的习惯。
他就要做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
沈星染气过之后,他又开始思索。
能让利诺家的三人念念不忘,难道陆燃真有什么奇特的倒酒技巧。
还是说……
沈星染眼睛一眯,难道陆燃为了吸引利诺家几人的注意,在酒里放了什么东西你?
正思考着,沈星染走过拐角,便看到了陆燃的身影。
陆燃已经倒好了酒,三个杯子里是满满的琥珀色酒液,还有冰块漂浮着。
沈星染避在一旁看了一会儿。
他以为会看到陆燃在酒里放什么东西,却见陆燃只是把托盘放到一边,然后进了旁边的洗手间。
像是单纯去上个厕所洗个手。
沈星染皱眉看了一会儿,突然计上心来。
他快不走了过去。
悄悄探头看了一眼,陆燃正在洗手池边认真地洗手。
沈星染看了那托盘一眼,伸手端起托盘就往包厢走。
他怕陆燃追上来,走得很快。
一直到了包厢门前,才放缓脚步。
沈星染推开包厢的门,众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放在了他手中的托盘上。
这是沈星染很享受的万众瞩目。
他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道:“我出去看了一眼,哥哥不知道去哪了,一直没过来。”
“我怕几位等的急,便擅自倒了三杯酒端过来。”
说着他还学着陆燃的样子,略微羞涩的垂了垂眸,道:
“当然,可能我倒的酒味道没哥哥的好,大家别嫌弃。”
说完,沈星染将三杯酒摆在了利诺家三人面前。
沈鸿源看了一眼沈星染,也笑道:“我这个儿子也很优秀。”
沈星染在上流社会圈子里也有些名气。
老利诺笑着看了他一眼,道:“是个乖孩子。”
说着,他很给面子地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见到他动了,两个儿子也同样端起了酒。
三人端起酒杯的那一刹那,均不约而同地皱起眉,轻轻嗅了嗅,然后对视了一眼。
看到三人的表情,沈星染心道果然!
他的猜测是对的!
陆燃肯定在酒里放了什么东西,所以才让这三人对他倒的酒念念不忘。
与其揭穿,不如顶替。
只要发现他沈星染倒的酒也有同样的味道,那陆燃就不会成为唯一的那一个!
而他沈星染便也有了露脸的机会。
在沈星染的目光下。
利诺家三人狐疑地将酒杯送到嘴边。
沈星染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突然,第一个给面子喝下酒液的老利诺,嘴里喷出了一道水柱!
紧接着又“噗噗”两声,金和扬也当场yue了出来。
估计是因为刚刚沈鸿源推销自己儿子的样子太真诚。
虽然这酒味道有些奇特,但老利诺还是想都没想就喝了一大口。
结果就是……
那口味道奇特的水柱是从他嘴里飙出来的。
一下飙了老远。
越过,越过面前的饭桌,越过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的沈鸿源。
直直喷到了圆桌对面的沈星染身上。
他的两个儿子虽然没喝多少,但状态也没多好。
扬一入口就跟天女散花似的喷的到处都是。
老利诺是远程攻击,他就是无差别乱甩。
难为金还始终记得自己的钓系人设,想努力维持着优雅不喷出来。
但这味道是个人都顶不住。
于是这“酒液”就顺着他的嘴角下巴全无声的流了下来。
流的衣襟上一溜儿的湿痕。
沈鸿源傻眼了。
他看看沈星染,又看看利诺一家,忙站起身问:“怎么了这是?”
老利诺捶胸顿足,指着对面的沈星染,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和两个儿子手忙脚乱去抢桌上的水杯。
抢了忙灌了一口。
灌到嘴里又不知道这漱口的水到底是个该吐还是该咽,急得满桌子乱窜。
他好不容易稍稍压下嘴里那股味道,立刻指指沈鸿源,又指指沈星染,怒道:“你这是给我们喝得什么?马桶水吗!”
扬也跟着附和:“就是,我们怎么得罪你了,你看看你端上来的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沈星染也呆了。
他眼神里刚刚的那股得意还没散去,便立刻尝试的辩解:“不是,我没有……”
沈鸿源也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这个儿子做事情一向很妥帖……”
“误会?”老利诺怒了。
他抬手把剩下的半杯“酒”全泼到了沈鸿源脸上,“误会你自己尝尝!”
“哗”的一下。
沈鸿源伸手抹了把脸,沉默了。
沉默过后,他指着沈星染破口大骂:“你个不肖子,这是倒的什么酒?谁让你端这种东西来恶心人?”
眼看连沈鸿源也骂自己了,沈星染顿时慌了。
他什么都没干啊!
根本没动什么手脚,只是把陆燃准备的酒端了过来而已!
想到自己去端酒时,陆燃正在洗手间。
沈星染突然默了默。
他低头看看自己衣服上刚刚被喷到的“酒渍”,小心翼翼地拎起衣服闻了闻,脸顿时绿了。
眼看着对面一脸怒容的利诺家三人和沈鸿源,沈星染这会儿什么都顾不上了。
连忙实话实说道:“对不起大伯还有两位哥哥,这、这酒不是我倒的,其实是我哥哥陆燃倒的,我只是把酒端过来而已……”
“你放屁!”老利诺指着他骂道,“你刚刚明明说是你自己亲手倒的。”
“我、我……”
向来都是沈星染污蔑别人,他什么时候经历过这种百口莫辩的情况?
沈星染只好咬牙认错:“是我不对,我一开始撒谎了。”
可无论他怎么说,对面几人这会儿都只以为他是在推卸责任,半点不信他的话。
金甚至看着他冷笑道:“说是你哥哥倒的?你哥倒的酒我喝过那么多次都没事,怎么你一来,就出事了?”
“就是!”扬愤恨道,“你倒的这些尿,能和陆燃倒的美酒比吗?”
沈星染气得跺脚:“但这就是陆燃倒的啊!”
利诺家三人半点不信:
“呵,你哥倒的酒我们都喝过,那酒带着一股奇特微苦的香气,跟这些仿佛从马桶里舀出来的东西怎么会一样?”
那边陆燃从洗手间里出来,也发现自己放在一旁的托盘不见了。
这时他也麻了一瞬间。
可别被不知情的人端走给喝了。
但陆燃琢磨了一会儿,很快猜到是谁搞的鬼。
他悄无声息地走回包厢。
把包厢门打开一条缝,刚好看到老利诺把酒喷出来的那一幕。
陆燃稍稍放下了点心。
合适的东西被合适的人喝,这很合理。
他站在包厢外悄咪咪观赏了一会儿。
直到沈星染开始疯狂自证,才推开门走进去。
陆燃一踏进去,便一脸嫌弃的扇了扇:“噫……怎么一股厕所的味道?”
沈星染一看到他,整个人都要疯了。
他指着陆燃道:“你还好意思说,这是不是你倒的酒?”
陆燃一脸讶异地看向他。
眼底闪过茫然和不可思议,最终叹了口气,用谁都能听出来的委屈语气道:“你和父亲既然这样认为,那就当是我倒的吧。”
沈星染被这明显无比的茶香扑了一脸,彻底懵逼。
这还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被别人给茶到!
果不其然,圆桌对面的金和扬立刻义愤填膺道:“沈星染,你还污蔑他了!”
老利诺终于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指着沈鸿源骂道:“看看你养的好儿子,想和我们利诺家联姻,没门!”
“这次项目的竞争,我们利诺家绝对不会手软的!”
说完,他一甩手,带着两个儿子快速离开了包厢。
沈鸿源一看事情黄了,连忙追了过去。
临出门前,还不忘了给了沈星染一巴掌:“看你做的好事!”
沈星染结结实实受了。
很快,热热闹闹的包厢里,便只剩下了陆燃和沈星染两个人。
沈星染捂着脸颊,愤恨地看向陆燃。
他目光了然:“你早就料到我要去拿你倒的酒,所以故意搞这招来对付我!”
陆燃默了默。
他真诚道:“这次真没有。”
但沈星染当然不信,坚信陆燃是早有预谋。
等陆燃出了餐厅,便见到纪旻的车子等在外面。
他进了车子,惊喜道:“老板,你怎么来了?”
纪旻瞥了他一眼,道:“路过。”
副驾的陈管家:“……”
您这个“路过”,还真曲折。
陆燃没在意这些细节。
他上了车,便没忍住,扒着纪旻的轮椅后扶手,兴冲冲地把沈星染喂利诺家的人喝“原液”的事给说了。
说完,还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这几杯酒怎么就被他给拿走了呢?”
“你不高兴?”纪旻问。
“那当然还是自己亲手喂下去来得爽啊!”陆燃说。
匆匆敢来生怕某人吃亏的纪旻:“……”
很好,是他多虑了。
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得罪了利诺一家,沈鸿源和沈星遇最近恐怕会忙得焦头烂额。
沈鸿源好几天没去找陆燃的麻烦。
不过,最近京市上流圈子里,倒是有另一件事被人谈论起来。
就是纪旻二十九岁的生日。
和纪家相关的世家,以及同纪氏有商业往来的企业,最近已经开始筹备起来。
但纪旻生日宴会并不是人人都能进。
纪宅里,最近也罕见地热闹起来。
有专业团队过来策划着宴会的布置。
但陆燃这段时间,却又忙了起来,整天跑得脚不沾地,不见人影。
有两次甚至罕见地连大黄都忘了遛,只拜托给了陈管家。
到了周末早上,纪旻终于忍不住了。
他吃完早饭,抬头往楼上瞥了一眼,问陈管家:“他最近到底在忙什呢?昨晚是不是很晚才回来?”
陈管家笑着没回话。
纪旻又垂眸喝了口茶,眉头皱紧:“小孩子怎么能在外面呆那么晚?”
“说不定是在给您准备生日礼物。”陈管家道。
纪旻一怔。
没一会儿,陆燃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
昨晚他凌晨才回来,这会儿睡得头发乱敲。
下楼走到餐厅的时候,声音还带着刚睡醒时的沙哑。
“早上好啊老板。”陆燃揉揉眼睛。
纪旻想到刚刚陈管家说的话,忙移开视线。
他轻咳了一声,道:“最近怎么忙到那么晚?”
声音里带着微不可查的期待。
可桌旁的少年只仰头喝了口水,模糊不清道:“唔……最近有点事。”
纪旻眼角余光撇过去,目光却一凝。
少年仰头喝水,白皙的脖颈伸展开,露出颈侧藏在衣领下的一小枚红痕。
不止一枚。
在衣领的缝隙里,隐约能够瞥到其他影影绰绰的痕迹。
艳丽的红痕,叠在少年奶白色的健康皮肤上,极度的刺眼。
纪旻怔楞了一会儿,匆忙移开视线,去看窗外。
他下意识想,最近有没有蚊子。
还是床品和衣物的布料不合适,让少年过敏。
可这些在外可能发生,在纪旻的住处便绝对不能。
排除这些可能性,再加上陆燃最近的晚归,另一种答案便呼之欲出。
纪旻握着水杯的手指收紧。
被他自己察觉到,便又刻意放松。
但总归是不舒适,他抬手将水杯放在了餐桌上。
这一瞬间,纪旻的心情很复杂。
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涌上来,在他的胸腔里撕扯着心脏。
又有一股愤怒。
对能在少年身上留下这些痕迹的人的愤怒。
可在这股强烈的撕扯下,他又在想,陆燃已经十九岁了。
虽然……他总觉得陆燃是个小孩子,但他是个法律意义上承认的成年人。
他们这类家庭里的孩子一般都很早熟。
十几岁闹出事的也多的是。
像陆燃这样已经算晚的了。
心脏还在持续被撕扯着。
纪旻手指微颤,他克制不住做点什么。
比如,把少年扯进自己怀里。
指腹按上他颈侧的痕迹。
用更重的东西将这些痕迹掩盖住。
但纪旻又很庆幸。
庆幸陆燃坐得比较远,庆幸轮椅限制了自己的行动。
让自己不至于真做出这些可怕的行为。
纪旻又在想,他一直在以陆燃的长辈自居。
一直把陆燃当成小孩子。
那作为长辈,他现在应该说些什么?
叮嘱少年注意身体健康吗?
纪旻感到自己必须说些什么。
必须用语言把骨骼、肌肉以及神经里的那股冲动压下去。
“你……”
纪旻听见自己干涩出声,问,“最近交女朋友了,还是……男朋友?”
“嗯?”陆燃咬着半只虾球抬起头。
纪旻努力作出平常那副语气,艰难道:“注意分寸。”
说完,他快速调转轮椅就要离开。
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见餐桌旁的少年眼睛一亮。
他放下筷子,拖着身下的椅子,连人带椅子都挪到了纪旻旁边。
纪旻想后退。
他想说,别在这个时候离他那么近。
万一他控制不住……
但少年睁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突然扯了下领子,贴近他,问:
“老板,你是不是看到这个了!”
下一瞬间,散发着温度的奶白色皮肤便更靠近纪旻眼前。
他甚至能看到皮肤下起伏的青色血管。
还有颈动脉跳动时带来的皮肤轻颤。
纪旻咬肌鼓胀一瞬,狼狈地偏开头,克制的咬住自己发痒的齿根。
这时,却听面前的小孩,一脸邀功似的道:“老板你看我掐得像吧!”
纪旻:“?”
但背后便是轮椅的椅背,避无可避。
面前的少年还皱着眉头一脸苦恼的说:“我看了网上的教程,但这个还挺难得,弄不好的话,一眼就看出来是假的。”
说着,他脸上又露出了点得意。
仰着下巴道:“但是我很聪明,从下往上开始练习,这样上面露出来的就全是满分的完成品!”
听他的语气,好像自己不是在伪造什么吻痕。
而是在实验室认真做实验。
似乎是因为这股得意洋洋的劲儿,再加上向老板邀功的热情。
他又凑得近了点,仰着脖子给纪旻看。
但轮椅上的男人,视线像是黏在了柔光地砖的花纹上。
后背也紧贴着轮椅。
只在嗅到少年身上柑橘味道的沐浴露香时,喉结克制着浅浅滑动了一下。
陆燃还在说:“老板,要不要我也帮你弄几个。”
纪旻:“……”
他心想,你这种的是吻痕,又不是水痘,还弄几个……
见他没答应。
陆燃连忙解释:“你放心,我现在技术已经很纯熟了,不会给你掐破皮的。”
听到这,纪旻眉头轻轻皱了皱。
他扭头,终于用余光,浅尝辄止地瞥了眼身侧的少年。
陆燃已经松开了扯着领子的手。
但圆领卫衣的领子还没彻底缩回去,他锁骨那一小片皮肤还露在外面。
而在那一小片皮肤上,有些还红肿着的掐痕,压在领口下。
纪旻目光微凝了下,脑海里那些不合时宜的心思尽散。
他皱眉凑近了些,指尖轻轻捏住少年的领口,微微扯开。
只见领口下面还有更多的“练习”痕迹。
有些的只是红肿,或带着些明显的指甲印。
还有些干脆破了皮。
应该是早上洗澡碰了水,甚至还没结痂。
印在原本健康且完好的皮肤上,颇有些触目惊心。
纪旻眉头彻底打了死结。
他抬眸瞥了眼小孩,语气有点凶:“你做这些干什么?”
“啊?”
陆燃没弄懂他为什么生气,抖了抖领口,茫然地解释,“这不是要到你生日了吗?”
他有理有据:
“你生日那天肯定很多人来。你想啊,现在我住在你这里,肯定要演一下嘛。”
纪旻:“……”
他有些无语,陡然间又有些生气。
气的不是陆燃。
而是那个只能靠这种“工作”借口留下少年的自己。
领口松回去,磨到了伤口。
陆燃忍不住又扯了一下。
纪旻伸手帮他勾住。
他凝眸看向少年身上的伤口,声音很沉:“那也不需要你做这种事。”
有个细小的伤口,因为渗出了组织液,粘到了衣服上的纤维。
纪旻伸出指尖,想碰一碰。
但指腹即将触到少年皮肤的一瞬间,又收了回来。
男人眉心皱的很紧。
表情也严肃得要命,仿佛陆燃身上的不是掐痕,而是什么可怕的刀伤。
陆燃觉得有点稀奇。
他侧着头看了一会儿,没忍住又把脑袋探近了点,去看纪旻的眼睛。
“看什么?”
纪旻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又伸出手指,压着少年的眉心,将人推了回去。
陆燃朝他嘿嘿一笑,道:“老板,不疼的。”
纪旻半点不想听他的鬼话,转头去找陈管家。
回头一看,陈管家竟然不在。
“真不疼的。”陆燃说。
纪旻没理他,皱着眉头叫人:“陈叔,拿药箱来。”
“不信你试试啊。”陆燃说。
说着他伸手在男人颈侧也掐了一下。
“……”
纪旻正扭着头叫人,反应不及,被掐了个正着。
疼倒是不算疼。
但被掐的地方,很快起了红痕。
纪旻的皮肤更白。
是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
连血液的颜色似乎都比常人暗了个色调。
但也使这点红痕在纪旻脖子上变得更为明显。
陆燃掐完就“哇”了一声。
忍不住凑过去看:“老板,你脖子上的这个好标准!”
说着还拿手机打开镜子给纪旻看。
莫名其妙脖子上挂了个吻痕的纪总:“……”
他深吸了口气,咬牙切齿道:“你消停点。”
拿着药箱匆忙赶来的陈管家:“……”
他刚避开没多久,回来就见自家老板脖子上出现了个吻痕。
还咬牙切齿地对陆燃说你消停点。
好家伙。
果然他这个老人家刚刚避开是明智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