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燃把手往前一伸!
沈鸿源翻着白眼,几乎晕过去。
陆燃没让他晕,一手拿着垃圾袋在他眼前晃,一手捏住他的肩膀,开始兴师问罪:
“你刚刚说谁报应?谁准你说陆院长的?你配吗你?”
沈鸿源盯着他手里的那坨,先是点头,然后反应过来疯狂摇头。
“说话啊?你不是很能说嘛?”陆燃语气并不重,反而很轻。
但配上那双黑到不见光的眼睛,让人丝毫不怀疑,他会把手里那坨糊到人脸上。
沈家家主沈鸿源,这辈子第一次遇到这种人生危机,只能抿着嘴吧努力出声:“不、不配!”
陆燃接着问:“你还贬低我专业?兽医不好?你再说一遍?”
粑粑几乎凑到了沈鸿源鼻尖。
沈鸿源处于半晕状态,后撤着身子,连商场上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都拿出来了:“好!好!有、有前景!”
陆燃这才放过他。
他转身看向沈星染。
沈星染已经站起来要跑了,被他薅着头发拽了回来:“跑?你不是个好儿子吗,你爸妈被人狗屎威胁,你不该有难同当,跑什么跑?”
沈星染一动不敢动。
陆燃拿着垃圾袋,又指指大黄:“我再问你一遍,你手上的伤是谁咬得?”
沈星染还想坚持。
陆燃给他看了看手上垃圾袋的破口。
这次沈星染不是装的,是真的要哭了。
他平生第一次那么坦诚,大声道:“是我自己,我自己抓的。”
就在陆燃质问沈星染的时候,沈星卓已经从桌边撤开了身子。
身为一个弟控,他估计很想来救自己弟弟。
但看着陆燃手里的东西,还是破天荒地犹豫了几秒。
就这几秒时间,陆燃转身拿着垃圾袋朝他砸了过去。
“啪叽”一声,要破不破的垃圾袋,砸到了沈星卓昂贵的皮夹克上。
皮夹克布料很硬。
客厅里很静。
沈家另外三人僵在原地,亲眼见证着那层薄薄的垃圾袋像慢动作一样变形,挤压。
然后……不堪重负。
最后只听“噗叽”一声。
里面的内容物四处飞溅,溅得尤其远,尤其高。
站得最近的沈星染觉得脸上星星点点的温热,下意识撇了下头。
他还茫然地没意识到脸上是什么。
然后飞溅出来的半固体,已经开始了抛物线后半程,像下雨一样“啪啪啪”往下落。
沈家一群人呆坐在原地,神情恍惚。
那一瞬间都以为自己在做梦,别说躲,连尖叫都忘了。
等到这一阵“雨”下过去。
眼疾手快抱着大黄躲到一旁的陆燃,这才凑过来。
他走到沈星卓身边。
沈家二少爷当场石化,眼睛都空了。
“你以为你能跑?”陆燃一脚踹过去,“还想弄死我的狗?吃屎去吧!”
他狂踹沈星卓好几脚。
在其余人惊悚的目光中,又把那个“啪”到沈星卓身上的垃圾袋揭了下来,往餐桌上猛地一摔。
沈家人齐齐哆嗦了一下。
陆燃一脚踩在凳子上,一手抱着大黄,大声道:
“从今天起,我要整个沈家,再也没有人敢对我和我的狗大声说话!”
沈家,从沈老爷子白手起家,延续到现在,也有几十年的光景。
虽说不是顶尖的世家大族,但好歹也能算个豪门,高贵了半辈子。
但当晚,成为沈家有史以来,最炸裂,最荒谬,最印象深刻,又最不可言说的一晚上。
据说,当天晚上,沈家每个浴室里,水声都响到了半夜。
更是有救护车的声音传来,把骂了一整顿饭,非但没有解压,还骂成了高血压的沈鸿源接进了医院。
据说被扶上救护车时,沈鸿源还在呐喊着:“洗澡!洗澡!我要洗澡!”
沈夫人第二天还约了小姐妹去做美容。
但救护车来临时,也像是要逃离什么似的,飞快跑出沈家的客厅,逃命似的路过餐厅,朝救护车飞奔而去,似乎一秒都不敢在别墅多呆。
路过沈家别墅的邻居恰好看到这一幕,还以为沈家家主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并唏嘘沈家夫妻之间情比金坚。
三楼,沈星染捂着脸崩溃了一整晚。
他今天坐得离沈星卓有点近。
陆燃扔那个垃圾袋时,东西炸得到处都是。
他头发上,脸上,衣服上……
明明已经洗了五遍澡,但依旧闻着身上隐隐约约传来那股……臭味。
明天下午他还有个同学聚会。
来得都是圈子里非富即贵的同龄人。
他这个样子……
沈星染第一次不顾形象地吼了一声,抓着浴袍又飞进了浴室。
总之,这是一个不眠夜。
只有陆燃睡得毫无芥蒂。
第二天是个周末。
陆燃快到八点才起床。
他带着已经洗香香的大黄从卧室里走出来,打着哈欠朝餐厅走过去。
快进入餐厅的范围时,大黄脚步停了停,朝陆燃哼唧了一声。
似乎在因为昨天的事不好意思。
“走啊,愣着干嘛。”陆燃招呼它。
看着自己主人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大黄停顿了两秒,豆豆眼里闪过一丝无辜,也跟着走了进去。
沈家整栋别墅里静悄悄的。
除了楼下的几个家政,楼上更是没有活人一样,一丝声音都没有。
昨天一片狼藉的餐厅已经被收拾干净了,完全看不出昨晚遭遇了什么。
陆燃这个罪魁祸首像是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像往常一样坐到餐桌边。
餐桌上空空如也。
他有点不高兴,扭头问厨房的人:“早饭呢?”
他这话问出来,楼下忙活着的家政都诡异地沉默了两秒。
从前,陆燃在沈家是个多余的万人嫌。
他地位很低,后来还被勒令搬进院子里的仓库去住,过得连家政都不如。
沈家的主人对他没有半丝尊重,佣人有学有样,也会无视他。
要是以往,一楼忙活着的众人估计都会假装没听到他的话。
但这次,厨房里特地走出来一个人,来到餐桌旁,恭敬且特地放柔了声音,道:“夫人和老爷还在医院,二少爷和三少爷出去了,所以早上并没有准备早饭。”
家政越说声音越小,显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果然,陆燃抬头看了他一眼,真诚且疑惑地问:“我不是人吗?”
家政:“……”
“不好意思,陆少爷,我这就去准备。”他立刻道歉。
说完他往厨房走。
走了两步,又停下,一脸一言难尽地表情看向陆燃,小声问:“您是指,您要在这儿……吃早饭吗?”
他指了指餐厅。
“不然呢?”
陆燃正在给大黄倒狗粮,闻言迷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听到陆燃这句话,在场的所有家政,都朝他投去了敬畏的目光。
没一会儿,早饭就端了上来。
陆燃若无其事地开始吃东西。
他知道这些家政在惊讶什么。
不过他是真的不怎么在意。
他自己学动物医学,很清楚粪便只是未消化的蛋白质残渣和细菌。
现在餐厅上上下下消毒水都不知道喷了多少遍,至少不会存在卫生问题。
至于心理上……
陆燃在宠物店打工。
经常有寄养的猫狗,因为对环境陌生,或者习惯不好,把寄养的房间搞得一片狼藉。
打扫卫生的活,都是陆燃在干。
而且从陆燃十岁开始养大黄时,就开始处理狗便便了。
毕竟是在孤儿院,他偷养了条狗根本藏不住。
很快就被和他不对付的小伙伴偷偷告诉了老师。
当时为了保证孤儿院里孩子的安全,是禁止流浪狗进入的。
老师碍于职责,要把大黄赶走。
但是陆院长过来了。
陆燃印象里的陆院长,是个笑眯眯的小老头。
他抱着大黄不愿意送走,是陆院长走过来,问他是不是真的想养,有没有想好养一条小狗要承担什么。
也是陆院长告诉他,养宠物虽然得到了陪伴,但也要负担起责任。
他一定要养的话,要负责喂养大黄,还要打扫好卫生,更要管理好大黄,不能给别人添麻烦。
当然,大黄还是不能住寝室。
陆院长和保安室说了一声,在里面给大黄安置了一个小窝,还给大黄打了疫苗。
陆燃每天会过去给大黄喂食和打扫卫生。
因为太多人喜欢毛茸茸的宠物,后来孤儿院还单独开辟了一个小院子,养一些兔子、小鸡之类的小动物。
每个班级负责轮流值日。
曾经在孤儿院时,陆燃每天都想着,找到家人后的生活该多么幸福。
但现在回想一下上辈子在沈家的生活,陆燃却觉得自己在孤儿院过得更好一点。
孤儿院虽然孩子比较多,总有小摩擦,也有老师管理不过来,或者疲于应付的时候。
但大致上,陆燃该有的都有,连昂贵的电子设备都玩过。
陆院长每天都会挨个教室看一遍。
小时候陆燃很喜欢这位院长,每次院长过来,他心里都很激动,特别期待这位和蔼的长辈能和自己说说话。
如果能夸自己一句,就更好了。
但陆院长太忙,孤儿院里孩子又太多。
就像班级里的玩具、电子平板,一切都是大家的,不会属于某一个人。
陆燃有时候会偷偷妄想,如果陆院长是自己的亲人就好了。
只是自己的,不是其他小朋友的。
虽然这个妄想没有成真,但是院长把大黄留给了他。
没一会儿,陆燃吃完了饭。
他习惯性收拾好碗筷,才带着大黄出门去打工。
他出门时,刚好遇到沈星染和沈星卓回来。
一看到陆燃,沈星染立刻像老鼠见到猫一样缩进了车子里。
他早饭都没吃。
只要一见到陆燃和他的那条狗,他就觉得自己身上好像有什么味道……
沈星卓站在车外,也没有看陆燃。
陆燃多瞥了一眼。
往常沈家人无视他是常有的事,他都已经习惯了。
但现在……
这股无视中带了点胆战心惊的惧怕。
沈星染躲得彻底。
沈星卓倒是没躲,但看那个伸手开车门的架势,应该也想躲,但是没来得及。
他今天换了个造型,主要是剃了个头。
把微长的发尾全剃了,直接剃成了个寸头。
就是不知道,给他剃头的发型师,知不知道这些头发昨晚遭遇了什么。
陆燃没多理会。
他赶时间,直接牵着大黄从车子旁边路过。
从沈星卓背后路过时,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二少爷,估计是想起来昨天背上的触感,整个人都僵硬得像一尊雕塑。
倒是大黄,在路过沈星卓时,在沈星卓脚边蹲下,摇了摇自己的小尾巴。
一双黑色的豆豆眼,期待地看向沈星卓。
这是大黄亲近一个人,想和人玩的表现。
陆燃有些稀奇。
他轻轻拽了拽牵引绳:“大黄走了。傻狗,也不看看好人坏人就亲。”
大黄磨磨唧唧跟着走了。
眼看两人彻底离开,缩在车子里的沈星染这才松了口气。
“二哥!你看他!”沈星染抱怨了一句。
半天没听到回应。
沈星染抬头看过去,就听沈星卓盯着远处,念叨着:“……才多大点儿,还大黄。”
沈星染没听清,问:“二哥你嘟囔什么呢?”
沈星卓这才回过神:“哦,没事。”
两人一起往别墅里走。
路过餐厅的时候,沈星卓习惯性地关爱了一下弟弟:“早饭还没吃,饿不饿?”
话落,两人突然齐齐沉默了一下。
他们扭头看了一眼昨天的“案发地”,匆匆往楼上逃。
三天后,沈鸿源和沈夫人终于从医院回来了。
两人一下车,都瘦了整整一圈。
这三天里,他们几乎没怎么吃东西。
那天晚上,陆燃恰好在他们最饿的时候给了他们一个“惊喜”。
以至于,每个人的身体都自动把饥饿感和那种微妙的、让人震撼的味道和感触联系在了一起。
一饿,就想yue。
直到第三天实在撑不住,这才稍微吃了点。
还要避开深色的、半固体的,以及和那天晚上饭桌上重合的食物。
几天饿下来,沈鸿源中年发福的啤酒肚都没了。
等回了别墅,沈鸿源和沈夫人默契的没有在一楼的客厅停留,直接上了二楼的楼梯。
楼梯走了一半,沈鸿源手机响了一声。
他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个重要客户,便立刻接通。
电话那端的声音很关切:“沈总,听说你前两天住院了,身体现在还好吧?”
“李总啊,多谢关心,没什么大事,就是老毛病了,血压有点高……”想到自己血压为什么高,沈鸿源忍不住顿了顿。
李总依旧很热情:“是啊,咱们年龄大了,都得注意,尤其是饮食,可不能什么都吃!”
沈鸿源:“……”
沈鸿源一瞬间怀疑,这个李总是不是打探到了什么消息,在点他。
“有些东西啊,它就不该上饭桌!”李总还在絮叨。
沈鸿源面色发青。
他艰难地走过剩余的楼梯,爬上了二楼。
李总终于结束了寒暄,挂断了电话。
沈鸿源和沈夫人回了卧室。
休息了三天,两人开始各自忙活。
“不是说一周后要出差吗?行李收拾好了没?”沈夫人问。
沈鸿源叹了口气:“项目估计要推迟。”
“推迟?”沈夫人有些惊讶,“几家又闹矛盾了?”
沈鸿源摇了摇头,面上有些严肃:“前几天那几个小子飙车撞人的事闹了很大,背后估计有纪家那位的手笔。”
他叹了口气:“突然出手对付这些小家族,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沈夫人不太插手家里生意,也不关心这些。
她坐在梳妆台前找自己的首饰:“我的那串珍珠项链怎么不见了?”
“你自己放哪儿了?”沈鸿源有点不耐烦。
“就在这啊!这可是上个季度H家的限量版。”沈夫人翻找着。
“什么时候放的,你自己想想。”沈鸿源点了根烟,习惯性抱怨,“自己的东西自己不放好。”
“就大前天晚上啊!”
沈夫人脱口而出。
这一提,两人顿时又想起前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恐怖的记忆如期而至。
“……”
卧室里诡异地安静了一会儿。
沈夫人不找项链了。
沈鸿源也不抱怨了。
恰巧房门被敲响,沈星染探进来一个脑袋:“爸爸妈妈。”
“染染快进来!”沈夫人立刻打破沉默。
沈鸿源的面色也缓和了些许。
沈星染推开门,亲昵地蹭过来,坐在两人旁边。
“妈妈,你今天的发型真好看。”
他先夸了沈夫人一句,这才看向沈鸿源,问:“爸爸,我听张麟说,最近有点动荡,什么纪家有点事。”
“张麟?你和张家那个小子认识了?”沈鸿源有些惊讶。
“嗯。”沈星染状似有些苦恼地说,“他总是要送我东西,还要来咱们家里玩。”
沈鸿源听得很满意。
他最喜欢自己这个小儿子,就是因为沈星染总能和其余世家的公子哥打好关系。
这在谈生意的时候,无疑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沈夫人也很骄傲,夸道:“我们染染就是惹人喜欢。”
沈星染又把话题扯到纪家:“纪家什么事爸爸你和我说说,我怕不小心给家里惹麻烦。”
沈鸿源沉吟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细说,只道:“总之,纪家的人你远着点,最近出事的胡家和其余几家,你更是不要接触。”
并不是沈鸿源不想说。
而是他的确不知道纪家那位是怎么想的,为什么突然出手。
沈家算是京市商圈中层。
但距离纪家这样的庞然大物还差了不少,虽说不至于被纪家一个指头捏死,但被针对了也逃不过。
但这种话,沈鸿源并不会给孩子说。
否则会显得他这个当父亲的很没面子。
沈星染没问出自己想要的信息,有些不高兴。
最近他诸事不顺,几乎算得上倒霉,心里憋着股郁气,这副乖巧的模样都快装不下去了。
但他并不会在沈夫人和沈鸿源面前发脾气。
眼睛扫过沈鸿源瘦了一圈的来脸,沈星染找到了发脾气的对象。
他看看沈鸿源,又看看沈夫人,担忧道:“爸爸,你住了几天院,都瘦了好多。”
沈鸿源和沈夫人齐齐一僵。
他们现在最讨厌有人提吃饭、住院!
还有……
沈星染状似无奈又包容地叹了口气:“燃哥真是的,他也太……”
准备上的眼药还没挤出来。
突然见到面前无比和蔼地沈鸿源,绿着脸大吼一声:“啊!闭嘴!”
沈星染被吼懵了。
他下意识去看沈夫人。
就见沈夫人脸色也不好看,两只手着急得地摆着,抱怨道:“你提他干什么啊!!”
沈星染懵着被“请”出了卧室。
一直等他回到三楼自己的房间,这才回过神来。
他竟然被沈鸿源和沈夫人吼了?
因为陆燃?
沈星染气得把手边的东西都砸到了地上。
厚厚的地毯和别墅良好的隔音设备隔绝了所有声音。
冷静下来之后,沈星染也反思了一下,知道自己这会儿不该提陆燃。
别说沈父沈母了,就算是他,一听到陆燃的名字,心里都一咯噔,大脑下意识想逃避。
沈鸿源和沈夫人估计也是同样的情况。
但是这两人竟然对陆燃产生那么大反应,沈星染一时之间不知道这种情况是好是坏。
沈星染越想越烦,他拿起手机发了个信息。
没一会儿,三楼的房门被敲响。
沈星卓吊儿郎当靠在门框边,一边打着游戏,一边问:“找我什么事?”
“你还打游戏?”沈星染有点急。
他兴师问罪:“不是你说保证处理掉那条狗吗?那条臭狗为什么又回来了?”
沈星卓手上的动作一顿。
角色死亡的声音很快传来。
“哥!我真的很讨厌那条狗,每次下楼看见都很害怕。”沈星染撒娇道。
他知道沈星卓最吃这一套,拉着沈星卓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但是这次,沈星卓倒没像往常那样一口答应。
他犹豫了一下,道:“你住在三楼,楼梯有围栏。大黄呆在一楼应该没什么影响。”
沈星染呆了,差点没听清沈星卓在说什么。
那只狗的狗屎砸到沈星卓背上,沈星卓不仅没气到把那只狗弄死,竟然还叫那只狗“大黄”?
沈星卓是脑子坏了吗?
“二哥!”他做出委屈的神情,“我知道我不是家里的孩子,也不是你的亲弟弟,难道你要我每天生活在恐惧里吗?”
“但是你开门进陆燃的房间,那条狗也没有咬你。”沈星卓依旧在犹豫。
沈星染一瞬间火了。
“怪不得爸和妈全都看重大哥,沈星卓这事你不帮忙就算了!”
听到他这句话,沈星卓脸色一沉。
他身上那股吊儿郎当的气质一收,一言不发地离开了三楼,将房门摔得震天响。
沈星染看着他的背影,知道这次的事算是稳了。
这段时间他受了那么多委屈,陆燃总得失去点什么。
从三楼下来,沈星卓径直出了沈家别墅。
他打了个电话,然后沉默地开着车去了市中心的一条街道。
街道上车来车往,停车位很难找。
瞥见一个空位,沈星卓手上快速换挡,沉着脸快速挤了进去。
他车尾摆动的幅度极大,堪堪擦着旁边车辆的车前灯过去。
“嘀”的鸣笛声响起。
旁边车辆的车窗降下,司机破口大骂:“有病啊你!会不会开车!还有那个车位是我看好的……”
沈星卓没理会。
他停好车,“砰”得关上车门。
路过那辆车时,手伸进车窗撒了一叠红票。
司机本来还在骂,捏了下厚度,顿时麻溜的换了个地方停车。
沈星卓看着手机上的定位,径直走向街道上的一家店。
他心里被沈星染那一句话引起的怒气还没降下去,走路步子很大。
厚而挺廓的风衣布料猎猎作响。
直到走到店前,沈星卓脚步才猛地一顿。
他抬头看向面前的透明玻璃墙,才意识到,这是一家宠物店。
靠街的这面墙,放着一个很大的围栏。
围栏里有一窝刚满月的小柯基,一个个吃的小肚子溜圆,有的躺在地上打着哈欠,有的挥舞着四只小短腿妄图翻身。
还有一只就贴着玻璃睡着。
粉黑相间的软乎乎肉垫压在玻璃上,轻轻变了形。
沈星卓心中那股不甘的郁气突然散了不少。
他蹲在玻璃墙外静静的看着。
小狗闹腾了一会儿全睡了。
沈星卓就这样盯着几只小狗发呆,不由想起前几天。
那只叫大黄的狗有点蠢。
被他一哄,就跟着走了。
沈星染说不想见到这只狗。
沈星卓知道自己弟弟的意思。
他牵着那只狗从沈家往外走,本来准备随便找条河扔进去。
但到了河边,又想起狗好像会游泳。
沈星卓带着狗走在马路上。
他发现这只狗被教得很好,不乱叫,不会乱冲乱跑,乖乖跟在人脚边。
好几次,沈星卓都想一脚把那只狗踹到马路中央。
但脚都抬了起来,却发现这狗好像一点不知道危险,还以为他在和它玩耍,睁着一双黑亮的豆豆眼兴奋地看向他。
低头对上蠢狗那双眼,沈星卓莫名又下不去脚。
最后,他把狗丢在一个没什么人来的路段。
打电话叫来了黄毛。
虽然人是自己叫来的。
但当时沈星卓却期待着这只蠢狗已经离开了那条路段。
谁知道,蠢狗就是蠢狗。
让它呆着,它竟然真待在那等着,一直没有动。
沈星卓扯了下嘴角,嘲笑自己虚伪。
他点了根烟,换了个姿势,继续看着玻璃墙。
其实沈星卓很喜欢狗。
但沈星染对狗毛有些轻微过敏,他顾忌着沈星染,一直没有养。
他和沈星染一起长大,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并不像表面那样乖巧。
但是沈星卓并不在意。
他想做一个好哥哥,当然要包容弟弟的一切。
如果因为弟弟乖巧合心意就宠爱,因为弟弟有点小任性就厌恶。
那和他爹妈对他和他大哥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沈星卓内心变得平静且坚定。
他站起身,熄了烟,将烟蒂扔进垃圾桶,而后推开宠物店的门走了进去。
进了店,沈星卓并没看到陆燃在哪。
店中央摆了个很大的围栏,围栏里一些两三个月的小奶狗正在玩闹。
大黄一只老狗也待在里面,任由身边的小狗爬到自己身上,啃咬尾巴和耳朵。
偶尔遇到玩闹到过分,或者试图越狱的小狗,才起身跛着脚去管理一下。
它后腿瘸得并不算严重。
但和前几天沈星卓带他出去时的样子,截然不同。
腿一瘸,就有了些老态。
沈星卓别开眼。
他视线在眼里绕了一圈,才看到陆燃。
陆燃穿着围裙,在隔间的猫房里收拾猫砂。
他弓着腰蹲在地上,看起来意外小小一团,完全没有三天前在沈家凶神恶煞的模样。
有小猫趁着他忙活的时候,把他当成了猫爬架,爪子勾着他的外套往上爬。
身上的卫衣一被拉紧,就显出了脊背瘦削的轮廓,瘦到连脊骨都微微凸出。
他铲了猫砂,拎着垃圾桶往外走。
小猫有的绊着他的脚,想和他玩耍,有的趁他开门的空隙里妄图越狱。
陆燃只能先打开围栏,把猫砂拿出去,再手忙脚乱把越狱的几只捉回来。
等自己出来,又把身上“长”的猫薅下来,塞进围栏里。
小猫调皮,这一套流程走了好几遍。
沈星卓对旁人向来没有耐心。
他敲了敲一旁的柜台,出声打断道:“喂,怎么做生意的,来人了没发现。”
他语气不好。
陆燃立刻抬头看过来,脸上那副对待猫的无奈包容瞬间褪去。
“你来干什么?”他问。
“买狗。”沈星卓指着围栏里的大黄,道,“要那只。”
他自顾自地说:“这狗给了我,以后和你没关系。总之,沈家不准养狗,你也不准养别的,否则你养一只,我弄走一只。”
沈家人的语气都是这样。
自顾自的命令腔调,好像别人都该无条件的满足他们理直气壮的要求。
陆燃早对这种语气见怪不怪。
他面上还算平静,出了猫房,甚至还钻到奶狗的围栏里,把里面的几片尿垫给换了。
见他没反应,沈星卓忍不住了,催促道:“喂,出个价。”
“沈星染又要你把我的狗弄死是不是?”陆燃问。
沈星卓下意识反驳:“和染染没关系,染染……”
“别在我面前染染、染染。”陆燃有些不耐烦,“你怎么看你弟弟跟我没关系。”
沈星卓还想反驳。
陆燃猛地一抬手里的尿垫。
沈星卓条件反射迅速转过身,双手抱头,蹲下。
一套动作熟练到让人心疼。
直到陆燃把手里的尿垫扔进垃圾桶。
沈星卓这才缓慢地转过身。
他那张俊脸上还带着点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