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经纪人啊这么苛刻?”谢嘉林说:“你才多大?脸上没二两肉,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该吃好东西……草莓总能吃吧?国外空运过来的特殊品种,个大,汁多,放在家里还没拆呢,尝尝去?”
喻闻心动了。
谁能拒绝个大汁多的特殊品种草莓呢?
他勉强端庄地推拒了两下,谢嘉林说“保证不酸”,他心理防线立刻崩溃,屁颠屁颠地跟上去了。
阿叔住得不远,离公司安排的别墅就一小段路。
路上喻闻问阿叔怎么称呼,阿叔说:“我在家行三,你叫我三叔叔就行。”
喻闻特别甜地叫了一声三叔叔。
谢嘉林顿时就高兴了,“哎哎哎,三叔叔以后买草莓都给你留一份,真乖这孩子。我们家就一个娃娃,闷得要死,我姐姐们逗了他二十年都没这么叫过人,他啥时候跟你一样可爱,我做梦都能笑醒。”
喻闻就想起谢鹤语来,谢老师也是沉闷的性格,但并不无趣,相反特别好玩。
喻闻说:“我经纪人也不爱说话,但是他很可爱,他是那种,逗一下不会生气,会特别认真地回应你,有时候脑回路很奇怪,说话做事跟正常人不一样,总之……正经得特别好玩。”
谢嘉林说:“哟,那比我家闷葫芦有趣多了,我家闷葫芦小时候被逗还会哭,长大了就站在原地看着你,用脸骂人……脾气倒是挺好,但话不多,多说两个字我都得谢天谢地。”
喻闻心想那确实,这样的人是有点闷。
“但三叔叔有趣啊,您这么有趣,您儿子沉稳些才互补。”
心里想归这么想,但喻闻是不会这么说的,光头阿叔可是请他吃草莓的大好人!
谢嘉林就乐了,“你厉害,会说话。”
光头阿叔家中装修得跟他们公司的别墅差不多,不知道这一片是不是统一装修的,连格局都很相似。
谢嘉林给他倒了杯水,去厨房洗草莓,喻闻坐不住,跟着溜达过去帮忙,谢嘉林就跟他聊天,说:“可惜我儿子今天不在家,不然我得介绍你俩认识,让他多跟你玩,开朗一点。”
喻闻闭眼吹,“沉稳有沉稳的好处,叔,跟我玩的人都容易放飞天性,飞得太厉害了,也不好,我现在都头疼。”
席宿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谢嘉林说:“他不是沉稳,是拘束,一板一眼的,做事总得列个先后顺序,好像被打乱计划就要了他命……哎嘿,不过这几个月好像交了新朋友,比以前开朗点,有时还对着手机笑,前几天从家里拿车厘子走了,不知道是不是给新朋友吃的……倒是一颗没给我剩。”
喻闻义正辞严地说:“太过分啦,怎么可以一颗不剩呢。”
谢嘉林说:“对吧,你也觉得不孝吧。”
喻闻说:“我前几天也吃了车厘子,是经纪人买的,很甜。”
谢嘉林:“你们关系真不错……”
谢鹤语谈完通告回来,径直去了公司别墅,席宿却说喻闻不在家。
他疑问道:“去哪儿了?”
席宿蒙头打游戏,头也不抬,“好像是去夜跑了。”
谢鹤语:“……他平时夜跑,不会这时候还没回来。”
席宿抬起头,一想也是,“不会遇到私生粉了吧……我发信息问问。”
草莓超好吃。
不愧是空运来的、特殊品种的、超大草莓!
喻闻和谢嘉林一人拿着一颗,刚咬一口,眼睛双双一亮,异口同声道:“好吃!”
谢嘉林转头拿了袋子,吭哧吭哧给他装了一大半,说:“你拿回去,跟你的朋友一起吃。”
喻闻扭扭捏捏,“那多不好意思啊……”
身体却很诚实,推拒两下,美滋滋地揣在怀里。
手机响了一声,是席宿的信息。
蓝毛问他:【你在哪?还没跑完?】
喻闻回:【我在一个阿叔家吃草莓。一颗有我手掌那么大!小猫摇头晃脑.jpg】
“他在吃草莓。”席宿告诉谢鹤语。
谢鹤语:“在哪?”
确认喻闻没事,席宿才懒得管他在哪里,继续低头打游戏去了,“一个叔叔……不知道谁。”
谢鹤语问:“你们认识吗?”
席宿:“不认识啊,新朋友吧。”
谢鹤语皱起眉来。
这附近安保严格,但也不是毫无风险,正因为这边是富人区,就有人利用这种“这里都是大佬”的固有认知,想方设法住进来骗人。
以前出过这种事。喻闻又一副看着很好骗的长相……
谢鹤语给喻闻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喻闻的声音听起来很愉快,“喂~”
谢鹤语表情松了点,嗓音软下来,“在哪?”
“在一个新认识的阿叔家!阿叔人特别好,给我吃草莓!”
新认识?就去家里?
谢鹤语:“……有点晚了,我去接你吧,位置在哪?”
“这里好像不远……啊,等等,我衣服弄脏了,等下跟你说——”
谢鹤语:?
酷哥对着被挂断的电话,心中警铃大作。
不对劲,哪哪都不对劲。
刚认识就邀请人家去家里……这位阿叔,绝对不是正经人!
“叔,没关系没关系,就一点水,天晚了没人看见,不碍事。”
就在刚才,喻闻洗草莓不小心把水洒了,洒在腰间,面积不大。
阿叔不仅请他吃草莓,还给他打包了那么——大一袋子,喻闻很不好意思,想干点活,但谢嘉林就说他是客人,让他坐着,一个推搡,水就泼身上了。
谢嘉林摸摸自己的光头,“你等会儿,叔上楼给你拿件新衣服,我儿子比你高点,应该能穿——”
阿叔做事风风火火,喻闻根本来不及推脱,谢嘉林三步并作两步已经上楼了,喻闻望着对方矫健的背影,只能感叹叔真是宝刀未老。
“你喜欢什么风格?这有运动风,还有……看不懂的风格。”
谢嘉林站在二楼楼梯边,提着几件衣服展示给喻闻看。
喻闻一眼扫过去,目光在最后一条红色性感连衣裙上凝滞,瞳孔地震。
“叔……您女儿的裙子,我大概穿不了……”他憋了半天,艰难圆场。
谢嘉林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这是我姐姐买的,逗我家那个闷葫芦玩,衣柜里还有一堆,你上来选啊,反正他也不穿。”
喻闻松了口气,差点以为自己撞破了什么隐藏癖好。
他只得上楼去,站在门口。谢嘉林在衣帽间翻找着,房间装设一览无余,以浅灰色为主,色调柔和,看起来井井有条。
喻闻胡乱扫了两眼,余光扫过床头柜上的照片摆件。
他张嘴就夸:“叔,您儿子长得真帅,还有点眼熟,有点像我们家谢老师,哈哈哈哈……”
就是他家谢老师。
喻闻以为自己看岔了。
谢嘉林埋头找衣服,没理会他,喻闻犹豫再三,还是走了进去,径直拿起床头柜上的照片。
照片上的谢鹤语比现在更青涩些,穿着蓝白校服,身形高挑,表情淡漠,跟现在一样喜欢插兜,冷冷淡淡往那儿一站,酷哥的劲儿就出来了。
看校服和背景,貌似是高中。
谢嘉林找了半天,总算从姐姐们送的一大堆不堪入目的奇装异服中,找到一件能穿的短袖,很有活力的嫩黄色,谢鹤语穿不了,喻闻却能压住。
他拿着衣服走过来,看见喻闻在看照片,便笑道:“我家闷葫芦。没别的优点,长了副好皮囊,以后就靠这张脸找对象了。”
喻闻:“他长得……”
谢嘉林骄傲道:“帅吧?随他妈。”
“嗯,帅。”喻闻把照片举到脸颊边,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好巧,我家经纪人也长这样。”
谢嘉林:“……?”
十分钟后,两人坐在沙发上对暗号。
谢嘉林:“你经纪人叫什么?”
喻闻:“谢鹤语。”
谢嘉林:“好巧!我儿子也叫谢鹤语。”
喻闻:“您那个开娱乐公司的弟弟名叫?”
谢嘉林:“谢嘉茂。”
喻闻:“巧极了!我老板就叫谢嘉茂!”
两人对视,没憋住,噗地一声哈哈大笑起来。
喻闻已经换上那件嫩黄色短袖,他一笑就乱动,像一株东倒西歪的小韭黄。
谢嘉林说:“聊了半天,竟然是一家人,怪我,最近没怎么关注外面的事。”
说话间,谢鹤语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喻闻看着屏幕上的备注,眼睛弯弯,“谢老师要来接我咯,我这就给他发位置,等他进门发现是自己家,表情一定很精彩……”
谢嘉林却说:“告诉他干嘛?别说,回头我想个好玩的,闪亮登场!吓死他。”
喻闻:“啊?不好吧……”
“小谢总是一个表情,你见过他笑吗?见过他哭吗?”
喻闻心说,我还真见过他笑。
谢嘉林:“反正我没见过。”
喻闻:“……”
谢嘉林:“上次哭还是十五年前,五岁前的事儿,通通不做数。”
喻闻艰难道:“您要把他,吓哭吗……”
“我哪有那本事。”谢嘉林摆摆手,说:“就想试试他现在有多难骗。你有没有见过他露出那种‘你们都是傻逼’的表情?可有意思了,特带感。”
喻闻好奇起来,“有多带感?”
谢嘉林想了一想,“他每次露出那种表情……就会有很多男生来要联系方式。据说很有……什么张力。”
时间比较久远,谢嘉林记不清这些评价,只记得闷葫芦的情绪还没有那么内敛、偶尔会外露的那段年纪,特别受男孩子欢迎,他们说这是什么什么张力,特别带感。
喻闻细想了一下,没想明白,但他有点蠢蠢欲动,好奇阿叔的“闪亮登场”,能不能让谢鹤语从容不迫的表情龟裂……
谢鹤语打第三个电话的时候,喻闻从公园小径跑出来,穿了一件嫩黄短袖,夜色中亮眼鲜明。
“谢老师!”他活泼地喊。
看见他的那一刻,谢鹤语才稍微松了口气,不着痕迹地把人从上到下端详一遍,在换下来的T恤上微微一凝。
“……你换衣服了?”
“哦,这个呀,衣服被水打湿了,阿叔就拿了一件新的给我。是他儿子的,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大?”喻闻当着他的面转了一圈,有点紧张。
阿叔说谢老师不记得这些衣服的,应该认不出来吧……
谢鹤语接过他手中装草莓的袋子,故作平静,“无缘无故,怎么会打湿衣服?”
“不小心打湿了嘛……”喻闻走在他身侧,悄悄用余光觑他的侧脸,大约觉得这事特别好玩,唇角一直没下来过,一边笑一边道:“阿叔他家有个儿子,跟你差不多大,嗯,我看了他的照片,长得跟你一样帅,阿叔说要介绍我跟他认识。”
谢鹤语不说话。
他懂了,他完全懂了。
不是来骗钱的,是来骗感情的!
这个不正经的阿叔,处心积虑,就是想给他儿子找对象!
不正经!一家人都不正经!
“哦,这样啊。”谢鹤语淡淡说:“他家住哪一栋?改天我们登门拜访,带点水果,礼尚往来。”
喻闻差点忍不住笑,想起阿叔说的要“闪亮登场”,只得把到嘴的话又咽回去,“嗯……再说吧,他儿子这几天不在家。”
喻闻频频提及“他儿子”,谢鹤语觉得非常不妙,拽着草莓袋子的手不由自主紧了。
“你跟他儿子,见过面吗?”
喻闻下意识瞥他一眼,犹豫道:“见过。”
见过好多好多次了。
谢鹤语呼吸一滞。
已经见过了。
这不是蓄谋已久谁信?!
别让他抓到!
抓到了指定没这对父子好果子吃!
夜风清凉,草丛里有蝉鸣,谢鹤语走得有点快,喻闻小跑两步后,拽住了他的衣角。
“谢老师,如果我故意瞒着你一些事,有点坏心眼那种,你会不会生气啊?”他试探着说。
察觉到衣摆上的拉力,谢鹤语步伐放缓。
“嗯?”他从思绪中抽离,疑惑回头,“什么事?”
“……没什么。”喻闻嘟囔:“现在怎么能告诉你,等我成功了你就知道了……”
然后喻闻就不再说话,心情愉快地哼着歌儿,揪着衣摆的手晃来晃去。
谢鹤语却很难高兴起来,因为他捕捉到了两个关键词:等我、成功。
成功什么?
是什么天大的事,需要我们小喻老师大费周章地谋划?
莫非是……表白之类……?
谢鹤语闭了下眼。
前几日他还与小喻老师一起,嫌弃席宿没个正形,但现在,他已经非常深刻地体会到了席宿当时的崩溃。
他现在只想回去借用席宿老师的大炮……
开炮!炸死他们!
当晚,谢鹤语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第二天一早,他顶着黑眼圈起床,看见厨房里剩下的草莓。
他登时想到了那对不正经父子!
谢鹤语重重地把玻璃杯放下,底部和台面碰撞,清脆的声响回荡在厨房。
小喻老师会被几颗草莓骗走,说明公司平时的福利还是太少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富养的男孩子才不至于被男人一颗糖骗走……
不就是草莓嘛!谁没有啊!
一个小时后,谢嘉林下楼吃早餐,一打开冰箱,发现自己昨天刚打开的草莓一颗不剩。
第三回了,他用膝盖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谢鹤语!老子的草莓!我要打死你个不孝玩意儿!”
谢老师一大早扛着半箱草莓来敲门,喻闻是有些意外的。
他正在刷牙,嘴里含着泡沫,头发乱糟糟的,含糊不清道:“谢老师,早上好……”
谢鹤语看了他一眼,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两下。喻闻以为他在整理自己的发型,乖乖站着,任由他揉。
等谢鹤语进了厨房,喻闻进洗手间一看,哦,还是乱。
算了,可能谢老师不擅长整理头发。
他从洗手间出来,谢鹤语已经做好了两个酸奶碗,其中一个上面铺了一层可爱的草莓尖尖。
“哇谢老师,你把它切开了?”喻闻探头一看,草莓屁屁都在另一个碗里。
“这碗是谁的?”
谢鹤语挖了一勺,“我的。”
喻闻感动道:“谢老师,大好人。”
虽然他也没有这么矫情,但能吃草莓尖,谁吃草莓屁呢。
这世上只有谢老师会帮他吃掉不喜欢的东西!这样的经纪人,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谢鹤语还想再做两碗,喻闻制止了他,“楚晗上午有工作,已经出门了,席宿睡到中午才起来,不会吃早饭的。”
谢鹤语便点了点头。
两人各自捧着个酸奶碗,坐在沙发里,看早间新闻,喻闻问他这么早来是有工作安排吗。
谢鹤语沉默了好几分钟。
终于,他想出了绝佳的借口:“今晚是《仙门》大结局,我跟你一起蹲守,顺便监控舆论。”
喻闻:“……”
首先,剧晚上更新,现在是早上八点。
其次……他一定要看舆论吗?万一太虐了,被骂怎么办?
偏谢鹤语为了显得更有可信度,又补充了一句,“席宿和楚晗也要看,谢嘉茂说的。”
得,公司活动。
喻闻只得把挣扎的话咽了回去。
“什么?!我要看《仙门》大结局?!凭什么?我都知道结局了,为什么一定要我看?!”中午,席宿起了床,惊闻噩耗,爆发出剧烈的抗议,“我不看!我今天就是死,我都不会看一眼!”
笑话,明知是个天大的悲剧,谁要给自己找罪受啊!
谢鹤语说:“谢嘉茂的意思是,希望你们能给出一千字左右的观后感,方便小喻老师复盘,毕竟是小喻老师处女作,有很大的复盘空间。”
席宿:“我要退圈——”
谢鹤语:“有奖金。”
“……”
沉默片刻,席宿问奖金多少,谢鹤语比了个数字。
席宿邪魅一笑。
“我能写八千字。”他比划了个八,自信地说:“奖金,能翻八倍吗?”
“什么?!要我看《仙门》大结局?!凭什么?我CP都be了,我有病啊!”下午,楚晗回家,惊闻噩耗,誓死不从,“我不看!只要我不看大结局,我的CP就还幸福地生活在云霄山!”
谢鹤语:“我问过导演,最后一集有你CP的糖。”
楚晗:“有糖我也——”
谢鹤语:“很多。”
楚晗:“……”
半晌,他冷静道:“但凡玻璃渣里有一口糖,今晚就值了。区区be而已,我看。”
成功把楚晗席宿二人安抚下来,谢鹤语瞥了眼旁边的喻闻,看他没有出门夜跑的打算,稍微松了口气。
却不知,喻闻正在手机上跟谢嘉林聊得火热。
谢嘉林:【喻宝喻宝,呼叫喻宝。】
喻闻:【喻宝收到,三叔请讲。】
谢嘉林:【暴露了否?】
喻闻:【三叔放心,我是专业的。经多次试探,谢老师情绪良好,毫不起疑,初步作战,成功!】
谢嘉林:【同志辛苦了!接下来就交给老谢吧!且看老谢闪亮登场!】
喻闻:【鼓掌.jpg】
“跟谁聊天?”谢鹤语的声音忽然落在耳畔,喻闻吓了一跳,连忙坐远了点,把手机屏幕按黑,压在软枕底下。
“群、群聊。”大约是心虚,他莫名其妙结巴了起来。
“嗯。”
所幸谢鹤语没有起疑,只是淡淡颔首,示意他看电视,“片头快播完了。”
电视上播的是投屏,席宿和楚晗正襟危坐,面前各自摆了一盒纸巾,显然已经做好痛哭流涕的准备。
等谢鹤语移开视线,喻闻才从软枕底下,把手机拿出来。
他拍拍胸口,心说幸好自己躲得快。
他并不知道,谢鹤语已经瞥见了刚刚对话框的备注。
还敢给他家小喻老师发信息,看来是贼心不死啊。
当小喻老师没有监护人吗?!
早晚把你们揪出来!
一边看着电视,谢鹤语一边打开微博,监测网友们的反馈。
准时蹲守《仙门》大结局的不仅有他们,万千剧粉比他们更心急,早两周就试图喊话导演加更,未果后又来“骚扰”主演们,简恒等人微博底下全是询问大结局的。
大结局前夕停留在危机四伏的局面,云霄山被围,不管怎么分析,似乎都是死局,越抓细节,钩出来的伏笔越是触目惊心。
大家其实已经隐隐有be的预感,但还是期待着一个奇迹。
这不,大结局刚更新,热搜就进了前十,阅读量疯涨。
网友们径直拉到最后,一看,悬着的心终于是吊死了。
「fine,全死。」
「确实是个死局……云霄山弟子发过誓,守护圣物的秘密至死,就算这一次守住了,还有下一次,下下次……圣物既在,争端不散;争端不散,他们依旧是靶子。」
「他们就像是墓碑,矗立在圣物之前。」
「云霄山没有活路,不过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
「我想他们早已预料到自己的结局,你看,他们在院子里烤芋头的样子,多平静,仿佛明天依旧是个再寻常不过的明天。」
不少网友先拉进度条看了结局,看完心直接死了。不过心死了,手却还没死,还会不信邪地往回拉进度条,倒要看看到底是怎么死的。
先看了结局,网友们的反应就没那么大,毕竟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但对面前坐着的这两位来说,后面的每一幕,都是开盲盒般的惊喜。
席宿看电视,看入神就会丧失警惕心,此刻早忘了喻闻说过什么,看着云霄山众人聚在院子里吃芋头,烤火,江秋月还有闲心看话本,这幅情形平静又温暖,看得他心脏暖暖的,又相信希望了。
直到江秋月对三师姐说:“别怕,我走你前面。”
这句疑似flag的话令他觉得不妙。
几十分钟后,席宿面无表情,抽了张纸,擦干净不受控制的眼泪鼻涕。
他今天还算稳重,没有发疯,只是道:“无所谓,我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我的心早已像杀鱼的刀子一样冷了。”
喻闻:“你鼻涕要掉衣服上了。”
席宿:“呜哇——”
楚晗牢记‘楚之遥会死’这条铁则,没有受到这么大伤害,但看到后面还是很崩溃,一下一下拿头砸着靠枕。
“不是说都死了吗?”他崩溃道:“为什么楚之遥死了,濮阳溪没死啊!为什么不杀了男主啊!”
双死即he,懂不懂啊!
谁家好人CP阴阳两隔啊!
喻闻盘腿坐在沙发上,幽幽叹了口气。
客厅里四平八稳的就只剩下谢鹤语,喻闻确定他刚刚一直在看,但目前似乎还没有什么波动。
“谢老师,你不觉得催泪吗?”喻闻歪过去,小声问他。
谢鹤语侧眸,安静地看他一眼。
“还好,导演想让我们看到的不是死亡,你也不是这么演的。”
喻闻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
“死亡是结果,却不是终点。朝升的太阳,盛开的桃花,没能见上的最后一面,没能交付的遗言……重点不是死亡,而是未完待续,‘会再见的,当你也行走在这条道路上’,大概就是导演想表达的意思。”
喻闻半天没说话,好片刻才抿抿唇,眼睛亮亮道:“谢老师,你真聪明。”
谢鹤语却摇摇头。
不是他聪明,喻闻演得挺明显的,额外关注这个角色的话,就能看出不同来。
楚之遥临死前的走马灯重点刻画了一个画面,是前剧中没有出现过的剧情,时间大约是上元节,云霄山众人在后山放天灯祈福。
二师兄做事一板一眼,给他们一人发了张纸,让他们把心愿写上,贴在灯面。
老四抬笔就写:【请赐我二师兄绝顶厨艺。】
他拿起来,欣赏着自己铁画银钩的笔迹,美道:“如此明年我就不必与柴米油盐为伍了……”
三师姐磨蹭会儿,优雅写道:【想要一只新步摇。】
江秋月躺在树上看新话本。
濮阳溪对着天灯发呆。
二师兄拿着树枝,板着脸,挨个催促他们,楚之遥觉得他这会儿像学堂里的夫子,凶巴巴的好严厉。
怕挨打,小锦鲤飞快转动小脑瓜子,在宣纸上写下八个字。
【风调雨顺,天下太平。】
很虚妄的愿望。
老四便笑:“原来我们老六心里头,装的是天下啊。”
江秋月瞥了一眼,大约觉得这八个字挺好,淡声道:“老六,帮我写,我也要这个。”
二师兄骂她懒得要死。
但转头,二师兄也在自己的天灯上,写下“风调雨顺,天下太平”。
三师姐不高兴,说:“你们这样,我的步摇成什么了?算了,我也大气点。”
于是她划掉自己的新步摇,改成“风调雨顺,天下太平”。
大家半是玩笑,半是真心地写下这些字,濮阳溪看不懂他们,如此吊儿郎当的态度,似乎不认真,又似乎很认真。
跟其他人不同,濮阳溪的愿望真的是这个。
风调雨顺,无病无灾,吃饱穿暖,天下太平。
楚之遥开了个好头,最后放天灯的时候,所有人灯上写的都是“风调雨顺,天下太平”,老四开玩笑道:“让别人看到,还以为我们云霄山多么胸怀大义。”
三师姐懒洋洋道:“咱们小锦鲤也学会面子功夫了。”
楚之遥噘着嘴嘟嘟囔囔:“才不是面子功夫……”
他的嘀咕别人没听见,只有濮阳溪听见了。
两人落在最后,濮阳溪问他为什么要写这个。
楚之遥说:“我每年生辰愿望都是这个,大家不知道。那一年大旱,加上战乱,家里没粮,我阿爹饿死了,阿娘饿死了,祖母也饿死了,如果风调雨顺,不打仗,田里就能长很多粮食,他们就可以不饿死。”
他很少提及自己的过去,双亲死时年纪太小,很多事也记不清楚,每天活得没心没肺的,大家都以为那些事对他没影响。
可事实上没人能轻易从苦难中脱离。
楚之遥越大,越能清晰回忆起亲人死时的画面,他每年都祈祷风调雨顺,再没有一个人会饿死。
濮阳溪久久沉默。
最后他故作轻松道:“我老家的稻子跟你们这边不一样,有机会我带两株过来给你看。”
楚之遥挺高兴的,“好啊,你什么时候回家?”
濮阳溪含糊过去,话题就此打住。
后来云霄山被攻破那日,濮阳溪真的带了两株金灿灿的稻子过来,但赶到时楚之遥已经死了,没能见上最后一面。
楚之遥死前有句遗言,濮阳溪不知道。
他说:“老七……晚一点再见吧。”
活久一点,晚点再下来见我们。
导演当时跟喻闻讲戏,告诉过他,这个地方不必演得太绝望,从风调雨顺的心愿就能看出,濮阳溪和云霄山终究殊途同归,其他人的死亡,不过是另一种希望升起的序幕。
会再见的,我们殊途同归。
大概是这种感觉。
所以喻闻从始至终没有流泪,连告别都没有。既然注定会重逢,就不需要告别。
大结局的最后,几段简略的剧情把云霄山覆灭,濮阳溪接手,圣物传言再出江湖,濮阳溪成为新的靶子一一交代。
他从青年变成中年,面容更有威严,下巴蓄了胡须。
有一天,他在田里割稻子,累了坐在田埂边歇脚,有个五六岁的小娃娃过来问他,有没有去过仙门。
“阿爹阿娘说,仙门的人都会飞,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但他们不喜欢魔族,所以我不能去仙门拜师,王,这是真的吗?”
不再年轻的濮阳溪愣了很久很久。
“……你阿爹骗你的。”良久,他笑着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泥土,牵着小娃娃往路边走,“我以前,在一个叫云霄山的地方修行,我行七,大家都叫我老七,他们都对我很好,后来知道我是魔族,依然对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