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叶拽住他，小声问：“你疯了？好端端的摘什么面具？”
郝直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又坚定下来。
“这任务，我做不了了，姚叶前辈。”
姚叶有些头疼的捂住眼睛，“你又说的哪门子胡话，任务也是你想不做就不做的吗？你忘了这是你自己去求BOSS重启的世界，没有任何一个人逼你。”
“郝直，做人要有始有终。”
“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你要放弃任务，回到主世界吗？”
郝直摇头。“我没这么想过。”
他目光紧紧盯着不远处聂无极的身影，贪婪又绝望。
郝直的声音像是要哭，“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姚叶....”
他做不到按照原著剧情一样，看着这个人当着他的面和别的人亲亲我我。
也接受不了心爱之人明明就在眼前，却怎么也不能触碰的痛苦。
“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聂无极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这一路，他看着我装傻，他也陪着我一块装傻。我不愿意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他也陪着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姚叶，我能一辈子带着这张面具吗？”
“我没办法了，前辈。”
“从一开始，我们就是错的。”
从1.0世界，聂无极第一次死在他面前的时候，郝直就不断重复的问自己一个问题。他们之间，到底什么样的结局，才应该是正确的？
或许这个正确答案，他永远找不到。
但至少，此时此刻，他明白了一点。
“既然这个故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那么我和他都想要的结局，才是对的。”
“我不是傻子，我知道你和BOSS之间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但只要我爱聂无极，就算这个世界重启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都不会得到你们想要的那个结果。”
姚叶呆呆的看着郝直，大概没想到他这么一个闷葫芦居然也会有一天突然说这么多话来。
没人能够对别人的遭遇感同身受。
姚叶不是郝直，也无法体会他的心痛。
但失去心爱之人的滋味，她是知道的。
她别过头，小声道：“这些话，你和我说可没用，我又管不了你什么。”
“反正......”她提醒了一句，“你别回到主世界就行，至于其他的，随你吧，我也管不着。”反正她就是个助攻外加监工的。
郝直眼眸一喜，感激的看了姚叶一眼。
姚叶心虚的别过眼，不敢和对方对视。
正巧此时，聂无极的目光扫了过来，看见了摘下面具之后的郝直。
他第一反应是这人要跑，一瞬间忘记了还在和他说话的归元宗宗主，推开人群，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准确无误的擒住了郝直的手。
他的眼睛红的吓人。
“你要走？”
郝直一直在和姚叶说话，这会突然被人擒住手腕，于是下意识就要抽出手。
但聂无极死死的拽着他，“可不可以不走......”
明明只是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
为什么知道这个人要走，自己的心脏快要疼的炸裂。
郝直被这人过大的力道捏得手腕发红，微微皱眉。聂无极这才终于放松了手指的禁锢，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但仍然不愿意放开郝直。
“我不是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关于你的任何事”
他看到郝直手上的那张人|皮面具，手忙脚乱的抢了过去，想要重新按回这人的脸上。
“你带上吧，宁宁。”
“你带上吧.....”面具带上，能不能就别走了。
郝直摇了摇头。
“我以后也不会再带面具了。”
聂无极脸色发白，颤抖着手问：“你....还是不愿意吗？”
郝直伸手抱住他，将强烈不安的小孩搂进怀里。
“是的，我不愿意。”
“我不愿意再带着面具和你在一起了。”
“聂无极。”
郝直在这人的唇边轻轻咬了一口。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很爱你。”
从很久很久以前。
最近太忙了，在练新曲子准备期末考，几乎没啥时间写文，对不起宝贝们！明明会双更的！

聂无极一瞬间睁大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他抓紧郝直的手，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郝直虽然脸皮厚，但大庭广众之下被人逼问说情话，脸上多少也染上几点微红。
他轻轻捏了下聂无极的手心，把头凑到这人耳边，“这里人太多了，这句话，我可以以后再说吗？”
聂无极站在原地消化了一下信息量，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分外不真实。
他难得有些木讷的回应：“我还以为....你又.....”
他下意识的说出一个‘又’字，仿佛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这人抛弃一般。
聂无极：“我以为你摘下面具，是准备和我摊牌。”
郝直笑了，“我现在难道不是和你摊牌吗？”
“我以后也不会离开你了。”只要我还在这个世界。
他不知道他和聂无极之间究竟还能不能有‘以后’，他唯一知道的是，如果他们连‘现在’都抓不住，更不可能抓住那遥不可及的未来。
聂无极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才终于慢吞吞道：“你别骗我。”
郝直心中微微一疼，连忙点头，“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
“等你拿到《必谐剑谱》之后，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间想开，愿意和自己坦诚相待，但聂无极终究还是相信爱人的，相信不久之后，对方能够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一定能拿到《必谐剑谱》？”
聂无极有些无奈道：“元宗主说了，秘境机缘不是谁都能有的，我或许并没有那个资格能够获得这份机缘。”
“若是我最后没能拿到剑谱......”
聂无极小心翼翼的问郝直：“宁宁，你那个时候还要我吗？”
郝直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当即给了这人一个爆栗，“你在说什么蠢话？我是那种人？”
再说了，聂无极可是男主，如果有连男主都拿不到手的机缘，那这个世界还是废了比较好一点。
聂无极也跟着笑起来，“剑谱与我而言不值一提。”
“但唯有你，独一无二。”
郝直这边终于修成正果，姚叶也想扯了自己的人|皮面具。
但她转念一想，好像还是自己脸上这张面具比原主的脸皮更美一点，更何况，她也不是很想这么早就自爆马甲，省的后期再遇上什么麻烦事。
于是便没有摘下来。
姚叶抽空给BOSS汇报了一下目前的情况，把郝直和聂无极拨开云雾见青天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BOSS回复一句‘快了’。
她不知道这句‘快了’是什么意思。
是指任务快要失败了？还是指这次能够成功收回‘聂无极’这片分身？
姚叶一直不喜欢和BOSS靠的太近，因为那个男人把所有东西都算计的清清楚楚，甚至连人的感情也想控制在内。
一个自私自利，毫无人情味的男人。
BOSS这么利用郝直，姚叶不知道如果对方知道所有真相之后，哪怕最后郝直知道‘聂无极’属于BOSS身体的一部分，对方是否还会选择原谅他？
聂无极和郝直腻歪了好一会，才突然想起从刚才起被他晾在一边的元宗主。
聂无极很少做这种失礼的事情，和人家聊天正聊得好好的，突然跑了.....反应过来之后，不由得尴尬的对元宗主道歉。只是手还紧紧牵着郝直的手，大庭广众之下也毫不在意，丝毫没有想放开的打算。
元宗主依然笑眯眯的看着他们，表示自己并不介意方才发生的事情，眼神在郝直和聂无极身上转了几圈之后，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然后继续恪尽职守的完成他的‘使命’。
元宗主是见过钟离的，虽然他心里奇怪聂无极一个名门正派的大弟子怎么会和钟离这么一个反派教主混在一起，但看到对方的脸后，心中瞬间了然了。
这样的人，的确适合藏起来。
不然，未免也太惹人注目了。
“钟教主。”
元宗主恭敬的对钟离行了个礼。
“在下听闻，是您出手救了我儿，心中不胜感激。”
郝直心中嗤之以鼻。
他好歹也救了他儿子的命，结果在没有摘下人|皮面具之前，这偌大的归元宗，竟连一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这会开始假惺惺的跟他客气起来了。
“没必要。”郝直挥了挥手。
“我魔教什么都不缺，瞧不上你们归元宗这么点破东西。”
元宗主被怼也不生气，继续道：“教主先别回绝的太早。”
“您修炼至今，不也是为了求得能够有朝一日得道飞升吗？”
魔教的修炼方式相对于其他名门正派而言确实偏重投机取巧的方法，比不得名门正派踏踏实实修炼来的扎实。
可无论是正道，还是所谓的歪门邪道，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踏破机缘，脱离肉身，彻底从这凡尘中解脱出来。
这便是这个世界的规则运转的‘核心’。
人人皆想修道，人人皆想成仙。
如果郝直身在其中，或许也会被元宗主的话所迷惑，只可惜，他从一开始就看破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这里仅仅只是一个故事世界，一个由别人构想出来的虚幻的世界。
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无论是一草一木，房子，宗门，魔教，甚至是人......
郝直有些不安的看了聂无极一眼。
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确定，此时此刻，这个正紧紧握着他手的男人，是否真的真实。
聂无极察觉到郝直的不安，于是给了对方一个‘安心’的眼神，温暖的掌心整个覆住他的手。
郝直感受着这人炙热的掌心，感受着被人包裹的温暖，心中逐渐平静下来。
他相信着身边这个人，相信他的温暖，相信他的感情，相信聂无极。
郝直一直没有说话，元宗主却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哈哈大笑起来，“有意思，这世间竟真有人不愿得道飞升的。”
“不过，既然你们都救了我儿，就给一行三人一个进入秘境的机会，作为回报。”
他看向郝直，“是否选择进入秘境，由你自己决定。”
元宗主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牌，“如果在秘境之中遇到危险，只要捏碎玉牌就可以直接出去。但同时，如果玉牌碎掉，就意味着你们自动放弃了获得《必谐剑谱》的机会。”
突然被点名的姚叶微微惊讶，问道：“我也能进去？”她先前已经收了人家一串夜明珠手石了，这会再讨要这种回报，似乎显得有些贪心不足。
更何况，这可是属于男主的秘境机缘，她就是个跟团监工打酱油的，进这种秘境找罪受干嘛.....
姚叶当即扯了扯郝直的衣袖，想让对方和自己一起留下来，让聂无极一个人进秘境。
但聂无极大手一挥，已经提前一步把郝直扯到了自己身边，姚叶一手抓了个空。
“他和我走。”
如果说之前聂无极看向‘郝叶叶’的眼神，只是偶尔带着些敌意，那么现在，自从他和郝直互明心意之后，就已经变成正大光明的滋火花了。
姚叶：“.......”
生活不易，这一切都是为了生活。
她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那我也跟着一块进吧，宁宁哥？”
郝直：“......”
现在这是什么氛围？聂无极和姚叶不是正派男女主吗？这两人之间怎么不仅不感冒，反而还有点剑拔弩张的感觉......
不过也幸亏这俩人互相不来电，不然这个故事就没他郝直什么事了。
郝直点点头，“那就一起吧。”毕竟他经验没有姚叶这个老前辈丰富，万一遇到点什么事，还能让对方帮衬着一点。
不过聂无极似乎名不是很高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把郝直拽到自己那一边，离姚叶八丈远。
“从秘境出来以后，你要好好给我解释一个，你和这个郝叶叶究竟是什么关系。”
郝直心里又好笑又无奈，心想着小孩子还是小孩子，什么醋都能吃。
他忍不住猜测，当聂无极知道郝叶叶其实就是姚叶，是他亲爱的小师妹，是他那位被抢走的新娘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归元宗秘境的钥匙掌握在元宗主手中，按照规定，固定在每年四月召集全宗修士进行秘境修炼。这一次为了报答聂无极一行人的恩情，算是破例为他们特别开放了。
元宗主再三强调，“给你们的玉牌一定要收好，如果觉得无法承受，只要捏碎玉牌就可以从环境中出来。”
郝直有些不解，“什么叫无法承受？”听元宗主的意思，似乎进入这个秘境并不涉及生命危险，但为什么又说‘无法承受’呢？
元宗主微微笑了笑，“钟教主，你这一生，有经历过比死亡还要难以承受的痛苦吗？”
“除了死亡，人生无法承受之事还有许多，但所有这一切，与死亡相比，又似乎并不值得一提。”
“与其在这里纠结，倒不如由你自己进秘境看一看可好？”
“你的秘境。”
“你的恐惧。”
“你的内心。”
“你最怕的，最无法承受的痛苦。”
元宗主的眼神若有若无的在聂无极身上扫了一眼，不再多说。
郝直微微皱眉，显得有些犹豫。
说实话，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个秘境也不是为他准备的，他并不是很想用这种方法，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但聂无极至始至终都紧紧握着他的手。
郝直想，哪怕只是为了能多握紧一会他的手。
这趟秘境，他陪他去也罢。
对不起，来晚了！真的很抱歉！
会尽量多更一点的！

这处秘境算是归元宗的宗门秘宝之一，历代宗主皆有开启的权利。
僻静的林场无人靠近，只偶尔有一两只黑鸟飞过，发出类似凄惨的叫声，渗人极了。
姚叶扯了扯郝直的袖子，顾不得聂无极的眼刀，离郝直近了些。
“这地方怎么这么邪门，感觉怪吓人的.....”
郝直还没来得及说话，聂无极的声音幽幽的在旁边响起，“现在回去也不是不可以。”
姚叶闻言，忍不住一个大白眼翻过去，“我相信宁宁哥会保护好我的。”说完，还掐了一下郝直的胳膊，皮笑肉不笑的问：“你说是吧，宁宁哥？”
郝直：“......”算了，这两人没救了。
元宗主仍然笑眯眯的带路。
一路上，郝直、姚叶、聂无极，三人的举动丝毫没有对他产生任何影响。他就像是一个为了完成任务而设定的NPC，始终按照规定好的程序按部就班的向前进行。
BOSS曾经说过，‘秘境’就是这个故事世界的‘真相’，是整个世界的运转核心，郝直一直不太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现在，看到元宗主这一副NPC的样子，郝直又有些明白了。
或许正是因为‘秘境’是整个世界的运转核心，而元宗主又是整个世界中距离‘故事真相’最近的人，所以世界的规则对其的束缚更加严谨，以防止因为这类重要‘NPC’出现故障，而导致故事世界直接崩盘。
这便是这个世界的‘法则’。
越是故事中重要的角色，‘法则’对其的束缚就越是强烈。
而越是不重要的角色，‘法则’对其的束缚力反而没有那么强，人设更加自由。
但是......
郝直有些不安的看了聂无极一眼。
明明聂无极是男主，是整个‘故事世界’中最重要的角色才对，但为什么，‘法则’对其的束缚力，几乎没有。甚至于，这个人还能够根据他自己的意愿，随意干涉剧情，修改剧情。
聂无极.....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故事‘角色’吗？
或者说，聂无极，真的只是聂无极吗？
姚叶和BOSS，又瞒了他什么呢？
依照郝直对BOSS的理解，这个人是从来不会做亏本生意的。
重启世界需要耗费巨大的能量，虽然BOSS有这个实力，但如果对方真的只是为了他郝直的私人请求就轻易重启了世界，并且其中没有掺杂任何一点私心，郝直是不信的。
他一直都知道， BOSS让他进入这个故事世界有一些别的目的。
但这目的究竟是什么，郝直还不清楚。
他只是隐隐有一种感觉。
BOSS在放任他和聂无极在一起。
或者说。
BOSS希望他和聂无极在一起。
直到进入秘境的前一刻，郝直都在想，如果秘境就是整个故事的真相。
那么他和聂无极，是否有足够的勇气，去接受这个世界的真相呢？
注意到郝直一直在发呆，聂无极一把捞过他的手，紧紧握在手心，“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难不成是又后悔和自己在一起了？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聂无极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甚至有一丝阴冷。
郝直正想事情想的出神，突然打了个寒颤，看到小孩望着自己狐疑的眼神，知道这人肯定又在想一些有的没的，于是赶紧道：“没什么，就是听说秘境挺吓人的，有点害怕罢了。”
聂无极闻言，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手还紧紧抓着对方的手，力气大的几乎要将郝直的手捏碎。
郝直被他捏得痛的脸色发白，叫了他好几声，聂无极才终于反应过来，放松了些力道。
郝直觉得聂无极的状态有些不太对，便多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聂无极没有说话。
他牵住他的手，带他进入秘境。
“宁宁.....”
进入结界之后，周遭皆为迷雾，姚叶方才还紧紧抓着郝直的衣袖，可一转眼，人又不见了。
郝直急的立刻要去找人，但是被聂无极整个人禁锢住，动弹不得。
他握紧他的手腕，将人推倒在那一团白烟之中。
郝直对聂无极向来没有防备，这会冷不丁的倒在地上，才终于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
他已经进入秘境。
而眼前这个人，也不是聂无极。
他从腰间抽出终离剑，剑锋指向迷雾对面的‘聂无极’。
“你是谁？聂无极呢？”
‘聂无极’的身影一点点从迷雾中显现出来，‘他’悲伤的看着郝直，看着他指向他的剑锋。
也不躲，就这样一步步的靠近剑锋，直到离郝直越来越近。
迷雾一点点散尽。
郝直终于看清这人隐藏其中的脸。
那是一张稚嫩的，稍显阴郁的脸。
像极了一年前，那个闷不做声的小孩。
郝直睁大眼睛，手中的剑几乎握不稳。
这是一年来不断纠缠他的噩梦，是曾经被他害死的‘爱人’。
他下意识想要收回剑锋，却发现自己整个人动弹不得。
他僵硬的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眼睁睁的看着小孩一点点向他靠近，看着剑锋穿过他的胸膛，看着他与他隔剑相拥。
郝直感觉到一个小小的，温暖的怀抱，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在进入秘境之前，郝直就曾经想过会不会在秘境中遇见‘曾经’的聂无极。
如果秘境是为了展示一个人最害怕的东西，郝直比谁都清楚，他最害怕的是什么。
他爱聂无极。
同时，也怕‘曾经’的聂无极。
然而他最怕的，始终是无法做出决断，正视自己内心情感的自己。
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接受来自‘爱人’恶毒的咒骂，也做好准备承受和对方一样，被一剑穿心的痛苦。
这是他欠他的，他应当偿还。
然而那人只是轻轻的搂住他的脖子。
给了他一个克制而收敛的拥抱。
他似乎能够察觉到郝直的想法，似乎能够感受到郝直的情感。
于是伸手拂掉他的泪。
他轻轻拍打他的背，温柔的哄道：“别怕，别怕.....”
别怕，宁宁。
“我舍不得。”
从进入秘境之后，聂无极就和郝直走丢了。
明明上一秒他们的手还紧紧牵在一起，结果一扭头的功夫，郝直已经不见人影。
聂无极警惕的往迷雾深处走去。越往深处，雾气越淡，逐渐露出四周建筑的轮廓，聂无极这才看见，自己正身处山崖之上，而崖顶，正投放着两幅不同的画面。
他一眼认出郝直来，紧张的想上前去，却在看到画面中的另一个‘自己’时陡然停下脚步。
梦中的画面再次浮上眼前，这一次，他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对方的脸。
他的宁宁，拿剑，捅进了他的心窝里。
聂无极有那么一瞬间几乎痛的无法站立。
明知眼前这一幕是假的。明知此时此刻这一切紧紧只是秘境的考验，但为什么，光是看到这样的画面，就已经痛到难以呼吸。
他强忍着痛重新直起身子。
他信郝直。
既便郝直真做了这样的事，他也答应过，等从秘境出来之后，会和他一一解释清楚。
若这一切仅仅只是前世孽缘，只要今生今世，他们能在一起......
他聂无极，也认了。
“所以，这就是所谓的秘境考验？”
聂无极不再看那画面，径直转过身来，眼神看向崖岸一座草屋内。
他从刚才起就一直感觉到那里有强烈的灵气波动，只是不知是何方大能，竟住在这秘境之中。
“听元宗主说，这秘境之中所表现的，是每个人内心深处的恐惧。”可显然，这画面上显示的，并不是聂无极的恐惧，若说这是郝直的恐惧还更可靠一下。
“我并不惧怕过去。”他一步步走向草屋，剑气掀开屋顶，剑锋直指屋内一白胡子老人。
看见屋内打坐的老者后，聂无极先是小小的惊讶了一番，随后思量再三，在确定自己打不过对方后，又默默的把剑收了起来。
老者眼睛都没睁开，只幽幽道：“这是你第73次掀我茅屋的房顶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聂无极，“这一次，你得偿所愿了吗？”
聂无极微微皱眉，不太能听懂对方的话，只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归元老祖这才意识到，他现在还是那个没有记忆的聂无极。
“我倒是老糊涂了。”居然忘了这人的记忆，每一次轮回，都会被重新刷新一次。
聂无极疑惑道：“您认识我？”
他可不记得自己和这位仙风道骨的老人有过一面之缘。
归元老祖笑了笑，“自然认识，而且还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
他补充道：“只有你不记得罢了。”
聂无极眉头皱的更深，正要发问，又被老者打断，“不过也无妨。”
“既然你回到了这，那就说明，‘那个人’应该又失败了。”
聂无极虽然听不懂对方的话，但还是很敏|感的捕捉到重点，“那个人是谁？
谁失败了？做什么事失败了？和他有关吗？和郝直又有关吗？
归元老祖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指着外面的屏幕，“不过没想到，这次你和他们一起来。”这一点倒是和之前有许多不同。
聂无极反问：“我以前都是一个人来的吗？”
归元老祖点头。
“你这一路上应该都没有遇到障碍，也没有所谓的‘恐惧’。”
聂无极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确实如此。
但这又代表了什么呢？
归元老祖解释道：“只要是人，就会有恐惧，只要是人，就会怕。这里的秘境考验只针对‘完整的人’。”
他问他：“你没有害怕的东西，所以，是为什么呢？”
聂无极还不待回答，迎面突然飞来一样东西，他顺手抓住，竟然是《必谐剑谱》。
“我|日日夜夜替他们守着这剑谱，你若想要，拿去便是。”
“但在那之前，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聂无极愣愣的看着手中的剑谱，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也跟着一点点凉下来。
“你是否相信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你如何相信自己是真实的，还有，你究竟是什么？”
“那崖案上的画面，便是那人心中所惧，皆与你有关。”
“那么你的恐惧，又是什么呢？”
聂无极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一直以为，自己最害怕的事，莫过于郝直的离开。
但是.....为什么.....
归元老祖已经提前替他作了回答，“因为你只有欲|望，没有恐惧。”
“在我飞升之前，我如此真切的相信着，自己是一个真正的人。”
“但当我真正飞升之后，却突然发现，我曾经所生活的一切，所遭遇过的所有人，全都是假的。”
“我是这个世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飞升的人。而自我之后，这大千世界竟再无一人能够飞升，你们就从未想过原因吗？”
真相在脑海中呼之欲出，聂无极却无法说出口。
“这是你第七十三次来这里，向我讨要《必谐剑谱》。”
“然而每一次，在知道世界真相之后，你都选择重新回到过去，从头再来。”
“这个世界并非无人能够飞升，而是我刻意限制了飞升的人数。”
归元老祖是这个世界第一个飞升的‘人’，然而飞升的代价却是由他掌管世界的规则。
他惊恐的发现自己曾经真实存在过的世界并不真实，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别人笔下的一个故事，还是一本有头无尾，永远无法结束的故事。
从那之后，他就限制了飞升人数，除去他自己以外，再也不可能有人飞升。而他，也成为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成功飞升成功的人。
哪怕这世间再无人能飞升，他也要残忍的守着这个秘密，守护这个世界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