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逻辑,没有道理,只是单纯地撕咬,疯狂地发泄着自己心底阴暗而扭曲的恨意。
“那个白眼狼今天可是恨不能要了我们的命呢,”陶若晴冷冷地,“他现在得了势,又有那个秦见鶴做依仗,你以为我还能说得动他?”
闻言,唐乐昏沉的大脑终于清明了一些。
“谁?”他嗓音蓦地提高了些,“你说谁?叶知秋有谁做依仗?”
“你还不知道吧?”听到他这么惊讶,陶若晴恶意地笑了起来,“他和那个秦见鶴搞在一起了。”
握着电话的手指蓦地收紧,唐乐双目猛地大张:“怎么可能,他明明是和齐鑫……”
话说到一半儿,他猛地想起来,陶若晴刚刚告诉过他,他早已在叶知秋面前露了马脚。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击穿,唐乐疼得脸色发白,忍不住微微弯下腰去。
手机从他手里坠落到地上,他再听不到陶若晴在说什么。
只觉喉头处控制不住地泛起一股腥甜来,好像一颗心被彻底搅碎化作鲜血,一点点地流淌出来。
他心脏的那个地方,空了。
红绿灯口,秦见鶴一手松松地搭在方向盘上,一手则放下来,紧紧握住了叶知秋的手掌。
他们此刻正赶往墓园。
叶知秋一手举着电话正和蓝桦讲话,察觉到他的动作,他偏头过来看他,眼底笑意一点点泛滥了上来。
“这么粘人?”他做口型。
见状,秦见鹤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之前事情还未明朗,叶知秋什么都没对蓝桦讲。
现在,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他也安排好了后续的处理步骤,便委婉地把蓝月当年的遭遇告诉了蓝桦。
毕竟,当年这两兄妹相依为命,可以说是彼此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虽然会难过,但叶知秋觉得,蓝桦有知道真相的权力。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今天上午蓝桦也刚去过墓园。
叶知秋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他刚刚返回自己任教的小学。
此刻,舅甥两人最为复杂难过的情绪刚刚过去一点,叶知秋和蓝桦约好,过两天空了就会过去看他。
他边说话边回握秦见鶴的手掌,拇指指腹抬起来轻轻转动秦见鶴尾指上的银戒。
“我挂了,舅舅。”叶知秋说。
电话挂断,他刚要说话,手机再次马不停蹄地响了起来。
是叶知夏。
看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叶知秋眼底闪过一抹冷漠的笑意。
鱼儿咬钩了。
“喂。”他接起来,“不是刚见过面?”
又问,“有事儿?”
“你刚对我妈说了什么?”叶知夏在对面阴沉沉地问。
“呵~”叶知秋轻笑,“你不会是还不知道吧?”
“我知道什么?”叶知夏冷冷追问。
“当然是唐乐要杀了陶若晴的事情啊。”叶知秋淡淡道,又笑,“看来陶若晴是真的很爱你,这么重要的事情一句都不对你说。”
“你说什么?”叶知夏难以置信地问。
“去问你妈吧。”叶知秋说,“你们家的事情,以后不要再找我。”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
而对面,叶知夏被震惊到一动都不能动。
他安静片刻,慢慢回忆着自己回国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终于意识到了陶若晴的不对劲儿。
好像,自出院以后,陶若晴一次门都没有出过。
原本他以为是家里变故频生,陶若晴怕丢面子,不愿意也没有脸面出门。
可现在想一想,之前国外时叶铮就说过,回国之后陶若晴会带他去他原来的公司,看能不能为他求来一线机会。
可回来后,陶若晴却提都没有提过这件事情。
再想一想,她今天接到那通电话时候惊惧愤怒的样子,叶知夏确认,叶知秋并没有骗他。
他冷笑一声,唇角闪过一线凶残。
就算他完蛋了,就算他们叶家没落了,也不代表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欺负到他们头上来。
他垂眼,调出唐乐的聊天框,发信息给他。
【叶知夏:唐乐,你的事情我妈已经告诉我了,圈子里,我还有些有话语权的朋友,等回头约个时间见一面,我介绍对方给你认识。】
想一想自己平时的行事作风,怕唐乐不相信,他又追加了一条。
【叶知夏:家里遭遇了很不好的事情,我妈受了很大的打击,没有精神和你就此纠缠不休,这件事了了,我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牵扯。】
而另一侧,叶知秋也发了一条信息出去。
【一叶知秋:鱼儿已咬钩,开始行动。】
将信息发出去的一瞬间,车子稳稳地停了下来,他们已经到了墓园山脚下。
两人下车,取了纸钱和鲜花,并肩上山。
蓝月的墓碑前是少数刚刚清理过杂草,石碑擦得一尘不染的。
此刻碑前正安静地躺着一束白百合,和叶知秋怀里的花一样。
叶知秋蹲下、身去,将自己手里的花和上午蓝桦放下的那束并排放在一起。
“妈妈,”他说,“我又来看您了。”
“家里的事情就要了了,您放心。”
旁边,秦见鶴弯下腰去,将纸钱点燃,火光映在他的眼睛上,叶知秋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只是这一次,他是笑着的。
他是来给他母亲报喜的。
她沉冤得雪。
他没让她白白遭了一遭罪生下他。
最后几片纸钱燃尽,叶知秋将眼底的热意压了下去,再次开口,“我也会好好过的,您放心。”
“阿姨,”一只大手揽住他的肩膀,将他揽进怀里去,秦见鶴低沉悦耳的嗓音响在耳畔,格外笃定,“以后,我和小秋会经常来看您,您放心。”
闻言,叶知秋点头,又偏头看向秦见鶴,“我还有句悄悄话想要和妈妈讲。”
秦见鶴笑了一下,极浅,但阳光下一双眼睛却极明亮。
“等我一下。”他说,随后拧开水瓶瓶盖,将水浇在刚刚烧过的灰烬上,以免有火星残留。
大约提前就知道叶知秋会来墓园,他今天亦是一身合体黑衣,线条简单利落,勾勒出修长挺拔的身体线条。
看着他认真仔细的动作,叶知秋只觉心底一点点发起烫来。
他的热血早已冷却,可这一刻,却又再次渐渐沸腾。
“好了。”秦见鶴站直身体,漆黑眼眸中含着笑意,抬手在叶知秋发顶轻轻揉了两下,“我去那边等你。”
“嗯。”叶知秋点头,看他在十几米外的一颗柳树下站定,才再次蹲在了墓碑前。
“妈妈,”他说,看着墓碑上蓝月与自己如出一辙般的漂亮眼睛,微微笑了起来,“ 今天,我要和秦见鶴告白。”
“您觉得他怎么样?”他问,片刻后又忍不住笑,“我觉得他特别特别好。”
盛夏正午的墓园并不让人觉得凄冷,相反十分热闹。
叶知秋安静地和蓝月说了会儿话,临行前,他弯腰跪地,认认真真地向他母亲嗑了三个头。
终于,终于到了这一天。
他可以无愧无悔地来拜祭他的母亲,让她在九泉之下也可觉安慰。
终于,终于到了这一天。
曾经那些做了恶,伤害别人却还沾沾自喜的人渣,也有机会付出代价。
终于,终于到了这一天。
他即将真正迎来新生。
最后一个头,叶知秋伏地好一会儿,才慢慢起身。
阳光照进他的眼睛里,他的眼睛有一瞬间的刺痛感。
但也只有一瞬间。
因为,他看到了秦见鶴。
秦见鶴依然站在原来的位置,正安静地看着他。
柳枝低垂,在他身侧笼上浅淡的阴影,正午略显刺眼的阳光下,叶知秋一时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过,他很快就看清了。
因为,秦见鶴很快抬手,拂开面前的柳枝,重新走进了明亮而炽烈的阳光下。
他眸色沉黑,一步步向他走过来,在蓝月的墓碑前,坚定地扣住了他的手。
“走吧。”叶知秋微怔,片刻后轻声。
“嗯。”秦见鶴应,弯下腰去将叶知秋膝头的草屑拍掉。
“带你去吃饭。”他说。
墓园附近挺荒的,没什么人家,叶知秋本以为秦见鶴是要带他回市区用餐。
但车子却往相反的方向驶去,七拐八拐地开了十几分钟,最后在一道细窄的小路上停住。
小路尽头有一座两层的木楼,上面挂着一副颇为粗犷招牌,“寻春农家宴。”
“农家宴?”叶知秋微笑。
“嗯,”秦见鶴含笑应了声,“这边的土鸡和野鱼做的很好,春秋天气舒适的时候,以及平时周末,生意都还不错。”
“你来过?”叶知秋问。
“来过。”对上他明亮的眼睛,秦见鶴眼底泛起笑意来,“读书的时候,偶尔会和岐棠任之一起出来露营,后来也带外公和妈妈来过。”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木楼门前,叶知秋便只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正是工作日,楼里安静空旷,只一楼靠里的包厢里隐约有客人让酒的声音传出来。
柜台里坐着位大姐,此刻正悠闲地刷着短视频,满面笑容。
听到动静,大姐抬起头来。
很显然,她认识秦见鶴。
看到他的身影,她“哎哟”一声,忙起身迎了过来:“您可是有些日子没来了。”
“嗯。”秦见鶴点头,低低地应了一声,又问,“老板娘,今天有野鱼吗?”
“有有有,”老板娘豪爽地说,“您过来的话,就算没有我也让他们现捕去。”
边说话,她边悄悄打量叶知秋。
发布会刚刚过去不久,叶知秋的名字这会儿都还挂在热搜上。
别说他长了这么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就算是泯然众人的长相,以老板娘一上午刷到他照片与视频的频率也该记住了。
只是,发布会上的叶知秋沉稳冷静,气场强大,轻易就可以掌控全场。
而此刻站在秦见鶴身侧的年轻人,却笑意柔和,少年气十足。
如果抛开对方过于优越的长相的话,其实看起来,和普通的学生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所以,老板娘虽然眼睛一亮,但还是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不太确定地开口:“您是……叶知秋?”
“您好。”叶知秋微笑,落落大方地招呼。
“哎呦哎呦,我这是撞了什么大运啊?”见叶知秋没有否认,老板娘激动得不得了,又热切地问,“方便一起合个影吗?”
老板娘是标准的颜控。
当年,还是高中生的秦见鶴和汪岐棠他们出来露营,第一次出来用餐时,就被老板娘问过同样的问题。
只是,那两人了解他幼时的经历,顾忌到他对镜头敏感,所以每次都帮他拒了。
倒是他们两人,每个跟老板娘合过不少次影。
不过这一次,秦见鶴却并未直接拒绝,而是含笑向叶知秋看去。
恰逢叶知秋也正偏头看他。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地撞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彼此眸中的笑意都浓郁了起来。
“可以的。”叶知秋微笑着对老板娘说。
老板娘大喜,忙扬声叫了位服务生过来掌镜。
三人站在柜台前,叶知秋居中,服务生将身后被秦见鶴挡住了一角,变成了“春农家宴”的招牌框进去,提示:“茄子。”
镜头中,三人的表情同时柔和了起来。
老板娘立刻比出剪刀手开口:“茄子”。
叶知秋虽未发声,可那双漂亮的眼睛却弯了起来。
只秦见鶴,虽眼底笑意清浅,可任谁都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心情不错。”
咔嚓一声,三张笑脸同时定格在了镜头之中。
这家店虽然偏僻,但老板夫妇很会营销。
店里除了会在各种短视频宣传号上发布各种新鲜食材从采摘到成品的全过程外,还经常会发一些客人们的合影。
当然,其中多是俊男美女,颇为吸睛。
鉴于叶知秋并不想公开他们的关系,秦见鶴便低低叮嘱了老板娘一声,照片暂时不要曝光。
虽然,以目前秦见鶴和叶知秋的热度,这张照片只要发出去,就绝对会爆。
但老板娘闻言,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最后上了二楼包厢,老板娘取了菜单,亲自为他们点菜。
夏季正是吃各种野菜山笋的时候,两人头碰着头点了野菜团子,山笋鸡汤。
野鱼清蒸最鲜,但考虑到叶知秋一向喜欢辣口,便分成了两部分来做。
一半儿清蒸,一半儿做老板拿手的麻辣鱼。
等老板娘出去后,包厢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秦见鶴这才看向叶知秋,笑意清浅:“刚笑什么?”
“嗯”他这样问,叶知秋一时没反应过来。
“刚才,”秦见鶴提示他,“还没进来的时候。”
“哦~”
闻言,叶知秋记起来了。
“我只是有点好奇,你竟然还会出来露营。”他说,又笑,“还有,你很孝顺,做你的家人真幸福。”
虽然各有各的不幸,但真正算起来,秦见鶴其实要比他幸运。
至少,他有愿意为之付出的家人。
但他就不同了,他什么都没有。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对面秦见鶴便笑了一下,极浅。
“那是我的家人。”他淡声,安静地看着叶知秋,漆黑眼眸如深不见底的暗海一样,让叶知秋心头莫名一跳。
“叶知秋,”秦见鶴叫他的名字,语音虽缓慢,却有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你愿意做我的家人吗?”
闻言,叶知秋手里的杯子一滑,差点没有握住。
他眨了眨眼睛,心跳加快,一时之间竟有点分不清楚,秦见鶴是不是在对他表白。
可是……
他原本的计划是,由自己先来表白的啊。
叶知秋抿唇,感受着因心脏疯狂撞击,胸腔内隐隐发麻又微微发疼的奇异感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想到后备箱里,那个早已备好的礼盒,他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好。
手机蓦地在桌角震动了起来,叶知秋垂眸,看到了齐鑫的名字。
从发布会出来,前往叶家的路上,他就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还是刚才老板娘拍过照,要用蓝牙传输照片,他看到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未读信息和未接来电时,才记起将震动调回来。
而这短短小半天的时间里,齐鑫已经打了将近二十个电话。
难得地有些局促,叶知秋浓密眼睫快速扇动了几下:“我……我接个电话?”
“嗯。”秦见鶴应,见叶知秋将手机握在掌心里,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叶知秋?”
“嗯?”叶知秋看他,一双明眸中肉眼可见地染上了紧张之色。
秦见鶴垂眸,唇角一点点翘了起来。
“没关系,”他说,“按照你的节奏来。”
叶知秋:“……”
握着手机的手掌蓦地收紧,叶知秋手心里沁出薄薄的细汗来。
他咬了咬牙,止住了眼底的烫意。
“接电话吧。”见他迟迟没有动静,秦见鶴含笑抬眼提醒,同时桌下,他的脚尖轻轻在他脚尖上碰了一下。
亲昵又逗弄。
叶知秋抿了抿唇,强忍着心底百味杂陈的感觉,将电话接了起来。
“小秋。”见他终于接起电话来,齐鑫那边狂喜。
虽然一直在说服自己,刚刚结束发布会,叶知秋那边应该很忙。
但,叶知秋不接电话,齐鑫心底还是格外忐忑。
尤其上午,陶若晴又刚刚联系了他。
不知道为什么,之前明明答应留一个月的时间给他,可今天,陶若晴却忽然反悔,要求他三天内必须把钱打回她给的账户。
甚至于,她急到连利润都可以放弃,只要本金就好。
齐鑫现在负债累累,哪里还有钱给她?
不过,好在叶知秋手里有。
叶知秋一向都是帮他的,在他潜意识里,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他反感陶若晴的出尔反尔,当即便应了下来。
外加,齐瑞昌生怕到嘴的鸭子飞了,不停地催他拨给叶知秋。
即便很怕叶知秋会不高兴。
但自己本就焦灼,外加齐瑞昌的催促,齐鑫虽然努力克制着,但仍控制不住地拨了几通电话出去。
“我以为你在忙,没打扰你吧?”齐鑫问。
“你说呢?”叶知秋问,语气似笑非笑,“你觉得我在忙,然后打了将近二十通电话给我?”
“我……”齐鑫语塞,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打了那么多,“我只是看到新闻既震惊又激动。”
“小秋,”他说,努力将语气放得委屈,“你是云开总裁这种事儿,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如果让外人知道了,岂不是得笑话我?”
闻言,叶知秋鄙夷地笑了一声。
上一世,他确实被人掌控得厉害,竟然完全没有看出齐鑫蠢得这么厉害。
“我是谁,我有什么身份,为什么要告诉你?”他问。
饭菜已经上来,秦见鶴用小碗盛了鸡汤放在他面前。
汤色浓白,鲜香扑鼻,叶知秋下意识抬眼和秦见鶴对视一眼,原先的无措不自觉一点点散开了。
电话对面,齐鑫愣了一刻。
像是没听懂他的话一般,他喃喃问了句,“什么?”
对面叶知秋没有说话。
齐鑫终于慢慢明白过来,刚刚叶知秋的话,自己并没有听错,也没有误解。
下意识地,他的脸色白了起来。
如果没有希望也就罢了,可偏偏,这一上午,从发布会上叶知秋身份曝光,到叶知秋终于接起电话来这段时间,他和齐瑞昌的希望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滚雪球一般,根本停不下来。
齐鑫的心冰冷,缓慢下坠。
“可是,”他磕磕巴巴地说,“我们……我们是情侣啊。”
对,他们是情侣吧?
毕竟,如果没有叶知夏和高文烨的事情,他早该向叶知秋,向叶家求婚了。
他那么那么喜欢叶知秋,即便他脾气那么阴晴不定,即便他那么骄纵任性,他都可以忍耐,可以接纳……
甚至于,明知道他的缺点,他还是非他不可。
他们怎么可能不是情侣?
齐鑫脸色和语气的变化,自然逃不过齐瑞昌的眼睛。
虽然听不到电话那边叶知秋说了什么,但他脸色也慢慢难看了起来。
他戳了戳齐鑫的腰眼,让他开外放。
叶知秋再厉害,也不过才二十岁,论这些人情世故,语言陷阱,他不相信他们父子两个搞不定他一个。
但齐鑫心已经乱了,完全get不到他的暗示。
他紧紧握着电话,神色紧绷到看起来有点可怜。
“情侣?”讥诮如刀似剑,他听到叶知秋冷冷笑了一声,“我什么时候和你确认过关系,我们牵过手吗?接过吻吗?拥抱过吗?……”
一连串的问句从听筒里传过来,冷漠尖锐,毫不留情,几乎将齐鑫彻底击垮。
也是直到此刻,齐鑫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和叶知秋,确实一点情侣该做的事情都没有做过。
唯一一次他情难自禁地想要亲吻他,还被叶知秋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拍到了脸上。
他太在意,也太害怕叶知秋了,所以从没敢越雷池半步过。
可是……
他自己也不确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因哪件事儿而起,就这么坚定又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和叶知秋是情侣关系的。
鬓角被冷汗染透,齐鑫闭了闭眼,想到了自己第一次和叶知秋见面时的场景。
他终于再一次记起来……
他其实是带着恶意,带着把他毁掉的目的去接近他的。
心头狂跳,脑海混乱,好半天,齐鑫才喃喃开口。
“可是我喜欢你啊,小秋。”
对面又是一声笑传过来,叶知秋语气凉薄。
“谁规定你喜欢我,我就得喜欢你了?”
像是耗尽了耐心一般,他冷漠地说,“去找你的白月光姜楠吧,我要用餐,没时间陪你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
像一阵惊雷滚过,在头顶轰然炸裂,震得天摇地动。
齐鑫心头一跳,又慌又怕。
“不是,小秋,你听我说……”他慌乱的想要解释。
只是,叶知秋并没有听,电话被无情地挂断了。
齐鑫握拳,咬牙,如泥雕木塑般僵硬地立了好一会儿。
终于,他眼底慢慢射出愤怒的光芒来。
他之前喜欢姜楠这件事情,几乎无人知道,更不用说现在,他早已对姜楠再无丁点爱意。
试问,这么私密的事情,叶知秋怎么可能会知道?
除非,是姜楠告诉了叶知秋。
想到过去,从他认识姜楠开始,他一贯喜欢把自己营造成一个圈子的中心,喜欢所有的的目光都追随在他的身上。
只要有谁比他更优秀,更受欢迎,之后的日子或多或少都会有点运气不佳,自顾不暇。
姜楠一向都是这样的,他心里其实很清楚。
只是,过往的爱意蒙蔽了他的眼睛,为姜楠所有的行为加上了美好滤镜。
所以他才盲了眼,瞎了心。
可是现在,那点爱意一旦消失,他却只觉得姜楠丑陋至极。
必然是他!
是他看到自己不再喜欢他而是转而去追逐叶知秋,所以从中搞鬼使坏。
从没有那么强烈地恨过谁,几乎是瞬间,齐鑫就将姜楠恨到了极致。
他也不理会齐瑞昌焦灼的询问,立刻抓了车钥匙就要出门。
他要去找姜楠算账。
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丑人多作怪。
只是,他的脚步还没迈动,就被齐瑞昌伸手拉住了。
“无论什么,先忍耐。”齐瑞昌冷脸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出门?”
不说别的,只他这副状态驾车,他就放心不下。
“前车之鉴你忘了?”齐瑞昌问,“姜楠前阵子可是刚出了车祸。”
他不提姜楠还好,一提姜楠,齐鑫更是立刻就炸了。
“他挑拨我和小秋的关系,”他咬牙切齿,低声怒吼,“我要去找他算账。”
闻言,齐瑞昌更是拉紧了他。
看刚才的情形,齐鑫和叶知秋还不牢稳。
这种情况下,姜楠可谓是他们齐家唯一的退路了,他绝不允许齐鑫自掘坟墓。
“不行,”齐瑞昌咬牙,“这个时候,你不仅不能得罪姜楠,还得好好安抚他,哄住他。”
“为了齐家,”齐瑞昌说,“为了你的将来。”
用过午餐,已经将近下午两点钟。
叶知秋捧着一杯凉沁沁的果汁,跟在秦见鹤身后上车。
系上安全带,秦见鶴抬手设置导航,目的地是叶知秋的住处。
“忙了一天,今天早点回去歇着。”他说。
“你呢?”叶知秋咬着吸管问。
“下午有个会,晚上还有应酬,”秦见鹤发动车子,温声叮嘱,“晚上你别等我,我让芳姨过来帮你准备晚饭。”
“我想喝粥店的咸粥,”叶知秋说,“今天不让芳姨过来了,我自己定外卖。”
闻言,秦见鶴笑了一下。
“好。”他说。
车子一路前行,于三点左右抵达小区门口。
远远地,叶知秋就看到秦见鶴那辆车子,正停在大门对过的停车位上。
是李叔过来接秦见鹤去公司。
“我自己开进去就行。”叶知秋让秦见鹤停车。
距离下午的会议还有十几分钟,闻言,秦见鶴点了点头。
他抬手碰了碰叶知秋的脸颊,“好好休息,晚上我争取早点回来。”
“几点?”叶知秋问,柔软的脸颊在他掌心里蹭了蹭。
下意识地,秦见鶴眼底染上笑意:“九点?或者十点?”
“九点。”叶知秋说。
秦见鹤看着他,眼底笑意愈加浓郁。
“好。”他点头。
分别下车,叶知秋看着秦见鶴过去上了自己的车子,车子发动,很快便汇入了车流之中。
随后,他才重新发动车子。
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开进小区,而是直接掉头,去了隔壁商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色缓缓降临。
秦见鶴提前结束应酬,赶着时间返回住处。
抬手按房门密码的瞬间,他就着楼道里的灯光,垂眸看了看时间。
恰好九点整。
密码早已熟悉,即便不看他也不会按错。
所以抬眼时,房门已经无声打开。
只是,房间里并没有开灯。
门外感应灯熄灭,世界好像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以为叶知秋已经休息,秦见鶴放轻动作。
他抬脚进门,极轻地合上房门。
刚要抬手去按客厅的开关,怀里却忽然钻进一具温热柔软的身体。
叶知秋身上,熟悉的沐浴露气息,似有若无地纠缠上来。
秦见鶴没有动,一片黑暗中,他抬手勾住怀里人的腰,低头吻下去。
即便什么都看不清,可他们对彼此早已足够熟悉,唇与唇迅速纠缠在一起,他们在黑暗中激烈接吻。
房间里一片安静,只有彼此急促而压抑的喘息声此起彼伏,秦见鶴抬手,去解叶知秋的衬衣纽扣。
手掌滚烫,因常年的格斗训练,指腹镌上了一层薄薄的茧,触上温软细腻的皮肤,几乎立刻就擦出了火花来。
叶知秋轻轻喘息一声,抬手握住他的手腕:“等等。”
“嗯?”秦见鶴嗓音微哑,追寻他的嘴唇,不解地问,“等什么?”
“我……”叶知秋猝不及防被咬了一口,好一会儿才能继续说下去,“我有事儿要和你说。”
秦见鶴安静一下,放过他的唇瓣,握着他的腰亲吻他的脸颊。
叶知秋有些好笑,忍不住轻轻喂了一声。
这人不会是打算,就让他这样说吧?
他微微仰脸,边笑边摸索着,重新将自己的衣扣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