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昔拍拍他肩膀说道: “放心吧,不会让你被骂的。”
不会让严随挨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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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讲戏的时候导演把程昔也喊来了。
“程老师啊这里要改,要把他们两个的感情改的细水长流一点,多见几次再互生好感。另外封黎对季思昭的感情我觉得要再晚些,中间我们加的这些商战的戏篇幅可能会有点长,因为季思昭这个角色不够正面。”
程昔觉得这样的改动还是可以接受的,再加上商战一定会涉及到严随的戏份,也好发挥。
导演是希望把季思昭的一些负面因素全都去掉,塑造成一个完全正面的角色。
有些难,他从不写完美角色。
但程昔还是应了下来,毕竟主角就是主角。
程昔应下来之后就去了角落工作人员的棚里静心改剧本,其实这样来说的话还是好改的,主线完全不需要变动,只用给围绕着季思昭的商场线加戏就好了。
过了一会儿饰演封黎的演员苏衡思过来在他旁边坐下。程昔此时脑海中有一条线,察觉到有人过来,但也没有响应,想先把现在的想法记录下来。
苏衡思见他没有主动跟自己说话,出声道: “程老师。”
程昔这才抬起来头朝他礼貌的笑了笑: “怎么了?”
苏衡思是模特出身,跟他一个岁数,这几天程昔还知道了这个人是跟他同届的校友。而且正巧程昔腿伤退出秀场的时候苏衡思转行进了娱乐圈发展,一起消失在了各种大秀上。
因为这个还有人猜测过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再加上这部戏开拍前传出来的各种消息都表示了苏衡思这边辗转几次还在全力争取这个角色,更加让大家觉得这两个人有点什么。
不过这些东西程昔都不知道罢了。
苏衡思颜值高身材好,上了表演课之后拍的戏也有模有样的,现在也迅速冲进一二线小生的行列了。公司愿意捧,也算是现在炙手可热的人物。
“没什么,只是来看看你打算怎么改。”苏衡思说道。
程昔这几天和苏衡思也一直抬头不见低头见,两人只是礼貌的说了说话,苏衡思也没怎么问过他剧本相关的问题。现在突然过来,程昔其实是有些迷惑的。
程昔一个情节点还没写完,就没再回答他,继续记录心里的想法。
“程老师,封黎中间驾驶变故受了这么大的打击但还是坚持下去了,您为什么会这么写呢?”苏衡思继续说。
程昔顿了一下笑了一声: “受挫之后打怪升级,小说都这样写。顺风顺水的读者看什么?”
“可都说艺术来源于生活,程老师没坚持下去怎么把别人写的这么伟大?”苏衡思说话夹枪带棒, “程老师怎么就不忍一忍坚持下去,反而住了半年的院就放弃了。就这么甘愿当配角?”
这时候程昔才察觉到这人的敌意,他抬头看了看站在身旁的人。
苏衡思趾高气扬,漂亮的脸显得有些尖锐,嘴角还带着嘲讽的笑。
“程先生。”还没等程昔说什么,严随的助理就过来了。
程昔看看他身后问道: “你老板呢?”
助理说: “严总说今天开会穿的西装,头发也上了胶,怕太显眼让你不高兴。”
程昔没回他,站了起身看向苏衡思: “你好像对我很有意见。我记得你,我在出道第二年的巴黎国际开春大秀给过你一颗润喉糖。除此之外一概不知,受了什么委屈别随随便便算到我头上。还有,我的事情跟你无关,管好你自己。”
那时候他是首席C位,苏衡思是他模特队刚进来的新人,大秀上台前苏衡思紧张,说话的声音都是哑的。程昔发现他坐在椅子上不说话,还安慰了他的情绪。
不过那场秀之后他就去了另一个公司,再没见过。
“你只记得这个?”苏衡思没什么情绪的问他,仿佛不在意一般。
程昔印象里确实再没有对这个人的印象了,只知道他后来乘风直上发展很好,有一次还和他做了U型旋转台的双领场。那时候他觉得两人也不算认识,就没打招呼。
程昔不想跟这种无理取闹的人纠缠,没回答他,低头收拾起了他小桌上的东西。
见他不说话,苏衡思捏了捏拳头又松开,赌气般看着他道: “你可能忘了,你之前抢过我的位置。”
“弟弟,那不叫抢,我得到的一切荣誉都是我应得的。”程昔已经不耐烦了,语气也不似以前的客气。
“我说是,那就是。”苏衡思眼眶隐隐的还有些红了。
看他这副受了委屈的样子,程昔觉得可能马上就要传出来编剧欺负大明星的新闻了: “无所谓,你在我这里什么也不是。”程昔不想跟他再扯这些陈年旧事,只说, “好好演吧,我很喜欢封黎这个角色,如果你在试镜之前就给我整这一出,我绝不会让你演这个角色。”
苏衡思听见这话抿住了嘴,眼眶里一下就蓄了泪。
程昔只感觉这弟弟开始碰瓷了,转头要走又被叫住。
苏衡思忍着哭腔问他: “程昔,我进娱乐圈你失不失望?”
“程先生……”严隋的助理在旁边催促。
程昔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头也没回的跟着助理离开了。
苏衡思看着他的背影无所谓的嗤笑了一声。
他什么都不记得,又有什么好失望的。
程昔上车的时候一打开车门就愣住了,随后把眼睛笑成了小月牙。
坏脾气一扫而光。
“你的助理说你不方便见人太招摇,我以为怎么了。”程昔坐上车关上了门, “原来是太帅了。”
严隋不太自在的摸了摸发梢硬硬的发胶说道: “第一次弄得这样正规,今天开了回国后第一个董事会。在国外的时候穿的很随意的,有时候西装都不穿。”
“很帅的。”程昔又肯定了他一次。
年轻版严随get,程昔已经能想到严随在二十四五岁的时候刚接受公司的青涩样子了,说实话,很喜欢。
严隋问他: “怎么了,在剧组被谁欺负了?我助理给我发消息说有个演员在朝你发脾气。”
程昔不觉得那有什么,既然合同签了就安生拍完。再加上虽然苏衡思这人奇奇怪怪的,但是他是专业模特转型的演员,没人比他更合适了。
想到这程昔不想让严隋知道这些,怕他做什么,就说道: “没事的没吃亏,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弟弟,我们以前认识的。”
“那就好。”严隋看他心情也不错,就没再追问这些。
餐厅是中午助理订好之后严隋发给程昔确认过的,是一家比较豪华的茶点餐厅。严隋不想两次带程昔去的地方重复,就选了和上次西餐厅差别比较大的风格。
再加上助理告诉他普通情侣吃完饭还要逛街看电影,严隋非常自然的把自己和一个只在两个月前见过两面的人归为了情侣关系。所以到了地方严隋让助理把车留下之后就可以离开了,不确定两个人会到多晚。
他特意查了查电影,今晚八点之后有好几部评分不错的电影,刚好吃完饭就可以一起。
吃饭的时候严隋不太放心,又问起了程昔: “在剧组到底怎么样?上次我去绕了绕,应该没人敢对你不好。”
“大老板,原来你上次在那里坐了一下午是这个目的。”程昔笑着低头吃了一口肉烧麦, “没人欺负我,再说我就前期在这里,再过个半个多月就不用去了。”
说到这里程昔想起来了个事情,装作不在意般的说道, “我昨天洗澡发现肩膀上有个胎记,还是心形的——”
“好巧,”严隋没等程昔说完就开口, “我胸口有一个,也是心形的,不过不太规则勉强算是心形吧。”
程昔听见这话之后动作微微顿一下了,嗯了一声之后又装作无事发生一样继续拿汤勺喝了一口汤,说道: “是很巧。”
严随的胎记他亲过,舔过,就在胸口的地方,是不规则的心形。
“总感觉你对我太客气了。”严隋感觉两个人还处于感情推拉的阶段,一进一退, “我在追你,你感觉到了吗?”
还没等程昔回答,严隋又开口: “可以说没感觉到,你可以等我追的熟练了再答应我。”
程昔被他逗得笑出声: “我一定会答应你吗?”
严隋点头: “你会。”
很有意思。程昔第一次体会这种没确认关系之前暗搓搓的你来我往,暧昧又勾人心思,回味无穷。
程昔问: “那我们现在的关系是?”
严隋: “预定热恋期。”
热恋期。
听起来,非常不错。
“我现在该怎么说?”严隋笑着和他对视, “中心思想是我有两张电影票,想要邀请你去。想说的浪漫点。”
“嗯。”程昔郑重的挑着眉点了点头, “挺浪漫的,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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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在这之前一直住在国外?国内没人知道你?”
程昔问了他几个问题,几乎可以完全确定这个‘严隋’是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里的。
“对。”
这是严隋第一次排队,在买爆米花。他闻着空气里爆米花的甜腻气息,程昔站在他身后把下巴搭在他肩膀上跟他聊天。
温热的呼吸打在严隋的下巴脖颈上,他有些害羞,直视着前方一点一点随着队伍移动。
旁边有几个女生在偷拍他们两个,但两个人都没太在乎。
“我有预感,我快要离开了。”程昔突然直起了身体。
严隋没注意这句话,只是在他鼻息撤开后抬手摸了摸自己痒痒的下巴: “嗯……走。”
程昔笑出声: “走去哪?”怎么这么傻呢,这个人。
“去看电影。”
算了。程昔叹了一口气,不跟傻瓜煽情了。
电影院人比较多,虽然前面还有不少位置可以挑,但是严隋依旧执意挑了最后一排的角落。
进场的时候两个人没有牵手,但走的越来越近,最后已经要贴在一起了。
“你怎么挑最后一排啊?你是不是想趁大家不注意对我做点什么?”程昔歪歪头边往前走边看着他的脸色。
“啊……这。”严隋耳尖已经红了,但还是一脸认真,装作毫不露怯的样子看着他, “被你猜到了。”
可爱,严随年轻的时候怎么这么可爱。程昔大笑出声,眼尾弯弯的去揉了揉严隋通红的耳尖。
两个人像是高中早恋的小情侣,说说笑笑牵住了手。
最后一排位置不算好,角落里只有他们两个昏昏暗暗的隐藏在阴影里粘腻的接吻,交换呼吸。
是程昔主动的,先是侧头亲了他脸颊,而后两人一吻便离,亲吻几次后才抱在了一起。
“未来恋人,”两人分开后,程昔念出了这个电影的名字, “你说你不知道在哪里见过我,我猜,你在未来见过我,你信不信?”
严隋没说话,还在微微喘息。
“呆瓜。”程昔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
严隋不再直视前方,侧头看向了他,眼睛亮亮的带着羞意: “在想,还没追到你就接吻了,是不是可以算是热恋期?”
呆瓜,你再不好好回答我的话,说不定梦醒的时候我就消失了。
“算的,热恋期。”他放弃跟这个满脑子只有恋爱问题的呆瓜讲这些云里雾里只可意会的话了。
别说意会,严隋连听都听不到。
电影片头已经开始放了,程昔紧紧的握住了严隋的手,整场电影都没松开过。
电影结束的时候程昔说想和他一起走走,今晚。严隋接下来几天又是空中飞人,不知道过几天才能回来,自然是有求必应。
“说实话,我们有点显眼。”程昔晃晃两人牵着的手, “说不定明天就有新闻出来,说我们的恋情。”
严隋笑了: “还有秀恩爱给所有人看这种好事?”
“嗯”程昔挑挑眉, “小严总太帅了,我很荣幸。”
“小作家也太优秀了,我也很荣幸。”严隋说到这儿之后问他, “我……在国外那段时间问了之前给我二伯治腿的那个老教授,他说你这种情况可以间隔做几次小型的调整的手术,慢慢的一次一次复建大概率会养好,最快只要两年。那时候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想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嗯。”程昔略沉默的点了点头, “我想想,谢谢你。我一直在想。”
两人并肩站在天桥旁看着桥下反射着霓虹灯光的河水,程昔突然叫他:
“严隋。”
“在。”
程昔问道: “你猜猜你五年后是什么样子的?会不会严肃沉默老古板,变成冷冰冰的霸道总裁?”
“怎么会,你这么可爱,我以后还能严肃到哪去?”
可是没有我了。
他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终于放弃了这件事情。
程昔说道: “你知不知道复建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情,我的腿会被手术刀重新割开,随后一次次的恢复中,我的生活中只剩下不停的按摩和不停的走动这两件事情。日复一日,直到重新做到正常行走才会在无数注意事项的规束下回到正常人的生活中做最后的自我恢复。”
严隋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我不知道,但如果你要去的话,我会陪你。”
程昔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问他道: “呆瓜,说点开心的来聊聊。”
“开心的……”严隋开始想下一个话题, “你想听什么?”
“嗯……说说你小时候吧,小时候丢没丢过人?”
“没有吧,我小时候是保姆带着的,平常也没什么事情能让我丢人。老宅里有好多个老师只管着我一个人,等我成年的时候才一个人出国读书去了。”
“那刚在国外进公司的时候呢?”程昔又问。
老男人从不诉苦,这些抱怨的东西不可能从他嘴里听到。但眼前这呆瓜一看就是问什么说什么,说到委屈处还要抱住他假哭一番的人。
严隋果然有话说。
“刚进公司好惨的。进去不是高位,从一个不大不小的职位开始慢慢的往上爬。他们也不知道我是老总的大孙子,还排挤我。”严隋语气平常,但程昔还是隐隐听出一种夸我吧的意思。
快夸我吧,我靠着自己在公司里升职升到好高的。
程昔笑出声,在笑声里断断续续的问道: “经过自己一年的不懈努力,终于从小科员变成了副科长。然后爷爷给了我个董事长当当?”
程昔想笑只是因为想起来一句话:在大城市打拼三年,终于靠着攒下的三万工资和爸爸给的六百万全款买了房。
严隋抿抿嘴,没打断他的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确实是这样,但是爷爷是觉得我能力达到了才这样的……”
“没有笑你,只是觉得很可爱而已。”
以后再当几年从小严总变成严总之后你都不会炫耀了。
“可爱是形容男人的词吗?”严隋板起脸。
程昔双手按住他的脸,凑上去亲了一口,退开说道: “可爱。”
严隋又开始抿嘴,红着耳尖说道: “那勉强可爱吧。”
两人在桥边站了太久,回去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十一点了。
严隋把程昔送到他的小区之后,两人一个在车窗旁,一个在车里,都不说话也不说走。
程昔问他: “想留下?”
严隋板着脸点了点头。
“那来吧。”
程昔家里不大,而且他平常比较喜欢收集一些毛绒玩具,家里堆的满满的,显得更小了。
“你喜欢这些?”严隋拿起玄关放着的一个大白熊。
“对,我喜欢可爱一些的东西。”程昔在客厅茶几柜子里给他拿了一支前几天刚买的牙刷,还不忘继续逗他两句, “你说你不可爱,所以我打算少喜欢你一点。”
“啊?”严隋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支支吾吾开口道, “其实,我也挺……可爱的,偶尔。”
岂止偶尔,程昔被他这副样子逗得不行,附和道: “对,只是偶尔。”
“其余大部分时间都不可爱,还和一个只见过几面的人说是‘在热恋’,还在电影院接吻,还去了他家。”
“啊……”严隋倒在了沙发上,抓起沙发靠上的小羊抱枕盖住了自己的脸, “见色起意,我太坏了。”
程昔此时只是看着他这些严随绝不可能做出来的动作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程昔现在只想知道:如果严随的存在是为了陪我,那你的存在是因为什么?你是来把我找回去的吗?
那你想让我回到哪里?是我该在的地方,还是你的身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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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隋早上八点的飞机,早饭是助理送到程昔家里的。
家里沙发宽也软,严隋睡了一晚上没觉得哪不舒服,是种很新奇的体验。
小严总语出惊人: “像在偷情,我趁你妈妈不在家偷偷过来结果你因为害羞不让我上你的床。”
正在厨房找碗的助理:……
程昔: “没不让你上,衣服都脱光了你自己穿穿起来非要睡沙发的。”
助理:救命,我只是个刚满十八岁七年的孩子啊。
小严总尽管是红了脸还是要板着表情,说道: “我要先带你见见我爷爷,我可是……很保守的。”
三个人一起吃了这顿饭,走之前程昔把他送到门口回来后接到了苏衡思的电话,问他今天为什么没去片场。
这个大明星是真的奇怪。
程昔敷衍着说了个起晚了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个世界和真实世界一模一样,只是加了严隋这条线。那就是说苏衡思确实是对他有点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又或者不是敌意,是以前他做了什么事情让人给记恨上了。
算了无所谓,他没再想这种没用的事情,收拾收拾打车去了片场。
路上的时候严隋发消息。
严隋: 【今天要开心】
什么意思?程昔想着昨天也没不开心啊,这是想说情话说不出来,只能送上我诚挚朴素的祝福?
严隋又发: 【每天都要开心,上飞机了五个小时不能聊天,到了还有时差】
严隋: 【呜呜】
啧,真可爱,程昔心里痒痒的。再过几年就没这么傻了,想想还觉得有点不舍得。
程昔笑着回他: 【呜呜】
到了片场之后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苏衡思要打电话催他去片场了。
今天的拍摄在另一个棚里,场景搭了不少天,是个稍豪华的走秀T台。
苏衡思马上要拍这场公司内部评选争取机会的走秀戏,本来程昔不来他只是失望而已,现在快开始前突然见到了程昔,一时突然紧张了起来。
他认识程昔,远在那颗糖之前。
苏衡思那时候还不太会打扮,穿着也有些土气,人堆里丝毫不起眼。但程昔大一就开始拍一些平面,大二已经得了模特大赛的冠军签了大公司,是系里的风云人物。
苏衡思第一场秀就和程昔同台,那时候程昔已经小有名气,而他只是个刚找到机会的新人。
两个人云泥之别。
大秀进行中他在后台化妆间换第二套衣服的时候因为太紧张把水洒在了刚换好的衣服上,别的模特都陆陆续续出去了,他慌忙的抽了面巾想把水沾干净,但水渍明显根本没用。
程昔这时候回来拿东西,看见了他这副样子之后马上去隔壁大化妆间拿了吹风机过来帮他勉强吹干了衣服。
“我好笨,都忘了还可以用吹风机。”
程昔朝他笑了笑,帮他展了展衣领: “不笨,意外太多,大家都会遇到。慌张也是在所难免。”
这是他们第一次说话,苏衡思只觉得这个人好温柔好温柔。
苏衡思在这场秀之后签约了公司,开始按照公司的定位慢慢发展,改变自己的形象。几乎每场程昔会去的秀,他都会争取机会参加。
最后他也终于当上A级模特走领场位置的时候,他发现程昔不认识他。
只是还没鼓起勇气主动和他交朋友的时候,程昔出事,退圈转行。
程昔本来是安安静静在角落改商战的剧本的,严随和封黎的感情线他准备压下去一点,把控制欲和占有欲突出一下。
后期再加个欣赏季思昭的才华,两人似敌非友继续对抗。
大家对帅哥都会宽容些的,行事磊落大致会是一个反派最能吸粉的点。
还没把新剧情线圆回来,一抬头这烦人精又杵在了他面前。
“你不去看我拍戏吗?”苏衡思别别扭扭的问他。
程昔:?
他有些奇怪: “我看你拍戏,为什么?”
“看我走秀。”
程昔低下头继续写写划划,说道: “在赶下午的剧本,没时间。”
“看看吧,程昔。我……一直在训练的,没放弃过。”
程昔听他语气里竟然隐隐有请求的意思,一时不知道又是怎么了。这个人奇奇怪怪的,一天天几副面孔让他弄不懂。
他抬头看向了苏衡思,看他紧紧抿着唇的紧张样子,像是要让他验收作业一样。
“好,看一场。”
苏衡思是很有气质的人,当初他还是模特的时候国内就一直把他们两个放在一起对比,两个人名字经常挂在一起。
观众要后期换场景拍完p过来,所以拍摄棚里只有孤零零的T台,几束巨大的灯光打在台前交叉处。
程昔就这样看着苏衡思一步步的从昏暗的灯光里走到了他面前。
台上的人自信从容,好像发着光一样。
这就是舞台的魅力。站在上面就是焦点,来来去去只留下机器疯狂捕捉画面的声音。
程昔没看完,苏衡思转身往回走的时候他就离开了。
改剧本改剧本改剧本,去改剧本。
苏衡思拍完一场戏下来见程昔又不在这里,又急又气。他没理叫住他的人,径直去程昔小桌子那边找人,果然在那里。
只是看到他之后气也消了一半。
苏衡思调整气息恢复平静走了过去问他: “你看了吗?”
牛皮糖又来了。
程昔有些无奈的抬头: “我真的看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来烦我了。我早改完早下班,是不用陪跑你们拍戏的。”
苏衡思不在乎他说什么,只问他: “羡慕吗?”
羡慕吗?
程昔顿了一下之后摇头,低头改剧本,随意说道: “不羡慕。”
苏衡思听见这话有些不相信,在程昔身边站了很久之后,像是放弃了一样叹了一口气离开了。
程昔察觉到这烦人精终于离开之后也叹了一口气。
怎么可能不羡慕。
严隋再回来是七天后,这次依旧是随意的宽松卫衣和松松软软的头发。程昔去导演棚里商量完回来就看见这人坐在自己的折迭椅上朝自己傻笑着招手。
程昔上前按了按他头顶翘起的头发问道: “总裁的发胶呢?”
“成功人士的标志是给外人看的。”严隋抬头看他, “软软的脑壳给你看。”
程昔被他逗笑,又假凶着按了按他的脑袋。
“能走吗?”
“可以。”
严隋起身往前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朝程昔伸出手: “要牵吗?”
程昔把手放进了他手心里。
剧组的投资人统共来过两次片场,都是来接编剧去吃饭的。工作人员们结合着第一次见面的餐桌上程昔自然的走到严总身边坐下,再到后来两人聊天时大家打不断的那种气氛,纷纷编起了小故事。
什么国际名模因伤转行,贵公子不离不弃;老总初上任第一件事就是投资男朋友写的剧;
总之四个字:恩爱,般配。
苏衡思自然也看到了严总穿着普通的休闲衣服过来等程昔的样子,任谁都能看出来两个人的关系只能是恋爱不会是别的。
算了,他一点都没觉得自己过得不幸福。
严隋是早上下飞机后回家换了衣服才过来的,这次出差顺利的很,还见了医生又聊了聊程昔的情况,得到了非常乐观的答案。
两人在附近找了家小餐厅吃了意面,严隋不想让他有压力,觉得自己在逼他选择,就没有说自己见过医生的事情。
反倒是程昔主动提起了这件事。
“我们组的主演,以前也是个模特。今天他在台上走秀,我有一瞬间觉得是我自己站在那上面。”程昔嘴里咬着一根很细的吸管,手臂放在桌子上,兴致不太高的样子。
“那……你还想走秀吗?”严隋试探着问。
程昔没回答,赌气一样说道: “不想,现在挺好的。”
一点都不好。
“嗯,现在其实也很不错。但想继续走秀也不是真的不能做到,而且就算是复建也有时间写写剧本的。”严隋尽量把自己的语气放的无所谓一点。
程昔这顿饭吃的郁闷极了,严隋下午要回公司,也就没在剧组陪他。
程昔回到剧组的时候看到自己桌子上有个相册夹,他本来以为是别人的东西,走近之后才发现封面是自己。
这是什么?
他拿起来翻开,每一张都是他在舞台上走秀的图片。
这些照片他全都见过,是各大杂志媒体发出去的,有些他觉得拍的不错的还会保存下来。
这是谁给他的?程昔环视了一周也没看到有人在看这边。
他坐下仔细翻看了起来。
每一张照片背后其实都有一段舞台故事。这种活动向来盛大又庄重,很难会忘记任何一场。
也很难忘记任何一场上的每一个自己。
可是他现在成了得过且过的懦夫。
这时候严隋发来了信息。
【看到公司一个员工的计算机壁纸是你,好帅。】
严隋发过来了一张图片,照片里空着的工位上计算机亮着屏幕,壁纸确实是他。
那是他腿受伤之后拍的唯一一组平面图,本来以为是另一种事业,可谁知道每一个媒体发这些图的时候都会提他腿伤的事情,反而没人会把注意力放在图上。
他不想听着大家或真或假的一句可惜,太苍白太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