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稚……”
他察觉到廖松琴想伸手,开口,“不许动。”
相贴的肌肉硬得可怕。
慕稚退开,歪了歪头,“欲望原来是这么可怕的东西。”
它让理智者疯狂,也让高洁者卑劣。
爱情呢,会从欲望里诞生吗?
廖松琴喘着气,“……可怕吗。”
“不可怕吗?”
“……”廖松琴看着他,压低声音,安抚着,“大概是有一点可怕吧。”
“嗯。”
慕稚点了点头,看起来很乖顺。他目光落在自己膝盖附近某处,看了会儿,直到那处越来越明显。廖松琴下颌绷紧,克制地深吸口气,唤他,“阿稚。”
他的手陷在地毯绒毛里,能看到绷起的青筋。
慕稚问,“你很想碰吗?”
廖松琴不答,只看着他。
“可是你也说了,欲望有点可怕。”
慕稚慢慢直起身,靠在床边,看着透进窗帘的晨曦,“可怕就不要碰了。”
【??作者有话说】
慕稚:放置一下
廖松琴:?
周六开始连更四天哦~
感觉最近排版有点问题,电脑上有分隔行,用手机看就是一整段,大家那里正常吗?
第56章 很浓
房内只有廖松琴喘息的声音,他额发狼狈地垂下来,遮住点眉眼,低声说,“只看着消不下去。”
“那怎么办,”慕稚问,“抱一抱能解决吗?”
都是男人,他这摆明了是在敷衍。
可廖松琴提不起半点脾气,热汗顺着额角滚落,沿着脖颈青筋进入衣领。
他咬牙,“你想的话……倒是可以试试。”
“不要,不想抱你。”
“那我去浴室。”
“不行。”
“?”廖松琴看着他,反应暴露无遗,“那,我在这里?”
他说这话只是吓唬人的,慕稚想了想,却道:“你要在这里也可以。”
廖松琴几乎是定在了原地,他头皮发麻,那地方被刺激得发痛,胸膛不住起伏,“你确定?”
慕稚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背过身,盘腿坐到床上,催促,“我不看不就行了,你快一点。”
这种事情……
“阿稚,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啊。”慕稚有些烦了,他耳尖通红,眉头皱起来,“只许你动手帮我,不许我旁听吗?”
旁听。廖松琴喉结不住滚动,开口时嗓音全哑了,“手给我。”
“手?”
“我的奖励。”衣料摩擦的声音,皮带扣掉落在地,“没有拥抱,牵手也不行吗?”
慕稚脑中立刻浮现了新洲的画面,廖松琴伸手帮了他,由于过度羞耻,那会儿他一直没有看廖松琴的手,但想也知道自己在上面留下了什么样的狼藉。
要这样帮廖松琴?
他开始佩服一个月前的自己,竟然有勇气说出“帮你”这样的话,换成现在,慕稚连碰一下都承受不了。
他沉默太久,尾椎突然被人戳了一下,慕稚反应很大地弹起来,回头喊,“你干嘛!”
这一眼,慕稚又立刻别过头。
鼓膜躁动,血液突然热腾起来,慕稚弓起腰,用手背给脸降温。
“怎么,已经拿出来了……”
好吓人。
“阿稚。”
廖松琴语气是一贯的温和,如果不是尾音哑得厉害,谁都听不出不对,“不会让你碰到的,只是想牵手。”
慕稚脑子里已经都是浆糊了,他胡乱把手往后递过去,“给你……快一点。”
廖松琴不作声,牢牢握住,热烫的手掌裹着微凉的指节,慕稚背着身的缘故,廖松琴不能和他十指相扣,就退而求其次,将食指错进慕稚的小指与无名指间,摩挲着。
慕稚的左手牵着他的右手。
廖松琴十分动情,他兴奋过了头,眼睛贪婪地一遍遍扫过慕稚的腰背,每一次耸与动都带起很重的喘息,到最后,廖松琴长久凝视着慕稚红透的耳尖。
薄薄的,耳垂圆润,很好咬。
他闭上眼,额头贴上慕稚手背,静止了动作。
过了会儿,慕稚闷着声音,“好了吗?”
廖松琴正用指腹磨着慕稚手背,闻言笑了声,“先别转过来,我去拿纸。”
“不用。”慕稚窸窸窣窣动了一阵,从外套口袋里递过来包纸巾,“给你……可以松手了。”
两人的掌心都有些发潮,分开后在空气里慢慢变冷,留下难以忽略的触感。
廖松琴看着那只手,想起慕稚说自己从来没有剥离掉那些身份看待过他,哪怕一次。
其实有过。
在未能接纳那些欲望之前,廖松琴是无法接受自己想着“慕宁的弟弟”,“没有血缘的借住者”一遍遍做这种事的,连有反应都觉得亵渎。
他只能短暂蒙蔽大脑,告诉自己那是一个成年人,一个无意中认识的学弟,他身体健全,人格独立,也会对着爱人舒展躯体,说这样那样只有床第间才能听到的话。
慕稚的爱人会是谁呢。
每当这个问题出现的时候,某种荒诞与恐怖就会席卷而来,将纷沓的情绪吞没。
而南语,她是第一个点明这种恐惧的人。
“这瓶香水要送给谁?”
今年年初,廖松琴选购给慕稚的生日礼物时,南语问道。
她是这家专柜的常客,对新上市的几款香有了解,廖松琴确实需要她参谋,“慕宁的弟弟。”
“给弟弟?”南语挑了挑眉,“为什么给弟弟选这么甜的果调。”
“太甜吗?”
廖松琴觉得还好,“很适合他。”
“你不怕他看出来的话,就送吧。”
廖松琴拿着试香片的手一僵,偏头看过去,“什么?”
“之前酒会提前离场,是因为他么?“
“啊,他雨天没带伞,国内又没亲人,当然得去接。”
南语都懒得点出还有“司机”这个选项了,接着道,“向奶奶说明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也是因为他。”
廖松琴闻着另一款香,心不在焉地答,“嗯,省得他瞎想,说什么‘嫂子’、‘姐姐’,听得我头疼。”
南语叹气,“本来有你挡着我还挺省心,现在得换个目标了。”
廖松琴道,“你找陆端吧,他会同意。”
“啧。”南语不知何故嗤笑一声,“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我不能找陆端。”南语点点那支香水,“你实在想让他用这个味道的话,由我来送。”
廖松琴皱起眉,“为什么?”
南语这下是真被他的迟钝,或者说是不解风情惊到了,她扶额,“这是女香,你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男性送他这个,是生怕他看不出你的心思吗?”
女香怎么了,廖松琴下意识要辩驳,不管男香女香,与这个人相配不就行了?
然而某个字眼迟来地刺痛了他,血缘。
他们不是亲兄弟。
南语还在问着:“弟弟对你是什么感觉?廖松琴,你竟然喜欢年纪小这么多的,我试过两个就不敢再谈弟弟了……不过你可能确实喜欢这种操心的感觉,需要我教你怎么追吗?”
最后的遮光布骤然扯开,畏光的肮脏角落迎来日光,廖松琴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发出声音的,“什么追不追的,南语,收起你龌龊的想法。”
“龌龊?”南语笑得玩味,“只是承认自己想要追求就算龌龊,那以后恋爱了,你是不是每天都要把自己浸猪笼。”
她自顾自买了单,“香水我会送,你挑别的。”
廖松琴深吸口气,沉默地看着店员包装礼盒,只在缠丝带时开了口,“换成淡蓝色的。”
南语冷嘲,“我劝你尽快告白,而不是搞些小把戏动摇人心。”
“……你很吵。”
后来廖松琴偶尔会想起这段对话,想要知道如果自己在慕稚吻上自己之前就告白,一切会如何发展,慕稚又是否会答应。
不过想这些都没意义。
对现在的他们而言,不好的要抹消,美好的正等待创造。
“擦完了吗?”慕稚冷不丁开口,“就这么点东西……是溅到地毯了?”
他一边嘀嘀咕咕埋怨,一边着急地拿着纸要来擦地毯,还不忘把眼睛遮住,“我要转过来了……!”
廖松琴好笑地看着慢慢转身的慕稚,很想反驳他两点:
一、不少,很浓。
二、早就擦干净了,一点都没溅出去。
但他都没说,看着慕稚磨磨蹭蹭闭眼下床,还催自己,“你说话啊。”
“别睁眼。”廖松琴道。
慕稚怕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为了防止二次受惊,牢牢闭着眼,对方又说,“坐着别动。”
他乖乖蹲在床沿。
然而下一秒,脚步声响起,逐渐远去。
慕稚有些不安,“廖松琴?”
“可以睁眼了吗?”
水龙头打开的声音。
慕稚睫毛颤了颤,“你在干嘛呀?”
水声停歇,廖松琴快步走近,“回来了。”
他一手抄过慕稚膝弯,另一手揽过后背,把人抱下床,开口时带着明显的笑意,“可以睁眼了。”
“擦干净了吗?”
“擦干净了。”
慕稚这才放心地睁开眼,全然不见半小时前要“旁听”的气势。
他赤足在厚厚的地毯上站了会儿,茫然道,“你怎么还不走?”
廖松琴:“嗯?”
“我要睡觉了。”慕稚仰头看他,“明天见。”
【??作者有话说】
其实想写真的放置。。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加上被审核怕了,看完结后番外能不能有机会吧。
他睡前把遮光窗帘拉了起来,屋内昏暗,有种太阳仍未升起的错觉。
慕稚摸过手机,两点零三分,酒店午饭三分钟前停止了供应。
晚上八点回程,时间紧迫,再加上雪天外卖难叫,慕稚快速洗漱一下,带着便携支架出了门。
直到踩进雪地里,他才发现脚上还是那双廖松琴送的短靴。
银色链条晃动,在簌簌雪声中听得清晰。
慕稚抿唇盯了会儿,低头戴好毛线帽,一路往昨天吃过的家常菜馆走去。
上菜后,慕稚扒拉了几口。
他心不在焉,视线有一半投注在玻璃大门上。室内暖气充足,在门上凝了层雾,不时有水珠滚落下来,下了场小雨似的。
很快,一道身影出现在街对面。
那人撑着把眼熟的黑伞,皮质手套看起来十分防寒,才足以支撑他站在冷风中,慕稚慢悠悠喝完了一碗汤仍不进店。
从出酒店到现在,十五分钟。
出警的速度都不一定有廖松琴快。
慕稚一时说不清心里的滋味,盯着空碗发了会儿呆,又叫了份炸鲜奶吃。
香软的甜点入口那瞬,慕稚突然起身,拉开大门冲对面喊,“进来!”
他动作太急,筷子都没放下,隔空冲着廖松琴夹了一下,放轻声音,“我吃不完了。”
廖松琴有些拘谨地坐下。
慕稚给他筷子,“快点吃,吃完我要去拍视频。”
“拍什么?”
“拉琴的视频。”
慕稚手撑着下颌,努了努嘴,“后面那条街有家琴行,不知道能不能花钱借一把。”
廖松琴点头,“你拍的素材也和这有关吗?”
“嗯。”
慕稚看了眼手机,站起来,“不用着急了,朋友来找我,你慢慢吃吧。”
廖松琴回过头,追着他的身影看到一个卷毛小子,大雪天穿了件一看就不保暖的灰色大衣,内搭低领针织衫,锁骨链上的吊坠远远晃花了廖松琴的眼。
慕稚过去时,小帅博主正哆哆嗦嗦往脖子上缠围巾,一圈又一圈。
“你不冷吗?”慕稚往他头顶看。
“冷啊!”小帅博主吸了吸鼻子,“赶紧拍,拍完我去前面咖啡馆取军大衣,冻死个屁了。”
他低下头主动展示,“那几个家伙准头不行,没缝针。“
伤口在后脑,贴了块纱布,看不出下面伤痕的深浅。
慕稚看到胶条好像翘起来一块,皱眉去按,“没贴牢吗?”
“啊?医用胶条,不至于吧。”
就在慕稚碰到小帅博主发丝那瞬,廖松琴裹挟着餐馆烟火气推开门,“阿稚。”
慕稚没回头,“嗯?”
“给你带了手套。”
“你先拿着吧。”他扒拉开小帅博主的发丝,没有翘起,就又把头发扒拉回去。
“好。”廖松琴走近了,停在慕稚身侧,视线定在另一个人脸上,“这位是?”
“你好你好,”小帅博主热情招呼,“我叫刘妙福,无业游民,兼职博主,你是吱吱的……?”
他原本猜测是哥哥,但联想到昨日车上听到的‘定位’等字眼,又不敢轻易问出口了。
“我是他学长。”
没等慕稚开口,廖松琴微笑道,“我也认识些博主,你是旅行博主吗?”
“差不多,我最近在转型颜值博主……这是我的账号,‘是刘喵福啊’,学长喜欢的话可以点个关注哦!”
慕稚在一旁看着两人交流,开始庆幸刘妙福不是抓素人化妆的那类博主,不然又该邀请廖松琴了。
这时两人说了些什么,廖松琴看慕稚一眼,打开某个软件。
他心头有不好的预感,拿起手机点开新增粉丝列表一看,最新一位赫然叫‘liao’。
“……”慕稚抬眼瞪他,“不许你关注我。”
廖松琴摩挲着手机,“为什么?”
“就是不许。”
“啊呀,”刘妙福站出来打圆场,“我们等会儿拍视频还要用到学长呢,让他关注着吧。”
他凑到慕稚耳边,“大不了悄悄拉黑。”
慕稚忍不住笑出来。
他们想拍的视频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咖啡馆背景前两人面对镜头扭几下,手挽手转个圈,再扭几下,一个雪地双人舞视频就完成了。
“这种视频全看脸,”刘妙福吐槽,“我一个人往颜值方面转型还真不容易,幸好有你。”
慕稚拍着头发上的雪,“你好会找拍摄角度啊。”
“多跟哥出去旅游,一个地方换几套衣服就能拍十几条视频,够你发十天半个月了。”
慕稚点头,想起巷子里夺命狂奔的经历,“视频剪好了吗?”
提起这个刘妙福都不冷了,掏出手机,“你看……”
他们嘀嘀咕咕,不时抬手比划,几步外廖松琴兢兢业业扶着支架,以防骤然被大风刮倒。
他等了许久,两人终于沟通完剪辑要求,兴奋地跑过来,“辛苦辛苦,我看看……很好!收工!”
“回去选个bgm,我拉你做共创。”刘妙福有些遗憾地对慕稚道,“我要走了,常联系啊。”
雪花不断飘落,慕稚重新戴起毛线帽,白雪挂在红色帽顶,让他看起来有些呆。
“嗯,你自己小心点,不要再被人打到了。”
慕稚真心实意道,“我没想过要来这里认识什么人,也更习惯自己游览一座城市,但能和你一起做这些事,我很开心。”
刘妙福也很感动,上前一步捧起慕稚的手,“相逢就是有缘,帅哥,我看你脸就知道你是干这行的料,苟富贵!”
“……苟富贵。”
刘妙福赶去夕稷岛另一头泡温泉,现在刚过三点,他看了眼从刚刚开始就默不作声的廖松琴,“你几点回程?”
“六点。”
慕稚微微瞪大眼,很快恢复如常,“哦。”
廖松琴却已看明白了,“你是八点?”
“嗯。”
两人沉默。
一个人时不觉得,有人到来又离去,那种冷清就尤为明显。
慕稚哈了口白气,转身走向琴行,“好冷,我去拍视频了,你回酒店吧。”
“我帮你拿支架。”廖松琴跟上。
无言着走了几步,慕稚忽然很想知道他是怎么看待这些事的,半侧过身,“你觉得我做的事有没有意义?”
廖松琴:“你打算做博主吗?”
“我不知道。”慕稚有些烦躁地往前走了几步,“我现在是觉得有意思,要让我长期运营一个账号,我没有精力。”
廖松琴声音平稳,“这方面我了解得不多,如果你有需要,我们可以问一下专业人士,看看怎么均衡生活与网络。”
“谁?诸雨?”慕稚埋头踢着雪,银链子清脆地响,“你和她这么熟啦?”
他闷着声音,“不过她看起来是全职,应该不了解这一块,你还是别打扰人家了。”
廖松琴:“我是说南语。”
南语手下有一间工作室,她家产业涉及经纪公司,艺人的服装与大牌商务接洽都由她负责,有些博主参加活动时也会找她,因此认识不少人。
廖松琴缓缓道,“说起来,阿稚,每次出门你都能结交这个领域的朋友,大概确实有缘。”
“你和刘妙福是怎么认识的?”
“我和他……”
慕稚简略说了昨晚巷子里发生的事,省去自己伞被打掉的细节,着重描述了刘妙福逃跑时端着相机的手有多稳,导致那段清晰的视频看起来更像剧本了。
真是天生拍视频的料,可惜没用对地方。
聊到这个话题,慕稚兴致又高起来,不自觉快走几步,没有发现身后越来越慢的脚步声。
“阿稚。”廖松琴叫他。
“嗯?”
“我有点害怕。”
慕稚微讶,“害怕?”
廖松琴手里还拿着支架以及黑伞,他停在原地,克制着拥抱的欲望,喉头发紧,干涩道,“我可以变小就好了。”
“把我放在口袋里,去哪里都带着,遇到危险了丢出去,打完架再把我装好。”他步步逼近,垂眸看着慕稚的眼,俯身,“想随时跟着你。”
慕稚不知为何有些慌乱,后撤两步,“那你……还得能变大才行。”
“嗯。”廖松琴笑起来,眼睫落下一片雪,“冰雪精灵,赐予我变大变小的能力吧。”
“……幼稚鬼。”
廖松琴继续说,“再赐予我读心的能力。”
“干嘛,你要读我的心?”
他迂回着答,“读喜欢的人的心。”
慕稚抿起唇。
“这样我就能知道他为什么不开心了。”廖松琴看着猝然抬头的慕稚,轻声问,“能力奏效了吗?”
他只是……有点别扭。
和廖松琴呆在一起别扭,不和廖松琴呆在一起,身上也莫名不松快,哪里有筋络别住了似的,总之就是不对劲。
他把这种不对劲归结于清晨的越矩,明明已经擦干净了,房里却还萦绕着廖松琴的味道。
慕稚避开视线,轻声说,“失灵了。”
“阿稚——”廖松琴拖长了音,“以前答应过我不开心就会说的,对不对?”
提起这个,慕稚有了底气,“那你还说做了让我不开心的事就一周不见面,做到了吗?”
大雨天跟踪,下雪天定位,这种恶贯满盈的家伙还想要冰雪精灵赐予他力量,休想。
“现在没法不见面,所以我把这两个月的工资转给你了。”
慕稚猛抬头,“啊?”
“支付宝,我记得你没开消息通知,不过今天限额了,剩下的要不要打到你卡里?”
慕稚有点晕,“你等会儿。”
他点开转账记录看了眼,一串数字,触目惊心。
“你这是……”慕稚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干什么啊。”
“你可以拿去做创业基金用。”廖松琴低头,找到了南语的联系方式,“联系方式推给你了。”
他见慕稚迟迟不动,脸上的表情也冻住了似的,就上前一步,捻了捻慕稚的耳垂,“阿稚,你是站在我和慕宁肩膀上的人。”
“我们有的,你都可以拿去用。”
慕稚好像总是忘记他是可以索取的。
平日不显,一到了感情上的事,慕稚就总选择逃避,在旺里时是这样,今日也是如此,一个人跑到大海环绕的岛屿上,告诉他们自己看了海,看了雪,就是不把小巷和警局里的事说清,见面后也不诉说委屈。
他只会说:“见到你们我很开心。”
哪有人永远是开心的。
慕稚捉住他的手,耳垂被捻得发红发烫,“我哥的当然可以用,你不一样。”
“一样的。”
慕稚不依不饶,“不一样……”
“我现在是你的追求者,不是哥哥,确实存在不同。”廖松琴截住话头,反握住慕稚的手,捏在掌心。
清晨反复摩挲过的虎口、小指,还有手背的肌肤,现在又一次落到廖松琴手里。
他面色平淡,只一双眼黑沉得吓人,“左右我也不会有小孩,老宅的产业与我无关,我自己的那份,迟早会是你的,早用晚用又有什么区别?”
慕稚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他用力往外抽手,讲话又急又快,“你烧糊涂了?廖松琴,赶紧回酒店理行李,不要在外面发疯。”
他瞥到不远处某个眼熟的面孔,是西装男,只不过裹上一身严实的羽绒服,慕稚才没能在清晨认出来。
“带他回酒店!”慕稚喊,“这个人要烧傻了。”
西装男不明所以,下意识走近。
廖松琴背在身后的手轻轻动了动,他又停下脚步,退回屋檐下,专注地盯着地面。
怪冷的,他才不要像那两个人一样杵在雪里,又没人和他打情骂俏。
慕稚手抽不出来,唯一的援兵装聋作哑,气得抬脚踹人,“松开!”
银链脆生生地响,廖松琴笑着与他十指相扣,牵着人快走几步,“琴行在哪个方向?”
慕稚指着反方向,“这里。”
“不对,”廖松琴语气轻快,“我们阿稚是路痴吗,得往这里走。”
慕稚:“……我生气了!”
“那我下个月工资也给你。”廖松琴掏手机。
慕稚感觉自己要气死了,“不要!!”
气喘吁吁到了琴行,慕稚终于挣开廖松琴的手,整理了一下仪表后询问店主,“你好,请问有能租借一小时的小提琴吗?”
店主是个老爷爷,闻言掀了掀眼皮,“能租借的都在那儿,音质一般,你要做什么用?”
慕稚抚过琴弓与弦线,检查了一遍。廖松琴在一旁看着他移动手指,能描绘出慕稚指腹每一处薄茧的位置。
如果那双手握住别的东西……
“想拉首曲子给我哥听。”慕稚拿廖松琴做借口。
他到底还是不好意思把拍视频挂在嘴边,也许再过两个月就能习惯了。
老爷爷看了眼朝自己颔首的廖松琴,没说什么,“押金五百,琴不许沾雪,不能损坏,琴盒在那儿。”
拎着琴盒离开店面,慕稚带着廖松琴往海边走去。
他两手空空走在前面,廖松琴看了看左手的伞和支架,又看了看右手的琴盒,问,“需不需要给你找个助理?”
慕稚蹦过一块积雪,毛线帽一弹一弹的,回头,“助理?”
“碰上这样的极端天气,没有助理,你会很辛苦。”
慕稚返回来,从他手上拿过琴盒,扯松带子背好,又伸手问他要支架,“你看,这样就一点都不狼狈了。”
廖松琴叹气,“我回去帮你留意。”
等到了海边,天幕依旧阴沉沉,街头的欧式路灯亮起橘黄,慕稚进了间电话亭,摆好架势,问,“角度可以吗?”
“很帅。”
慕稚不太相信廖松琴的技术,“你先拍一段我看看。”
确认好角度,慕稚回到亭子里,敞着门,取出小提琴。
毛玻璃外大雪纷飞,积压在红色电话亭顶部,又顺着坡度倾泻下来,落到地面,他偏头,看到日暮时分银蓝色的海。
廖松琴:“太阳要落山了。”
慕稚脱下手套,手指很快变冷,他连忙在手冻僵前搭好琴,流畅的曲声传出电话亭,隔着落雪进入收音,像一台老旧的唱片机,专注地唱着正流行的情歌。
廖松琴站在支架后,阖眼听着。
风刮过脸颊分明是冷的触感,却让他浑身发热。
旺里那出音乐剧里有段台词,‘音乐之神借他的身体来到人间’。
廖松琴不知道谁是音乐之神,他甚至无法听出琴声有没有走调。闭上眼站在这里的廖松琴只知道一件事:慕稚喜欢音乐,喜欢世间美景,而他能站在这里分得慕稚的热爱,是很幸运的。
很多人都想获此殊荣。
“阿稚,”廖松琴等一曲终了,结束了录制,“你要去旁边教堂再拉一首吗?”
慕稚小心地收好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眼,点头又摇头,“你该去机场了,路上小心。”
“没关系。”
廖松琴拿起支架,率先走向山顶,“一首歌的时间还是有的。”
慕稚关好电话亭的门,小跑过去,“那我要拍!”
到达山顶时他们正见到几个工作人员要关门,廖松琴问,“不对外开放了吗?”
“还有十分钟下班。”工作人员把铁门拉开缝隙,“快一点。”
两人对视一眼,笑起来,一起道谢。
廖松琴拿着支架到处找角度,慕稚被教堂的彩色穹顶吸引了视线,举起手机拍了几张。
镜头晃过廖松琴背影时,鬼使神差的,慕稚按了两下快门。
“这里。”廖松琴定好点,回头,“想好拉什么了吗?”
慕稚脸红红地原地转了圈,“啊,就来。”
“我想……”
他闭了闭眼,把脑子里不知怎么混进来的‘婚礼进行曲’赶了出去,报了曲名。
教堂屋檐遮住了风雪,慕稚站在大门外,将琴护好,为了将他和教堂一起框进镜头,廖松琴退到雪地里,按下录制键。
纵使在门外,还是有部分乐声传入教堂内,再经由墙面反射,成了混响,格外悠扬。
这一刻他们心里都明了,往后由廖松琴掌镜的机会少得可怜,他们都有各自的生活,那些轨迹重合的时刻也不会拿来工作,而是会用在其他能创造更多两人回忆的事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