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往那儿一站,身高体型就带来满满的压迫感,雄性荷尔蒙气息在周围乱窜。
江寻没有什么心思去欣赏,他硬着头皮笑了下,主动开口:“舅舅,昨晚麻烦您送我回来了。”
他倒是不怎么担心褚星野发现他钢琴弹得好,毕竟他那脑子也想不到别的地方去。
傅晏礼就不一样了,每次站在他面前,江寻总有种被扒光了,无所遁形的感觉。
“没事。”傅晏礼抓着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随意问了句:“昨晚休息得好吗?”
“还……”江寻刚开口,又控制不住打了个喷嚏,他吸吸鼻子,瓮声瓮气地接着说:“还行。”
傅晏礼上前两步,突然抬起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和脸颊。
江寻微微发愣,直到男人放下了手,眉宇微拢,“有点发烧。”
八成是昨晚吹风着凉了。
江寻后退半步,满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我多喝点热水就行。”
这点小病算什么。
一个小时后,江寻盖着被子,半死不活地靠在床上,瘪着嘴,眼睛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
可太难受了。
傅晏礼站在床边,修长手指间捏着温度计,查看温度,“三十九度。”
他倒了杯水递过去,“多喝热水。”
江寻:“……”
傅晏礼:“别去学校了,我现在就让医生过来。”
江寻吸吸鼻子,“嗯……”
傅晏礼转身走到窗边,打了个电话给私人医生,简单交待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一转身,江寻倒在床上,艰难翻了个身,哑着嗓子有气无力地跟辅导员通话。
“老铁,我尸体不舒服,想请假一天。”
名叫李俊铁的辅导员:“……”
是长尸斑了吗?
傅晏礼放下手机,抬手捏了捏鼻梁,随后走到床边。
“医生很快就来,早上想吃点什么?”
“什么都不想吃。”成功请了假,江寻把手机扔到一边,看向床头柜上放着的黑色机械表,“舅舅,那是你的表吧?”
傅晏礼眉眼淡然,居高临下地看着垂着脑袋,紧张捏着自己手指的病人,嗯了一声。
江寻顿时更加心虚,都不敢看对方的脸,小小声问:“请问他是怎么戴在我手上的?”
“抢的。”傅晏礼若无其事地回答。
两个字,言简意赅。
江寻嘴角抽抽,心想自己真有出息,一喝醉酒就抢劫,抢的还偏偏是傅晏礼。
他屈膝跪在床上,双手捧着腕表递到男人面前,真诚悔过:“舅舅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喝醉了就爱发癫。”
傅晏礼却没有伸手去接,“没事,送你了。”
那平淡的语气,仿佛送的不是几百万的贵重腕表,而是几块钱一斤的红苹果。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句:“正好凑一对,每天都拜拜,保佑你发财。”
别有深意的语气,意有所指。
江寻:“……”
大佬是记仇的。
他真的不拜了,上次那块腕表都给收起来了。
“那我就先暂时帮您保管。”
江寻知道傅晏礼是不在乎几块表,送也是真送了。
但他不能白白占人便宜,等哪天从这里搬出去了,他就把表给偷偷还回去。
“那除了手表之外……”江寻舔了舔干涩的唇,艰涩道:“我没有做别的事情吧?”
傅晏礼用那双形状好看的眸子凝视着他,薄唇闭着,没说话。
江寻被看得心里发凉,身体又因为发烧而发烫,冰火两重天,备受煎熬。
他一个从小在农村长大的土包子,突然有一天能弹得一手流利的钢琴,这要怎么解释?
醉酒后激发的技能?骗骗褚星野还行。
短短几个瞬息,江寻烧得混混沌沌的脑子里闪过各种念头,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里。
就在此时,傅晏礼开口了:“没有。”
江寻愣了半晌才讷讷地点点头,抬手擦掉额头上的冷汗,“那就好……”
彼此心知肚明,但谁也没有主动提起。
“先躺一下,我去给你煮点粥。”
“好。”
十来分钟后,私人医生就过来了。
不是霸总必备的年轻帅气医生朋友,是一位四十来岁的长着短胡子的大叔,穿着一身白大褂,倒是挺有魅力,一定有很多婶子喜欢。
“来,小朋友,先吃颗棒棒糖,叔叔给你打个点滴,不痛的。”
江寻嘴角抽抽,接过医生大叔递过来的棒棒糖送进嘴里,倒是冲淡了嘴里的苦涩味。
半个小时过去,江寻百无聊赖地盯着输液瓶里一滴一滴往下掉的药水,昏昏欲睡。
傅晏礼端着煮好的粥进来,江寻的瞌睡虫顿时跑掉了。
“先喝点粥。”
傅晏礼坐在床边,稍稍垂眸,用瓷勺舀了粥……
这架势,像是要亲自给他喂粥,这可使不得,江寻急忙道:“舅舅,我自己喝就行了,怎么好意思麻烦您!”
傅晏礼视线扫向他还插着输液针的左手,“你现在不方便。”
说罢,就将瓷勺里晾凉的粥送到江寻嘴边。
江寻迟疑着没有张嘴。
傅晏礼保持着动作,只说了两个字:“小寻。”
江寻被这句称呼烫了一下,明明很普通,从傅晏礼嘴里说出来却很奇怪。
他僵硬地张嘴把粥吃进去。
香菇鸡丝粥,清淡中带着丝丝的甜,傅晏礼亲手做的。
江寻差点儿咬着自己的舌头。
他只是嘴上喊傅晏礼一声舅舅,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顶着对方外甥订婚对象的身份而已。
傅晏礼却对他那么照顾,昨晚又是接他回来,今天又是照顾生病的他。
要不还是找个机会把叶婧的事情告诉傅晏礼吧,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不明不白被绿了。
江寻张嘴吃掉递到嘴边的粥,余光里扫到男人干净修长的左手,无名指上没有戴婚戒。
记得上回傅晏礼说过,婚戒不小心掉洗手池里了,要再买一枚。
还让江寻保守秘密,别告诉叶婧。
但那之后,他似乎都没看到对方手上再戴上婚戒。
江寻咽下嘴里的粥,“舅舅,您的婚戒还没买回来吗?”
傅晏礼慢条斯理地舀了一勺粥,再次送到他嘴边,等他张嘴吃进去,才淡淡启唇:“忘了。”
这也能忘?
“话说回来,舅妈都好久没回来了,她是不是很忙啊?”
傅晏礼:“嗯。”
江寻烧得迷迷糊糊,“你们俩都那么忙,平时应该很少见面吧,感情还好吗?”
傅晏礼手里的动作顿了顿,随后掀起眼皮直视着那双无精打采的小狗眼。
半晌,从喉间滚出几个字:“你很在意?”
江寻被问住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甚至都无法直视傅晏礼那双眼睛。
他躲闪着移开视线,干巴巴地笑着。“我就随便问问,当然是希望舅舅舅妈的感情好啊。”
傅晏礼没说什么,也像是随口那么一问,不在意别人的答案。
他舀了一勺粥放近吹了几下,眼睫稍垂,冷淡的眉眼似乎因为他体贴的动作变得柔和了些,旋即把勺子递到江寻嘴边。
江寻愣愣地张嘴吃掉。
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但他现在的脑子容不得他去思考太多,好晕好累。
吃完了一碗粥,江寻就撑不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点滴打完了,他还在睡着。
傅晏礼没有去公司,在书房里处理了一些紧要的工作。
挂在墙上的时钟一圈一圈地走着,时间悄然走到了中午。
钟点工阿姨在厨房里准备午餐。
傅晏礼放下工作,走到江寻房间。
床上的人还在睡着,左手手背上贴着医用胶布,瘦削的下巴抵着被子,脸颊微微泛着红。
傅晏礼无声坐在床边,伸出手背在江寻额头上停留两秒,已经没那么烫了。
他注视着眼前的人,一秒,两秒……沉静的眼眸里带着几分审视,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泛起隐晦的的涟漪。
随后,他双手撑在江寻身侧,俯身靠近,薄唇贴近少年人乌黑发梢下的左耳,说了几句什么。
江寻没有丝毫反应。
傅晏礼又贴近他的右耳,再次重复说了几句话。
江寻半梦半醒间,眼皮子微微动了动,没过一会儿就撩开了一半眼帘,睡眼朦胧地看着坐在他床边的男人。
“嗯……舅舅,怎么了?”他说话时的鼻音有些重,像是撒娇,薄薄的眼皮透着淡红。
“没事,继续睡吧。”
傅晏礼说完之后,便起身出去了。
江寻意识模模模糊糊,他翻了个身,抬手抓了抓自己微微发烫的左耳,怎么摸起来有点湿?
好困……江寻来不及思考,便再次陷入了梦乡中。
傅晏礼从房间出来,钟点工阿姨便走过来,笑着说:“傅先生,午餐做好了,准备洗手吃饭吧。”
“好。”
阿姨打扫卫生去了,傅晏礼独自坐在餐桌前吃午餐。
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没一会儿就放下筷子,起身回了房间。
他似乎发现了一个秘密,有关外甥小订婚对象的。
江寻这一觉睡到下午三点才彻底醒过来,是被一泡尿憋醒的。
他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解决生理问题。
完了在洗手池前洗了个手,又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干燥无异常的左耳,难道是睡蒙了,产生了错觉?
没多久江寻就把这事抛在了脑后,弯腰洗了把脸,浑身舒服多了。
刚从洗手间出来,江怀瑾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今天下午回家?我去接你?”
今天是星期五。
江寻喝了口水,一屁股坐在床上,揉揉发痒的鼻子瓮声瓮气地开口:“麻烦,让司机过来接就行了。”
他这声音一听就不对劲。
江怀瑾:“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江寻倒在床上,咸鱼躺尸,抱着被子气若游丝地回答:“早上起来就发烧了,要死了。”
江怀瑾哧了一声,“还有心思开玩笑,死不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还是关心了问了几句:“看过医生没有?吃药了吗?请假了?”
“嗯……”
江怀瑾刚挂电话,坐在旁边的邓舒就立刻关切询问:“小寻生病了?”
“嗯,早上发烧了。”
江世渊也在旁边,心里关心儿子,表面上偏偏装作很随意的模样,“怎么好端端的就发烧了,看病吃药了没?”
“嗯,说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江怀瑾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我现在去接他回来。”
邓舒跟着起身,“妈跟你一起去。”
江世渊咳了一声:“你们都去了,那我也去吧。”
他还惦记着上次小狗被刘妈故意踹死的事情,心中难免有些不是滋味,总想着做点什么,弥补一下。
江子星周五下午没有课,他跟同学去聚餐,又在商场逛了一会儿就回江家了。
下午五点,家里只有佣人在打扫卫生,其他人都不在。
刘妈早已经被开除了。
他问别的佣人,“吴姐,我爸妈他们去哪儿了?还没回来?”
吴姐停下手里的工作,笑着说:“二少爷生病了,先生太太和大少爷都去接他了。”
除了刘妈,别的佣人倒是对江寻没什么偏见。
江子星抿了抿唇,露出担忧的神色,“那二哥病得严重吗?”
吴姐说:“好像只是普通的发烧,小少爷不用担心。”
“那就好。”江子星有些心不在焉,笑得也有那么几分勉强:“吴姐你继续忙,我先回房间了。”
“哎。”
江寻还没有完全退烧,他随便收拾了点儿东西回家,顺便把原主的日记本也塞进了书包里。
傅晏礼不在外面,书房也没有人。
江寻站在主卧门前,抬手敲了敲门板。
等了好一会儿,房门才从里面打开。
穿着一身宽松居家服的傅晏礼出现在门口,额前几缕散乱的发丝有些潮湿,眼角眉梢之间多了几分散漫与慵懒,线条利落分明的手背上还沾着水珠,缓缓往下滚落。
江寻敏锐地感觉到对方此时的气场有些微妙,就差一根事后烟了。
他讪讪地笑了下,“舅舅,我是不是打扰到您了?”
傅晏礼:“没有,身体还好吗?”
低沉磁性的嗓音,也多了几分散懒松弛,还有莫名的沙哑。
能让人耳朵怀孕。
那双黑色的眼眸像笼罩着一层江南烟雨,朦朦胧胧,捉摸不透。
江寻正欲开口,就见男人突然抬手,用还潮湿冰凉的手背贴在他的额头上,停留片刻。
他心里一激灵,明明对方的手背是凉的,他的心脏却似乎被烫了一下,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傅晏礼似乎没当一回事,若无其事地放下了手,淡淡道:“没那么烫了。”
江寻尴尬地摸摸鼻尖,“谢谢您照顾我,我好得差不多了,让您费心了。”
傅晏礼:“应该的。”
“我哥来接我回家了,我跟您道个别。”
说话的同时,江寻的视线越过眼前的男人,往卧室里扫去。
这间大平层里卧室的装修风格都大同小异,一眼望过去干净简洁,黑白灰色调为主。
床头并没有摆放什么结婚照,只有一个人生活的痕迹,似乎并不存在有关于叶婧的任何东西。
就像这间公寓一样,也找不到一对年轻夫妻在这里生活的痕迹。
傅晏礼敏锐地捕捉到江寻探究的目光,他侧身往旁边让了让,并且善解人意地发出邀请:
“好奇?”
“要不要进去参观?”
这语气怎么听都带着几分调侃。
江寻着急忙慌地收回视线,闹了个大红脸,“不了不了,那我先下去了。”
“舅舅再见!”
傅晏礼随意倚靠着门框,抱着胳膊看着少年人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喉咙里震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笑,快到令人无法捕捉。
江怀瑾的车就停在公寓楼下。
车门一打开,江寻就愣住了,怎么便宜爹妈也来了?这么大阵仗?
坐在后面的邓舒连忙招呼:“小寻,快进来坐,别站外面吹风了。”
“你们怎么都来了?”江寻一边说着一边往邓舒旁边坐,把背上的书包放到一边,低头系好安全带。
“都这么久没回家,妈妈想早点见到你。”
邓舒凑过来,摸摸江寻的手,又摸摸他的脸,秀美的眉担忧地皱着,“还是有点烫,要不先去医院看看?”
江寻靠着座椅背,无所谓地摆摆手,“不用,真没多大事。”
“不舒服一定要说。”邓舒轻叹一口气,“生病了怎么也不主动告诉我们啊。”
江寻倏然沉默了片刻,随后轻笑一声,语气淡淡:“我习惯了一个人。”
这话让车厢里陷入了安静。
坐在前面副驾驶的江世渊轻咳了一声,“我们都在呢,怎么会让你一个人。”
“是啊。”江寻刚才那话似是随口一说,这会儿就抛在了脑后,“爸,您也想早点见到我?”
江世渊绷着一张老脸,“我只是刚好有空。”
“行吧,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哥,开车吧。”
江怀瑾从车内后视镜里看了江寻一眼,随后发动车子。
邓舒剥了个橙子递给江寻,他一边掰着橙子塞进嘴里,一边在心不在焉地思索着傅晏礼和叶婧的事情。
夫妻俩的关系似乎并没有外界传言的那么好,什么青梅竹马,天作之合,幸福美满。
他刚开始确实是被误导了。
一对恩爱的夫妻怎么会不住在一起,三天两头也不见面,婚戒丢了也不着急。
但江寻还是想不明白,造成他们关系婚姻冷淡的原因是什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叶婧婚内出轨?
思来想去,江寻还是觉得问题出在傅晏礼身上。
傅晏礼那方面该不会真不行吧?
不应该啊……
江寻吃完最后一瓣橙子,烦躁地抓抓头发。
发现别人的秘密也不是件什么好事。
还没回到江家,江世渊就接到了家里佣人吴姐打来的电话。
说小少爷在家里舞蹈室练舞,一不小心就摔倒了,还扭到了脚腕。
江子星的腿几个月前就从楼梯摔倒受过伤,这次伤的还是同一条腿,为此江父江母都很担心,于是一行人临时赶去医院。
挂了电话,江世渊和邓舒还在担心。
“也不知道摔得严不严重,子星可是要跳舞的,万一留下后遗症就不好了。”
“是啊,怎么这么不小心。”
江怀瑾掉头往医院的方向开去,“只是扭伤了脚而已,没那么严重。”
江寻依旧姿态闲适地靠着座椅,他脑袋还是有些沉,但中午睡多了,这会儿也不困,就跟看戏似的看着几人你一言我一语。
他嘴角隐隐往上扯了扯,笑意未达眼底。
怎么就这么巧呢。
到了医院,江子星已经从诊室出来了,他坐在一辆轮椅上,左脚脚腕那里包着一圈纱布。
佣人在后面推着轮椅,手里拎着药。
“爸妈,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江怀瑾和江寻跟在后面进来,江子星眼里诧异更甚,“大哥二哥也来了,二哥不是生病了吗?”
江寻走到江子星跟前,友好地冲他笑了下,“二哥没事,二哥哪有弟弟重要。”
听了这话,江子星脸色微微一变,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冲他笑了笑。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摔倒了?不严重吧?”
江子星摇摇头,仰头笑着看向江父江母,“没事,就是脚腕扭伤了,不是很严重,医生说一个星期就能好了,就是这段时间不能正常走路了。”
“我都说让你们别过来了,有吴姐在就行了,一点小伤而已。”
“刚好在附近,也不远。”江怀瑾抬手在江子星的脑袋上摸了下,“没事就好,先回家吧。”
“嗯。”
医院大厅里,吴姐推着江子星的轮椅,江父江母走在后面,江寻双手抄进衣兜里,慢悠悠地走在几人身后。
江怀瑾回头看了一眼,停下脚步,等江寻走近了才开口问:“不舒服?”
“嗯。”江寻恹恹地半阖着眼,嘴唇动了动:“累,走不动了。”
江怀瑾拉了拉他卫衣兜帽下的抽绳,“就几步路。”
江寻撩起眼皮,用那双水润的小狗望着便宜哥哥,突然就说:“哥,你背我。”
他的语气软了下来,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
“又不是瘸了,自己走。”江怀瑾不惯着他。
江寻突然低低咳了几声,又吸了吸鼻子,虚弱地摁着太阳穴,“头晕,难受。”
江怀瑾嘴角微微一抽,脸色绷着,眉眼里流露出几分无奈,随后便屈膝在江寻面前蹲了下来。
“看在你生病的份上,上来吧。”
江寻无声地笑了笑,心安理得地趴在江怀瑾背上,搂住他的脖子,“这多不好意思。”
得,得了便宜还卖乖。
江怀瑾背着人起身,嗤笑一声,“待会儿就把你丢垃圾桶里去。”
江寻懒洋洋地闭上眼睛,没说话。
不过,这种被人背着的感觉怎么还有点儿熟悉?
似乎在不久前就有人这么背过他……
脑海里似乎模模糊糊地出现了一个画面,但看不清脸,大概是在梦里?
江寻没当一回事。
“大哥他们怎么还没跟上来……”
江子星小声嘀咕了句,紧接着回头往里看,便看到江怀瑾正背着江寻往这边走过来。
他眼里闪过一抹异色,紧接着关切地问:“大哥你怎么背着二哥啊?二哥身体不舒服吗?”
江怀瑾加快脚步走过来,“别管他,就是犯懒了。”
说完又皱了皱眉,话是对江寻说的:“怎么这么轻?平时没有好好吃饭?”
江寻还没说话,他又跟着接了句:“也许是因为长得矮。”
江寻倏地睁开眼睛,目露凶光,掐便宜哥哥的脖子,“我要闹了。”
“信不信我这就把你扔下去。”
邓舒看着两人打打闹闹的,秀美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怀瑾和小寻的感情好了不少。”
“以前让他去接小寻回家,他还老大不愿意,现在不用喊,他都主动去了。”
江世渊搂着妻子的肩膀,轻声感慨了句:“毕竟是亲兄弟嘛,很正常。”
“这江寻和子星,一个发烧,一个把脚给崴了,也是凑巧了。”
江子星抿唇笑了笑,“这段时间我都得单脚蹦跶了。”
江世渊摸摸他的脑袋,“没事,爸爸虽然体力不如以前了,还是能背得动咱们子星的。”
“嗯,就知道爸爸对我最好了。”
一家人坐在同一辆车上,依旧是江怀瑾开车。
江寻和邓舒以及江子星坐在后面。
邓舒想到什么,突然问道:“小寻,你生病的时候是不是晏礼照顾你的,改天得好好感谢他。”
江寻嗯了一声,“舅舅叫了私人医生过来,还亲自给我煮了粥。”
不仅煮粥,还亲自喂他,这点江寻没提,总觉得有点奇怪。
要是让江子星知道了,指不定得躲在厕所里哭晕过去。
他余光里往旁边扫了一眼,得……便宜弟弟已经垂下眼睛,开始黯然神伤了。
傅晏礼和叶婧的婚姻在破碎的边缘徘徊,要是有一天真离婚了,江子星估计得高兴坏了。
不过也没用,傅晏礼可是直男……江寻漫不经心地想着。
十几分钟后,一行人回到江家。
做饭阿姨已经准备好晚饭了,都是些清淡的菜。
邓舒特意吩咐过的,江寻还生着病,不能吃过于油腻的食物。
江寻没什么胃口,吃了半碗饭就不吃了。
他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看手机,点开浏览器,在搜索栏里输入一句话:如何委婉地提醒别人被绿了?
答案五花八门。
江寻摆出老学究严肃表情,掏出小本本认真分析做笔记,上课都没这么认真。
笔记做到一半,他余光里看到江怀瑾背着江子星从餐厅里出来,往楼上走去。
江寻扯了扯嘴角,真有意思。
“大哥,你放我下来吧,我拄着拐杖自己能走。”
“这楼梯你怎么走,小心别又摔了。”
“那……好吧,谢谢大哥。”
“跟我还客气什么,你小时候我背过你多少次。”
“小时候哪能跟现在比,我都长大了……”
江子星说着,不由往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江寻那边看了一眼。
对方正专注地看着手机,似乎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江怀瑾轻笑一声,“长多大不也还是我弟弟。”
他掂量着背上的重量,不由跟背着江寻时的感觉比较了一下,还是江寻轻一点儿。
江子星要比江寻高上两三厘米。
他父母都是高个子,江寻不是没遗传到父母的基因,大概只是因为他常年干活再加上营养不良,所以才长不高。
才十八岁,也不知道现在补补还能不能长高点儿。
“大哥,你在小声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
江寻把小本本合上,也拎着书包回了房间。
把书包扔到一边,他就立刻跑进了衣帽间,开始翻翻找找。
绿色衣服,绿色裤子,绿色鞋子和袜子……
最重要的绿帽没有。
谁家好人没事买绿帽戴。
江寻把这些绿色的衣服鞋袜都穿上,折腾一翻,累得额头上都冒出了薄汗。
森林绿卫衣,墨绿色长袜,抹茶绿休闲板鞋,以及一条到膝盖往上十公分的牛油果绿宽松短裤,没找到长裤。
江寻对着镜子照了照,微妙地挑了挑眉,所有绿色搭配起来,还挺好看?
不过怎么感觉gay里gay气的?
尤其是这短裤。
没关系,傅晏礼看不出来。
江寻对着镜子给自己拍了几张全身照,随后盘腿坐在木制地板上,打开微信犹豫片刻,给傅晏礼发了一张照片过去。
——舅舅,您觉得我这一身怎么样?
傅晏礼这么聪明,肯定一点就通。
【老六你说对吧?】
六六六敷衍地应了一声:【嗯】
没过一会儿,手机就叮咚响了两声,江寻颤抖着手打开手机,傅晏礼回复了两条消息。
——嗯,好看
——吃药了没?
江寻:“……”
怎么还骂人啊?
六六六;【宿主,你真是个大聪明。】
江寻:“……”
仔细一想,他才记得自己真没吃药,医生开的退烧药。
不是,傅晏礼怎么没看出来啊?
好看?就这?
他这一身绿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江寻不死心,又戳开消息框,在上面删删改改,点击发送。
——舅舅您还有别的看法吗?
不多时,傅晏礼回复:天气冷,别穿短裤
江寻:“……”
令人发指!简直令人发指!!
另一边,公寓书房里。
穿着一身居家服的男人坐在书桌前,垂眸注视着手机屏幕,骨节分明的拇指和食指放在屏幕上,缓缓将图片放大。
视线中的少年人对镜自拍,露出半张脸,能看到那双眼尾微微下垂的小狗眼。
傅晏礼的视线从他的头发,到眼睛,脖子……一路往下。
最后停留在那两条纤细笔直的腿上。
绿色短裤在膝盖往上一些,绿色长袜盖住脚踝和一截小腿……
傅晏礼点击保存。
江寻吃了药之后又洗了个澡,就因为药效作用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还在寻思着傅晏礼为什么看不懂他的暗示,他都穿得一身绿了!
一觉睡到大天亮,江寻神清气爽地起床,烧也彻底退了。
刚打开房门,正好碰到从另一间卧室里出来的江子星,对方还拄着拐杖,艰难地蹦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