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说是这么说,“那也不用亲自去一趟吧,你可以直接去调纸质文件。”
黎元:“大海捞针的事情比较适合你,我们这次的目的是探访故人。”
第71章 事情往一种诡异的方向发展了
在那个年代,温阑这件事可以说是闹得很大,每家每户估计都听到过一些风声。
他就不信,十三年前的事情能从所有人的记忆里消失。
程韶静默了几秒,大概是被黎某人的厚颜无耻给无语到了,什么叫做‘大海捞针的事情你做’!
他索性揭过这个话题,说:“严亦铭、潭奇、曾浩然,他们三个人都涉及一些灰色领域,你说,这像不像二十年前‘玫瑰花流血事件’的审判?”
黎元垂眸,道:“是有点那个意思,但这三个人还有几个共同点不可忽略,十三年前强奸过同一个人,而且都出自长平村。”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黎元说强奸这个字眼的时候,程韶的心里莫名地有些难受,也许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温阑是一个坏人,却依旧控制不住地去同情对方。
同时他也会设想,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种事情温阑该是何等惊才绝艳的人物。
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就是发生了,罪犯的不幸不是他们对别人的人生肆意主宰的理由。
程韶叹了口气,定了定心神,道:“我们一定要让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一个死案活过来,是多少人搅动风云,又是多少人命堆砌起来的?
227这件事必须要有一个了结。
黎元:“你好好查吧,把那三个人查干净,咱们干一件大事。”
黎元口中的大事,那可了不得了。
程韶笑了笑,应声:“好!”
作为多年的搭档,程韶当即就明白了黎元口中的大事是什么,而这件事,程韶正好也有这个想法。
程韶虽然看着要比黎元靠谱,但这俩人的一身反骨那是如出一辙。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边程韶开始各种查资料、调访、抄家,刑侦队的人各个忙起来那是脚不沾地,流水一样的资料,账单叠了高高一层,压根看不见人的脑袋。
这是真正的大海捞针,三个人,不同的领域,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必须将所有有问题的案子给揪出来,还老百姓一个公道。
而黎元这边,他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长平村。
看多了现代气息浓重的钢筋水泥,乍一看这山水田园,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长平村是一个极度落后的地方,它坐落在山腰处,进出村子的路还是一条泥土路,雨一下就是一地泥泞,走路废脚得很。
村口有一口石头砌的水井,水井旁长着一棵高大的槐树,走进村子,里面还是白墙灰瓦,脚下的道路还是青石板铺成的。
不得不说,这个村子是很有观赏性的,如果把它发展成景点的话,这里又是一些年轻人吹捧的旅游胜地。
黎元在石板路上站定,后面跟着的谢林和沈乔安也停下,黎元皱眉道:“气氛有点不对劲,一般有外人进来,人们的表现应该会好奇、探究,可这长平村的人怎么漠不关心?”
这群人还不止是漠不关心,他们连个眼神都没有赏给他们这一行人,实在是奇怪。
难道谢大老板还不够贵气吗?
这个村子很闭塞,根本不会出现“外人见多了,所以司空见惯”的情况,所以这个村子可以称得上是诡异。
谢林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村民的神色,这些人麻木得像一段被规定好程序的一段数据流捏成的人形,显得很不真实。
这真的是在现实中应该出现的情况吗?事情开始往一种玄幻的方向发展了,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沈乔安已经发散思维想了无数鬼故事了,这姑娘控制不住自己的脑补,头一次开始痛恨自己的想象力,她都快被自己的脑补吓哭了。
沈乔安欲哭无泪:“老大,咱要不还是溜了吧?”好歹弄点装备再来啊,什么黑狗血、黑驴蹄子、桃木剑,高低得给整一个吧。
黎元一巴掌拍在沈乔安脑门,觉得眼前的就是一个二货,他压低声音说:“仔细瞧瞧他们的眼睛。”
眼睛?沈乔安依言看去,发现了端倪——这些人的瞳孔无光,整个村子里的人,特么的都是瞎子。
沈乔安再次被震惊到了,看这些人行动灵活的样子,盲猜是从小瞎到现在,都已经对周围熟悉的成果。
可是,这瞎一个两个的还好说,这全都瞎,就有一点离谱了吧,这都什么事儿?
沈乔安压低声音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黎元没说话,而是看向谢林,显然是要他来拿主意。
谢林环顾四周轻声道:“往人少的地方走,尽量不要惊动村民,天黑之前一定要撤出去。”
沈乔安愣了愣,有一些不理解,道:“为什么不能过夜?”
谢林笑了笑,只回了五个字:“山野多刁民。”
既然已经拿了主意,几人避开村民,快速朝目的地——温阑的老房子赶去。
他们都是有点身手的人,赶路的速度极快,绕了一圈就找到了。
资料上显示,温阑一家最后的结局是葬身火海,因此房子特征很明显(被烧焦),大大减少搜索的时间。
十三年的时间里这里没有被人动过,一切还是当初被大火燎过的模样,只是多了岁月的痕迹。
当初事发是报了警的,所以这里不可能遗存尸骨,他们能找到的,也只是被烧毁的一些旧物。
而他们要找的,也正是这些从前留下的旧物。
三人扒拉了一番,也没有找出什么东西来,事情又重新陷入僵持。
黎元:“谢顾问要找的是什么东西?”
谢林摇头:“我不知道。”
他真的是很认真地在回答,没有一丝要逗人的想法。
黎元一时语塞,道:“那我们还找吗?”
谢林皱了皱眉,抬头看了看天色,日头已经西斜,他们没多少时间了,他起身想着放弃,眼角余光却看到一个小土包。
谢林一怔,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他鬼使神差地走到小土包跟前,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愣住了,反应了好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
他喃喃道:“我好像找到我想找的东西了……”
他的声音虽然小,但耳力超群的黎元还是完完整整听进了耳朵里。
第72章 这不是爱,是伤害
那个小土包是一个坟包,竖着一块石板墓碑,上面写着——“卫扶苏之墓”。
字的笔锋凌厉,很是潇洒,这是一幅称得上是艺术品的好字。
黎元皱了皱眉,问题并不出在“卫扶苏之墓”上,而是在左下角刻的一竖小字,那里写着——2013年6月23日,谢林。
这就是相当于写字人的落款了。
只是,立这个墓碑的人,竟然是谢林!?可看谢林现在的反应,显然他自己也是不清楚的。
所以只有两个可能,其一:谢林失忆,其二:这是别人冒充谢林立的碑。
如果是别人冒充,那这底下埋的东西就有意思了,反正不会是什么正经尸骨。
就以卫扶苏当时的身份及受关注程度,她的尸骨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
那么现在要想知道真相,就要把这底下的东西挖出来看一看了。
谢林回过神来,面色却有些苍白,他看向黎元,道:“挖吧,这应该是故意准备给我看的。”
黎元点头,招呼了一下沈乔安,三人开干,没一会儿就挖出了一个小坑,坑里露出了雕花木盒的一角,看到东西了,他们的手势又加快了,没一会儿,木盒被挖了出来。
木盒上沾着一层泥土,盖住了大部分的雕花,还没露出全貌。
谢林用手拂开盖在木盒上的泥土,它才露出全貌。
盒子是红木雕梨花的,很是精致,因为埋了很久,挂在上面的老式长锁已经锈迹斑斑,不知道还能不能起到防盗的作用。
“这盒子,倒是很像古代大家闺秀用的梳妆匣。”黎元道。
这已经触及到知识盲区了,谢林疑惑:“你见过?”怎么黎某人什么都懂一点的样子,这涉猎未免也太广泛了吧。
黎元神秘一笑:“所以说,多读点书还是有用滴。”
谢林点头,道:“这句话我认同,但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有点……”
有点像狗嘴里吐出象牙了的感觉。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来,只留给人自己意会,不过想也不是什么好话。
黎元向沈乔安借来一个发卡开始开锁,嘴上也不闲着:“谢顾问,你这是固有偏见,戴着有色眼镜看人是不对的。”
谢林面无表情:“不,这是偏爱。”
黎元的手微微滞了半秒,心脏都漏跳了一拍,他若无其事道:“这不是爱,是伤害。”
表情、语气、动作,都十分正常,符合黎元平时不着调的行为,似乎没人发现他的异常,至少全身心放到雕花盒子上的谢林没有意识到。
“咔哒”一声,黎元甩了甩手,道:“没想到,这锁过了这么多年竟然还能用,也算是一个奇迹了。”
谢林递给他一方手帕,道:“擦擦。”
黎元自然地接过来擦手,谢林开始查看盒子里的东西,那是一本老式的笔记本,80、90年代的那种款式,外面套了一层防水袋,保存得十分完好。
谢林换了一双干净的手套,翻开第一页,三人像看猴儿似的凑过去仔细看,在外人看来是有点滑稽。
第一页的署名是卫扶苏,字一笔一划写的很认真,像一个刚学楷书练字的小孩,每一划都是深思熟虑后的落笔。
1993年5月4号,天水街2号巷出现一名无名女尸,死亡原因——失血过多。
尸体被发现时,腹部插了一把匕首,长约20厘米,宽约两厘米。
奇怪的是,没有人报警,几个强壮的汉子将尸体扔进了一口水井中。
事情发生在清晨,每一个人都对女尸怀着习以为常的不以为意。
我注意到这件事的原因是5月3号的凌晨,那个死掉的女人向我求救了,我没能救她,因为哥哥说这里有古怪。
所以我没有轻举妄动,只是默默地关注事件的发展,然而这样的后续太匪夷所思了,我问哥哥为什么警察不管,哥哥说警察管不了。
警察为什么会管不了呢?我起先并不明白,后来才知道,天水街里的人,就是“警察”,多么可笑又讽刺的一件事!
卫家人可能骨子里就藏着“多管闲事”的基因,在某一天再次梦见女人向我求救时绝望的脸之后,我下定了决心要住进天水街。
读到这里,谢林与黎元对视了一眼,面上都带着几分意外,即使有疑惑,此时也还是得再往下看。
哥哥没有阻止,他对我一向是放养,从不会干涉我的决定,但他这一次对我说了一句:“你要为你做下的决定负责。”
我知道他并不同意我的想法,但我不会改变决定,因为这颗毒瘤只要一日不除,他就会永远留在我的梦里,我的遗憾里。
于是,卫扶苏就成了一个高中毕业的卖花姑娘,正式入住天水街。
再往后翻,就是一些人物简介了,贴了一张天水街居民的照片,列举了罪状,写得很详细。
照片里一共14人,而天水街除了卫扶苏外有15位住户。
所以这段档案里,少了一个人,这需要拿去跟市局的资料对比才能得出答案,此时暂且按下不表。
这本笔记中的描述与谢林编的那个故事大差不差,只是细节上有些区别。
黎元:“我记得你说那个故事是你自己编的来着。”
谢林:“这是我小时候,母亲讲给我听的。”
黎元:“这么小的事情你都记得?”
谢林笑了笑,那笑容几乎带上了一些温柔:“记得不多,其实我母亲给我讲的时候也有过改编的,很多都是我基于母亲的口述和实际资料,自己推理的。”
黎元比了个大拇指,然后继续往后翻,后一页贴了一张谢司宇的四寸照,照片的旁边写了几个字——“他是谁?”
再翻一页,同样的四寸照,同样的问题,只是照片里的人换了。
那是一个小男孩,他抱着膝盖坐在窗台上,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而窗外是一片火红的玫瑰花。
这个小男孩,是五岁的谢林。
黎元第一眼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想的不是什么推理和阴谋,反而是——这小屁孩真特么地可爱,那小脸蛋儿又嫩又白,还有婴儿肥。
他晃了晃脑子暗骂一句——“我真是单身久了,眼睛都要冒红光了。”
第73章 哪一个是真实?哪一个是虚幻?
不管自己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作为警队队长,黎元必须时刻保持镇定,绝对不能被美人计(可爱的幼态谢林)给勾引到。
黎元若有所思道:“通过这些,我是不是可以推断,卫扶苏死亡前的状态其实已经失忆?”
毕竟这本笔记本里已经写了两句————“你是谁?”了。
谢林愣了愣,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儿时回忆,他的童年记忆是有一些模糊的,所以他只能靠推测、听说、以及证据。
他说:“我不知道,谢司宇说她得了产后抑郁,所以她总是不说话,我无法判断。”
看俩人在这里讨论,沈乔安默默举手:“我有一个想法。”
黎元点头:“说。”
沈乔安嘿嘿一笑,说:“我觉得,卫扶苏是被穿了!”
她边说还边兴奋地举例:“你看,前面的字迹和后面的字迹——“他是谁”区别这么大,这绝对是两个人写的!”
看她那兴奋地表情,说得跟真的似的。
黎元眉心跳了跳,一巴掌拍在沈乔安脑门,“叫你少看点奇奇怪怪的东西,这不,脑子都给看傻了,这1993年和2005年的字迹,那能一样吗?”
还穿越,真特么能想,这世上要真有这么玄幻的事情,那警察不得集体失业,直接全交给道士去好了。х
沈乔安揉了揉自己的脑门,委屈巴巴:“我这不是为了活跃气氛,开个小玩笑嘛。”
黎元笑骂:“要你来活跃气氛?有我就够了。”
沈乔安撇了撇嘴,心里腹诽某人是双标狗,面对谢顾问就是春风化雨,面对自己就是狂风暴雨。
当初考警校的时候不是说男女比例失衡,女同志会得到优待吗?
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啊,可真实情况呢?领导把你当狗来使唤,真真切切地一视同仁。
听到俩人说字迹,谢林把视线钉在了那几个字上。
他看着那行字,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
越这样觉得,他就越仔细地看,时间久到谢林开始不认得那几个字后也没想到哪里不对。
根据“当局者迷”的至上道理,谢林果断问黎元:“黎元,你有没有觉得这字,有什么问题?”
闻言,黎元仔细去看,顿时发现端倪:“这……好像是你的字迹。”
他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有一些疑惑,但还是很肯定的,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谢林愣住了,想到那个跟自己长得一样的人,消失一个月却无人发现的情况,以及温阑那句——“我就是你”。
哪一个是真实?哪一个是虚幻?
他的手微微的发抖,脑海中的思绪千变万化,什么也没留住,只剩下一句话——“你们都说是我,那我呢?我呢?我又是谁?”
谢林现在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林宣描述的那种,活在虚拟世界,却又十分真实的感觉了,那滋味真不好受。
黎元一直注意着他,第一时间发觉谢林的状态不对,他朝沈乔安递了个眼神,沈乔安瞬间领会,识趣遁走。
待人离开后,黎元轻轻握住谢林的手,一点一点地掰开嵌入掌心的指尖,他说:“谢林,太阳要落山了,我们回去吧。”
他喊谢林时,是那样温柔缱绻,一点也不似平常那混不吝的模样。
但可惜的是,这么破天荒的场景,说的人没在意,听的人同样没入心。
谢林握住黎元的手,力道大得仿佛要将指甲嵌进去,掐出血来,黎元却连眉都没皱,望向谢林的眼中凝着担忧。
半分钟后,谢林脱力般松了手,从喉口吐出一口腥甜,用尽力气抬头,刚好与黎元四目相对。
黎元心头一震,他看见那双清透的眸子里,含着泪。
这是他第一次见谢林哭,一时间脑海里千丝万绪,只余留下一个想法——心疼。
但还没等他完全反应过来,眼前人就软倒在他怀里,双眼轻轻阖上,有一抹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圆润得像一颗珍珠。
黎元叹了口气,一把将人抱起,两臂肌肉收紧,抱得十分轻松,并不是谢林轻,毕竟一米八的个儿,再轻也轻不到哪里去。
而是,某人的力气太大了。
黎元空降来上阳做这个刑侦队长之前,其实是个兵痞子,功勋都是真刀真枪拿命拼出来的,力气自然也是大得很。
他轻松将人抱起后,大步流星地出了村,速度很快,先出发的沈乔安都被他给追上了。
沈乔安看到人的时候,着实是吓了一跳,着急忙慌地问:“谢顾问这是怎么了?”
怎么一会儿不见,就变成身娇体软的了?难道他们在自己离开的时候发生了表白被拒,然后老大发疯强制爱的虐身虐心的经典狗血剧情?
小说照进现实?
她看黎元的眼神都带上了怀疑,该不会是老大不干人事,将人直接打晕带走的吧?
沈乔安又开始在脑子里各种脑补,什么狗血剧情掺杂着,简直面目全非,连“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的大众梦想中的剧情都给编了进去。
并且,沈乔安坚信他们的谢顾问绝对会一脸不屑地甩对方一张支票,然后霸气侧漏地说“你随便填”。
主打地一个“炫富,谁也别想赢过我!”
黎元只消一眼就看出这姑娘脑子里想的是一些什么,只想吐槽对方一句——“脑子是个好东西,我希望你能有。”
他用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强忍下想踹人的冲动,冷冷扫了她一眼,道:“开车,去医院。”
沈乔安哆嗦了一下,连忙应好,忙蹿上了驾驶座,不敢再有什么疑问。
车内气氛降到了冰点,沈乔安悄悄从后视镜看到两人紧紧交握的手,以及黎元细细擦拭谢林脸上血迹的动作。
沈乔安:“……”
她在心里嘶了一声,有点牙酸。
黎元状似漫不经心地抬眼瞥了一眼,沈乔安立马坐直身子,大气不敢喘,就像犯错的学生遇上了教导主任。
长平村一日游就这么突兀地以谢林晕倒,而命中注定般戛然而止,黎元抱着人直往医院跑,临行前还不忘叮嘱沈乔安三缄其口,今天的所见所闻都得给他烂在肚子里。
沈乔安是个聪明人,她虽然是黎元的“逆子”,但好赖话还是听得懂的,十分认真地在嘴巴上比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同黎、谢、沈,三人只找到一本笔记本,还折了一员大将的情况不同的是,程韶的收获可以说是颇丰了
程韶先去查的是严亦铭,因为那个陈列室,简直就是直接把他的罪行给十分厚道地一一给罗列好了。
因此,警方只需要按时间排列顺序调查他的行程和失踪人口比对,一查一个准。
感谢无所不知的天网,技术牛逼的陈意白小朋友,以及熬夜秃头看监控的警察们。
这件事要是放在十年前,监控还没有这么普及的时候,不知道还得花费多少人力物力。
失踪的人没有什么重量级的人物,都是在这世间人数最多,也最平凡的小人物,他们在藐视规则的罪犯眼里就是小小的蝼蚁、好下手的目标。
他们有怀着梦想的打工人、有离家出走的山村娃、无人关心的孤儿、善良天真的少年少女......
没有人在意这些人的消失,因为他们太平凡、太微不足道,神明听不见过于微弱的呼告,于是,正义只能蒙尘,直到如今才姗姗来迟。
叶泉一边归整,一边感叹这世道太苦,有人苦了这一下,就苦了一辈子。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叶泉突然问:“副队,你说,这迟来的正义,真的有用吗?当事人已经死去,他们的灵魂真的会因为这点公道而安息吗?你说为什么法律对'未遂’的判决这么宽容?有些受害者之所以未受到伤害,是因为受害者本身具有反击的实力,这并不能抹杀犯罪者实施犯罪的事实。”
“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伤害造成,才肯严厉处罚?”
程韶很耐心地听他讲完了这些困惑,沉声道:“你这话要是给队长听到了,指不定就直接给你脑袋来上一下了。”
叶泉有些腼腆地笑了一下,说:“我这不是特意问您的嘛,这要是在黎队面前,我也不敢说呀。”
程韶叹了口气,像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师,他说:“首先,你是一个警察,这样的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是万万不该的,其次,我们办案匡扶正义,为的是维护社会安定,让活着的人知道,公理常在。
抚慰受害者家属,告慰亡灵,震慑犯罪,这每一样,都是我们为之奋斗一生的意义。所以正义不管会不会迟到,它存在,这本身就已经是一件让人热泪盈眶的事情。”
“不要怀疑法律,它可以被修改,但必须是民心所向,不要怀疑自己,你可以同情,但你不可以软弱,你是警察,多少人的家庭都系在你的身上,你要对得起自己穿的这身衣服。”
叶泉听着,愧疚地低下了头,是啊,他是警察,是为人沉冤昭雪的正义的化身,他怎么可以有这么悲观的想法呢?
他抬头看向眼前地程韶,说:“副队,对不起。”
程韶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专心做事,别被外界轻易影响,对任何事情,都要有自己的判断力,随意定义别人,是对你自己,也是对别人的不负责。”
叶泉点头应声,重新开始投入工作。
陈意白凑过去跟程韶咬耳朵,道:“绝对是那个女人蛊惑人心,白水审完她后,就有点不对劲,老是发呆,表情一直都空空的。”
程韶一听,乐了:“蛊惑人心?”
陈意白特别兴奋地分享自己知道的小八卦:“就上次黎队抓回来的那个姑娘,那小嘴儿叭叭的,可会说了。那逻辑绕的,一个不注意就会给她坑进怪圈里,那些个没经过社会毒打的小年轻听了,可不是就会开始愤世嫉俗哦~”
这话说的,一股子村口大妈唠嗑味儿。
他一边发表自己的看法,一边开始背那姑娘说的话。
陈意白作为计算机天才,记忆力自然是很厉害的,一通baba地复盘,半点都不带卡顿的。
程韶当即打断,道:“可别在这里带着感情复述了,你有这时间不如给我把录像和录音拿过来。”
陈意白一腔分享欲望被无情打断,浑身都充满着浓浓怨念,但还是听话,把录音和录像都给调了出来:“喏,你自己看......”说完还兀自嘟囔“真是的,不识货,我多好的讲故事天赋,居然就这样埋没在这里了,你们还不懂得珍惜,个个都嫌弃我......”
程韶笑:“哟,小白同志觉得在这里是被埋没了?你是有讲故事的天赋,但我们讲究的是实事求是,故事有多么的精彩,真没什么帮助,要不等你什么时候退休了,叫你的黎爹给你找个地儿说书去,发挥发挥余热。”
陈意白撇撇嘴:“这年头是越来越不好过了,领导只知道压榨员工,可我还只是个宝宝~”
程韶没理会这位巨婴的耍宝哭诉。
他直接开始边听录音边看视频,强行霸占了陈意白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可以说是非常之霸道了。
一段录音和视频复盘下来,程韶挑了挑眉,缓缓道:“挺有意思的。”
不得不说,任思情这姑娘是真的有做传销的天赋。
众所周知,传销凭借着其牛逼的话术,以及掌控人心的能力,被列为三大邪教之一。
为什么邪教要被称为邪教?因为它的洗脑能力真的十分强劲,根据不同人的性格和心中在意的东西“因材施教”,一步步将人洗脑成忠诚的“教众”。
别说,任思情为叶泉量身制定的策略很完美,从一开始的可怜兮兮,再到之后表现出洒脱的人生态度,露出渴望的表现,最后才表现出真正的目的。
叶泉就是这样一步步陷入这样的陷阱里的。
乍一听,这家伙的话还挺有道理的,什么法律总是对罪孽的人仁慈,对守纪的人严厉,因为它只能管控善人,坏人活得肆意,好人活得痛苦。
为了证明这一点,她甚至举了很多现实例子,最后结束的时候说了一句很有名的话——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但也正是这句话,成为了她整个“论文”的败笔。
中心论点明确,论据充足,字数足够,可惜偏题了,程韶表示,这篇论文只能打零分。
可以看出,这个任思情真的有很努力地在宣扬自己的思想。
看视频里那激昂的样子,给她一个舞台,她估计能当场做一个演讲,开头的就是一句——“这个世界烂透了,我们需要革命,从思想开始觉醒!”
然后开始举例,用自己的情绪感染别人。
啧,不愧是邪教。
这些人,躲在社会的角落里,眼里只能看到社会的黑暗,只能看到黑暗的人,也只会传播黑暗,这是一种很普遍的效应。
有人将其称之为“孕妇效应”。
简单来说,就是,当你怀孕的时候,你就会容易看到大马路上都是怀孕的人,当你开奔驰的时候,你就容易发现,大马路上开的都是奔驰的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