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审计成为皇帝后—— by青竹酒
青竹酒  发于:2024年03月24日

关灯
护眼

“属下哪敢?这些日子属下一直听您吩咐多收集南境相关的消息,还真有件事儿离奇的事儿被属下探听到了些首尾。”
提起这两件事儿冯吉的眼中都泛着光亮,甚至有一种难以抑制的隐秘的兴奋感,宋离瞧着他的模样猜想这个消息怕是来头不小,直廷司在他手上多年,手底下的人都是什么秉性他一清二楚。
这个冯吉身上确实缺点不少,但是有一个绝对的优点,那就是极其善于探听消息,甚至有些无孔不入,这也是宋离能留他到今天的理由,他低头呷了一口茶:
“说说。”
冯吉向前蹭了两步,眼底难掩对这消息的重视:
“这件事儿真是离谱,属下打探到这如今陈将军的夫人,老侯爷的嫡女程瑾诺似乎根本不是个女儿身,而是个男儿身。”
宋离听到这离谱的消息都有些惊的撂下了茶盏抬起头来:
“这消息你从何处探听到的?”
冯吉本就小的眼睛眯的更加瞧不出来了:
“属下是从长公主府中探到的,这钉子原是从前埋在镇安侯府的,多年都未曾启用,老侯爷去世之后这钉子便随着长公主到了长公主府,如今已经是内院掌事了,此事她也不十分确定,只是有一次听到了长公主和身边乳娘的谈话时才发觉了不对。”
宋离沉吟片刻,想起了光帝时候为镇安侯赐的婚,当时长公主下嫁这婚事办的极其热闹,看起来是皇恩浩荡,但是多年过去,镇安侯却未曾得一男孩儿,只有长公主诞下的一个嫡女,镇安侯这一脉几乎断绝。
镇安侯倒是也曾纳妾,但是却再未曾有孩子,宋离思索着当年的情况,光帝当年有意抑制镇安侯府权势,收揽南境兵权,还有什么比让镇安侯绝后更能削弱镇安侯府的办法呢?
他也曾怀疑当年长公主很有可能是在镇安侯的后院动了什么手脚,才以至于镇安侯只得了这么一个嫡女。
但若是此刻传言是真,那么很有可能在长公主出嫁的时候光帝就曾有过暗旨,比如不得让镇安侯有后,或者是不得让镇安侯有能袭爵的儿子。
但是后来长公主怀孕,或许是为人母舍不得孩子,生了下来,但是她又绝不敢违背光帝旨意,所以为保儿子平安,她或许真能想出将孩子从小当成女孩儿来养的主意。
好在南境距离京城千里之遥,若是在孩子出生的那一刻便打定了主意换了性别,倒是也未必瞒不住。
宋离抬眼吩咐:
“若真是如此,那程瑾诺嫁于陈青峰数年,陈青峰那里恐怕瞒不住,你再去探探陈府,此事万不得声张,无论是否属实都要烂在肚子里。”
冯吉按了一下自己的嘴,立刻点了点头,他知道轻重,若是程瑾诺真的是男儿身,这便涉及到镇南侯袭爵一事,甚至涉及到南境兵权,此等大事他自然知道在嘴上放个把门的。
李崇打量了几眼眼前的人:
“你入直廷司当差也有十几年了吧?”
冯吉立刻应道:
“回督主,属下入直廷司正好十二年。”
宋离侧身依靠在了圈椅的迎枕中,幽幽叹了口气:
“十二年一个轮回了,你可喜欢在直廷司?”
冯吉心头一跳,他能在宋离身边当差这么多年早就已经混成了人精,知道宋离绝不会平白无故地问他这句话,知晓他这一句的回答很重要,他略思索之后立刻跪下:
“属下只愿追随督主。”
宋离喜欢和这样的聪明人说话,淡淡抬手:
“起来吧,玄字部在你手中多年,这些年你做的也一直都不错,本座记得三年前便让你隐下一些玄字部的钉子,如今你可照做了?”
冯吉应的极快:
“属下时刻谨记督主所言,玄字部如今有一半左右的人都不在册中。”
宋离点头:
“不错,那今日本座再交代你一件事儿。”
“督主尽管吩咐。”
“将另外一半的人想办法在直廷司中除名,将整个玄字部摘出来,你是个聪明人,若是做的好,哪怕来日有变故,本座也能保你一命。”
冯吉后背都被汗水打湿了,他敏感地嗅到了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知晓他此刻的决定极其重要,几乎是立刻决断:
“属下唯督主之命是从。”
“去吧。”
他走后,宋离才缓缓起身,却在站起身时一阵眩晕,他忙抬手撑住了一侧的桌案,抬手抵住额角揉了揉,眼前有些昏暗,只听门似乎再次被打开,他以为是冯吉去而复返,闭眼开口:
“还有何事?”
没有人回应他,只是下一秒身子便被人揽在了怀里,熟悉的淡淡龙涎香味儿,是李崇。
“怎么忽然到这儿来了?让我好找。”
李崇散了小朝会便想去找宋离用午膳,到了偏殿才被告知这人到了弘文阁,他也就顺着过来了,半晌宋离的眼前才渐渐清明,被身侧的人扶着坐回了圈椅中:
“有些时日不理直廷司中的事儿了,怕出什么乱子,今日天色好些,就出来转转。”
他从前的打算是在李崇亲政之后,便找个合适的机会捅出值守太监还有直廷司的罪证,一步一步削弱宦官的权势,以至于彻底拔除直廷司。
而他也会随着直廷司的剪除而被钉在耻辱柱上,成为一个人人喊杀的权宦,他的死会为新皇立威,这便算是他在最后的时间所能发挥出最大的价值了。
但是现在的情形却与他当时计划的有了偏差,现在的皇帝不再是那个让他操心铺路的小皇帝,他也不似从前那样命在顷刻,更何况如今他也有了放不下的人。
“撒谎,朕看到冯吉出去的时候脸色都不对,你才没有转转那么简单。”
李崇也算是很了解眼前这人了,宋离这脑子不用便算了,若是用起来整个朝堂上的人都能被他玩的团团转,上一次被那些御史陷害入狱都是他做的局,哪怕是他这浸润职场多年的老油子都必须佩服宋离的心机和手腕,这人绝不会来这里做无用功。
他倒是不怕宋离背着他做些什么,只是怕他背着他牺牲什么。
宋离笑了:
“瞒不了你了,上一次你说你的生日在三月,待到你生日我送你一个礼物。”
李崇似信非信地看着他:
“你今天就是来给我弄礼物的?”
宋离面上带了倦色,依靠在圈椅中抬眼看着他:
“自然也不止,走吧,该用午膳了,有个消息倒是真要和你说一说。”
直廷司的事儿倒是不急,待他做好了打算再和他说,倒是镇南侯嫡女的事儿他得知会他一声儿。
今日的天确实是很好,尤其是中午暖洋洋的,又没有风,两人散步回了正阳宫。
午膳时宋离遣退了众人,同他说了程瑾诺的事儿,李崇的惊讶也不亚于宋离:
“啊?还能这样瞒住吗?”
宋离饭后用了茶水漱口后出声:
“若是光帝当年当真有密旨给长公主,长公主为保下自己的儿子倒是确实有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李崇对那位光帝的鄙夷和无语再添一重:
“你说长公主,这长公主算起来也是我的姑姑吧?那程瑾诺不就是我的表姐或者表哥?”
宋离给李崇添了茶水,点了点头:
“嗯,是可以这样说,只不过这位安和公主的生母并不得宠,生性也有些懦弱,与正德长公主在宫中时自是无法相比,光帝与她也是情分一般,所以倒是有可能真的利用她来让镇南侯绝后。”
李崇冷哼一声,神色中都是冷意:
“那位光帝真是每次都能用不同的事情来刷新我对他认知的下限,缺了八辈子的德了,收拢兵权就堂堂正正的收拢兵权,非用这种缺德又下三滥的招数。”
现在知道了李崇真正的身份后,宋离对于这人咒骂光帝的言语再也不加任何置喙了,由着他骂。
李崇骂了半天这才想起了什么开口:
“那这程瑾诺若真是个男子,那他嫁给陈青峰,这不,这不露馅了?”
作者有话要说:
程瑾诺和陈青峰放在单独的小说里,就是青年有为的将军娶了男扮女装的媳妇,先婚后爱的故事
督主终于知道为他和周副总的以后打算了

提起陈青峰,宋离也不由得想到了此前查过关于他的消息:
“陈青峰与程瑾诺成亲算起来也有几年的时间了,却不曾听闻陈青峰有子嗣,而且这个陈青峰却也不曾纳妾,倒是也说不准是他清楚的。”
这种事儿瞒着外人便也算了,成了亲总是瞒不过枕边人的,李崇想了想也有些唏嘘:
“这个程瑾诺若真的是个男子也挺不容易的,明明是个男儿身自小却只能当做是个女孩子来养才能活命,长大后还要嫁给男子,这光帝真是没干一件人事儿。”
他说完没听到这人回应,转过头瞧了他一眼,发觉这人微微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什么,他不由得抬起手肘轻轻碰了他一下:
“想什么呢?”
宋离这才抬眼,微微叹了口气开口:
“南境这几年并不算太安稳,追根究底是从镇南侯故去之后,南境多由朝廷中未竟历练的将领镇守一方,这些将领和朝中重臣,甚至和皇家都有些连带关系,就导致派系众多,边军无法拧成一股绳,先帝在时有意重整南境边军,只是奈何先帝在位三年便驾崩了。
后来幼皇登基,自然更是无暇顾及南境,以至于南境这几年附属国渐渐做大,而南境守军人员冗杂战力下滑,这才有了今日之危。”
李崇也听懂了宋离的意思,想来这南境其实和北境的情况差不多,北境由焰亲王府世代镇守,守着南境的便是镇南侯。
这样的好处便是世代承袭,族中子弟受家风熏陶,又从小便能见识战场,其战力自然强过朝中调派的那些甚至连血都没见过的将军。
但是这样的弊端便是这一方守将容易做大成为一方诸侯,若是战时皇帝自然信任倚赖于这样的守将,可若是边疆稳固的时候,那这镇南侯本身便成了皇帝的一块儿心病,所以光帝才想着弱化镇南侯在南境的影响,而调派朝中亲信去接管南境。
只是这南境守将不是个人人都能当的,皇帝派去的亲信也不是人人都能打仗,久而久之必将导致边防能力的下降。
李崇眼底有一丝嘲讽之色:
“这就是君主制的弊端,既希望于边将勇狠能够御敌于国门之外,但是为了维护一家的统治,却又忍不住猜忌能力强的守将,这么看来古来名将能够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确实是最好的归宿,总好过死在君主的猜忌之下。”
袁崇焕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这话出口,连宋离都然不住侧眸:
“这个说法我倒真是从未想过。”
李崇笑了笑:
“你自然不会想,你若是想了不就是大逆不道了吗?哎,这君主制一时半会儿是改不了的,不过这南境的局势倒确实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宋离听着他的话头便知道他对南境应该是已经有了想法和安排:
“你准备怎么...咳咳咳”
他的话没说完便涌上来了一阵呛咳,他立刻侧过了头去,这阵咳来势汹汹,震得他身子都有些发颤,本来有些苍白的脸色都染上了两分嫣红,李崇忙抬手帮他拍了拍背:
“怎么样?是不是今日上午出去吹了风?进去歇歇。”
过了半天宋离才缓缓压下了些咳嗽,胸腔内的跳动剧烈,隐隐有些心慌,他微微低着眉眼,想要缓过这一阵的心悸。
李崇瞧着他的脸色有些不太对,便直接打横将人抱了起来,宋离顾忌他身上的伤,手按住他的手臂,声音有些带喘:
“别,我没事儿...”
李崇却不曾理会他的话,径直将人放到了内室的软塌上。
松开人的时候手触及这人的手才觉出了些不对,这人一直都有些泛着凉意的手,此刻手心却异常的热,他立刻警觉起来:
“手怎么这么热?张冲叫顾亭进来。”
他当下就抬手探了一下宋离的额头,有些发热,顾亭进来的也很快:
“快别行礼了,他好像有些发烧,你快来看看。”
顾亭在那人清瘦的手腕下垫上了脉枕,细细帮他诊脉,没一会儿便放开了他的手腕,一点儿也不奇怪把脉的结果,看向靠在软塌上的人:
“督主此刻身上是否觉得有些畏寒,心口处还有些心悸?”
李崇看向那个刚刚睁开眼言语有些犹豫的人立刻警告开口:
“说实话,不许骗人。”
宋离面露无奈还是点了点头。
李崇神色有些发紧看向了顾亭:
“怎么样?是不是今日出去吹了风着凉了?”
顾亭仗着此刻李崇在,立刻挺直了腰板,将连日来的怨气都发了出来:
“督主不光是风寒,而是连日虚耗精神,导致...”
他的话都没有说完靠在榻上的人一个锐利的眼刀便扫了过来:
“行了,那些老毛病不用说了,去开药吧。”
顾亭憋屈着闭了嘴,但是眼睛却非常倔强地看向了皇帝陛下,李崇微微眯眼,连日虚耗精神?
“怎么回事儿?这几日不是一直养着吗?什么虚耗精神?”
顾亭一脸戚戚地看了一眼宋离,唯唯诺诺地不出声,将欲语还休那一套表现的淋漓尽致,宋离看着他的脸色越发地冷,忽然,李崇横身挡在了宋离和顾亭之间:
“别看他,你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没有了宋离那迫人的目光,顾亭心中一顺,立刻开口:
“督主这几日除了用完药休息睡着的时间,一直都伏案写着什么,下官劝也劝不动,如今督主正在解毒,身子最忌劳累耗神,哪受得住这样虚耗?这几日心脉探着就有些不大稳,想来晨起之时心悸最是厉害。”
顾亭说完了便低下了头,一幅鹌鹑样,李崇骤然转身看向了身后靠着的人,白日里他要看折子见朝臣,多数的时候都是在正殿,只有午膳晚膳的时候回来陪这人用,每次过来的时候这人不是在榻上歇着就是看些野趣杂文打发时间,他便只当他一天都在歇着,合着这是做给他看?
“陛下,臣先下去开药吧?”
顾亭觉得此刻他似乎不适合在内室,李崇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顾亭几乎是立刻脚底抹油,以极快的速度出了殿内。
李崇盯着靠在榻上一言不发的人,抬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干嘛不出声?你白日里都在忙什么?”
宋离抬眼难得在他的面上能看到一丝类似心虚的神色:
“没什么,就是闷得慌练练字而已。”
李崇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的脸上是不是写着四个字,我很好骗?你是王羲之啊?除了睡觉的时间都用来练字,还连太医的医嘱都不顾及?”
宋离虽然不知道王羲之是谁,但是李崇生气他是看出来了,便想着怎么哄哄他,只是他这片刻的沉默看在李崇的眼里就是消极抵抗,他最怕这人不将身体当回事儿:
“张冲,去将督主白日写的东西都拿过来。”
张冲看着瞧着这两位闹别扭,恨不得将脑袋塞到地缝里面去,听到这声厉喝圆润的身子都是一个激灵。
皇上的话不可违逆,他还是溜溜去了宋离的桌案上,将那白日里瞧着他写过的折子给拿了过来,双手递送到了李崇的手中。
李崇压着火气翻开,却在翻开的时候人都愣住了一下,这折子上没有多少的文字倒是有不少的图,瞧着像是家谱一样,一行一行一代一代,有人名,官职,这图的下面还有上面一些大人的履历。
他翻看了几页,发觉这厚厚的一本折子已经快被写满了,大到一二品大员,小到五六品的外放官员都有罗列在内,这折子是写给谁看的不言而喻,他忽然心头有些愧疚还有些发酸,这人明明是为他整理的这些东西。
他是怕他不识得朝臣,又不明白朝臣之间的关系,束手束脚,才强撑着病体给他都整理出来。
宋离玲珑心思只着眼一瞧就猜出了他的心思,缓和了面色笑着拉了一下他的手:
“我忙惯了,骤然闲下来无所事事实在是闷得慌,这些东西本就在我心里装着,只是写出来而已,不费什么功夫。”
李崇哪会真的信了他这话,这些关系错综复杂,这图谱上不光是男丁,连着谁家的女儿嫁到了哪家做夫人这些个姻亲关系都列的明明白白的,一家一家整理出来要耗多少精神自不必说,他本来就病着。
李崇手中捏着这个厚厚的折子,忽然附身抱了抱靠着的那人,宋离下意识抬手也环住了他,手一下下在他的头发上抚了抚:
“是我错了,让你担心了,日后我定多歇着好不好?没事的,今日就是有些吹了风,你别总听顾亭胡说。”
李崇都忍不住被他弄笑了:
“宋督主啊,顾亭每日跟着你怕是也很头痛吧?”
听他露出了笑模样宋离也安下了些心:
“确实辛苦,陛下记得多些赏赐。”
李崇松开这人,没有被这人插科打诨给混过去:
“顾亭说你晨起心悸明显是不是真的?别骗我。”
他每日因为早朝或者议事都要比这人起的早,他走的时候这人都还在睡着,中午回来的时候他也早就起了身,所以他是真不知道这人晨起心脏不舒服,这可不是小事儿。
宋离犹豫了一下:
“是有一些,也没有多严重。”
李崇对这人的隐忍的性子是有了解的,他说的严重恐怕放在现在都得心衰了:
“心脏不舒服真的不是小事儿,你不能大意,这折子不准再写了,这些已经够多了,剩下的我若是遇到不明白的回来问你也是一样。”
宋离见他担忧倒是也没有再坚持。
接着宋离便被李崇盯着服了药躺了下去,到了傍晚这烧到底还是烧了起来,陷在锦被中的人面颊殷红,周身酸疼的提不起力气,咳声也是一阵一阵地停不下来,李崇一直陪在他身边,心底着急但是面上却不显得多焦虑。
将人扶着抱在怀里喂他用了药和退烧的药,知道高烧身上肌肉会酸疼,他便坐在榻边帮他缓缓按揉这手臂和腰腿:
“我...咳咳没事儿,吃了药就好了,你去忙你的吧。”
宋离不愿意李崇做这伺候人的活,被烧的灼热的手心推了推李崇的手,想让他去看折子,李崇却握住了他的手:
“我这皇帝做的还不够勤政啊?昨日折子都看完了,放一下午的假没问题,今日呈上来的也没有什么太急的折子,事事都要我来定,那内阁不是白领俸禄了?”
岩月礼是个靠得住的,日常的折子他拟的旨意都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他也不用日日将自己都绑在那龙椅上做个批折子机器。
李崇晃了晃他的手:
“好了,你安心歇着,累了就睡一会儿,醒来就退烧了。”
宋离确实精神不济,加上顾亭在药中加了安神的药,和李崇没有说一会儿的话意识便又有些昏昏沉沉,没一会儿便又睡了过去。
李崇亲自帮他换了额头上的帕子,用清凉的毛巾帮他擦了擦灼热的手心,一门心思守着他,待顾亭再次进来的是时候李崇才帮宋离掖好了被子起身,指了指外面,顾亭会意地跟着他出去。
李崇坐到了外间才问出声:
“这些日子督主的身子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难受的时候朕不知道,他还叫你们瞒着朕?”
今日的心悸给他提了个醒,这些日子他瞧着宋离虽然身子弱了些,但是却甚少有很难受的时候,便真的以为他身体还好,却不曾想那人就是个隐忍性子,什么都不说,什么都想瞒着他,今天要不是让他给撞见了,恐怕他也会缄口不言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顾亭听到了李崇的问话,胸腔中那憋了好多天的话总算是能有了出口,这可是皇帝问的,他不答可是欺君之罪,立刻拱手:
“陛下,督主这几日除了心悸明显之外,晨起的时候失明的情况也比早前多了一些,两三日便会有一日晨起那会儿看不见东西,缓个一刻钟甚至两刻钟才能瞧见,待瞧见了之后才会让宫人伺候起身,甚至若不是臣日日在他晨起时请脉,他便是连臣也不会叫进来。”
就更别提告诉陛下了,这话顾亭在心底念叨了一句,李崇捏紧了手指,这些日子他每每见到宋离的时候,他除了常用药或者精神看着差一些之外从无别的症状,他竟然真的以为他一切都还好。
李崇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种情况是解毒正常的是吗?”
顾亭点了点头,解毒的过程难熬他早前就已经言明了,李崇点了点头,在控制的范围内就好,至于其他他会多上心的。
这日晚上便变了天,白日里还晴着的天,到了半夜竟然打起了闷雷,一声一声的雷声轰隆作响,这古代的宫殿质量再好,密封性和现代的门窗也是无法相比的,那一声声的雷声好似炸响在耳边一样。
李崇是冬日穿过来的,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这里听到雷声,几乎在雷声炸响的那一瞬间他就从睡梦中惊醒了,下意识便看向了身侧的人。
心脏不好的人最忌骤然的惊吓,果然睡在里侧的人眉头已经蹙起,人未曾醒来,但是呼吸却浊重了不少,手下意识地要抚上心口。
他帮抬手帮他按揉了一下心口,宋离拧眉醒了过来,心口跳动的剧烈,心慌的感觉撕扯着精神:
“是外面打雷了,是不是吓着了?心口不舒服要不要叫顾亭过来?”
李崇声音并不大也不急,一边帮他按揉着心口,一边缓缓凑到他耳边出声,宋离闭了闭眼,缓过些神儿来微微摇头:
“没事儿,缓缓就好。”
睡梦中被惊醒常人有的时候心脏还要跳两下,何况宋离?李崇实在有些放心不下,宋离握住了他抚在自己胸口的手上,好了一些开口:
“别怕,真没事儿,这边的春雷就是响一些,想来一会儿雨就下来了,就是梦中惊醒有些不适,咳咳,缓缓就好了。”
李崇见他思绪清晰这才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手下的胸膛跳动和缓了起来,他才真的放下些心,只是这外面轰隆声不断还夹杂着呼啸的风声,再想睡是不容易了。
李崇索性隔着被子抱着怀里的人,脑袋枕到了他的枕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人说着话,任外面刮风下雨这寝殿中总是一片和暖的,帐幔外面留着一盏灯,昏黄阵阵,倒是显得这帷帐内别有一番温馨的感觉。
与这寝殿中温暖温馨截然不同的就要数此刻的贡院了,那一声闷雷可是结结实实地地将所有的考生都炸醒了过来,贡院的号舍中连个门都没有,没有风倒是还好,此刻不光雷声震耳,风也刮的厉害。
“快,小心卷子被刮走。”
监考的考官此刻也从一侧的屋舍中出来,高声提醒着举子:
“这般雷声,想来一会儿就要下雨,所有考生将试卷护好。”
“将试卷收好,若是让雨水沾湿了,这几日的功夫可就白费了。”
监考的考官也是经历过这科考的,此刻一个个都疾步游走在数条号舍间的甬道上,高声提醒。
这号舍的条件其实极其简陋,一个四方洞中只有两块儿木板,白日里一块儿坐着一块儿当桌子用,到了晚间将这两块儿板一并便是一张简易的床,说是床,其实连在一起都没有一米四,人睡在上面只能佝偻着身子勉强睡一下。
一连几日的科考,精神的压力加上无法休息好的疲累,一些身体弱的年纪大的是真的有些吃不消,以至于这号舍几乎天天都有晕厥过去被抬出考场的人。
许安此刻也从睡梦中惊醒,他身上盖了一条并不算厚的被子,上面压了两件自己的衣物御寒,听到外面考官的声音立刻翻身起来,将床板下面装着试卷的盒子抱了起来,探头瞧了瞧外面的天。
紫色雷电甚至能一瞬照亮这一方天际,随后便是震耳的雷声,狂风呼啸着格外的骇人一些,没过一会儿雨便下了下来,雨点又大又密,顷刻间地面上就汇成了小的水流,加上风吹,雨水甚至斜斜地打进了号舍中。
将不少考生带进来的唯一的一条被子也打湿了,所有考生都只能抱着试卷缩在号舍的最角落,用被子挡住身体,许安也不例外,他将盒子抱在怀里,外面裹了一层他的衣服,背靠着号舍的一角,用被子将自己卷成一团。
看着那已经被雨水打湿的木板眉头皱的很紧,这明日该怎么写卷子啊?
外面哗哗的雨声也传到了内殿中,宋离看着眉眼间难掩担忧:
“这么大的雨贡院中的考生怕是不好挨。”
听他这一说李崇才想起来如今科举还没有结束,这里的贡院他没有去过,但是在现代的时候他是去过江南贡院参观的,那一个个比监狱都简陋的小格子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这里的号舍如果也是那样的话,这外面这么大的风雨,那可是要遭老罪了。
他立刻问出声:
“这里的号舍是不是也是没有门就只有两块儿板儿?”
宋离点了点头,李崇立刻坐了起来,将被子给宋离盖好,抬手就拉了一下床边的铃儿,外面守夜的小太监立刻进来:
“陛下。”
李崇吩咐出声:
“叫张冲过来。”
那小太监忙不跌地出去,张冲已经不需要侍夜了,但是大总管就是大总管,小太监过去的时候他已经穿好了衣衫候着,听话立刻赶到了内殿,就见天子披了一件衣服坐在榻边:
“张冲你拿着朕的令牌启钥出宫,着贡院及户部备姜汤,热水,棉衣,棉被,雨伞发放各个考生,传旨太医院备上驱寒的药材去贡院值守,从此刻起,户部及礼部须有两名侍郎以上官员在贡院值守,贡院的状况半日一报。”
“是,奴才遵旨。”
清晰明了的旨意下的干脆利落,张冲立刻拿了令牌快马出宫。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