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审计成为皇帝后—— by青竹酒
青竹酒  发于:2024年03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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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李崇的声线略沉:
“私自斩杀朝廷命官,纵容属下贪污军款,宋督主这扶助的方式还真是新颖别致啊。”
宋离的手中忽然有了动作,那只被李崇捏住的手腕一个巧劲儿从李崇的手中脱出,反而扣住了李崇手臂上的一个穴位,李崇甚至一瞬间挣脱不开,宋离勉强撑着身子坐起来一些,眼中的寒凉冷意都在这一刻激泵而出:
“陛下曾着我授课,如今我便教陛下八个字,人臣太贵,必易主位。”
说完他便骤然松开了李崇的手,手臂跌回了榻上,他双手撑住榻沿才不至于跌回榻上,垂眸有些粗重地喘息。
李崇自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朝臣的地位太尊,便会动摇为君者的统治,他看着宋离的样子,手伸到了一半却收了回来:
“人臣太贵?这是王和保还是你宋督主?宋督主人在狱中都能让一京城的大臣惶惶不安,这臣子做的还不贵吗?”
宋离撑着身子忽然低低地笑了出来,眼底的自嘲丝毫不加掩饰:
“阉人一个,倒叫陛下抬举为臣。”
那两个字一下就将李崇震在了当场,他想过宋离很多反唇相讥的话,却唯独没有想到他会拿自己残缺的身体说事儿,看着那个笑的有些苍凉又嘲讽的人他心里有些发堵,甩了一下袖子出声:
“生活所迫,怎么就低人一等了?”
李崇的确是不赞成宦官干政,这是因为中国历史上曾经出现过多次惨痛的教训。
但这是朝堂体制对宦官的权利失去监督和控制而造成的,错并不在宦官本身,封建王朝对男性的阉割行为本就是反人类的存在。
多数入宫为监的人都是社会的最底层,他们本身又有什么错呢?凭什么在遭了罪以后还要忍受世人的白眼和唾弃?
宋离也怎么都没有想到这样的话能从当今天子的口中说出,阉人,阉狗,没根的东西,这些话他早在入宫的时候就已经听的麻木了。
这辈子他都不再是周家的人,他不过是一个侥幸活下来的孤魂野鬼,阉人也好,阉狗也罢,反正他死后入不得祖坟,也不会丢祖宗的脸。
他走的注定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只要周家能昭雪,只要他对的起周家百年家训,纵使成为一个人人喊打的阉狗,他也在所不惜,世人唾骂算的了什么?
科举出身的人看不上他们,就连那些有家世荫蔽的执绔子弟也看不上他们,怎么就低人一等?这样的话却从天子口中而出,真是莫大的讽刺。
李崇看着他笑着笑着眼角的晶莹心中有些酸涩,手抬到一半还是放下,见他撑着身体的手臂都在颤,这才上前扶住了他的肩膀,将人按在了榻上,干巴巴地开口:
“躺着吧。”
宋离的手却握住了他的手臂,眼睛似乎能望到他的心底,轻笑一声:
“若不是没有任何的问题,我甚至觉得陛下换了一个人。”
这样的感觉他不是第一次有了,尤其是那双眼睛,很多次他直视这双眼睛的时候他都觉得这实在不像是从前那个小皇帝,他甚至很多时候都看不透李崇如今的这双眼。
这句话让李崇的心跳都蹦快了几分,他强自镇定地开口:
“宋督主耳目通天,朕换没换人督主还能不知道吗?”
反正这身子就是正宗的小皇帝的身子,如假包换的,再怎么从查他也是货真价实的皇帝。
宋离低眉笑了一下,就着方才李崇的话有些揶揄地开口:
“是,陛下是天定之人,有些变化也是正常的。”
李崇反而有些心虚了,拉了换题回来:
“还是说回来吧,督主先是先下手为强杀了张朝理和吕芳,再是将计就计进了这大理寺的监牢,为的就是这几日被抓进去的朝臣?”
都到了这个份上宋离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他索性直言:
“陛下以为张朝理能在云贵逍遥那么多年仅仅是直廷司几人和六部几人能庇护的了的吗?
王和保和吕芳不能进京,他们一旦进京,若是审讯公开,朝堂之中便没有几个清白的官吏了,到时候朝堂人人自危。
王和保也明了此事,只是他太想除掉我,也高估了他自己,以为张朝理进京一定会为他所用。”
“哼,督主这几封信出去,朝堂就不人人自危了?”
宋离微微摊手:
“所以我要杀了王和保和吕芳,行贿者都死了,就是死无对证,我人在牢中,朝中官员只会觉得我是挟持朝臣以图自救,只要我从牢中出来,自然不会将路走死,会抬起手放他们过去。”
李崇看着款款而谈,似乎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的人,扫了一眼他的手:
“这么算无遗策,怎么还差一点儿死在狱里?”
“人算不如天算吧,臣这不是等来了陛下?”
宋离高烧之下说了这么久的话,已经有些没了力气,身上冷的越发厉害,他扯着被子往身上盖,连腿都有些蜷缩了起来,李崇看到他的样子就知道是高烧引起的,烦躁地往外看了一眼:
“去催,太医怎么还不来,送冷水进来,加一床被子。”
宋离身子都在打颤,李崇赶紧将一床新送过来的被子再盖了一层在他身上,拧了冷毛巾覆在他的头上。
看了一眼一旁喵呜喵呜不停,想要钻进宋离被窝,又钻不进去的猫仔,他抬手将宋离的被子掀开了一个角,将这猫仔给塞了进去。
很快猫仔的脑袋便从宋离脖子的边上探了出来,李崇看到这滑稽的一幕都不禁笑了一下,给那人掖了一下被角,准备起身。
榻上却忽然传来一句模糊的声音:
“别走。”
作者有话要说:
赵成:家人们谁懂我的感受啊?眼前这俩到底在干什么?这到底是什么和什么啊!
其实宋离很怕孤独,他希望有人陪
我想魂穿猫仔

“别走。”
李崇回头,只是看着榻上的人闭着眼睛,总是苍白的脸上因高烧而染上了嫣红,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
他想了一下还是坐了回去,伸手轻轻摸了一下从被窝里探出来的猫脑袋,有些不自然,不过终究还是应了一句:
“没走,就喝口水。”
宋离细碎的咳声不断,人却已经昏了过去,干裂的唇上透出些血丝:
“咳咳,水,水...”
李崇凑近些才听到他说的是什么,还是起身去桌上倒了杯水,摸着是温热的温度才拿过去,到了床边有些犯难,这里也没个吸管啥的,想了一下他还是轻轻叫那人:
“宋离,宋离?水。”
宋离意识昏昏沉沉,断续轻咳,人却醒不过来。
李崇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坐在了床头边上,将杯子先放下,附身将人扶起来一些,这才发现他身上烫的厉害,猫仔死死扒着宋离的胸口也一并被带了起来。
这床比较简易,除了个方的枕头连个靠的地方都没有,李崇只好让人靠他身上,让那人的头就枕在他的手臂上。
赵成不知里面情况如何,也不知道这陛下亲自审问宋离要怎么个审法,只能一直在门外候着,想爬门上听听又没敢,直到太医过来他这才敲了敲门,听到里面应了一声这才跟着进来。
只是他进去之后整个人就愣在了门口,这,这是什么情况?只见那身着玄色龙袍的陛下坐在床榻边上,他怀里扶抱着的人是,是宋离?这,不是说要审讯吗?怎么审到床上去了?
李崇刚刚给那人喂了水,他也没有经验,喝了一半洒了一半,两人身上都挺狼狈的,看到太医过来才开口:
“过来把脉吧。”
顾亭知道宋离被下了牢狱,因为那前一天宋离便问他要了提精神的药,这一次过来心都已经快提到了嗓子眼。
就那人的身子哪经得住在牢房里折腾?只是眼前是什么情况?床边坐着的人是皇上?
他快步过去,这才看到这位陛下手里还拿着一个锦帕,好像,好像在给宋督主擦脖子上的水,李崇一时之间也有些尴尬,只好将人重新放回床上盖好被子,走到了一旁的桌边坐下。
顾亭最了解他的身体,不过每次把脉依旧是惊心动魄的,李崇也不知道宋离到底是有什么老毛病,看着顾亭收回了手这才问出声:
“怎么样?”
“陛下,督主脉象既沉且迟,体内寒凝气滞,是风寒入深的情形,加之督主毕竟身子不比常人,这寒气在他体内总要比寻常人严重些。”
李崇眉头有些蹙起,他知道这太医说的宋离身子不比常人是什么意思,这太监严格意义上都能算是残疾人了吧?
毕竟少了一个器官,怎么可能和正常人比?难道这人老是说的老毛病也是那手术给落下的?
“他现在高烧不退,这样下去不行,上次那个阿司匹林呢?带了吗?先给他用上。”
他虽然是没学过医,不过这么多年的生活经验是在的,人可不能这么高烧着,时间长真的拖出什么并发症在这个时代可就麻烦了。
“带了,臣这就给督主用药行针。”
顾亭立刻拿出了药箱,李崇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
“朕瞧他脸色一直不好,他说是老毛病,这是什么老毛病?”
顾亭拿药的动作一顿,只觉得天子的心思真是恩威难测,他自是不能当面谈及那毒,只能拱手答道:
“陛下,督主先天便体弱一些,心脉有损,后又伤了身子,所以瞧着比常人弱了两分。”
心脉有损?宋离有先天性心脏病?古代说的心脉是心脏的意思吧?
他立刻看向了床上还在昏睡的人,心底瞬间就沉了一下,甚至冒出了一个念头,若是早知道他心脏不好,怎么也不能将他关到牢房,万一猝死了呢?
看着床上还没醒来的人他忽然就有了两分焦虑:
“不能医治吗?你们太医院回去商量一下,拟个办法呈上来。”
李崇说话的样子不似作假,这反倒是让顾亭的心中都有些打鼓,宋离中牵机的时候陛下应该才刚登基,所以他也曾在心中猜过,这等皇家密药很肯能是出自先帝之手,不过那红蔓恐怕就当今陛下脱不开关系了。
陛下之前磕了头忘了许多事儿,所以这是将给宋离下毒的事儿也给忘了?现在他看着这位皇帝陛下似乎是真的信了宋离只是心脉有损。
“是,陛下,臣等定尽力。”
他找了阿司匹林出来,只是榻上的人现在还昏睡着,他只好上前唤了两声:
“督主,督主?”
宋离烧的迷迷糊糊,只是听到身边有了声音,微微拧眉却没有醒过来,顾亭下意识看向了坐在一旁的天子,李崇正巧也看到了他,干嘛?让他喂啊?
李崇看着人还是没醒,最后还是起身走过来,俯身叫了叫那人:
“宋离,宋离?”
宋离半天才昏沉着醒来,李崇松了一口气:
“先将药吃了。”
宋离抬眼便看到了顾亭,他实在没什么力气说话,只是眨了一下眼睛,他只觉得胸口的位置很热,低头扫了一眼便扫到了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唇角不自觉地微微挑了一下,这小东西还在。
他撑着手臂想坐起来一些,只是身上就像是被灌了铅水一样提不起一丝力气,反倒是激的咳嗽冲口而出,李崇见状还是上去抬手托了一下他的后背,将人扶了起来,看向身旁的人:
“去拿迎枕来。”
赵成这一次亲自去拿了迎枕,李崇给他垫在了身后,刚才这人是睡着,现在他醒了他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扶着他躺下就没再说话地坐在了一边,顾亭立刻送来了药,宋离这才吃了下去。
宋离的目光转而落在了身旁天子的身上,其实刚才他有些印象,是李崇给他倒的水,方才他的话再一次涌入了他的脑海,真的觉得无所谓吗?
“督主,下官需要给您施针,还请您宽衣。”
顾亭上前开口说道,他用针是要帮宋离压住红蔓,才好用药治风寒,只是这施针需要针刺身上四十八处穴位,这穴位在身上各处,自然是要脱了衣服的,往常在宋府的时候,此种情况都只有宋才在场。
可这不是在宋府,更不是在他的院子,宋离一贯不示弱于人,他即便是忍着也不愿在这个地方施针:
“不必了,你开药就好。”
顾亭有些拧眉,他都猜到是这个结果了,只是此刻若是不用针将毒给压下去,单是这风寒都难捱,不过他也知晓这人的性子,想劝又有些怕。
李崇立刻开口:
“有病得治病,怎么能不用针呢?听太医的。”
宋离抬眼:
“陛下,臣没事儿,吃点儿药就好了。”
李崇不听他说,是问顾亭:
“这行针是为了什么?”
顾亭不能提起红蔓的事儿,只好借着刚才说的借口回禀道:
“陛下,行针是为了帮督主稳住心脉,不然贸然用药恐怕身子受不住。”
心脉?宋离听着顾亭的话便知道这应该是这人给他找的借口。
但是李崇听到了这两个字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心脏可不是开玩笑的,他直接联想到了心悸,心梗,猝死。
他刚想直接开口,忽然想到宋离不愿行针的原因,这行针就要脱衣服,这人刚才的话他还记得,恐怕身体的残缺在他心里也是一个迈步过去的坎儿,他当下出声:
“太医行针需要什么?着人准备过来。”
顾亭看了看宋离,还是应着头皮开口:
“行针可能有些疼,需要一人按住督主不能擅动,令准备热水,毛巾擦身,和干净的衣物。”
“阉人一个,倒叫陛下抬举为臣。”
那人自嘲的话还在耳边,想来这个时代无论权位如何,太监的身份终究是被人瞧不起的,宋离一个那么骄傲的人,此刻肯定不愿意被人看见,嘲笑,算了,还是他来吧。
“备水和干净的衣服,除了顾太医其余人都下去吧。”
宋离有些惊异地侧头,声音沙哑低弱:
“陛下?”
李崇待人都出去才站起身,在热水里洗了手,擦干净,然后便挽起了袖子,伸出一根食指在唇上轻轻一比:
“别说话了,朕按着你,没别人。”
他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五好青年,全家都是党.员,三观端正,没有任何封建陋习,绝不会因为宋离受过宫刑而有任何嘲笑,鄙夷的态度,相比其他人,他觉得他留下来是最好的决定。
这一句没别人,让顾亭连脑袋都不敢抬,脑子里都是宫廷野史,朝野秘闻。
听说光帝便极为宠信一个小太监,寝卧同眠,听说当时的直廷司督主还会专门为光帝寻漂亮的小太监,听说不少朝臣私下间还会互送娈宠,听说这京城中有不少的红房子,里面都是会伺候人的小倌儿…
一瞬间各种各样的野闻,秘辛都充斥了整个脑子,难道?不会吧?那可是宋督主啊。
而且宋离和皇帝之间关系不是一直很紧张吗?宋离还中了那样的毒,不可能吧?不过宋督主的样貌确实是一等一的。
别说是朝中,就是整个内宫也没一个能越过宋督主风姿的,但是他毕竟比陛下大那么多啊,只是若不是,金贵如陛下怎么会留下做这等事儿?
而且这皇帝和内监之事历来都是宫廷秘辛,这以后他会不会被灭口啊,只是这么想着他的手都开始有些发抖,李崇看着他慢吞吞的动作微微皱眉:
“从何处下针?先脱哪里?”
顾亭立刻回神儿:
“需要督主先宽外衣。”
李崇坐到了床边,第一件事儿是从宋离的怀里把猫仔给抱了出来,这才发觉那人白色的中衣都被蹭的有些脏了:
“给这猫仔儿洗个澡再抱着。”
说完就将猫仔放到了地上,任它自己去玩了,抬手便去解宋离腰间的衣带,这古代系带子的方式和现代系鞋带的方式不一样,很是繁琐。
李崇穿到这里以后是皇帝,每天都有人帮他穿衣服,系带子,这冷不丁的去解,半天都没有解开。
这屋内升着炭炉,本就热,李崇又身着锦衣,如此之下就更热了,两人离得很近,宋离低头便能看到这天子头上的汗珠,半晌抬手抚在了衣带上:
“臣自己来就好。”
李崇有些尴尬地移开了手,看着那人动作熟练地两下便解开了带子不由得咕哝了一声:
“挺熟练啊。”
宋离微敛眉眼:
“奴才进宫便是伺候人的。”
李崇心底其实更喜欢听他称臣,甚至有时候觉得他自称本座的时候也很有气质,就是觉得不该自称奴才,尤其是这人自嘲的时候,他帮人脱下了上面的里衣,打趣了一声:
“进能处理内务,外能震慑朝堂,大梁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这话若是出自别人的口中恐怕难免有种挖苦奚落的味道,但是李崇却说的很自然,带着一股子幽默的打趣。
“好了,躺下吧,朕要怎么按着?”
宋离的身上实在是很瘦,这般脱了衣服更加明显,顾亭已经准备好了银针:
“陛下您按住督主的肩膀就好。”
李崇索性坐在了床上,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这样压着肩,那人的肋骨甚至都清晰可见,实在是太瘦了些,李崇没忍住:
“督主府的伙食很差吗?多吃点儿饭。”
宋离刚想说话,顾亭的针便下来了,酥麻的针感带着些痛意让他微微皱眉,顾亭的手法极快,几乎瞬间的功夫宋离上身的大穴上便布了不少的银针。
每一次行针压毒,都像是毒发过一次一样,胸口间钝痛难耐,宋离闭上了眼睛,眉心紧紧地拧起,指甲已经掐进了掌心。
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身子都有些细微的颤抖,额角顷刻间便布满了冷汗,却依旧死死咬着牙关没有泄露半分的痛意。
李崇也没有想到中医的行针能有这么剧烈的反应,被宋离不断抖动的身子也有些吓住,立刻看向了顾亭:
“这反应对吗?”
“陛下,这是臣家传的阵法,此刻是要难捱一些,不过于身子是有益的。”
地上的小猫儿一直在扒床想要上来,好不容易爬上来好似也被眼前的情形吓住,只是揣着脚脚窝在床边看着宋离,不太敢过来的样子。
宋离的胸口起伏的有些剧烈,人看着很痛苦的样子,李崇想着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也好:
“这猫仔在看着你呢,你们也算有缘,给他取个名字吧。”
宋离勉强睁开眼睛,额角的冷汗顺着鬓边滑落,他微微侧眼便对上了那双清澈的琉璃眼,他的声音断续无力:
“陛,陛下,赐...咳咳”
未尽的话语淹没在了细碎的咳声中,李崇赶紧用手压好他的身子,不让他乱动,动作快地接过话:
“那就朕起几个你选选,面团,花卷,桃酥,你喜欢哪个?”
公司里养猫养狗的不少,总是喜欢起些食物的名字,李崇随口便说了几个他同事从前给自家猫狗取的名字。
这名字一开口,顾亭的手都是一抖,宋离都提了一口气,喘着开口:
“陛...呃,要吃了它吗?”
李崇看了一眼那猫仔,可能古人理解不了这样起名字的可爱之处,看他疼的厉害,便随口哄道:
“你不喜欢就换,福宝,富贵,招财,来福。”
猫不都喜欢叫这些名字吗?顾亭半语不敢言,他还记得御宠阁曾经养过猫,名字叫琥珀,陛下想来不喜俗物,起的名字都如此通俗易懂...
宋离哪怕此刻疼的身子都在抖都忍不住心里一阵无奈:
“福,福宝好,听。”
“好,那就叫福宝好了。”
约一盏茶的时间,顾亭才除了宋离身上的银针,宋离那紧绷的身子终于松缓下来片刻,李崇都松了一口气,低头才发现宋离身下的褥单都湿了一片,他没有想到施针竟然这么遭罪,这心脏病这样治真的没有问题吗?
那人身上出了不少的汗,他正想着要不给他拧个热毛巾擦擦,顾亭便开口:
“督主,腿上的穴位也要行针,还是要除了亵裤。”
这句话出来屋内都安静了片刻,空气都有一瞬间的静止,李崇以为行针只扎上身,腿上也扎?还要脱裤子?
他倒是没什么,毕竟只是扎腿也不会真的脱光了,但是他还是没去看宋离的脸,想来这对宋离来说是特别敏感的事情吧。
宋离拉了一下被子,他闭上了眼睛,尽量掩住眼底的难堪:
“陛下,臣自己可以的。”
李崇其实也不想他因为这种事儿难受,便看向了顾亭,顾亭也很是为难,其实腿上的穴位要比上身更加敏感一些,所以每次在宋府都是宋才按住宋离的腿,但是此种情况,他实在不知说什么好。
其实他什么也没说李崇也知道,顾亭如此为难就说明是需要人留下的,不然大可直接附和宋离的话:
“朕这功夫都下了一半了,怎好半途而废?宋督主多担待些。”
宋离的手却紧紧扯住了被子,明明没什么力气,却用了全身的力气,手指青筋凸起,一句话都没说,但是他在意什么,李崇又如何能不知道?
这是宋离第一次在李崇的面前暴露出他真实内心的恐惧和对这具身体的厌恶,李崇看到他这样,本来想退出的想法也变了,他抬手扯着那被宋离攥紧的被单:
“朕方才说的话并没有骗你。”
宋离的手松了一刻,刚才李崇的话印入脑海,生活所迫,怎么就低人一等了?
“松手。”
李崇拍了拍他的手,宋离眼睛依旧没有睁开,不过终究是松了手。
李崇此刻有些忘了他来这里的身份是皇上,也忘了宋离的身份是这王朝中手握大权的宦官,这里好似只是他周炔和宋离。
若是此刻他转身走了,恐怕宋离再也不会相信,其实太监并非真的低人一等,他的身体也并非那么不堪。
宋离松手,李崇其实心中也是有些打鼓的,扶着宋离起来了一些,脱下他裤子的时候,眼睛一点儿也不敢往多余的地方去瞟。
甚至怕宋离会多想,他是面对着那人坐在床边,让他可以看到自己的表情,他抬手压住宋离膝盖的下面,任由顾亭施针,目光始终平和清明,没有鄙夷,没有忍耐。
直到顾亭收了针,李崇才算是真的松了一口气,宋离也已经是一身的汗了,身下的床褥都有些濡湿,宋离坚持自己穿了亵裤,李崇才叫外面的下人进来伺候。
赵成十分有眼力见地叫了自己府上的人来伺候,服侍宋离擦身,擦脸,更换干爽的床褥。
李崇从一边拎起那小猫儿,随手递给了一个小厮:
“去给福宝洗个澡,小心别着了寒。”
“是,陛下。”
李崇也净了手,坐下喝了杯茶,并未急着回宫,他虽然将宋离从牢中提了出来,但是这个案子并未审结,他并不能在此刻放宋离回府去,他一旦回去了,这案子恐怕还要生枝节,所以宋离只能继续在这大理寺的后院,名义上也还是被押解。
这人若只是风寒也算了,偏偏心脏还不好,李崇想来想去还是在这里再看着他点儿比较好,索性直接坐在了外间,招了赵成进来:
“去将昨日和今日押解到大理寺官员已经受审的审讯记录给朕拿过来,你不必在这儿候着了,去审案子吧,着人做好记录报给朕。”
赵成立刻点头应是,躬身退下。
宋离服了药昏睡了一个时辰,再醒来的时候总算是多了两分精神,手刚一动便摸到了一个有些湿的猫儿,定睛一看发觉是被洗过澡的福宝。
屋内十分寂静,他挑起床边的帷幔往外一看,便见了那个一身玄色龙袍的少年天子就坐在内室外廊厅的桌案后。
此刻那人正低着头,他不知道在纸上写些什么,神情专注认真,眉宇间的深沉不似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小皇帝,原来他还没有回宫。
作者有话要说:
赵成:什么案子能审到床上?
顾亭:是的,我就是知道这么多秘辛,我连我埋哪都想好了。
下一更是10号晚上十一点
下一本《废帝》文案改了,大家可以去看看
景和十三年,景和帝身体抱恙,大梁烽烟四起,由景和帝教养长大的昭烈侯秦炎率兵亲赴南境收复失地,进封一品亲王。
景和十四年,大梁风雨飘摇,秦炎率兵镇压各路反王,京城却传来景和帝病重的消息,秦炎快马回京,但是等待他的却是万箭齐发和宫城上那人深不见底的眉眼。
景和十五年,秦军一路势如破竹兵临城下,同年大梁亡,秦炎称帝,囚景和帝于华清宫。
新帝一步一步踏在华清宫的白玉砖上,看着被锁在内室头发披散却难掩风华的人,对于自己的猜测心底还是难掩悸动:
“梁军主力都在驻守海防,你是故意输给我的,是不是?”
李翊胸口缠着绷带,一节手腕被锁扣在精美的栏栅上,唇上没有丝毫血色:
“是又如何?秦炎,你自小便有个毛病,就是自作多情。”
秦炎一手锁住了那人清瘦的脖颈:
“所以,自始至终就是一个局,我只是那个最后打到京城的人而已,是吗?”
手下的人闭目不言。
那一天新帝出了华清宫笑的癫狂,这么多年,他以为在宫中这些被教养的子弟中,李翊对他最为特殊,以为他在那人心中终究是不一样的,哪怕那次城楼万箭齐发,他都还抱着他有苦衷的希望。
原来他以为的苦衷,他以为的手下留情,不过是那人为结束天下乱局设的一个局罢了,自始至终,自作多情的都是他自己。
既然如此他也没有必要手下留情:
“传旨,着李翊在华清宫为奴。”
当晚秦炎将人按在桌上:
“宫中只能有一个男人,你说朕是不是应该把你送去宫刑?大梁废帝成了一个太监你说史书会如何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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