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全程的霍慕东:“……”
浴室水声响起的同时,霍慕东便起身去室外吹海风,夜风颇凉,给发热的头脑降了温,霍慕东再次懊悔起来。
人不能踏进同一条河流,他怎么连续两晚都犯了同样的错误?
霍慕东抽了一支烟,然后拨通助的电话,“帮我查个人,巨辘软件今年新招的大学生,江礼。”
“要他的全部资料,包括……情史。”
助训练有素,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一句废话也没有地领了命。
霍慕东在外边吹了冷风半天才回去,回去时发现江礼竟然还没睡,他不知从哪里翻出一床备用被子,裹住自己,缩在床边边。
那张大床尺寸相当宽绰,就连霍总这样的身量,并排躺三个也没问题,江礼还努力缩小存在感,只占了一丝丝空间。
“霍总,”江礼商量道,“我没地方睡了,今晚也在您这儿凑活一宿行不行?我跟同事交代过,今晚不回去睡,半夜回去没办法解释。”
没等到回应,江礼又说:“我试过去睡沙发,可是沙发有点短,睡不下。您要是实在介意,那我、我打地铺行不行?海风太冷了,在甲板上露宿,我会感冒的。”感冒是小,孕期是不能吃药的,会影响胎儿发育!
霍慕东凉凉地笑了下:“你还挺会装可怜。”
这是不同意的意思?
江礼要是有猫猫耳朵,现在肯定耷拉下来了。他有点难过,刚被这样那样弄了一个晚上,结果人家穿上衣服就无情翻脸,连一个容身之所也不肯给。
但这也是情之中的事,本来就非亲非故的,在霍总眼里,他就是个妄想攀龙附凤的小人,人家看不上再正常不过了。
换做是自己,遇上这么一块狗皮膏药,也会觉得烦。
江礼爬下床,扯过衣服便往身上套,一点不拖泥带水,但霍慕东还是看到他身上的痕迹……都是他留下的。
“霍总,那我先走了。”
“留下吧。”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口。
江礼愣了下,然后本着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原则,连忙把刚套上的衣服又剥了下去,一股森*晚*整*脑钻回柔软的被窝里,用生怕霍慕东反悔的超快语速说:“谢谢霍总!您真是个好人,我睡相很好,不会打扰您的。”
霍慕东:“……”
他还挺会顺杆儿爬。
不过既然把人留下来,霍慕东也不会反悔。夜深了,明天还要跟那几家公司继续谈合作,他也该睡下。
偌大一张床,江礼只占了一点点,离他八丈远,非常信守承诺。霍慕东看着中间空了那么大一块,并不开心,反而有点不爽。
明明之前哼哼唧唧挺主动的,现在就井水不犯河水了?巨辘怎么教的人?
霍慕东把手臂搭在软枕上,枕着自己结实的胳膊,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复盘这两天的事儿:昨天被下药,晚上江礼就回来了,不用想也知道是巨辘软件搞的鬼。青铜科技和巨辘软件是最有望竞标成功的两家大厂,派商业间谍无非是探他的底价,或者技术参数。
霍慕东把重要数据都放在加密U盘里,而U盘则锁在保险箱里,双重加密。即便江礼把笔记本电脑偷走也没用。
这回巨辘可能要赔了夫人又折兵,算起来也是他占了便宜。
但想起来也有些不妥,江礼这位看似清纯的大学生,实际上很会,两天都把他迷得失了分寸,连小雨伞也没用。为了健康着想,也至少要查一查这人的情史。
霍慕东家境优渥、高大英俊,从学生时代起,就不乏暗恋他的同学,等他成年拿了集团股份,又自己创立公司后,想往他身上扑的男男女女更如过江之鲫,可他眼光高,感情方面又慢热,出了名的高冷,加之煊赫的家世,那些各怀心思的小美人儿再急切,也不敢造次。
所以,霍慕东活了26年,还是头一次遭遇这样直白的投怀送抱。
而那位大胆的小美人儿,早已呼吸均匀,陷入了沉沉的梦乡。江礼不知做了什么梦,哼唧一声,抱着被子翻身,滚到了霍慕东身边。
霍慕东也侧过身,进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室内很安静,甚至能感觉到海浪有规律的摇晃,霍慕东鬼使神差地打开了房间靠海一侧的电子窗帘,月光在阳台上的私汤温泉折射,柔柔照进屋子,可见身边青年安静的睡颜。
皮肤非常细腻,长睫毛小扇子似的扑垂着,山根比鼻梁骨要低一些,有一段圆滑的弧度,有点幼态感,不知道年纪的,说他是高中生恐怕也没人质疑。
相貌好、学历好、年纪轻轻,明明该有光明的前途,为什么要配合公司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殊不知,有些路看似是捷径,实则是深渊。
霍慕东正感叹,就听江礼哼唧一声,一条胳膊、一条腿全缠上了他。
……说好的睡相好呢?
江礼把脸埋在霍慕东胸口,又哼唧一声,这一声无限委屈,霍慕东感觉胸口好像湿了一片。他推了推江礼:“哭了?你醒了吗?”
他以为江礼有什么苦衷想诉,结果发现青年根本就还在梦中。江礼好像含糊地叫了个名字,霍慕东微微歪了脑袋,试图听清他的梦呓。
这回江礼贴着霍慕东的耳朵,吐字清晰了些,他紧紧搂住身边的男人,带着哭腔:“爸爸爱你。”
霍慕东:“…………”
霍总感觉吃了亏,但又没办法跟睡梦中的人计较。他不习惯跟人睡一张床,想把江礼推开,可青年不知梦到了什么,被推一下,就发出委屈的抽泣,反而把他抱得更紧。
“……”
真会撒娇,连睡着了都这样。
霍慕东放弃挣扎,居然没一会儿就闻着青年身上干爽的沐浴露味道,也沉沉睡去,且一觉到天亮。霍慕东忙的时候三餐、作息都没规律,尤其最近忙着投标这个大项目,好长一段时间不是工作就是应酬,他好久没睡这么酣畅了。
霍慕东发现,自己竟然也正抱着江礼。
真是的。
大约睡着之后人会失去警觉心,他居然把手脚都搭在江礼身上,看起来像是将人圈在怀里一样,姿势非常亲密。
霍慕东连忙抽回手。
江礼做了个很长的梦,梦到自己找到了江朵朵小朋友,小家伙迈着小短腿,张开小短手,啪嗒啪嗒向他冲过去要抱抱,江礼喜极而泣,兴奋地抱住孩子。没想到有一股大力试图推开他,看不太清,可能是个可恶的大魔王,江朵朵不想跟爸爸分开,肉嘟嘟的小嘴巴一扁,泫然欲泣,这可给江礼心疼坏了。
江礼死死抱住女儿,急得也哭了。好在最后似乎打败了大魔王,他成功抱着香香软软的闺女玩了半天,小丫头还不住地、奶声奶气地叮嘱:“爸爸,一定要接我回家呀。”
江礼连连答应。
梦的碎片只记住这些,江礼感觉身上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挪开,他睡饱了,也被这动静吵醒。
结果睁开眼睛就看到近在咫尺的、霍总的帅脸。
“!!!”
江礼受惊不小,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差点没翻到地上去,因为动作太大,整个人从被子里钻出去,皮肤裸露在空调冷气里,坐起来打了个哆嗦,他有点无措地看向霍慕东,心想:完蛋了!他怎么睡糊涂了,竟敢抱住霍总,不知道人家讨厌自己吗?瞧瞧,霍总气得脸都黑了!
霍慕东脸色确实不大好,但他气得是自己自控力差。早晨正是男人最容易激动的时候,就看到某个哼哼唧唧缠了他一晚上的狐狸精,大早上跟他展示一身草莓印,巨辘派来的小细作真有点本事!
“霍总,对不起。”江礼说,“我不是故意抱住你的,可能睡糊涂了……”
霍慕东强迫自己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咬牙说:“闭嘴。”
“……哦。”江礼听出霍慕东气得不行,不由得忐忑起来:霍总好像更厌恶他了,今晚还能继续吗?
都怪自己,贪图舒服,早知道昨晚应该去沙发上对付一宿的,那沙发虽然是单人的,但貌似能变形成贵妃榻,蜷缩一下应该也可以,或者今晚多跟客房要一床被子,在房间里打个地铺……
正思考着,一团被子兜头砸过来。
江礼下意识接住,被子遮住他的身体,只露出半个光洁的肩膀。他表情有点懵,头发睡得乱翘,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怯怯地看着霍慕东。
霍慕东缓缓深呼吸:“盖上。”
“像什么样子。”霍总留下这句话,用浴袍裹住自己,大步进了浴室。
——大早上的还洗澡吗?不会是嫌弃我抱了他吧?
江礼撇撇嘴,至于么。他抬起胳膊左右嗅了嗅,还残存着沐浴露的香味儿呢,一点也不臭。
不过现在是他有求于人,低到尘埃里也应当。江礼忍着腰酸,把霍慕东那套揉皱了的西装叠好,以便客房服务不会看出端倪,直接拿去干洗就行。还大致收拾了床褥,开窗通风,放掉一屋子残余的暧昧味道。
做好这些,江礼便穿戴整齐,溜回自己的公司开早会去了。
霍慕东洗好澡出来,就看到房间整洁清新,那小狐狸精却不见了踪影。他舔了下槽牙,也衣冠楚楚地出了门。
“年轻人就是不一样!最近忙着项目,又喝大酒,连轴转,霍总怎么这两天反而精神抖擞、春风满面的?”巨辘软件CEO魏总爽朗地笑道。魏晋五十多岁,标准的成功人士模样,价值不菲的腕表、啤酒肚、秃头,看似和蔼,但那一双小眼睛聚着精光,透出些主人的精明。
霍慕东皮笑肉不笑:“托魏总的福,这两天被‘照顾’得很好,身体舒服了,心情自然尚佳。”
魏晋听出他话里有话,但老油条不会直接问,习惯性先在心里咂摸一回。
这时荣柠科创的何总忙道:“这两天的娱乐项目真挺有趣,尤其是那模拟高尔夫,我这菜鸡都能打上两杆,魏总有心了,还得多谢魏总包下这艘游轮,老弟敬你一杯。”
这么一打岔,魏总喝了半杯香槟,也就略过了这话题。
不过,议论寒暄过后,何平源挑了个没人的地方,黑着脸训斥助和一个长相清秀的下属:“魏晋老奸巨猾的,霍三公子更不是善茬儿,这事儿瞒不了他们多久,早晚得露馅,你们得趁着他们发现之前,把计划拉回正轨!”
助为难道:“巨辘那个实习生误喝了那杯酒,霍总居然挺喜欢他,一连留了两个晚上了,那个江礼,长得太好了。珠玉在前,咱们小余够呛……”
小余垂着脑袋,悄悄握紧了拳。
何总怒道:“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你得想着怎么补救!事情都做了,无论如何得把青铜的参数弄出来!小余,你再试试。”
另一个无人之处,私人水疗包间里,霍慕东正翻阅新鲜出炉、装订成册的纸质版资料,上面是江礼的详细信息,细致到小学在哪里读的,大学绩点是多少,四六级多少分,曾经去哪里实习、去哪家公司面试,何时入职巨辘……
江礼原本是计算机专业,入学后又申请辅修了动画专业,拿到了双学位,校招时也优先面试游戏公司,不过原画师职业这两年趋向饱和,新人熬资历难,实习期长。年轻人总要在想和现实之间取舍,最后江礼还是向生活屈服,选择做更有“钱途”的程序员。……基本资料洋洋洒洒满满三页。
“干得不错。”霍慕东夸道。
董助谦逊地推了下眼镜,“往后翻是人际关系资料。”
这是霍慕东真正想看的。
他原本只想看看江礼私生活乱不乱,要不要等下船之后,给自己安排一次全身体检,没想到助太过于得力,不止把同学、朋友之间的关系清楚,还附带了家庭成员。
“他是养子?”
“是的,老板。江礼的养父母结婚多年没有孩子,抱养了江礼。结果在抱养他的第二年,养母就怀孕,本来想再弃养他,可是长辈反对。老人有一种迷信的说法:夫妻命中无子,但孩子命里有兄弟,假如把抱养的孩子扔掉,没了这一层羁绊,那么亲生子也会夭折。”
霍慕东看着“养父、养母、弟弟”那一栏,以及那张“全家福”,陷入沉默。
只是想查查他是否健康,没想到会看到这种东西:
照片就可见他们明显不是一家人,父母和弟弟长相平庸,而小江礼漂亮得跟洋娃娃似的,只不过平庸的一家三口穿着崭新的亲子装,两夫妻亲亲热热地抱着儿子,小洋娃娃却穿明显短一截的衣服裤子,露出细细的手腕和脚踝,可怜巴巴地站在一旁,大眼睛黑漆漆的,不知是不是吃不饱饭,正在偷偷吮手指。
霍慕东:“他跟家里关系不太好吧,经济状况怎么样?”
不用问都知道江礼过着怎样一种寄人篱下的生活,跟养父母关系好就怪了。董助条分缕析地说:“江礼一直都有勤工俭学,再加上奖学金,才顺利毕业……因为刚工作,还在拿实习工资,去掉房租和基本开销之后,应该没有盈余,但他还是给养父母转了两笔钱。”
霍慕东:“为什么?”
董助:“据知情人士说,他想还清养父母从小到大在他身上花的钱……也许是打算还清之后断绝关系吧。”
“……”
霍慕东默了默,评价道:“愚蠢。”
“跟小人讲什么道义?既然翅膀硬了,就该一走了之。假如那对夫妻敢纠缠,使些手段,让他们身败名裂就好。”
董助心道:一般人就算有您一样腹黑的性格,也未必有您的手腕,哪是那么容易的?
霍慕东却在想:这么缺钱,难怪他愿意爬上我的床。就算没窃取到商业机密,讨到我的欢心,辛苦伺候一场,我也不会亏待他。从这一点看,那小子倒也不是笨到无可救药。
他继续往后翻,终于看到最关注的私生活,竟然相当简短。
没交往过女朋友,也没有男朋友,每天两点一线,不是打工就是上课,从不去不良场所,干净得像张白纸。也是,他整天疲于奔命的,哪有工夫想别的?
“老板,需要我替您给江先生挑一份礼物吗?”
霍慕东挑眉看他。
董助一板一眼地说:“您刚才笑了。”看到江礼没交过男朋友之后,整个人气场都变愉悦了。
霍慕东:“暂时还不用。”
江礼比他想象得要单纯,如果只是图钱,那把他留在身边一段时间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跟他做感觉非常好,霍慕东有些食髓知味。但江礼很可能是巨辘的商业间谍,有些事还要再查,暂且这样吧。
霍慕东把资料递还给董助,“拿去碎掉。”
“是。”
江礼正在托腮发愁:今晚以什么由才能再混进霍慕东的房间呢?感觉他对我的耐心快要告罄了啊,如果游轮上能买验孕棒就好了,真希望立即就能测出两道杠。
“喂!PPT改完了么你就发呆?”原来是吴淘,“咦,餐厅还有这么厚的坐垫呢,你这是啥坐姿,腿疼啊?”
“……”江礼有点窘,脱口转移话题:“吴哥,我在想事情。如果惹了别人厌烦,应该怎么做才能挽回呢?”
吴淘的脑回路还书接上回,猜道:“你惹女朋友生气了?”
江礼只好说:“……嗯。”
吴淘:“简单,买个礼物哄哄她。”
江礼忍不住去想霍慕东那身行头……随便一件衬衣都够付他俩月房租,手表能买他命了。什么级别的礼物能让他心动啊?反正自己的余额肯定不够。
江礼沮丧道:“他喜欢的,我买不起。”
“也是,你还没转正呢,现在也攒不下几个钱。”吴淘也挺没正形的,建议道:“多半是因为你出差,异地见不着面儿肯定有矛盾,等回去的,你带她去个浪漫点的酒店,好好‘交流交流’,绝对和好如初,要不怎么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呢。”
“……”
江礼更沮丧了:“我没什么经验,可能他就是因为嫌弃我乏味。”
“哥教你两招,附耳过来!”
服务生端着青柠柳丁汁路过,海风微微掀起遮阳伞波浪形的彩色边沿。江礼满脸通红,小声说:“能行吗?……你说游轮上有卖的么?”
“这东西开party必备,商店就有,不过这儿肯定贵,回去再买呗。”
当天晚上,霍慕东托词不胜酒力,早早回了房间,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竟然还没看到江礼的影子。
霍慕东第五次看时间时,门铃终于响起。他直截了当关掉还没看完的报表,起身大步去开门,到了门口又停下,调整了呼吸,让自己显得并不在意,才冷笑道:“还以为你不来了。”
“啊,先生,对不起,我保证是第一时间送来的,可能因为是现磨的,所以会慢一些。”
……原来是之前叫的客房服务送的咖啡。
霍慕东脸色顿时更差了,吓得服务生连连道歉,住在这一层的贵客,他可一个都得罪不起。
霍慕东寒着脸说:“跟你没关系,出去。”
服务生如蒙大赦,放下咖啡后,连忙溜了。
直到半小时后,门才再次被敲响。
江礼有点忐忑地站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才听到里边恶声恶气地说:“出去,不要客房服务。”
……不妙啊,今天霍慕东似乎心情不好。江礼更不安了,做了一会儿心建设,才贴着门,小声喊:“是我,江礼。不是客房服务。”
“……”
里边沉默片刻,然后房门被打开,江礼感受到一阵强烈的压迫感。
说实话,上辈子的记忆已经不太清晰,短短两天一夜的接触,早就被五年的漫长光阴磨灭了,这两天相处下来,他们更多时候都是在黑漆漆的室内。
这样如此近的距离面对面站着,还是头一次,霍三公子身高傲人,再加之此刻气不顺,江礼整个人都被笼罩在某人的阴影里。
妈耶,地狱难度。
他对自己说:江礼,你再忍一忍!倒计时还有27天,区区27天而已,一眨眼就忍过去了!你难道不想要朵朵了吗?
霍慕东没有邀请他进去的意思,人高马大地堵在门口,不满地质问:“江礼,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江礼在心里叹气:俗话还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呢,他不求他俩之间能有两百天的恩情,也不至于这么烦他吧?
以江礼二十几年的人生经验,也大致知道自己在“吸引力”这方面还是有点竞争力的,他在那样的家庭长大,物质匮乏、学费都得拖一拖才交,穷得叮当响,高中之前总被同学嘲笑……即使这样,也曾经有一些女生跟他告白,甚至还有几个男生扬言要养他,虽说都被他拒绝了,但也能证明自己不是很差劲,怎么到霍慕东这儿,就被嫌弃成这样?
还好他有准备,看来只能出绝招了。
霍慕东耐心地等青年狡辩,江礼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掀开连帽衫的帽子,露出一张白皙漂亮的脸蛋,以及……头上一对小鹿耳朵。
发箍藏在柔软的碎发里,鹿角和鹿耳小巧可爱,黑漆漆的眸子望着他,那张白生生的脸,慢慢泛出红,江礼有点紧张地吞了下口水,又扯开领口。
一个黑色项圈,上面还有个精致的铃铛。
霍慕东:“……”
江礼感觉羞耻极了,短暂的几秒钟停滞,仿佛比一辈子还长。霍慕东怎么还不让他进去?他有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并且把提出建议的吴淘拉上,踩他两脚。
虽然吴淘提的建议被他灵活改动了下——毕竟霍慕东不是他“女朋友”。
就在江礼盘算假如一拳把霍慕东打晕,强行进门的可能性有多大时,高大的男人扯住他的手腕,一把将江礼拽了进去。
铃铛声响了大半个晚上。
江礼最后累得直求饶:“够了够了,霍总,今日份够用了,明天再说吧QAQ”
霍慕东有点满意:“你的意思是,明天还来?”
江礼弱弱的:“明天还可以过来吗?”
房间里剩下叮铃叮铃有节奏的脆响,短暂的沉默后,霍慕东才说:“江礼,你想要的东西,我不会给,来多少次都没用。如果你缺钱……”
他顿了顿,说:“可以从物质上给你一些补偿,但也仅此而已,咱们这种关系不可能长久。”
江礼:“不长久是多久?一个月行吗?”
霍慕东不知道他对江礼的新鲜感能持续多久,诚实而恶劣地说:“不确定,看你表现。”
江礼:“……”
江礼磨了磨牙,嗷呜在霍慕东肩膀上咬了一口。
霍慕东闷哼一声。
可他非但不生气,竟然还有点愉悦,“你属狗的?”
江礼在心里大骂“便太”。不过他为一时意气,付出了很大代价,腰酸背疼地醒来时发现已经日上三竿,是打工人最后的信念支撑他坚强地爬起来,只是看到时间和好几个未接来电之后,瞬间又不淡定了。
完蛋完蛋,刘主管肯定会发火。
回拨电话前,江礼演练般“喂”了一声,才发现自己嗓子哑得不像样,他绝望地喝了小半瓶水,又清了半天嗓子,声音才勉强恢复正常,然而拨通电话后,预想中刘主管的怒火并没发到他身上。
相反,刘主管用一种江礼从没听过的、温柔得能掐出水的声音,安抚道:“你病得那么严重怎么不早说。”
江礼:……昨天就跟你说了啊?
刘主管:“小江啊,你把哥当外人了,认识张总助怎么不告诉我。”
江礼:哪个张总助??不会是大老板魏晋的那位心腹总助吧?他上哪儿认识去?
刘主管:“注意休息,多喝热水,靠岸之前你都不用回来工作了。”
PPT不用写了么?欧耶!
江礼顺势咳嗽两声,做虚弱状:“咳咳,谢谢刘哥。等我痊愈了一定把工作补回来。”
虽然不知道认识张总助是个什么误会,但江礼腰都快断了,今天实在爬不起来,别说假装认识张总助,假装认识外星人他都敢应下来。
况且,让领导怀疑他有关系这种事,其实算是个美丽的误会。这种事多半是心照不宣的,没人会拿到台面上讲,大可以本着“领导不问,他不说,领导一问,他惊讶”的原则,先苟一苟。
更何况,他不会在公司留太久,等过几个月肚子大了,江礼就得辞职,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专心待产。
毕竟公司不可能给男员工休产假,他也不想承受同事们异样的眼光。
偷得浮生半日闲,江礼又安心地缩回被子里,调整了好几个睡姿都觉得不舒服,最后还是踏实趴下,才叹息着舒出一口气。
夜夜笙歌的日子,他有点吃不消了。江礼决定回到陆地之后,第一时间挂个号去咨询专业的医生,他得好好问问,真的需要每天都安排吗?网上说什么的都有,吴哥的建议又太考验体力,江礼觉得自己都快肾虚了,同样是人类,怎么霍慕东就跟没事人似的呢?
罢了,还是抓紧时间休息,万一刘主管又反悔了怎么办?有点想知道上午究竟发生了什么……
四个小时前。
霍慕东被闹钟叫醒,身边青年还在熟睡,他枕着霍慕东的胳膊,小脸睡得红扑扑的,被闹钟一吵,委屈地哼唧一声,就往霍总怀里钻。
真的很爱撒娇。
不过江礼这小模样,看得霍慕东心情愉悦,昨晚是第一次全程开了灯,江礼还专门戴上了鹿耳和铃铛,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肯为他花.心思的漂亮小东西,总是惹人怜爱的。
霍慕东按掉闹钟,小心地抽出手臂,没吵醒那位小漂亮。
这次游轮之行已经接近尾声,霍慕东自然不会缺席最后一次早餐会,并且准备在适当的时候点一点巨辘的魏总,把江礼的事,处成对他最有利的结果。
按来讲,这种小事,霍总根本不可能亲自会,但江礼那孩子实在招人喜欢,他竟然有点欲罢不能,所以愿意为他花点心思。
霍慕东是第二个到的,看到老神在在的魏晋,笑道:“魏总起得真早,还以为我会是第一个。”
魏晋哈哈笑道:“岁数大了,觉少。倒是霍总这样的年轻人,起这么早,精神还这么饱满,真难得。”
霍慕东心里有鬼,所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怀疑老魏又在揶揄他跟江礼厮混之后容光焕发云云,虽然不悦,但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切入点,于是边走边道:“魏总——”
可惜话还没说完,一个端着咖啡的冒失青年正撞在他身上,不出意外地,咖啡撒了霍慕东一身,价值不菲的衬衣被浸透。
霍慕东:“……”
青年惊慌失措,一边连连道歉,一边掏出纸巾帮霍慕东擦,从结实的胸膛,一直擦到块垒分明的腹肌,擦得霍总脸都黑了。
“不用了。”霍慕东挥开青年,满脸不悦。
可青年诚惶诚恐,坚持要帮他洗衣服,魏晋在一旁搭腔:“要不然霍总回去换件衣服吧。”
也只好这样了,大早上遇到这种事,霍慕东很不爽,但也不至于为了一件衣服去为难个小员工——那青年看穿着和气质,都不像赔得起的。
不过他倒是很执着,一路跟着霍慕东,嘴巴都没停:“您叫我小余就好,衬衣我帮您拿去干洗可以吗?”
拒绝过一次后,霍慕东直接无视他,脚下生风一般穿过风琴餐厅,上甲板时放慢了步伐。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江礼怎么又迟到?三天了,连续三天!电话也不接,活儿留着给我干是么,什么?他又没回去睡觉?这小子什么情况?不想过实习期了吗他?”
霍慕东蹙起眉,脚步一转,踱到刘主管面前。
刘添伟立即就认出了这位大名鼎鼎的霍家三公子,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莫名一悚,不敢再骂人,匆匆挂掉电话。
他不觉得这样的大人物能认识他,但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霍总,您找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