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球没跑掉—— by混元三喜
混元三喜  发于:2024年03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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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没有逼迫你的意思,现在小宝宝月份还小,做人工流产是比较容易的,就算最后决定生下来,江先生你也完全有权利拒绝,我和我的团队仍然会竭尽全力医治——”
“我同意。”江礼笑着打断他。
上辈子,华老帮了他不少,不但免费医治,还帮他租房子、慷慨地资助他生活费,最后发表论文时也依着约定保护了他的隐私。
最重要的是华老保住了他和朵朵两条命,这份恩情,江礼一直记得。
“好,好。”华老有些激动,亲自带着江礼去做各项检查,果然,预留出下午时间是明智的,华医生听说这孩子是要留下的,便又临时多加了些项目,直到下午两点多才完成全部检查。
那时候部分结果已经出来,华医生把江礼带到办公室仔细讲解,并再三强调:“如果你不想生,随时都可以反悔,生育决定权在你本人。”
以及说明初步的治疗方案:“你的身体比较特殊,并不是所谓的双.性人,只是体内比普通人多了一套生殖系统,我的意见是,在剖腹产手术时,同时切除子宫和卵巢,毕竟是男人,你的身体不适合再次受孕,这样以后过夫妻生活也不受影响。”
江礼脸瞬间红了,解释道:“以后不会有夫妻生活了。”
华医生道:“你还年轻,未来的事怎么样现在下定论太早,我的建议是同时摘除。”
江礼:“听您的,我遵医嘱。”
华医生:“那么,今天先到这里,其他检查结果出来后,我用邮件发给你。包括你最关心的,孩子的性别。”
江礼连连感谢,并约好了下次复诊的时间,华老建议道:“后期的检查比较频繁,正常孕妇要一周一次,鉴于你身体情况特殊,最好一周两次,尤其是孕晚期,我建议你提前住院观察……到时候肚子大了,你住在帝都来回跑可能不太方便,最好能早做打算。”
江礼:“我知道了,您放心。”
他不由得摸了摸肚子,小家伙已经两个月了,可到现在小腹还是平的,即便脱了衣服也看不出来,估计是因为他最近孕吐得太厉害,人都瘦了一圈,腰也更细了,哪里还能看出肚子?
“华老,我孕反比较厉害,孩子会不会营养不良啊?”
“噢,这个不用担心,”华医生用手指比划,“现在胎儿只有这么点大,它能吸收多少营养?你不要有心负担,这是正常的生现象,过一段时间就会缓解。倒是你有一点偏瘦,自身的健康需要注意,实在吃不下可以试试少食多餐,如果孕吐得厉害,可以吃一点维生素b6来缓解。”
江礼谢过医生,离开工作室,感到分外轻松:孩子是健康的,华老也答应了他做剖腹产,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
剩下的两天可以放松地吃喝玩乐。
一直在加班,突然闲下来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时间有些晚,江礼没去打扰林涧,独自去外滩转了一圈,找了家颇有格调的餐厅吃了顿简餐。
这边的墨西哥餐厅跟帝都差不多,价位不算太贵,主要是taco和玉米片这类东西闻起来没什么味道,不容易引起孕反,他吹着柔软的江风,很是惬意。
一通电话很没眼色地打断了此刻的悠然,江礼看了眼来电显示是霍总,就果断把铃声按成静音。
喜庆的发财歌戛然而止,只剩下屏幕上“霍总”两个字安静地闪烁。
江礼不太想接,但也不敢挂断,就当没听到吧。如果没什么事,霍慕东肯定不会再打。
因无人接听而自动挂断之后,果然没有新的电话打进来,不过,片刻后,霍慕东发了条微信:你在哪儿?
江礼很想无视,结果紧接着他又发来一个Word文档,标题是xx股东会会议通知,没等江礼点开,便又撤回了。
江礼:?
-霍慕东:发错了。
-霍慕东:我看到你正在输入。
江礼:“……”大意了,这破微信,点开聊天框就会显示正在输入,他们的软件工程师怎么回事?
-向天再借500根毛:在休假,走过请假程序的
-霍慕东:正巧,我周末也去申城出差,开一个股东会,明天一起吃个饭?
江礼:……
是他多心吗?那个发错的会议通知不会专门是给他看的吧?
-霍慕东:你现在一个人吗?方便接电话吗?
“……”江礼直接把手机锁屏,揣进口袋里,叫服务员买单。
江礼本以为那通电话是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没想到第二天还真见到了霍总本尊。
这一天江礼难得睡了个懒觉,起来已经快中午,抱歉地给林涧发消息说晚一些再见,林涧自然表示没关系,他一整天都为他预留出来,搞得江礼很不好意思,连忙爬起来洗漱、穿衣。
“早知道就定个闹钟了。”江礼一边刷牙,一边在心里想,关键是他没想到自己真能睡这么踏实。
一定是约上华老专家这件大事尘埃落定,所以心情放松的缘故。
好在他选的这套民宿离地铁站非常近,抓紧时间出门应该不会迟到很久,等上了地铁再给林涧发消息吧……
收拾停当之后,江礼快步下楼,结果还没出民宿的小区,就在单元楼门口看到了林涧……和霍慕东?!
江礼愣住,不太确定地问:“霍总,是你吗,你怎么会在这儿?”
霍慕东目光从林涧身上扫过,走向江礼,轻笑道:“昨天不是跟你说过?来开会,顺便看看你。”
江礼:“不是,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霍慕东:“我……”
恰好林涧也抬步走过来,“江礼,这位是你朋友?”他打量着霍慕东,眼镜被阳光反出白芒,盖住了眼神,只有绷紧的嘴角暴露出对陌生人突然造访的不悦。
这人一走近,霍慕东就感觉不爽,周身气压都陡然一低,明知故问道:“你是?”
也就只有江礼浑然没发现两人之间针锋相对的气场,解释道:“这位是霍总,是我老板。这位是我大学同学,林涧。”
他没提霍慕东的大名,一则霍家的名头太响亮,说出来怕吓到林涧,二则因为曾跟这个人有过那么一段不正当的关系,江礼心虚。
林涧果然对霍这个姓很敏感,不确定地问:“你老板?”巨辘的高管?
江礼:“算是……”
霍慕东听到“老板”的称谓却不满地纠正:“是朋友。”
林涧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上前一步,跟江礼并肩,面对着霍慕东,斯斯文文地笑道:“小礼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好。”
小礼?叫这么亲热?
而且什么叫“小礼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江礼是你什么人?
然而大家都是体面人,不可能把拈酸吃醋的话摆在明面上,霍慕东比林涧还得体,彬彬有礼地说:“你好。”并主动伸出手。
林涧也伸出手:“幸会。”
两人都是高个子、大骨架的类型,两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握在一起,看起来势均力敌,只是,霍总工作再忙,也不疏于锻炼,力气恐怕能比肩大部分职业运动员,他故意用力,林涧疼得一瞬间脸都白了。
可霍慕东只是点到即止,差点捏碎人家指骨之后,又若无其事地放开,甚至客气地握着对方的手晃了两下,“林公子,幸会。”
林涧忍了忍,最终没发作。
他既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拼力气比不过这个姓霍的,又不愿意在江礼面前表现出落了下风的样子,只好忍了。
霍慕东微笑着,看林涧苍白着脸,收回有些发抖的手,终于忍不住怒瞪他。
其实握手不过是几秒钟的事,江礼根本没注意到两位男士瞬息间的较量,对霍慕东说:“霍总,谢谢你顺路来看我,如果有什么工作上的事,回公司再说吧,我和朋友还有约。”
霍总敛了笑意,声音发沉:“没有工作上的事,就不能跟你吃顿饭吗?”
江礼头疼,偷眼看林涧,抿了下唇,把霍慕东拉到一旁,小声说:“霍总,你别这样,我有朋友在呢,你想吃饭,晚上我做东可以吗?”
他真怕了霍慕东,万一他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让老同学发现他俩之间的猫腻,那他真没脸做人了。
没想到霍慕东不买账,咬牙道,“你就那么在意那个四眼?”
霍三少爷怎么说也是豪门公子,打小儿受到的教育就是把涵养当衣服穿,从小少年老成,给人起外号这么low的事,小学都没干过。
这会儿口不择言叫人“四眼”,显然是气急了,酸狠了。
只是江礼光顾着尴尬,没体会到这里头的玄机,就见林涧已经走过来,和和气气地对两人说:“既然是小礼的朋友,大家一起吃个饭吧。”
仍旧是主人翁的架势。
霍慕东:“林公子盛情邀请,我和江礼却之不恭。”
林涧:“应该的,申城是我的地盘,我该代表江礼尽地主之谊,谢谢你在工作上对小礼的照顾,霍总别跟我们客气。我开了车来,就停在那边的停车场。”
霍慕东:“不客气,我也带了司机。”
江礼租的民宿就在普通的居民区,房间没有那种漂亮的网红装修,但胜在价格实惠,交通方便,不但临近地铁站,还有个不大不小的计时停车场。
停车难是所有大城市的通病,但拜江礼挑房子的眼光所赐,两位男士的爱车竟然都有位置停。
而且居然距离不远。
一行人刚踏入停车场,就有一辆迈巴赫打开车门,驾驶位下来个戴白手套的中年司机,远远地向霍慕东微微鞠一躬,站在后座门的位置,似乎等着帮他们开门,显然是霍总的车。
同时,林涧按了车钥匙,隔壁一辆库里南的车灯应声闪动。
“坐哪辆车?”两人停下脚步,同时看向江礼。
江礼:“……”
江礼酸溜溜地想:我什么时候才能开上这么拉风的豪车啊?
“坐林涧的车吧。”
为了不穿帮,他觉得还是尽量跟霍总保持距离。
林涧冲江礼温柔一笑,“车位比较窄,我去把车开出来,然后你们再上。”他本来就斯文,这么一笑,又儒雅又绅士,显得非常宠溺。
“咔。”
霍慕东的拳头不小心握出了响声。
他跟自己的司机使了个眼色,然后对江礼说:“这四眼跟你是什么关系?”
江礼不悦道:“别叫他四眼,林涧是我大学时最要好的朋友。”
霍慕东冷笑:“朋友?我看没那么简单。他看你的眼神就不对劲。”
江礼无奈道:“你想多了,他喜欢女生的。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喜欢玩男孩子——”话一出口,江礼及时住了口。
实话好说不好听,这么个表述方式,岂不是承认自己是被玩的那个?
霍慕东也陷入沉默,他很想说不是玩,可又没底气。其实这几天霍总不止一次想过:要不要试试跟江礼正式交往?
虽然每一次都被性打败,但这个念头在这一刻又冒了出来。
“我没有。”霍慕东猝不及防地忽然抱住江礼,在江礼发出惊呼之前掐住他的腰,“别叫,当心让你同学看见。”
不远处的库里南正在小心地倒车,因为车位比较窄,保安尽职尽责地从旁指挥。
江礼不知道林涧看到了没有,紧张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压低声音吼:“霍慕东!你疯啦!”
霍慕东竟然低笑了一声,顺从地放开他,才说:“你很久没叫我的名字了。”
江礼:“……”
江礼紧张得脸都红了,怒瞪着他,想骂,又不知骂什么。
文明人脏话用时方恨少。
霍慕东倒是暗骂自己不争气,他看着江礼那张隐忍的、因愠怒而薄红的脸,被江礼那双漂亮的眼睛瞪着,竟然有了反应。要是从前他们关系还亲密的时候,现在一定亲亲热热地开着车回家,而不是站在停车场等那个姓林的四眼。
鬼使神差地,霍慕东又强调一遍:“我没有。”
江礼:“什么?”
这时候库里南轻按了声喇叭,车窗摇下来,林涧对江礼笑道:“上车。”
霍慕东在心里无声地补全:我没有玩弄你的意思,现在没有了。
然后他拉住江礼的胳膊,带他迈过副驾,替他拉开后座的车门,等江礼上车后,自己快步绕到另一头,跟江礼挨着坐在后座,才微扬下巴,跟后视镜里的林涧对视:“林公子,辛苦了。”
林涧:“……”
江礼刚才明明打算坐副驾驶的,这姓霍的手怎么那么快?现在他成了他们俩的司机了?

餐厅是江礼提前订好的, 是当地比较有名的一家淮扬菜。
方才在车上,江礼因为心虚,一路都没敢说话, 现在看林涧神色如常, 终于稍稍放下心:他应该没看到自己和霍慕东的那个拥抱。
林涧和江礼的话题很多,席间一直在讲他们大学时的趣事, “大一那场雪下得真大,你记得我们在篮球场打雪仗吗?”
“记得啊, 鹅毛大雪, 篮球场离宿舍最近,咱们寝室约班里女生打雪仗,老大想追学委嘛,结果玩起来太疯,搓那么大的雪球往人家身上砸, 把学委气哭了, 好像自那以后, 老大就再没敢给学委送过早餐, 哈哈哈真是个傻直男。”
林涧温柔地看着他,摇摇头:“傻直男可不是老大。你知道他为什么后来不追了吗?因为学委喜欢的是你。”
江礼呆呆地瞪大眼睛, 用筷子指自己的鼻子:“我?我怎么不知道?”
林涧笑了笑,意有所指地说:“你一向迟钝,别人喜欢你,你从来都不知道。”
霍慕东蹙起眉, 看林涧的目光愈发不善。
江礼:“别逗我,那会儿连学费都是我自己打工赚的, 哪有人会喜欢我这样的穷鬼,你才是班草好吧。”
林涧:“你总是很忙, 一半时间都不在学校,上公共课经常拜托我帮你答到,我还以为你是出去玩游戏,或者陪女朋友,后来才知道你到处打工做兼职,期末考完试绩点全专业第一,大家都吓傻了。”
“结果你转头就把奖学金全交培训班,继续啃馒头,第二年申请了双修动画专业。……还记得你做的那个抢课插件吗?到现在还有学弟学妹偷偷用。”
“毕业的时候,动画系的教授一直感叹你没读研太可惜。”
霍慕东本来很不耐烦听林涧跟江礼忆往昔,但慢慢地,竟然也静下心去听,他想多了解江礼一点,即便是透过那个四眼的嘴。
通过他们的只言片语,霍慕东拼凑出江礼大学时的样子:意气风发,坚韧顽强,聪明机敏,少年气盛,十七八岁的半大孩子,竟然真凭一己之力供自己读书。
假如江礼的家庭环境正常那么一点,他的成就一定远不如此,他不会匆匆忙忙地本科一毕业就急着进大厂工作,放弃了画画的梦想;他不会朝九晚九省吃俭用,为了一点全勤奖金疲于奔命;他也不会……遇上自己。
霍慕东以前只是知道江礼毕业于名牌大学,成绩不错,今天才如此具体地感受他的优秀,他有多受欢迎。
无论是感情上,还是经济上,江礼都有资本独立,他不是能被人轻易锁住的金丝雀。
霍慕东沉浸于穿过时光的罅隙,欣赏少年时的江礼,直到林涧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讲他如森*晚*整*何也跟着江礼跨专业学动画,曾经拿过什么奖,霍总才感到不耐烦,他觉得这履历听起来有一点耳熟,但没耐心看林涧孔雀开屏,给江礼倒了一杯温水,“别光说话,润润嗓子,看你嘴巴都干了。”
林涧:“……”
林涧暂停了回忆“峥嵘岁月”,也给江礼夹了一筷子刚端上的蟹粉狮子头,“这是他家招牌,小礼,你尝尝。”
没想到霍慕东不客气地把狮子头从江礼碗里夹走,放到自己的骨碟里,“江礼最近胃口不好,见到蟹黄都会想吐。”
“……”江礼不好意思地冲林涧笑笑。
他不想驳林涧的面子,但霍慕东说得是事实,点菜时他看图片就觉得不舒服,之所以点也是因为蟹粉狮子头是招牌,他不能只顾自己的口味。
但霍慕东怎么连这么点小事都记住了?
林涧顾不得跟霍慕东计较,关心地问江礼:“怎么胃口不好?是病了吗,怎么不跟我说?”
江礼:“一点小毛病,没关系的。”
霍慕东说:“江礼不爱麻烦别人,有病也坚持着,除了亲近的人,别人还真看不出来。”
江礼:“……”
这话傻子都能听出不对劲,江礼趁林涧不注意,狠狠挖了霍慕东一眼,用口型说:“少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
霍慕东挑了下眉,又给江礼舀了一勺松仁玉米。
江礼捂住碗拒绝,偷眼瞪着霍慕东说:“我胃口不好,吃这个也想吐。”
“这个不会吐,你最近明明爱吃甜的,玉米也很清爽。”霍慕东举着小勺子跟他对峙,“听话,你都瘦了,连腰都细了,要多吃点。”
江礼:“……!”
江礼一下子想起他们在停车场那个拥抱,霍慕东悄悄伸进衣服里掐了一把他的腰。他真怕这位祖宗再说出什么惊人的话,连忙接了玉米,埋头扒玉米粒。
他吃总行了吧!
一顿饭吃得暗流涌动,好在这时候有电话打进来,江礼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华教授,华老的电话不能当着别人的面接,他正好借故出去躲一躲霍总。
江礼道了声抱歉,捂着听筒出包间。
华老笑呵呵地说:“已经给你发了邮件,但还是决定亲口给你报喜。你的无创DNA检测结果出来了,恭喜你,宝宝如你所愿,是个女孩子。”
江礼激动得半天没说出话,半晌才颤声问:“确定吗?会不会误诊?”
“这么明确的指标不存在误诊的可能,其实只要再等上两个月,直接从b超久能看出男女。我们的技术是最前沿的,准确率也比香江那种要高……他们的原是抽取母体血液,检测其中有没有游离的y染色体,而你是男人,本身就有x,y两种染色体,只能用我都新技术。”华老语气有些骄傲,“除了我,国内没有任何一位医生能提前判断你肚子里的胎儿性别,放心吧,一定是女儿。”
“您的医术,我肯定放心。是朵朵来了,是我的宝贝女儿!”
“连名字都取好了?”华老也很高兴,“看来你是下定决心要留下这个孩子。”
江礼摸着自己的小腹,笑着长舒一口气:“是的,小名朵朵,大名叫江满蹊,她是个超级可爱的小宝贝。”
包厢内,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放下伪装。
一向温和绅士的林涧面无表情,冷冷地说:“在停车场,我看到你抱他了。”
霍慕东倒是勾起唇,挑衅道:“看到了就好。”
林涧那只藏在桌子底下的手攥紧拳头,嘴上平静地说:“你故意的。”
霍慕东端起杯子,从容地喝了口茶。
看他做出这胜券在握的样子,林涧反而笑了:“有什么好得意的?你如果真有自信,何必留在这里跟我磨牙?”
“小礼不喜欢你,他甚至讨厌你,从遇到的那一刻起,他就在躲着你。”林涧不疾不徐地说。
这话简直准准地扎在霍总心口十环,但心里再难受,他也不可能在竞争对手面前落了下风,霍慕东冷笑道:“情侣之间吵架不是很正常?这是我们俩之间的事,不劳外人操心。”
林涧不接他的话茬儿:“让我猜猜他为什么不跟你翻脸?大约是不敢吧,你是他的上司。用工作威胁他?你可真卑鄙。”
“啪。”
霍慕东大手拍在桌子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响声。
林涧语速更快,几近咄咄逼人:“你肯定知道江礼家庭条件怎么样,知道他有多缺钱,他活得已经够艰难了,你还要雪上加霜?”
“我没有!”
“没有?那为什么江礼经常加班到深夜,为什么出差还要住便宜的民宿?如果真有你这么体面的男朋友,他为什么还过得那么辛苦?霍总,你做了什么伤他的心?还是说,”林涧犀利地说,“你根本没想跟他认真交往。”
包厢里气压低得可怕。
片刻的沉默后,霍慕东沉声说:“他跟你说过什么?”
林涧推了下眼镜,不屑道:“你不会以为是江礼跟我抱怨的吧?你以为小礼怨恨你?别把自己看得太重。”
“事实上,关于你,小礼一个字都没跟我提过。”
“这都是我自己推测的,看来猜得没错。江礼是什么样的为人,我很清楚,他自尊心很强,习惯了事事依靠自己。随和可亲,跟谁都能处得来,人缘很好,但实际上防备心很强,很难交心。但他又很容易被讨好,只要你真心待他,他总会记得……”
“我想,你曾经走进过他的内心,不然他也不会……只不过可惜,你已经错过他了。”林涧残忍地说,“小礼看起来脾气软,其实性子很硬,他决定不要的东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霍慕东微垂着眼睛,视线落在面前那盏冷掉的龙井上,双手交握地垂在大腿上,指节因用力而逐渐发白。
他曾经走进过江礼的内心。
是的,江礼曾亲口说过,可那么珍贵的感情,被他视若敝履。
现在追悔已经迟了吗?
林涧:“虽然小礼没提过你,但我猜到有你这一号人存在。”
霍慕东抬眸,就看到林涧掏出一块手表。霍慕东一把夺过:“你哪儿来的?”
被抢走,林涧也不恼,毫不掩饰恶意地说:“小礼托我帮他卖掉。他自己联系的表行出价不高,恰好我有些朋友倒腾这个。——其实不管有没有朋友,我都乐意帮他处掉这种脏东西。”
“你送他这么贵的礼物,你们俩却还无名无分,你把他当什么了?”
“他那么骄傲的人,被你小看了。”
“你活该啊,霍先生。”
林涧骂得没错,字字珠玑。霍慕东无从反驳,他一向优秀,从来都是家族的骄傲,没想到有一天会被这么个陌生人骂得哑口无言。
霍慕东最后只道:“那你呢?你喜欢江礼,做了四年同学为什么还没进展?你不过在五十步笑百步。”
林涧说:“不用诈我。”
“不过也没必要瞒你,我花了很长时间才看清自己的感情,还一度以为自己喜欢女孩子。从前以为跟江礼是友谊,分开后才确信,那是喜欢。”
“江礼对你我都是不同的。之前就讲过,他看似人缘很好,其实没几个人能走进心里,他跟从前的同学都不联系的,毕业之后我是唯一经常跟他保持联络的人,我在他心里的分量可见一斑。但我更喜欢循序渐进,一则怕太唐突吓到他,二则我更喜欢双向奔赴,”林涧笃定道,“我有的是耐心,小礼早晚会喜欢我。”
“而你,他很少对一个人这么避如蛇蝎,也挺难得。”
霍慕东:“……”
林涧手心向上一摊:“好了,把手表还我。”
“凭什么?”霍慕东把玩着表盘。
林涧:“表弄丢了,我该怎么跟他交代?”
“那是你的事。”
“我只好实话实说,”林涧干脆收回手,好整以暇地坐好,“你愿意装作不知道他卖了你的礼物,粉饰太平,还是想跟小礼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自此撕破脸,彻底分道扬镳?说实话,我挺期待的。”
霍慕东神情变得危险,单手按住圆桌豁然起身:“你威胁我?”
林涧也不畏惧,应战般站起:“呵。”
两个男人隔空对峙,好像两只为争夺配偶而即将厮打的雄性,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门把手拧动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屋内两位雄性顿时偃旗息鼓,同时看向那扇门。
“咔哒。”门把手转动,慢动作似的,把这一刻时间拉得极长,说时迟那时快,霍慕东一把将手表扔过去,林涧举手接住。
其实林涧也不想让江礼觉得他办事不靠谱,他只想一报还一报,回击停车场那个故意做给他的拥抱,至于霍慕东跟江礼怎么撕破脸,那是他自己的事,林涧不想做坏人。
他希望自己在江礼面前永远是那个斯文儒雅、温暖和善的可靠形象。
“吱——”
门一推开,江礼就看到俩人都看着自己,抱歉笑道:“不好意思啊,电话接得久了点。”
华老又跟他仔细聊了下治疗方案,并且劝江礼尽快搬到医院附近,上辈子江礼是怀孕五个月时才找上华老,所以想着三个月之后、等显怀了再辞职去申城不迟。
可华医生从专业角度分析了一堆不明觉厉的数据,建议他越早监测,越能确保安全,说得江礼有一些心动。
挂掉电话后,他又去了趟洗手间。——孕早期肾脏受到轻微压迫,人是容易尿频的。
为免林涧再次截胡请客,出来后江礼又去前台偷偷把单给买了,这才返回来,但这次席间的气氛好像更僵硬了。
江礼:“?”
他出去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吗?
江礼悄悄问霍慕东:“你跟林涧说什么了??”
霍慕东:“没什么。”
江礼不信。他都说了他们只是同学,霍慕东似乎还把人家当假想敌,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气着林涧,他多不好意思啊,“林涧脾气很好的,我从没见过他这么绷着脸,一定是你故意惹他。”
霍慕东:“……”
他知道自己应该沉住气,但江礼这副错一定在他而非那个四眼的态度,实在让人不爽,霍总忍了忍,终究没忍住酸气:“林先生对腕表很在行,我们在讨论机械表,意见不同,起了一些争执。”
“!”江礼听不得“表”字,紧张地看向林涧。
他没跟林涧说过表是谁送的,谁能想到突然碰到正主,千万别说漏了啊!
林涧瞬间明白过来:姓霍的这是想破罐子破摔,拉着他一起在江礼面前崩人设。想必那家伙在小礼心中形象不怎么样,但他可是完美的。这属于伤敌一千自损两百,姓霍的这招够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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