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美青作为班长,要起带头作用,老师把她的名字放在了第一位,50米短跑她要参加,400米接力赛她要参加,拔河她也要参加。
崔美青佛了,薅羊毛也不能逮着一只羊薅吧。
没想到,等老师问其他学生还有谁要参加比赛时,班上几乎所有的学生都举手了,他们的手举得高高的,人也跟着站起来,脸上带着期待的表情,眼睛都亮得惊人。
朱美丽还小声说:“好羡慕,老师每一个项目都让你参加。”
崔美青低头反思自己,她怎么这么懒,看别人,都把参加比赛当成无上荣耀。
小学生的运动会,最重要的还是歌舞和入场式,所以参加比赛的人虽然选出来了,但老师并没有让孩子们去练体育项目,而是一遍一遍的练习入场式,力求队伍入场做到整齐美观。
这周回家,崔家的父母都不待在家里,而是到附近的寨子打工去了。
本地人的寨子有很多自己的土地,这两年原市的橘子风吹得大,很多人家都开荒地,种橘子,他们忙不过来,就请这些茶厂的人去帮忙,一天一个人60,两个人加起来能有120。
崔林院和李英婼天不亮就带着锄头出门,用塑料袋装一点冷饭和腌菜,一直到晚上才回来,披星戴月,非常辛苦。
大人再辛苦,小孩该怎么玩还是怎么玩。
大人把森林让出来,小孩们有了新去处,全都往林子里钻。
有些大人砍柴的时候会带着孩子去,为了哄孩子玩,他们会在两棵大树之间用树藤做简易的秋千,有的秋千特别大,特别高,一看就知道是给大孩子玩的,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只能站在秋千上荡。
有的秋千很小、很精致,专门绑了木板,木板磨得很光滑,可以坐在上面慢悠悠的荡。
几个小孩都挤到了比较高的秋千旁边,嘻嘻哈哈闹作一团,敢上去的人却很少。
崔志青难得参加小孩们的活动,他第一个站到秋千上,施成美的哥哥施成刚推他。
秋千荡得高高的,崔志青随着秋千的摆动大叫,整个林子都是他的声音。
崔美青看得心痒痒,挤到最前面说:“刚子哥,我下一个,我下一个,你帮我推行不行?”
施成刚看她的小身板,担心地说:“你行不行,万一你荡上去,害怕松手了怎么办?你能拽住秋千吗?别被甩飞出去。”
崔美青信誓旦旦:“你放心,我不会松手的。”
“行吧。”
崔志青下来后,听说崔美青要荡,他露出一个坏笑:“那我推你,怎么样?”
“行啊,”天不怕地不怕的崔美青毫不退缩,“你使劲推,我要是害怕我就是猪。”
崔志青使劲把秋千往后拉,一放手,秋千高高荡起。
崔美青一开始没敢睁眼,双手紧紧捏着秋千的两边,耳边都是呼呼的风声,她的心跳声越来越大,都快盖过风声了。
第二次荡高时,崔美青睁开了眼,她看到山坡上的树,坡上站着的人,树和人好像都在仰头看她,一头碎发跟着她身体摆动的幅度晃来晃去。
风声又大起来了,崔美青高兴地大喊:“芜湖,我飞起来了。”
崔美青玩得太开心了,其他人看得眼红,她一下来,其他人争先恐后的往上挤。
玩到下午,小孩们都散成好几团了。
大孩子不带蒋正楷玩,崔美青她们也不想带蒋正楷玩。
蒋正楷厚着脸皮跟在崔美青她们旁边,崔美青去玩啥,他就跟着玩啥,崔美青哪棍子打路边的草,他也跟着哪棍子打草。
崔美青和朱美丽说话,蒋正楷非要挤进来一起说话。
崔美青快烦死了,蒋正楷怎么像跟屁虫一样跟着她。
她今天一定要坚持到底,不和蒋正楷说话。
蒋正楷跟了半天,觉得无聊,跑到一边爬树。
他爬的树是分叉的,两根树干靠在一起,留着一条小小的缝。
蒋正楷爬其中一条树干,没踩严实,从树上滑了下来,一条腿卡在了两条树干中间的缝里。
蒋正楷觉得好笑,一边拔自己的腿,一边哈哈大笑。
小孩们都被他单脚站立,一条腿卡在树缝里的姿势吸引了过来。
这个星期第一次有这么多人理蒋正楷,蒋正楷兴奋起来,都不急着把腿拉出来了,他的手比划着,脸上的五官乱飞,生动形象地给别人讲:“我刚才爬树,不小心滑下来,腿就卡住了,太倒霉了。”
朱思宏围着他和树转了一圈,“你腿卡着,不疼啊?”
蒋正楷:“不疼不疼,我感觉我马上就可以把腿拔出来了。”
朱美丽:“你这姿势好牛啊。”
一直没搭理他的崔美青也凑过来,有些担心:“你要不还是赶紧出来吧,待会你腿麻了,使不上力气,可能会拔不出来。”
蒋正楷:“怎么可能,卡得进去就代表拔得出来。”
他单腿蹦了蹦,信心满满:“你看好了,我马上就出来。”
他身体往后退,没拔出来。
他双手撑着树,没拔出来。
他试图爬上树,把腿往高处更宽的地方拔,没成功,一番动作下来,腿被卡得更严实了。
蒋正楷急了,脸和脖子都涨红了。
他感觉自己被卡住的地方有点疼,好像肉被磨破了。
看蒋正楷出不来,其他人也着急了。
朱思宏长得比其他小孩高一点,他站在蒋正楷旁边,抱住蒋正楷往外拔,但他的力气小,拔的时候蒋正楷还一直叫,没把他拔出来。
崔美青一看,这不行啊,万一给人腿拔废了怎么办。
“来来来,我们把这两根树干分开,分开一点蒋正楷应该就能出来了。”
朱思宏拉左边的树干,崔美青和朱美丽拔右边的树干,一群人一起使劲,树干纹丝不动,蒋正楷还是出不了。
几个人折腾一番,十几分钟过去了,蒋正楷卡在树干之间的腿疼得不行,没有卡住的那只腿因为长时间单腿站立开始酸痛。
蒋正楷没忍住,一边往外拔腿一边哭,眼泪、鼻涕、汗一起掉,狼狈的像落水狗一样,身上穿着的T恤都湿了。
他哭得声音太大了,在一旁帮助他的崔美青感觉自己的耳膜都快被他哭碎了。
嘹亮的哭声传遍了整片森林。
其他大孩子听到蒋正楷的哭声,陆陆续续围了过来。
施成刚一看到蒋正楷的这个造型,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蒋正楷哭得更用力了,太丢人了,他不想活了,腿好疼啊。
崔美青努力安抚他:“别哭了,大家都来了,我们会帮你把腿拔出来的。”
蒋正楷泪眼朦胧,语不成调:“真的,真的吗?”
他打了一个响亮的哭嗝,一个巨大的鼻涕泡冒了出来,又被蒋正楷的哭嗝震碎。
这下,连崔志青都忍不住笑了,蒋正楷这个样子真的又惨又傻,实在太好笑了。
蒋正楷:“哇哇哇哇,你们欺负我。”
崔美青转头偷笑,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一般情况都不会笑,除非忍不住。
几个大孩子笑归笑,人还是靠谱的。
他们尝试好几种方法没把蒋正楷救出来,反而让蒋正楷更恐慌,他都开始拿头撞树了。
大孩子和小孩子都意识到,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他们已经解决不了这个事了,只能求助大人。
跑得比较快的施成刚、崔志青往寨子跑,还好是下午,有些大人已经回家了,他们回到寨子就能找到大人寻求帮助。
剩下的小孩都站在蒋正楷旁边安慰他,让他不要情绪激动,他要是再乱动,可能大人也没办法安全的把他救出来了。
蒋正楷已经哭了半个小时了,他哭得声音越来越大,丝毫不见沙哑,别人安慰他的话,他一概听不进去。
崔美青捂着耳朵,沉沉地叹口气。
她跟一个啥也不懂的小孩子计较什么,瞧他这个熊样,实在是太可怜了。
不一会,一个大人扛着一把电锯过来了。
大人名叫李国庆,二十多岁的年纪,他的孩子还小,还在学走路,所以他人也活泼。
跟着崔志青的脚步找到蒋正楷时,他忍不住哈哈大笑,黢黑的脸上出现一排洁白的牙齿。
“你怎么卡住的?”
他一边锯树,一边笑着问:“奇怪,人怎么好好的会卡在树上。你在林子里哭,我在寨子里都听到你的哭声了,还以为你是被麻蛇咬了呢,原来是腿卡住了。”
蒋正楷在李国庆来了之后就不哭了,他低着头,不看大人脸上戏谑的表情。
树干被锯断了一根,蒋正楷终于被救出来了。
在把腿拔出来的一瞬间,蒋正楷的腿支撑不住他身体的重量,他一下子摔倒在地。
李国庆把他抱起来,翻开他的裤腿,“哦呦,被磨破了,回家让你爸妈给你处理一下。站了半天了,估计腿麻了,我抱你回去吧。”
最后,李国庆走在前面,怀里抱着眼泪婆娑的蒋正楷,一群小孩跟在他们身后嘻嘻哈哈,施成刚抱着电锯。
蒋正楷腿被卡在树上的事已经传遍整个寨子了,连寨子里的狗都知道他在山里爬树,腿卡在树上,哭得声音沙哑,眼睛红肿。
第19章 运动会(上)
小孩们回家,当天晚上都被父母教育了一通:“不要爬树,就算爬树,也要小心,不要卡在树上。”
蒋正楷的人生生涯添了一个可以聊很久的笑料。
回到学校,热热闹闹的冬季运动即将举行。
周三下午,学校举行入场式彩排。
运动会专用的背景音乐《运动员进行曲》响彻学校的每一个角落。
入场式的顺序是国旗队、乐队、彩旗队,接下来是学生方阵,从低年级到高年级,最后是学校教职工方阵。
国旗队、乐队、彩旗队在入场后都有表演,用的时间特别长,等在后面的学生都不耐烦了。
崔美青被委以重任,负责在队伍最前面抬牌子,她站在队伍前面,踮脚,左右摇晃,但就是看不到乐队的表演,只能听到声音。
太无聊了,什么时候才能轮到她们班入场啊。
因为是彩排,所以现场秩序不是很好,老师一旦离方阵的某个方向远一点,这个方向的小孩就会说话、打闹、离开自己的位置跑去和别人玩。
站在崔美青身后的李艳红看老师去队伍后面,立刻伸头叫崔美青,“崔美青,你这牌子让我抬一下行不行?”
崔美青把牌子递给她,“玩,随便玩。”
李艳红抬着牌子和她旁边的人炫耀,“看,我们的班牌。”
班牌其实就是木板,木板上写着学前(二)班,是可以重复利用的环保产品。
其他人也想抬班牌,班牌就这样在前面的方阵中流转,前两排都摸到方阵过了把瘾。
班主任过来了,班牌被紧急送回崔美青手上,崔美青握着班牌下面的把,站得笔直,脸上的表情严肃,目视前方,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班主任戴着帽子,双手抱胸站在崔美青旁边,“不要讲话了,马上就要轮到我们了,不要乱跑,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崔美青:老师应该没发现她乱跑吧。
李艳红:老师肯定没发现她乱跑。
小孩们都不说话了,但脸上憋着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笑,但就是忍不住。
彩旗队入场了,他们是所有学生方阵里长得最高的,彩旗套在高高的竹竿上,他们握着竹竿,让彩旗随风飘扬,表演的时候还要甩彩旗,场面十分壮观。
表演结束后,彩旗队没有跟在乐队后面站好,而是有组织的四散开来,站在操场的两边。
接下来,他们要一直站到入场式结束,保证五颜六色的彩旗随风飘扬,形成一条靓丽的风景线。
学前(一)班入场了。
熟悉的入场式介绍出现了:“迎面向我们走来的是,学前(一)班的同学们,他们热情活泼,精神抖擞,在接下来的运动会,他们一定能再创佳绩。”
主持人的声音激昂有力,比表演正步的小朋友们精神多了。
在后面站着的崔美青憋不住笑,她怎么看到有人顺拐了,哈哈哈哈哈。
今天,她要好好统计一下,入场式介绍出现了几次“精神抖擞”。
到学前(二)班入场,崔美青走得特别专心致志,心砰砰直跳,都没空听主持人在叨叨什么。短短几分钟的路程,崔美青却觉得她们班走了一个世纪。
方阵经过主席台,正步走变成齐步走,方阵在老师的引导下合并成两排,顺着特定的路线,她们走到了学前(一)班的旁边。
学前(一)班抬牌子的是一个女生,长得比崔美青高,脸是标准的鹅蛋脸,头发顺顺的扎成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连一点碎发都没有,瞧着就比崔美青有精气神。
她看到崔美青,转过头说话:“你是你们班抬牌子的吗?我叫李双燕,你叫什么?”
崔美青表情迷茫了一瞬,有些呆呆地回答:“我叫崔美青。”
李双燕看崔美青搭理她,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我觉得抬牌子好累啊,可是老师非要我抬。你是自己报名抬牌子的吗?还是老师让你抬的。你怎么没养长头发,短发好奇怪,我第一眼见你,还以为你是个男孩呢。”
崔美青每一句都应了她:“抬牌子还好吧,不是特别累。老师让我抬的。我觉得短头发很舒服,不用梳很方便。”
李双燕还想说什么,正好她们班的老师过来了,她立马站直,抬头挺胸,好像刚才说话的不是她一样。
崔美青叹为观止。
她想起来了,李双燕,这不是她未来的班长嘛。
上辈子一年级分班,她被分到了一班,一班的班长一直是李双燕。
崔美青偷偷瞟李双燕,这么看,李双燕的长相变化不大,身形变化也不大。这就是传说中的等比例放大吧。
这时候,入场的班级已经到一年级(二)班了,崔美青回过神,开始数“精神抖擞”出现了几次。
乖乖,整整出现了十次呢,她们中心小学的学生个个精神抖擞啊。
来回彩排了两次,学生入场退场都井然有序了,彩排才结束。
第二天一大早,刚吃完早饭,学校广播站开始放《运动员进行曲》。
崔美青被震得头疼。
班主任带着他们出去列方阵,操场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组织学生列方阵的老师一个叫得比一个大声。
“哇,崔美青,快看,快看,国旗队和乐队穿得衣服好漂亮。”李艳红激动地大喊。
崔美青抬头,看到国旗队和乐队穿着红白相间的制服,戴着帽子。
制服和帽子都是仿的军人正装,颜色搭配好看,形制挺拔。
国旗队和乐队的人穿着,真的很好看、很青春,是那么多队伍里最显眼的。
加上她们要么抬着国旗,要么拿着乐器,身高差不多,五官端正,没有眼歪嘴斜的,真是越看越觉得高大上,和其他学生都不像一个图层的。
乐队有指挥,指挥穿得衣服更酷,连帽子和其他人不是一个形制的,身材高瘦纤细的指挥手上拿着镀金的指挥棒,像拿着仙女棒的女王,在人群说是闪闪发光都不为过。
“乖乖,怪不得大伙都想进乐队呢,这谁不想进,这身装扮逛一圈,那得迷死多少人啊。”崔美青小声感慨。
在小学参加学校组织的乐队,那就是小学生的高光时刻啊。
崔美青回想了一下,她四年级好像被选进乐队了。那不得拍照留念啊,等长大了抖音小视频一发,多有氛围。
学生站好了,领导到位了,入场式正式开始。
学前班的入场式结束的早,崔美青抬着班牌看热闹。
这个班有人顺拐。
那个班有人把前面同学的鞋子踩掉了。
还有抬班牌的走太快,和班级方阵离了十万八千里。
崔美青嘎嘎乐,头顶的太阳好像都没那么晒了。
教职工方阵过去了,冗长的领导讲话开始,这个校长,那个书记轮番讲话,还有裁判员和运动员上台宣誓。
太阳越升越高,光线越来越强烈,崔美青觉得自己变成了冰淇淋,从头顶开始融化。
终于,讲话结束了,学生有序散场。
午休后,崔美青她们被老师撵到教室,一套蓝色的、用粗糙的纸和塑料拼成的舞蹈服发到她们手上。
崔美青眼睛都瞪大了:“这这这,我们就穿这个吗?不会破了吗?”
“当然不会破了。”朱美丽理所当然地说:“老师又不会害我们。”
男生被老师赶了出去,窗帘被拉起来,十几个小孩开始脱衣服、换衣服。
崔美青:炸裂。
大伙怎么好像都不害臊啊。
算了,都是女的,啥也没有,换就换吧。
她眼一闭,一睁,赶紧换上了跳舞服。
舞服下面是蓬蓬裙,一层一层的,像炸开的浪花,还挺好看。不过小孩们都不懂防晒,班里白的小姑娘没几个,穿上天蓝色的舞服,有种滑稽的感觉。
穿上舞服,女孩们走出教室,男生进教室换衣服。
女生还要扎两个高高的马尾,女教师们围着孩子们跑来跑去,拿黑色的小皮筋帮小孩绑头发。
崔美青的头发长了一点,但还是很短,马尾扎不起来,只能扎两个小啾啾。
扎上马尾后,老师还要把和衣服同色系的彩纸绑在她们的马尾上。
崔美青想象不出来自己的样子,一般小孩这么打扮她会觉得很可爱,自己这么打扮,她只想笑。
最后一道工序是化妆,所有孩子都被化上了简单粗暴的舞台妆,猴屁股脸,红润的香肠嘴,还有虫子一样又黑又粗的眉毛。
崔美青化好妆,一溜烟跑回宿舍,拿起宿舍里姐姐们的镜子一看。
我嘞个天,镜子里这个小丑是谁,是她吗?
回到班里一看,崔美青心里平衡了,还好,还好,大家都一样丑。
化好妆,还要等一会才跳舞。
有些同学的家长知道今天孩子要跳舞,特意来学校看孩子。学校很通情达理,允许家长进到学校里来。
朱美丽的妈妈带着一些面包来的,看到崔美青,她把面包分给崔美青。
崔美青和朱美丽面对面站着,手里拿着面包吃。
朱美丽忍不住提醒她:“你嘴巴张大一点,你这样吃把口红都吃进去了。”
崔美青“啊呜”咬了口面包,把口红吃进去才好呢,她现在这个样子太吓人了。
什么时候跳舞啊,她要把脸上的妆洗掉,实在是太丑了。
朱美丽的妈妈张然红瞅瞅姑娘,瞅瞅崔美青,忍不住捂着嘴笑:“你们这裙子是谁准备的,这也太破了。还有这妆,画得有点奇怪。”
朱美丽一听这话,不高兴了,“我们班主任选的,我觉得挺好看的啊。”
“好好好,好看,好看。”张然红忍俊不禁。
老师在小孩心目中的地位真高啊,他们家长说一句都不行。
到了表演的时间,学生们站得随意多了,老师也不管他们。
一群学生围成一个大圈,把跳舞的空地围了起来。
崔美青她们班的节目在前面的位置,很快就轮到她们上场表演了。
伴随着“我爱洗澡,皮肤好好的”音乐,辛苦练习了一个多月的小朋友们蹦蹦跳跳地跳起来。
有小孩跳着跳着忘记了动作,直愣愣地站着。有小孩跳着跳着,头花掉了,本人毫无察觉,跳得比谁都认真。
崔美青站在最前面,跳得十分认真,虔诚的就像求雨的大祭司。
站在最内圈的李光指着崔美青大叫:“老崔,那是你妹妹吗?跳得还挺好的。”
崔志青哼了一声,脸上掩饰不住的笑容:“好什么,蠢死了,化妆化得像鬼一样。”
李光不管他说了什么,他太了解兄弟了,一遇到他妹,他的嘴比谁都毒,但做起事来也不像是讨厌他妹的样子。
嘴硬心软罢了。
李光招呼同班的同学,指着崔美青说:“她是老崔的妹妹,咋样,跳得不错吧。待会她们班跳完,我们就使劲鼓掌欢呼,大家说,行不行,给不给老崔这个面子。”
一群人凑热闹,大喊:“行。”
崔美青她们班一跳完,人群的某个角落突然爆发一阵热闹的鼓掌和欢呼,其他不明所以的人也跟着叫起来。
主席台上的领导注意到这个场景,点头夸了一句:“不错,这个班跳得反响很好嘛。”
第20章 运动会(下)
孙老师还不知道自己带的班级被夸了,学生下来之后,她到处跑,心力憔悴地安慰因为没表演好而嚎啕大哭的孩子,自己也有点想哭。
带学前班,真是年年有新花样,年年有新崩溃。
跳完舞,崔美青迅速跑会宿舍,洗掉脸上浮夸的妆容,换掉材质粗糙的舞服,她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再次回到操场,已经有班级在跳水族的甩帕舞了。
云南少数民族众多,但水族的人数少,崔美青都没见过几个。
她悄悄问旁边的杨思璇:“这跳得啥,手上怎么还拿着毛巾?”
杨思璇也不认识水族,但她听到主持人介绍了,小声回答道:“水族的甩帕舞,还挺有意思的。”
崔美青手撑下巴,嗯,确实不错,观赏性比她们的洗澡舞强多了。
原市苗族、哈尼族、傣族和彝族最多,水族她还真没听说过,头上戴的银饰还怪好看的。
接下来出场的少数民族舞蹈就比较常见了,不是苗族就是哈尼族,都是班级群舞,穿的衣服藏蓝色和黑色打底,各种色彩的丝线绕出少数民族服饰里最常见的彩云、彩圈、彩叶。
当然,不是所有班级都跳民族舞。
六年级(二)班就很洋气,跳了《快乐崇拜》的齐舞,瞧着舞蹈都是自己编的。
《快乐崇拜》节奏欢乐、活泼,崔美青听着歌忍不住跟着抖腿,恨不得一起跳。
下午四点半,所有的班级舞蹈表演都结束了。
吃过晚饭,崔美青在操场闲逛。
学校的老师还没闲下来,晚上还有元旦晚会,话筒、音响、灯光都要准备好。
因为晚上大人们都不工作了,附近的人家只要有空的都来,有热闹不看白不看。
崔美青逛了一圈,在晚会正式开始前找生活老师要钱,她要卖一包瓜子,一边吃一边看。
晚会要开始了,班主任又开始撵小鸡到固定的位置坐好。
崔美青和朱美丽把凳子搬到她们班级的位置,朱美丽想坐后面,崔美青却把板凳抬到了最前面,“坐后面干啥,啥也看不见,光听声音啊。”
朱美丽声音小小的:“待会老师也坐前面,我害怕。”
“哎呀,”崔美青坐到板凳上,“怕什么,你不是很喜欢我们班主任吗?她又不会吃了我们,快坐快坐,来,吃瓜子。”
崔美青给朱美丽抓了一把瓜子,把她摁到座位上,“放心啦,老师不会吃人的,坐前面观看体验更好,别跑后面。”
朱美丽扭扭捏捏地坐好,接过崔美青抓给她的瓜子。
崔志青路过学前(二)班,看到正在磕瓜子的显眼包妹妹,二话不说抓了一大把瓜子,崔美青觉得她装瓜子的袋子一下子空了不少。
“你怎么抓那么多?”崔美青抓狂,“你给我留点啊。”
崔志青吹了一声口哨,“不要这么小气,我是你哥,抓你点瓜子怎么了?”
崔美青站起来想给崔志青一拳,崔志青反应快,立刻跑没影了。
崔美青在原地晃了晃有些空的袋子,算了算了,这不是还有嘛,不和他一个小屁孩计较。
晚上的晚会是个人赛,领导没多讲什么话,学生的表演很快就开始了。
舞台上的选手演唱的歌曲对崔美青来说真的很有年代感。
一个四年级,穿着蓝色外套的男生演唱了《宁夏》,他还没有变声,声音带着小男孩的清爽干脆,唱《宁夏》很有感觉,崔美青都忍不住跟着唱起来了。
崔美青陶醉的跟唱完了整首歌,旁边的朱美丽看她不唱了,凑到她耳边说:“我咋感觉你唱得和台上唱得不一样呢。”
崔美青不好意思地清清嗓:“可能是因为我走调吧。”
朱美丽恍然大悟,嘱咐道:“那你接下来别唱了行不行,太难听了,我想听台上的人唱。”
崔美青盯着朱美丽的嘴,不明白这么小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耿直真诚的话,她真的好受伤。
于是她甩了一下头发,故作深沉道:“这不行,歌会走调,但哥,不会走掉。”
朱美丽张大嘴,耿直真诚的她这下子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崔美青和朱美丽相视无言,但旁边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崔美青和朱美丽转头看到李双燕,她正捂着嘴憋笑呢,发现自己被发现,她憋不住,张嘴哈哈大笑。
“崔美青,你说话好有意思啊,是学过吗?”
崔美青被李双燕问得梗住了,说话还能学?
想了半晌,崔美青还是很认真地回答:“没有学过,可能是天生的吧,怎么样,分不清我和天才的差别了吧?”
李双燕又被逗笑了,笑得前仰后俯。
崔美青等她笑歇了,抓了一把瓜子给她:“别笑了,磕点瓜子歇歇。”
李双燕接过瓜子,但脸上还是带着笑,明显意犹未尽。
台上的表演换成舞蹈了。
五个五年级的女生,戴着黑色棒球帽、穿着白色T恤、蓝色紧身牛仔裤、脚上踩着白色板鞋,发型都是遮住眼睛的铁刘海,伴奏的音乐是《我们的爱》。
五个女生随着音乐跳舞,除了领头的,其他四个人没有一个人能踩到点,动作各跳各的,还有人扭扭捏捏手都不举起来。
崔美青抖动身子,把自己冒出来的鸡皮疙瘩抖掉,可怕,太可怕了,这就是非主流的威力吗?
“你觉得好看吗?”崔美青问旁边的朱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