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些和?王文月一样的人?对无花无果心存感?激。
雪花一样的感?谢信涌向?这些杂志社?。
2008年的文娱并不发达,杂志圈子里大家都互相认识。几个编辑一沟通,发现无花无果居然集中在一个时间段大量投稿,投稿内容也十分相似,似乎在冥冥之中预示到了地?震的到来。
菲菲打着电话,手忍不住拨弄了一下座机按键:“我五月份的时候还收到她的捐款了。之前我以为她是一个中学生,所以没有电话号码。现在这么一看,她不会是什?么修道的人?吧。”
王瑞觉得很离谱:“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未卜先知的人?吗?我不信,说不定是巧合呢。”
菲菲也觉得自己的说法离谱,但她找不到什?么合理的解释。
最终,几个编辑心照不宣地?把这件事?瞒了下来。
不管事?实如何,这件事?让太多人?知道,对无花无果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万一有人?信了她能未卜先知,那对她来说应该不是一件好事?。
好在,地?震之后各种混乱的言论频出,加上奥运会临近,这一切都被?悄无声?息地?掩盖下来。
在天涯论坛和?百度贴吧里,崔美青的帖子已经被?认为是神预言了,感?谢她的人?和?询问未来的人?把楼越建越高。
何广庆在不仅在地?震中安全逃脱,他还和?自己的同桌王慧心一起帮助全班同学安全离开?了教学楼。
在他心里,崔美青已经是个神人?了。但他没有去顶帖子的热度,他相信,神人?是不需要这种热度的。
崔美青确实不需要这种热度,确定她的帖子有用后,崔美青把账号注销了,别人?的回复一条都没有回。
至此?,天灾预警这个账号成?为了早期互联网的一个传说,热度经久不衰。
没有人?知道,崔美青这只?乱入时空的蝴蝶用尽全力扇动翅膀,直接或间接地?拯救了上千人?的生命。
李芳又被?打了。
她来到四川的这个小山村, 和男人结婚,虽然因为年纪小?没领结婚证,但他们还是办了一场热闹的酒席, 一个月之后她的婆婆发现她怀孕了。
但怀孕并不是一件好事。
对?她还算体贴的男人似乎认定一个女人怀孕了之后就跑不了了, 开始骂她,李芳还嘴, 男人就会打她。
和蔼的婆婆安慰她:“女人嘛,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他生气?也是因为娶你花了太多钱,等你儿子生下?来, 钱赚回来,一切都会好的。”
李芳张了张嘴, 想说,钱她一分都没有拿到,为什么要算到她头上。
但她不敢说。
原本活泼爱笑?的她越来越沉默,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人却?越来越单薄。
过年的时候, 寂静的村庄热闹起来, 在外打工的人都回到了家乡。
和李芳一样年纪的女孩带着打工挣回来的钱在家过了一个好年。
肚子已经隆起的李芳想找同龄同性的人说话,她已经能说一些四川话了。
但她不知?道说什么。
说她因为怀孕难以入睡的夜晚,还是说她脸上的伤疤?
女孩们笑?得多开心啊, 她们有的染了黄头发,烫了卷发,在人群中?说话的声音响亮, 像冬日里?升起的太阳
李芳想起圆脸的崔美青仰头对?自己说得话:“你还小?。”
原来她真?的还小?,不必急着嫁人啊。
她开始默默地期待, 等她的孩子出生了,她是不是也可以出去打工,挣的钱全给婆家也可以。
2008年4月,李芳早产了,她生下?一个瘦弱,但哭声很嘹亮的女孩。
接生婆抱着孩子出去,她听见男人骂了一句:“一个小?丫头片子,没用的东西。”
李芳觉得她的喉咙里?全是血:女孩是没用的东西?那他是怎么被?女人生下?来的?她为什么能卖出高价?
她出去打工的梦想破灭了,即使她还没出月子,男人还是爬上她的床。
这个贫穷的家必须有一个儿子,一个用女人的血肉滋养的儿子。
李芳常常觉得自己的下?面好像漏风了,只有听到孩子哭,她才?有力气?爬起来喂奶、干活、洗尿布。
她的孩子真?小?啊,像一只丑陋的猴子。她不爱她,但她不想让她死,这个孩子得长大,过和她不一样的生活。
李芳抱着这样的期望,忍受着男人的施暴。
五月的某一天,她又被?打了,因为村里?的老光棍看她的时候被?男人发现了。
她被?狠狠揍了一顿,她龟缩在饭桌下?面,晕倒了。
施暴的男人爬到床上,不一会就发出震耳的鼾声。
在他们一个人昏迷,一个人沉睡时,突然,整个大地开始剧烈摇晃。
睡在床上的女婴开始哭。
她的哭声把昏迷中?的李芳叫醒了。
李芳爬起来,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感觉房子要塌了。
她抱起女儿,跌跌撞撞地冲出房子。
山河巨变,日月无光,一切都变成了尘埃和碎片。
地震了,男人死了。痛不欲生的男人父母顾不上李芳,他们的儿子没了,这让他们恨不得跟着一块走掉。
一波又一波的余震摧毁着每个人的家园。
军队进来了,他们搭建避难所,发放食物,援救被?压在废墟下?艰难存活的生命。
李芳晚上抱着哭闹的女儿在避难所周围不停走,她紧绷的神经没有一刻放松下?来,只有女儿睡着的时候,她才?有时间想:以后要怎么办?她还有以后吗?
直到有一天她把军队给的压缩饼干放进上衣口袋时,摸到了四百块钱。
她把四百块钱拿出来,发了一会呆,突然大哭起来。
在山村基本恢复秩序,军队快离开的这天,李芳悄悄找到了一个云南口音的军人,她抱着孩子,用云南话苦苦哀求:“我是被?卖来的,现在那个男的死了,我想跟你们一起离开。我不会给你们添乱的,只要带我离开这里?就可以,求求你。”
小?伙是正儿八经的军官学校毕业,家境优渥,他没遇到过这种事情,急得跳脚,不停推脱:“你等一下?,等一下?,我问问我们连长。”
连长来了。
这次李芳直接跪了下?来,她抱着哭闹不止的孩子给连长磕头,希望连长可以带她走。
连长沉默半晌,让她披上外套,让她坐上皮卡车的副驾驶:“你出去后,一句话都不要提到我们。”
李芳:“好,好,我不说,谢谢长官,谢谢长官。”
军队把她带到了市区,她下?车的时候,连长给她塞了五百块钱。
在还是废墟的城市,李芳兜里?揣着九百块钱,怀里?抱着沉睡的孩子。
她脚步轻快地迈向未来。
第65章 快乐的暑假
6月, 茶厂老板种在茶厂一队附近那座山上的杨梅成熟了,他请了一些采摘工人,把品相好的杨梅采摘好, 在路边搭了红色的打?伞, 卖杨梅。
至于剩下的杨梅,只要是茶厂中的人, 都可以去随便摘。
崔美青和小伙伴路过杨梅林的时候,在杨梅林里?摘杨梅的大人看?到了她们,大声吆喝道:“哦呦, 小娃,来摘杨梅, 老板让我们随便摘。”
崔美青喜上眉梢:“真的吗?”
“我还能骗你不成?”
五六个小孩立刻欢呼着冲到杨梅地。
红艳艳的杨梅被绿色遮掩着,星星点点地长在树枝。
这根本难不倒身手灵活的孩子们, 他们钻上树,摘到杨梅就放嘴里?。
杨梅汁水充沛,酸酸甜甜,咬一口嘴里?全?是杨梅酸甜的汁水和绵密的果肉。
崔美青吃了一颗又一颗,红色的汁水把她的嘴巴都染红了。
一连吃了十几颗, 崔美青吃不进去了。她翻遍全?身都没找出个带子, 只能去和大人要。
大人给她分?了一个塑料袋。
崔美青是打?算摘一袋子提溜回家给家里?人吃的,但其?他小孩没袋子,没法摘回家吃, 一路上就和崔美青要,等回到家,一袋子杨梅只剩一点了。
爸爸妈妈和哥哥一人分?几个, 这袋子杨梅就没了。
崔美青生闷气,早知道路上就不让其?他小孩吃了。
到吃饭的时候, 崔美青没时间生气了,因为她发现自己牙齿太?酸了,嚼米饭都使?不上劲。
崔林院笑得不行:“杨梅不能多吃啊,酸倒了牙,豆腐都咬不动。”
到了周六,老板开?着皮卡车来称茶叶的时候还带上了好几篮杨梅,让茶厂的人随便装。
崔林院拿回来了一盆。
崔美青看?见?了,伸手就要拿,李英婼拦着她说:“先用盐水泡一泡,下午再?吃。”
崔美青:“妈,不用了,那虫子是能吃的,但你泡出来,让我看?见?了,我就吃不下了。”
“瞎说,”李英婼伸手拍她:“虫子怎么能吃呢?”
崔美青:“蚂蚱都能吃呢。”
“这能一样?”
“这哪不一样,你不要因为果蝇幼虫的长相对它有歧视,人家只是长得像蛆,实际上是优质蛋白?。”
“你个小屁娃娃懂什么。”
崔美青瘪嘴,好吧,我不懂,那你泡吧。
今年崔家又种豇豆了,豇豆产量高,又细又长的。
在吃了好几顿的炒豇豆,煮豇豆后,李英婼都有点不想吃豇豆了。
所以中午的豇豆她决定舂碎了凉拌。
嫩豇豆可以生吃,但单独吃生的凉拌嫩豇豆味道太?浓郁了,还是焯水之后再?舂碎味道比较适中。
焯完水的豇豆放入竹筒中,加入蒜和小米辣,舂碎,让佐料的味道和豇豆充分?融合,再?加入盐巴、味精和醋搅拌均匀,倒入碗中,一碗绿油油的舂豇豆就这样做好了。
崔美青很喜欢这种味道清爽下饭的凉拌菜,一连吃了好几口。
李英婼在旁边念念叨叨:“少吃点,有点辣,小心肚子疼。”
结果下午采茶回来,崔美青开?始流鼻血了。李英婼把她拉到水龙头旁边,把凉水拍在崔美青的后脖颈和后脑勺:“让你不要多吃,不要多吃,你看?,上火了吧。”
崔美青用水把鼻子周围的血洗掉,嘴巴非常硬:“说不定是刚才去采茶晒得呢。”
吃完饭,李英婼把杨梅抬上桌,崔美青和崔志青看?都不看?一眼,扭头就走?。
这白?白?小小的一条条虫子,实在让人没胃口。
崔美青已经很久没写小说了,她宁愿一直在菜地采茶,都不愿意在家写小说。
她脑子里?的灵感已经完全?枯竭了,她觉得自己要休息一下。
但是,休息归休息,家里?的小说还是要看?的。
于是,晚上家里?人看?电视剧《大宅门》,崔美青看?《最强大脑》。
崔美青评价这部小说:这是一本酣畅淋漓的爽文。
主角被车撞了,脑域直接开?发到百分?之九十九,不仅可以入侵别人的大脑,把别人的一生所学用几分?钟复制下来,还可以直接更改大脑记忆,操纵别人的行为。
大脑的强大甚至强化了主角的躯干力量,让他打?脸了一个个男炮灰。
至于女?人,女?人当然不是炮灰,女?人是主角的青梅竹马,是主角的红颜知己。
崔美青真的很佩服男作?者在给主角金手指时那种不顾他人死活的爽感,就像夏天?吃了冰淇淋,从头凉爽到脚。
以后她也要给主角配备一个大大的金手指。
七月,暑假到来了。
崔志青约着崔美青、蒋正楷到山里?的小溪捉螃蟹。
三个人走?进山林,走?在山间湿滑的小路上,踩到青苔的时候,大家都小心翼翼,唯恐摔倒。
人越怕什么,什么事就越会发生。
蒋正楷一脚踩到青苔上,摔得四脚朝天?。
走?在后面的崔志青把蒋正楷提起来:“有事没有?”
蒋正楷把脏掉的手擦干净,手掌有些泛红,但没出血,“没事,走?走?走?。”
崔美青摇头:“你裤子衣服不拍一下?脏得像水牛一样。”
蒋正楷扭头看?了眼自己的裤子,毫不在意地说:“这又拍不干净,有啥好拍的,脏就脏吧,咱们走?。”
穿过羊肠小道,她们终于来到了山溪的岸边。
夏天?雨水多,溪水流速很快,水流在急转弯时会撞在石头上,发出阵阵声音,但水不在意,它们会继续沿着山往下奔跑。
在有些地势比较平坦,池子比较深的地方,溪流会休息一会,形成一个幽绿的水潭。
山溪间堆满了石头,大的、小的、圆的,石头旁边是岸,是茂盛的野草。
这些石头下面很可能有崔美青她们要捉的螃蟹。
崔美青把手伸进清澈的水里?,好凉,像摸到了一块冰。
“哥,这水好凉。”
崔志青示意她抬头:“太?阳照不进来,水凉是正常的。”
崔美青抬头,在他们头上是遮天?蔽日的大树,茂盛的树冠把太?阳隔绝在外,只有几缕阳光可以透过树冠的缝隙照进来。
崔美青有点震撼:好漂亮。
同时,她脑子突然出现了初中的地理知识:这是亚热带常绿阔叶林。
三个人开?始找螃蟹。
翻开?一块石头,就可以看?到下面的各种水生生物。奇怪的,蠕动的虫、水蟑螂、还有螃蟹。
黑黑的螃蟹和石头的颜色有点像,要仔细看?才能看?见?。
崔美青伸手去抓。
小螃蟹横着爬地飞快,但仍逃不出崔美青的魔掌。
崔美青手中的小螃蟹钳和小脚四处摆动乱飞,似乎想要给崔美青一钳子。
崔美青觉得小螃蟹张牙舞爪的样子还挺可爱的,不过这只螃蟹太?小了,吃着没什么肉。
于是她把这只螃蟹放了。
小螃蟹一进到水里?,瞬间溜走?,不见?身影。
崔志青搬开?了石头,发现了一个洞,他把手袖拉上去,毫不犹豫地伸手去捞。
崔美青站在旁边害怕:“这要是个麻蛇洞怎么办?里?面有螃蟹的话,你会不会被螃蟹夹?”
崔志青一边捞一边说:“这夹的是我不是你,你着急啥,来边上看?着,万一螃蟹跑出来了呢。”
话音刚落,崔志青就大喊一声:“逮到了。”
趁螃蟹没反应过来,他迅速揪出螃蟹。
一只大螃蟹被他逮了出来,两只大钳子挥舞着,看?上去像耀武扬威的螃蟹将军。
崔美青高兴地在旁边叫:“好大的螃蟹。”
崔志青在旁边找了半天?,找到一根柔韧性比较好的草。他想用草把螃蟹绑起来,但他到底不是专业的,手里?的螃蟹还活力十足。
忙活半天?,没把螃蟹绑上,手里?的草还被螃蟹咬断了。
就在崔志青逐渐暴躁时,崔美青掏出一个塑料袋:“当当当当,我早就想到了,来,放进来吧。”
“那你刚才干啥呢?”崔志青黑着脸把螃蟹扔进去:“看?我忙很开?心是不是?”
崔美青嘿嘿笑。
蒋正楷看?崔志青捉到螃蟹,好胜心瞬间被激发,翻石头的效率越来越高。
可惜,他抓到都是没肉的小螃蟹。
蒋正楷气鼓鼓的:“我怎么就是抓不到大螃蟹呢?”
崔美青提着塑料袋凑上去:“不要执著于大螃蟹啦,你看?,中等的螃蟹也很好。大螃蟹是可遇不可求的,我也只找到小螃蟹。”
蒋正楷面露嫌弃:“那是你技术不行。”
崔美青:“你小子,我安慰你呢,不给面是吧?菜狗!”
愤怒的菜狗拿起一个石头砸到水里?,激起一阵水花。
在忙碌了十几分?钟后,蒋正楷终于抓到一只大螃蟹了,崔美青也收获了一只中等螃蟹。
在她要把螃蟹扔到袋子里?时,螃蟹伸出它的钳子,夹住了崔美青的小拇指。
“啊。”崔美青尖叫,疯狂甩手。
她越甩手,螃蟹就咬得越紧。
崔美青在原地急得跳脚。
崔志青在一旁喊:“你把手放水里?,放水里?啊。”
崔美青疼的脸煞白?,她急忙把手放进水里?。
说来也怪,放到水里?没一分?钟,螃蟹就松开?了钳子。
崔美青怕自己好不容易捉到的螃蟹跑掉,伸手又去抓。
又被夹。
崔美青的手都被夹破了,她眼泪汪汪地说:“哥,帮我捉一下。”
“笨死了。”崔志青把螃蟹扔进袋子里?。
翻到中午十二点,小溪的石头能翻的都被翻开?了,三人捉到了十几只螃蟹,勉强够分?了,这才提着塑料袋离开?。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半了,大人们都缺去采茶了,正好方便了小孩们做螃蟹。
崔志青烧水烧水,把螃蟹倒进锅里?。
等螃蟹变色,他就把螃蟹捞出来放到碗里?,“来,吃吧。”
蒋正楷有些迟疑:“这样能吃?”
“能吃。”崔志青很肯定地说。
崔美青已经开?始吃了。
山螃蟹肉太?少了,吃半天?也就尝尝味,啥也吃不出来。
好在螃蟹是新?鲜的,鲜味很足。
崔志青觉得这样吃不过瘾,从客厅拿了一瓶啤酒,在桌沿边把瓶盖磕开?。
崔美青:“你干嘛?找打??”
“你不说,我不说,他不说,爸妈怎么可能知道,我怎么可能被打??你可不要去告嘴。”
崔美青双手抱拳:“兄台,死的时候别带上我。”
记吃不记打?的蒋正楷凑上来:“给我倒点,给我倒点。”
结果,两人刚喝了没两口,李英婼突然推门而入。
四人面面相觑,崔志青和蒋正楷前面还摆着一瓶啤酒。
李英婼的表情逐渐凶狠。
在风暴来临前,崔美青果断遁地逃跑,留下崔志青和蒋正楷在原地瑟瑟发抖。
被打?是经常的, 崔志青和蒋正楷并没有把这当回事。
没过多久,他又约了一大堆小孩子,准备去烧蜂子。
崔美?青不想去:“我们就这样光秃秃的去, 是去烧蜂子, 还是去喂蜂子,你要是想死就自己去, 别拉上我。”
崔志青:“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我们只是去看?看?,不?一定烧蜂子啊。”
“嘁,刚刚不?是你说的烧蜂子吗?”
崔美?青骂归骂, 等崔志青他们去的时候,她还是跟了上去, 万一他们想不?开想去烧蜂子,她还能阻止。
蜂子把窝筑在了一棵桃树的树干中间, 椭圆形的蜂窝上是密密麻麻的蜂子,蜂子时不?时整齐划一地伸展翅膀,像被风吹起?来的海浪,还发出嗡嗡的声音。
崔美?青是没有密集恐惧症,但看?到这一幕, 她还是有点打?怵。
崔志青和朱思宏跃跃欲试, 不?停往前凑。
崔美?青大?叫一声:“停。”
他俩停下了。
崔美?青深吸口气,“美?丽,丁艳, 李涛,咱四个走远点,省得被蜂子叮。”
其他三个人疯狂点头, 他们也?害怕啊。
于?是四个人越走越远,在离蜂子差不?多二十多米远的地方才停下来。
崔美?青让他们蹲在茶树脚, 悄悄探头看?,自己偷偷摸摸去找大?人。
蒋正楷、崔志青和朱思宏也?不?是傻子,他们走到离蜂子窝四五米远的距离,藏在茶树脚下面,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其实他们也?不?敢烧蜂子来着,只是嘴一个比一个硬,谁都?不?想后退一步。
最终,还是蒋正楷初生牛犊不?怕虎,拿起?石头丢向蜂子窝。
他打?偏了。
但仍然有蜂子被惊扰到,四五只蜂子飞出来巡视领地,寻找试图袭击它们老窝的坏人。
蒋正楷被第一时间锁定,崔志青和朱思宏也?相继暴露。
三个人鬼哭狼嚎着被四五只蜂子追了一路,一人脸上被叮了一个包。
被崔美?青叫来的蒋学文看?这个情况,二话?不?说拿衣服把蒋正楷的头裹了起?来。
崔美?青紧随其后,把自己的衣服扔在崔志青的头上。
只有朱思宏,又?跑又?跳的跑了一路,时不?时还要摔一跤,不?是一个惨字可以形容的。
最后,一群小孩都?被蒋学文撵回家了。
蒋正楷的眼睛被叮肿了,哭都?哭不?出来,蒋学文走在他后面,一边骂一边踢他:“想死是不?是,前几天喝酒,这两天烧蜂子,我看?你是有九条命噶?”
崔志青倒是没哭,只是低着头走在后面,一言不?发。
他的额头高高肿起?,像北方用馍做成的寿桃,古怪畸形。
大?黄欢快地跟在他后面,拼命摇尾巴,摇得屁股都?晃成残影了,崔志青还是不?理他。
朱思宏想哭,但他都?五年级了,在这么多小孩面前哭出来,还是很丢人的。
他不?知道,他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够丢人了。
头上是摔倒地上时沾上的草,被蜂子叮到的嘴肿得发亮,狼狈又?好笑。
朱文杰采茶回来听说儿子被叮了,赶紧找儿子,找到儿子,他第一时间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个样子,你这个样子好像猪八戒啊,哈哈哈哈哈。”
朱思宏忍了一路的眼泪,终究还是掉下来了。
这次他们都?没有挨打?,因为蜂子叮的大?包足够让他们长教?训了。家长还得找各种奇奇怪怪的土方给孩子们治。
小孩们都?消停了,乖乖跟着家长在茶地采茶。
一天下午,一群遮天蔽日的蜜蜂嗡嗡叫着路过茶地,把蓝天都?遮起?来了,天好像一下子黑了下来。
毫不?夸张的说,这群蜂子路过的动?静不?亚于?草原角马迁徙。
崔美?青抬头看?蜂群,忍不?住张大?嘴。
“你们上次居然是想去烧这么多蜂子,你们好勇敢。”
崔志青黑着脸到另外一排茶地采茶,不?理崔美?青的阴阳怪气。
崔家的茶地很多,好不?容易采完一波,崔美?青不?想出门玩,只想睡觉。
但李英婼好像不?觉得累,非要带着崔美?青出门,去看?在另一个茶厂工作的表姐。
崔美?青拗不?过妈妈,还是跟着她出门了。
两人一路走,一会下山,一会爬山,路过了一块块茶地,菜地,甚至渡过了一条小溪。
终于?,中午十二点时,她们到茶厂了。
惠美?姐和艳梅姐在茶厂干的是加工工作,中午这是休息时间。
艳梅姐接到李英婼的电话?,知道她和崔美?青要来,早早地准备好了零食:一袋荞麦饼、一排爽歪歪。
李英婼和艳梅姐一见面就笑起?来,说得话?全是哈尼话?,崔美?青一句都?听不?懂。
但崔美?青不?在意?,她在吃表姐给她准备的零食。
荞麦饼是云南本地比较常见的粗粮病,有苦荞和甜荞的分别。
自己做得荞麦饼一般是非常粗糙的,吃着有点喇嗓子,苦荞甚至还特别苦,要蘸着蜂蜜或者白糖才能好吃一点。
但艳梅姐给她买的荞麦病饼是工厂加工的,荞麦里加入了红糖,饼是夹心的,豆沙馅。
一块块圆形的荞麦饼叠在一起?,味道不?甜腻,糖放得恰到好处。饼的口感软糯松软,豆沙馅和饼结合得非常舒适。
就是吃多了有点腻。
崔美?青喝了口爽歪歪。
爽歪歪是奶味饮料,瓶子是很可爱的葫芦型。
平时崔美?青觉得贵,从来没让爸妈买过,别说,味道不?错。
崔美?青就这样一口饼,一口爽歪歪,慢悠悠跟在妈妈和表姐身?后。
三人走到员工宿舍。
宿舍很宽,住的人很多,床和中心小学的床一样,是上床下桌。
宿舍里住的都?是和艳梅姐一般大?的女孩,一看?就知道是初中就不?读书了,出来打?工的女孩子。
兴许是因为住的都?是女孩,宿舍虽然有十几号人,但味道不?难闻,地上垃圾也?不?多。
只不?过宿舍的采光不?太好,水泥地面有点湿,都?中午了,拉开窗帘还看?不?到太阳。
有一个黑黑的,扎着黑马尾的女孩看?到她们,笑着上来打?招呼,十分开朗。
艳梅姐床旁边的女孩笑得很温柔,脸蛋圆圆的,比其他人白一点,看?到崔美?青和李英婼进来,她起?身?给两个人倒了一杯白开水。
李英婼推崔美?青:“叫姑姑。”
崔美?青:?
她有这么年轻的姑姑?
她懵懵懂懂地喊了一声:“姑姑好。”
女孩笑吟吟地朝她点头。
崔美?青使劲吸了一口爽歪歪。
来之前,妈妈跟她说过,艳梅姐她们在茶厂是盘茶尖的。
茶尖是茶的绿芽,采摘起?来比一芽一叶困难许多,新鲜的芽尖价格在二十到五十元之间浮动?,加工好的茶尖价格更?是比一般茶叶高出了好几十倍。
而艳梅姐她们的工作,是把茶尖盘成蚊香的形状。
这样的茶尖形状漂亮,更?容易卖出高价。
艳梅姐她们每天要在装着茶尖的簸箕前坐一整天,用铁针把细细的茶尖盘成蚊香状。
她们一个月的工资两千到三千五,手快的可以到四千。
对一群十五六岁就不?读书,没什么手艺女孩子来说,这是一个不?错的工作,风吹不?到,雨淋不?着。
从艳梅姐有余钱给她买零食就可以看?出来,她们的日子是过得真不?错。
就是因为如此,崔美?青有点难过。
艳梅姐长得很漂亮,鹅蛋脸,大?眼睛,睫毛浓密,和大?多数哈尼族一样,她的五官很立体,黝黑的皮肤掩盖不?住她的美?丽。
十几年后,艳梅姐会养育两个孩子,表姐夫常年在外打?工,她拉扯两个孩子,每天天不?亮就要去采茶,日子过得十分辛苦。
这样的生活拍成视频放到网络上,一大?堆女孩会在下面说:要把书读烂。
但谁给艳梅姐把书读烂的机会呢?
崔美?青一直沉默,是谁剥夺了她们读书的权利呢?
临走的时候,崔美?青拉着艳梅姐不?放手:“姐,你以后可以去学美?甲,你的手巧,还会说话?,以后生意?肯定会很好的。”
李艳梅:?
什么是美?甲?
妹子在说什么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