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昨晚.....被冬歉咬的。
这个冷清寡欲的仙君,居然有朝一日被自己糟蹋成了这样。
冬歉的第一反应就是道歉。
在谢清枫发怒前,他立刻放低姿态,磕磕巴巴道:“师尊.....昨晚的事,是弟子冒犯了。”
眼见着谢清枫不说话,冬歉咬了咬牙,继续承认错误:“师尊,你罚我吧,弟子真的知错了。”
谢清枫没有说罚,也没说不罚,只是看着他,声音听不出情绪:“身体还难受吗?”
冬歉连忙摇头说:“不....不难受了。”
“是吗?”,谢清枫漆黑的眼眸中藏着一抹让人看不透的情绪,他缓缓靠近,冬歉喉咙滚动,下意识地往后靠去,脊背挨着冰冷的墙面,不敢动弹。
环境一时之间变得格外逼仄。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现在的谢清枫,眼里带着浓浓的侵略性。
像是猎人看中了属于他的猎物,很是危险。
但这好像只是他一瞬间的错觉。
很快,谢清枫便移开目光,起身超外面走去。
冬歉看着他清冷的背影,一时之间有些摸不清头脑。
......
王老爷知道这几个仙君待在这里仅仅一晚就弄死了花鬼,顿时钦佩的不行,想要设下大宴来感谢他们,却被谢清枫婉拒。
尤其是当他知道昨晚是冬歉亲手手刃那花鬼之后,他看向冬歉的目光顿时充满了与先前不一样的惊艳。
原先他还以为冬歉这么漂亮的小美人只是被养在飘渺门里的花瓶,没想到居然还是一朵霸王花,身手不俗。
飘渺门不愧是一代仙门,里面的弟子不光个个颜值极高,实力也是不容置疑。
他暗自庆幸,幸好自己没有因为一时色迷心窍,对这位小道长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来。
他想到冬歉的房间找他再说些什么感谢的话,却一天都找不到人。
冬歉在躲着他。
为了不看见王老爷那张让他有心理阴影的脸,冬歉大早上就特地出门到外面闲逛。
他走到一处溪流旁,却在那里看见了江守月。
他独自一人站在那里,不知道已经待了多久。
冬歉本想趁他没发现离开,却被他率先叫住。
江守月抱着剑,转眸看向他,问:“昨晚,师兄得偿所愿了吗?”
冬歉一脸茫然:“什么得偿所愿?”
江守月看着冬歉迷茫的神色,略略有些意外。
难道昨晚,师尊真的什么也没做?
或许他临走前的那一句话,当真起到了作用。
得知这个真相,他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江守月淡笑一声:“没什么,只是昨天晚上我去找师兄,看见师兄的房间里有很多血,担心师兄遭遇了什么不测罢了。”
冬歉扬了扬眉:“我怎么可能遭遇不测,昨晚我可是制服了一只花鬼,师尊说不定还会夸赞我.....对了,昨天晚上,你为什么会来找我。”
“这个啊....”,江守月的眸光有些许晦暗,“这是因为,我昨天听见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看江守月的神情,冬歉心中忽然有了一股不妙的预感。
紧接着,江守月贴近他的耳畔,缓缓笑道:“听闻,谢清枫早年也曾经来过这里。”
冬歉难以置信地看想他,心脏骤然变得紧绷,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无法呼吸。
难道....江守月发现了自己的事情了。
他发现谢清枫从青楼里将自己带走的事情了?
这个可能性狠狠地折磨着他,冬歉的脸色煞白,手心也不自觉地沁出了冷汗。
他发现自己竟是在害怕。
原来,他竟是这般害怕自己的过去。
江守月一字一句说出他不想到听的话:“那个时候,师尊身旁跟着一位少年。”
冬歉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尽量伪装地不动声色:“所以呢?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他的脸色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心虚。
江守月关心地看向他,“师兄,你怎么了,看起来脸色很不好。”
冬歉撇过脸去,藏在袖中的手轻轻发颤。
“如果你来找我是想同我说这些废话,那里可以离开了,我没有闲工夫听你说这些。”,冬歉的眉宇里染上了几分阴郁。
说完,他便作势要走。
“等等,师兄。”,江守月拉住了他的手腕,“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师尊身旁的那个少年是谁吗?”
江守月这个态度,百分之百是知道了什么。
冬歉像是案板上的鱼肉,苍白地闭了闭眼睛。
“好啊,你说。”,冬歉干脆转过身看向他,不再露出任何脆弱。
奇怪的是,江守月的眼底也没有任何阴谋的痕迹。
就好像,只是在同他说些什么有趣的八卦。
片刻,江守月眼神怀揣着几分神秘:“我不知道他的名姓,只知道那少年的佩剑,名为初辉。”
冬歉缓缓睁大了双眼,整个人看起来仿佛即将支离破碎。
那不是师尊不让他取的剑名?
所以不许他取的缘由竟是如此可笑。
只因那是属于别人的东西。
属于另一个少年的东西。
那个少年,一定比自己重要的多。
这次的下山之旅结束的比预想之中要快上很多。
因为这次是冬歉捉住了花鬼,所以在这次任务的卷轴上,谢清枫特意用朱笔给了冬歉批很高的评价,关于这次行动的赏钱,也全部交给了冬歉。
一夜暴富,不过如此。
这个赏钱,王老爷给的心服口服。
然而,冬歉却完全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毕竟不久之前,他才听到一件对他而言算得上晴天霹雳的事。
江守月的话在他的心中反复盘旋。
那个一直跟在师尊身旁的少年,究竟是谁?
为什么他的佩剑会取名为初辉,难道,他也喜欢师尊吗?
那师尊呢?
师尊也喜欢他吗?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本就不安的心变得愈发躁动起来。
在他的生命里,第一次遇到了无可战胜的头号敌人。
比江守月更加恐怖的入侵者。
冬歉没有见过他,没有听过他的名字,不知道有关他的一切,唯一得知的只有他那把贴身佩剑的名字。
可是,他在这个捕风捉影的敌人面前,不战而败了。
从王府离开当天,冬歉将自己的东西一样一样地塞进了储物戒。
他一直在想事情,甚至没有察觉到不知何时,谢清枫来到了他的房间。
谢清枫见冬歉心不在焉的样子,心中有几分疑惑。
一向没心没肺的徒弟,难得流露出这一面。
谢清枫的视线定格在冬歉凌乱的衣领上。
他没有说话,自然而然地想要替他整理好。
察觉到有人靠近,冬歉的思绪猛然回拢,见是谢清枫,先是愣了一秒,随后,竟是条件反射地躲开。
谢清枫有一瞬的错愕,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在他的印象中,冬歉从来没有躲过他。
他永远是紧紧追随在自己身后的那个人,无论何时,从未远离。
习惯了他的穷追不舍,这次,谢清枫竟头一遭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不过很快,他就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
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他分心。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谢清枫的语气平静,仿佛和以往并没有什么差别。
“嗯。”,冬歉垂下眼帘,“准备好了。”
见冬歉始终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谢清枫张了张口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是最后,他终究微不可查地轻叹一声,什么都没有说。
“既然如此,那走吧。”。
话音刚落,谢清枫像往日一样,冷清清地离开。
只是这一次,冬歉没有像往日一样紧紧跟上去。
他依旧停留在原地。
那一刻的他,看起来似乎不再像是一心粘在谢清枫身后的傀儡。
江守月远远地看见了这一幕。
当他看见谢清枫独自一个人从冬歉的房间离开时,唇角不自觉扬起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从小就在处心积虑的环境中长大,江守月很早就学会了如何打探消息,怎样离间人心,如何轻而易举地攻占一个人的心理防线。
这次能打探到跟谢清枫有关的事情实属意外。
他也没有想到,冬歉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但在这件事情上,他并没有说谎。
只是关于那个少年的一切都是个秘密,扑朔迷离,想要深入调查却又无从查起。
但毫无疑问的是,谢清枫这个人,果然没有他想象中的简单。
.....
从云中城回飘渺门的路上,冬歉是同江守月一道回去的。
冬歉还是无论如何也学不会御剑术,可是在弄清初辉的主人究竟是谁之前,他没有办法像往常那样继续待在师尊的身边。
他不知道自己对谢清枫而言,究竟算是什么。
他不想承认自己已经败了。
败给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人。
这种挫败感几乎要压垮了他。
最痛苦的是,他就算是输也输的不清不楚,他发了疯的想知道,那个少年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在知道这一切之前,他甚至没有直视谢清枫的勇气。
所以当冬歉主动向江守月请求让他带自己回去时,江守月先是一愣,随后心里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好啊。”,他答应的很从容,没有将自己的心思泄露分毫。
同时,他的眼睛余光不动声色地往谢清枫那边看去。
谢清枫察觉到冬歉竟主动提出同江守月待在一起,一向理智清明的目光头一次夹杂了些许错愕。
冬歉甚至暂时忘记了自己对江守月的敌意,来到他身边时,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肩膀,还下意识地道了一声:“抱歉。”
往日,他对待江守月时,永远都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他对他竖起所有尖刺,张牙舞爪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但是现在却截然不同。
在无意识的时候,他对江守月居然有了几分礼貌。
这可是以往从未有过的。
冬歉对于江守月的大部分敌意都来自于谢清枫的态度。
可是现在,对于冬歉而言,最大的敌人已经不再是他了。
是啊,江守月又怎么样,江守月的剑又不叫初辉。
因为一直在心神不宁地想事情,冬歉没有注意到,自己站在剑上,为了站稳,已经下意识地环住了江守月的腰。
江守月垂下眼帘,注意到这一点,眼角缓缓浮现了一丝笑意。
谢清枫看着这一幕,心中闪过一阵烦闷。
但是他居然不知道,这阵烦闷的由来。
修仙界的第一仙君,脚下的剑第一次出现了一瞬的颠簸。
.....
回到飘渺门后,冬歉就立刻将自己关在了房中。
看似是因为心情,实则因为身体难受。
在高空中御剑飞行这么久,他一个恐高患者确实有点接受不了。
他甚至有些想吐。
系统见状,赶忙找了些橘子帮他压了压。
冬歉掰开一瓣橘子,边吃边道:【系统,事情变得奇怪了,我从来没有想到过居然真的有人佩剑名为初辉,这个剧情上有记载吗?】
系统:【我们拿到的剧情对此没有详细介绍,不过既然剧情已经进行到这里,我会向上面申请调查权限。】
冬歉陷入了沉思。
到目前为止,剧情的发展基本在他的掌控之中,没有差错。
那个跟在师尊旁边的那名少年,希望对他的剧情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只是,这个少年的出现,无遗会让自己跟谢清枫之间产生隔阂。
他会一遍遍地,近乎魔怔地想着,那名少年跟谢清枫究竟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那个少年的佩剑名为初辉?为什么师尊会恰巧在那个地方把自己带走?为什么师尊看似给了他一切却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他的修炼?
他很清楚,如果那个少年也同样喜欢谢清枫的话,自己在他的跟前,根本不会有任何胜算。
冬歉吃完最后一瓣橘子,还是头晕,他扶了扶额头,早早爬上了床,想稍作休息。
就在这时,江守月的声音从外面响起,“师兄,我可以进来吗?”
冬歉睁开眼睛,揉了揉眉心,缓缓道:“进。”
得了回应,江守月轻笑是一声,缓缓推开了门。
门内,少年脸色苍白,眉头紧蹙,此刻正按着自己的眉心,没什么精神地开口道:“什么事?”
江守月的目光停留片刻,下意识放轻了声音:“今天师尊会在飘渺门开一次习剑会,你忘了?”
冬歉的眼睫颤了颤。
以往,谢清枫也会在飘渺门召开习剑会。
因为谢清枫在修仙界的地位无可撼动,每次习剑会,都约等于一次极为难得的经验分享。
正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对于每一个修习剑道的人来说,这都是百年难遇的盛会,各门各派也会有人来参与。
以往,冬歉都会努力地挤在第一排。
第一排的位置是最炙手可热的,所以人数也最多,每次冬歉为了收获第一名的宝座,都会挤在浩浩荡荡的人群当众,一面被挤的胸闷气短,一面两眼放光地看着他的师尊。
可是今天不知为何,他却忽然没有了兴致。
他翻了个身,蔫蔫地对江守月道:“我今天不想去。”
江守月抿了抿唇,提醒道:“师尊特意在第一排给你留了一个位置。”
冬歉:“.......”
哈...
这可真是讽刺。
以前冬歉努力挤向第一排的时候,谢清枫从来没有因此关照过自己,他的视线更是从未有一刻停在自己的身上,可是今天自己不想去了,他却预先给自己留了个座位。
命运果真是反复无常。
冬歉本人自然不想去淌那趟浑水,反正谢清枫说的那些东西他也听不明白,而且挤在那里难受地待上几个小时,一动不动地听那些枯燥乏味的内容,也实在考验人的耐力。
他跟那些剑痴可不一样。
既然现在自己现在的人设有理由不去,冬歉自然想躲个懒。
于是冬歉再次咸鱼翻了个身,不耐烦地挥挥手道:“我说不去,就是不去。”
如此,江守月并没有再劝他什么。
这是当然,或许对于江守月来说,自己不去对他来说或许更加乐得自在。
“那师兄好好休息,我尽量早点回来。”,在空旷的房间里,江守月的语气听起来有几分温和。
冬歉原本想说“你回不回来跟我有什么关系”,但是对上江守月那双温柔的眼睛,不知为何,所有的话顿时都咽了回去。
他想,算了。
不跟他逞一时之气。
冬将半张脸埋进被窝,“嗯”了一声,声音轻到微不可查。
江守月笑了。
几分钟后,他离开了。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冬歉一个人。
他抿了抿唇,下意识抬眼看向窗户。
今日与往常不同,格外安静。
这是当然,所有的人都去看谢清枫的习剑会了,只有自己还蜗居在此。
谢清枫就是这样,永远都这么受欢迎。
可自己好像....永远都不讨人喜欢。
冬歉敛下了双眼,指节缓缓张开,又蓦地收紧。
算了,说了不去就是不去。
比起这个,冬歉还是对初辉的主人更感兴趣。
到底怎么样才能查到那个人的身份?
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冬歉的脑海中浮现。
等等,在他的人脉圈里,不是有一个人知道吗?
他说过,自己并非谢清枫的第一个弟子。
他会这么说,一定是因为他知道点什么。
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凤煜还算是他的老前辈,在飘渺门里也算是传说级别的人物,他这个岁数,想要知道有关谢清枫的陈年旧闻,肯定不难。
冬歉打定主意,便趁着现在大家都去听习剑会没什么人的时候,一个人偷偷去了后山。
.....
习剑会正在如火如荼地召开。
飘渺门的听书阁中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谢清枫站在高台之上,目光下意识落在第一排。
他习惯性地认为,冬歉一定会在第一排的中间位置等着他。
那少年一向如此,自己不用费力就能轻而易举地找到他。
可是这次,他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却没有捕捉到那个人的踪影。
谢清枫顿住了。
他不死心地又看了一遍,这次比上次找的更加细致,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他惊愕地发现,自己原本预留给冬歉的位置上,却坐着江守月的身影。
冬歉没有来。
这个认知像一枚滚烫的针,刺在了他的心脏。
谢清枫脸色僵了一下,眸光沉了沉。
冬歉没有来。
他的指节蓦地攥紧,指尖用力到发白。
有什么事情好像脱离了掌控。
这是一种全然陌生的感觉。
以往任何时候,无论他在哪,冬歉都会固执地跟上来,只要自己愿意回头,就能在人群中,轻而易举地找到他。
可是现在,场上的任何角落都没有看见他的踪影。
心里的某一处忽然变得空落落的。
门主这个时候提醒他:“月冥仙尊,你可以开始了。”
谢清枫看了他一眼,门主被他冰冷的眼神摄住了,身子下意识抖了抖。
尽管接下来,谢清枫像往日一样开始他的讲解,可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天谢清枫的心情格外糟糕,台下的人只要被他看上一眼,都会由内而外地打冷战。
门主郁闷地想,谢清枫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
另一边,冬歉已经通过后山来到了无间之境。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一阵子没回来,这里好像变得更冷了,雪好像都比往日厚了几层。
也不知道凤煜待在这里冷不冷。
冬歉甚至想着,等自己下一次过来的时候,要不要给他这个大佬界唯一人脉带件外袍过来。
凤煜听见动静,缓缓睁开眼帘,一双阴沉的眸子紧盯着他,冷笑一声:“你还知道回来?”
今天的凤煜看起来戾气格外重,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冬歉大胆推测,肯定是一个人被留在这里冻坏了。
他开始解释:“之前跟师尊一起下山执行任务,耽搁了一段时间。”
凤煜闻言,又是一阵冷冷的嗤笑:“那你对你这个师尊,还真是不一般啊。”
今天的凤煜就像是吃火药了一样,说一句呛一句,话里话外都在阴阳。
冬歉皱了皱眉:“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凤煜愣了愣。
是啊,他怎么了。
那天,他亲眼看见冬歉走进了谢清枫的房中,卑微地祈求那个男人帮帮自己。
主动投怀送抱,主动解自己的衣服,主动献身,好像只要谢清枫愿意,他可以卑微下贱成任何模样给他看。
为什么他在自己这里这么不情不愿,在谢清枫那里反倒变得这么主动了。
不...重点不是这个。
问题在于,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冬歉对别人不一般,又如何呢?
自己只要得到他的身体就好,至于这小东西的心在谁那里,根本就不重要,不是吗?
凤煜试图在心里说服自己,可是不知为何,心里还是一阵接一阵地不爽。
只要一想到冬歉看向谢清枫时眼里汹涌的爱意,他就恨不得将那个男人碎尸万段。
真是疯了。
面对着冬歉,凤煜半张脸隐没在黑暗里,阴沉沉道:“你的灵脉尚且不需要打通,最近仙门也没有设置什么赛事,今天主动来找我,所谓何事?”
他想说“没事不要找我,我也不是很闲”,却总也说不出口。
他想口嗨一声说“莫非想我了不成?遗憾的是,我一点也不想见到你”,可是终究却也腰斩腹中。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冬歉说些什么。
直到冬歉看着他,一板一眼道:“我今日来,主要是想问问你有关谢清枫的事情。”
凤煜:“......”
“哦?”,凤煜简直被气笑了,他近乎咬牙切齿道,“你就这么喜欢他?”
凤煜压抑坏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只是看着少年这副懵懵懂懂的样子,他就感觉心里好像有一团无名火。
“那我告诉你,无可奉告。”,他的表情此时此刻看起来竟有些瘆人。
冬歉简直是一头雾水。
或许在这种地方待久了,整个人就会变得阴晴不定吧。
姑且可以理解。
既然自己有求于他,那就只能宠着他,惯着他一点。
他只能下意识放低了姿态:“凤煜,我要问的问题真的很重要,只要你愿意告诉我,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可这句话放在凤煜的眼里,自然而然就变成了谢清枫对他而言真的很重要,他愿意为了谢清枫做任何事。
凤煜冷冰冰地嗤笑一声:“想要从我这里获得什么可是要付出条件的,你觉得你能给我什么?”
冬歉顿住了。
到目前为止,自己唯一能跟凤煜交换的东西,不是只有一样吗?
上一秒,冬歉的心思还全部扑在想要搞清楚师尊珍视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上,下一秒,就深陷在对自己的厌恶当中。
他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是真的配不上师尊。
这个世界上,究竟有谁能一边喜欢着一个人,一边又向另一个人俯首陈臣,甚至靠出卖自己获得自己心爱之人的信息呢。
这样的自己,他自己都厌恶,谢清枫又怎么会喜欢他呢?
血液一点点地凉了个透彻。
冬歉察觉到自己的双手在轻轻发抖。
他闭了闭眼睛。
可是倘若不这样做的话,他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
他会一直困囿于这个问题之中,永远无法挣脱出来。
他会一遍遍地想着,那个被谢清枫珍藏在心上的那个少年究竟是谁。
师尊待他与待自己,究竟有什么不同。
如果不能弄清楚这一切,他一声都会深陷于这团迷雾之中,无法解脱。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干脆痛快点。
于是乎,他颤抖着双手,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缓缓触上了自己的腰带。
眼前的少年看起来支离破碎,嘴唇毫无血色,好像随便一阵风就可以将他吹散。
而为了得到有关谢清枫的消息,他不惜做到这个地步。
凤煜咬了咬牙。
他当真爱惨了那个人。
可为什么他遇见自己的时候总是这么难过,一副好像随时会哭出来的样子。
他有这么吓人吗?
那股不平衡感越来越强烈。
他不知道怎么让冬歉不怕他。
但他知道如何做会让冬歉讨厌他。
就比如眼下这样。
冬歉才堪堪将腰带解开倒一半时,凤煜似是终于忍不下去了,伸手捉住冬歉的手腕将他拉进自己的怀里,阻止了他的动作。
“想问什么,问吧。”,凤煜垂下眼帘“我给你三分钟。”
冬歉眨了眨眼睛。
凤煜这是怎么了?居然就这么轻易地....放了自己一马。
也不知道凤煜什么时候就会改变主意,冬歉紧紧抓住了这三分钟,快速在脑海里组织语言:“我听闻师尊早年身边跟着一名少年,他的佩剑名为初辉,我想知道他究竟是谁。”
凤煜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须臾,轻笑一声:“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知道?”
冬歉不偏不倚地看向他,笃定道:“你曾经说过,我并非他的第一个弟子。”
凤煜微微眯了眯眼:“看来我说的话,你记的倒也挺深刻。”
冬歉:“我记性一向很好,不过.....我们掰扯的这个时间算在那三分钟里吗?”
凤煜:“.......”
这个小没良心的,心思从来都只会放在别的地方。
“在此之前,你先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凤煜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他的身上,“告诉我,你喜欢你师尊吗?”
冬歉的脸一下就红了。
良久,冬歉敛下眼帘,耳根发烫:“喜欢,很喜欢.....”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他了。”
无心的一句话,凤煜却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好像被刺了一下。
下一秒,他装作若无其事地笑出声来:“是吗,竟然如此喜欢。”
“不过,很可惜。”,他的笑容骤然淡去,“他是不可能喜欢你的。”
冬歉的瞳孔收缩。
“不,不可能的。”,冬歉气愤地看向他,“就算他不喜欢我,我也会努力的让他更在意我....哪怕,只有一点点,然后,总有一天...”
他会对我不一样的.....
凤煜看着执拗的少年,眼中说不出是嘲讽还是苦涩。
“好啊,那我们就给打个赌。”,凤煜冰冷的手指捏住他的下巴,微微眯了眯眼睛,“你和雪山睡莲,你猜猜他会选择哪一个?”
冬歉的眼皮子跳了一下。
他僵硬道:“你是什么意思?”
雪山睡莲,他听说过。
据说是可以维持人生命的天下至宝。
可是传言,它早就失踪了。
为什么凤煜会提到它?
莫非.....和那个人有关。
维持生命,还有那个被谢清枫被捧在心尖上的少年。
某个猜测,似乎已经昭然若揭。
冬歉只觉得一颗心脏止不住地狂跳,好像有无数蚊虫在他耳边嗡嗡乱飞,搅闹地他无法安宁。
不,怎么可能。
那可是雪山睡莲...师尊怎么会给那个人。
他似乎还想再问点什么,但是不知为何,他忽然感觉到一阵眩晕。
凤煜的脸在他的眼前变成了两道重影。
怎么了?
冬歉眯了眯眼睛,下意识想用力将这个人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