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我方反派剧本/保护我方奸臣剧本—— by你的荣光
你的荣光  发于:2024年0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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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才特别想带孟昔昭过去找那个大师父,看看他的批命,到底破没破。
孟昔昭不敢再跟孟夫人对视,而孟夫人深吸一口气,自己走向后面,愤怒的坐下了:“今日忍,明日忍,那我们以后还要忍到几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种境况,我这一生都不会变了!难道就要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女被他如此糟践吗!”
当时孟旧玉只是抚着孟夫人的脊背,让她尽快的平静下来,他没给出任何承诺,后来在跟三皇子的相处当中,他也没有半点变化,仍然是该躲就躲,该认输就认输。
但此时此刻,看着三皇子这一副正在头脑风暴、俨然特别纠结的模样,孟旧玉心中一动,突然出声,催了他一句:“宁王殿下,您是不是有话要说?”
人在思考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被打断,一打断,之前的思路就接不上了,尤其前面天寿帝还在等他的回答,在这种情况下,脱口而出,是每个人都会做的本能行为。
三皇子下意识的看向孟旧玉,也看向前方的天寿帝,看见天寿帝已经对他皱起眉来,他直接就做了决定,不管了,都来到这里了,还是说了吧!
就这样,他错过了最后一点机会……
三皇子对天寿帝行了个礼:“父皇,儿臣今日前来,是想告诉您,朝中有人结党营私,表面上说是忠心于您,背地里,却私通太子,而您,还被蒙在鼓里呢。”
听到太子这两个字,不管是站着的四个奸臣,还是地上跪着的丁醇,全都刷一下转过脑袋,看向天寿帝。
天寿帝的表情好像没什么变化。
他只是淡淡的问:“哦?是谁。”
三皇子心里笑了一下,他看向一旁的孟旧玉,把孟旧玉看的心中警铃大作。
躬着腰,他回答道:“正是鸿胪寺少卿,孟昔昭。”
总感觉上一次殿前司的人来了没多久,现在就又来了。
但这回孟昔昭比上回表现得还无辜,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这回做了什么。
不过,殿前司侍卫这回走得比上回急多了,一看就知道,这是动真格的,着着实实的来者不善。
孟昔昭倒也没慌,只是放下笔,跟着他们一起走出去,来到鸿胪寺门口,庆福又站在这,焦急的看着他,孟昔昭这回没给眼神了,因为他发现庆福根本就看不懂眼神,他的手在衣服上轻轻划了一道,庆福看见,睁大双眼,立刻转身跑了。
孟昔昭进了昆玉殿,第一眼看见的是站在一旁的四位奸臣,连他爹都在里面,把他立时唬了一跳。
这么大的阵仗,难道他们觉得他叛国了?
等看见跪在地上的丁醇,孟昔昭又愣了一下。
额,这谁啊?
再往前走了几步,看见三皇子那张不怀好意的脸,孟昔昭才终于明白,今天的事应该是他搞出来的。
孟昔昭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孟旧玉,却惊愕的发现孟旧玉额头上竟然隐隐有冷汗落下,看起来已经紧张到了极点,而另外的三位奸臣,则低头揣袖,装自己不存在。
这就很奇怪,孟旧玉在朝堂上算是孤臣一般的存在,他不属于任何一派,这种人要是倒霉了,那肯定所有人都想雪上加霜一下,他们居然没动静,那只能说明,今天的事不是一般的大,他们要是多嘴,选择踹孟家一脚,那很可能脚一崴,自己也掉坑了。
能被几位奸臣这么忌讳的事,也没几样,很快,孟昔昭就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眼皮一耷拉,孟昔昭规规矩矩的上前给天寿帝行礼:“微臣孟昔昭,参见陛下。”
天寿帝问孟昔昭:“你从何处来?”
孟昔昭:“……”
有点想接一句贫僧从东土大唐而来,但如今实在不是耍宝的时候,他低下头,继续老老实实的说:“从鸿胪寺,这不是匈奴要派左贤王出使大齐了吗?微臣便想着,左贤王地位不同,住在原先的驿馆有些委屈,也无法展示我大齐国威,便起草了一份动工申请,希望工部能给建个使臣别苑,以后他国使者来我大齐,也可继续使用。”
天寿帝被他说的这个事分散了一下注意力,知道孟昔昭一直兢兢业业,确实让他心中的怒火淡了一些,但也就是一点点,根本算不了什么。
“朕问你,你是何时与太子相识的。”
孟昔昭再次低头,“微臣……”
突然,他像是反应过来一般,无比错愕的抬起了头:“太子?”
也不知道他这个反应刺激到了天寿帝哪里,总之,他怒了。
而且怒的站了起来:“你还跟朕装傻!”
“老三看见你和太子行为亲近,足足有两月!这就是你所说的,对朕忠诚?你的忠诚,怕是还不如一条狗得用!”
那是当然,论忠诚,人类怎么比得过狗狗。
孟昔昭继续懵逼的看着天寿帝,等他反应过来天寿帝说了什么,顿时急得像是要上房了:“我跟太子亲近?!陛下,我连太子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啊!除了那一日封王大典,我在下面远远看见了一个红色的人影,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交集了,三……不,宁王殿下,您怎么可以如此血口喷人?!”
三皇子就看着他装,他哼笑一声:“没有证据我会乱说吗?你在琼林宴上,给太子的表兄谢原画了一幅画,后来太子身边的侍卫,还去你府上接你,这都是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
孟昔昭一顿,突然问他:“宁王殿下,你真亲眼看见了?”
三皇子:“自然!”
孟昔昭疑惑的看着他:“琼林宴您不是没去吗?我记得只有当时的二殿下、四殿下、五殿下、六殿下在,因为陛下就坐在上首,我便注意了那边,您没来啊。”
三皇子:“……本王说错了,那一日是其他人看见的,本王说的是,太子侍卫去接你的时候,本王亲眼看见了。”
孟昔昭表情更古怪了:“那烦请殿下告知,那是哪一天。”
三皇子回答的十分斩钉截铁:“就是这个月的初一!”
他不想老被孟昔昭问,还迅速的反客为主:“你倒是说说,那一日,你去哪了?”
今天初八,七天前的事,孟昔昭作势想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根本不看三皇子,只是对天寿帝说:“启禀陛下,初一微臣……”
他犹豫了一下:“微臣先去鸡鸣寺上香,然后又去鸿胪寺上值。”
三皇子逮到了他的破绽,顿时咬住不放:“人人都知道,初一是太子前去鸡鸣寺礼佛的日子,你也初一过去,哪有这么巧的事,本王看,你就是过去找太子的!”
孟旧玉突然站出来:“不可能!陛下,二郎他绝不会做出此事来!”
天寿帝看了一眼三皇子,又看一眼孟旧玉,最后,他把视线放在孟昔昭身上。
后者紧抿着唇,已经没有之前那么跳脚了,但看起来也不像是心虚的样子,他皱着眉,看起来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
孟昔昭之前把天寿帝哄的着实很开心,此时他也不希望冤枉了孟昔昭,所以决定给他一个机会:“你说实话,你那日到鸡鸣寺去,究竟是干什么去了。”
孟昔昭听了,不禁抬起头,他先是委屈的看了一眼天寿帝,然后又委屈的看了一眼孟旧玉。
最后一抹脸,做出一副不得不说的样子:“好,我说!”
三皇子兴奋的等着他承认,而孟昔昭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目瞪口呆。
“我是去鸡鸣寺,给陛下请长生牌了!三月前我就去过一次鸡鸣寺,那时候是我娘逼我去的,我本不信这些佛道之说,可是一进鸡鸣寺,听到梵铃声,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转着转着,竟然转到他们的后殿,穿过罗刹墙,来到了那迦大神的面前,当时我不知道那是哪位神灵,回去以后,还翻了好多书籍。”
孟昔昭低下头,声音变得十分羞愧:“那些书我都看不懂,看了许久,才明白那迦大神是守护佛祖的部众之一,他用自己的身体为佛祖抵挡灾祸,我得知以后,便想,这样一位神灵,必然也能保佑陛下,我还跟娘打听过,是要抄经呢?还是捐点香火钱,娘告诉我,抄经、香火缺一不可,最好的,还是要请个长生牌。”
孟旧玉跟别人一样,都一脸懵逼的听着,听到这里还有孟夫人的事,他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难怪前段时间你找夫人要了许多的银钱,我还以为你都花在红春楼……”
说到这,他赶紧闭嘴,仿佛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天寿帝看他一眼,没理,只问孟昔昭:“然后呢?”
“然后我便初一上山去鸡鸣寺了,因为书中说,初一十五,心诚礼佛,福报更多,我给住持捐了三千两的香火钱,请了一座长生牌,只是怕让他人知晓,没有写陛下的名字,走的时候,我还买了两卷经书,一卷送给上峰韩大人,因为他之前就是拿了我的经书,身体才越来越好了,另一卷我带回去,时常抄写,只是我的字实在不好看,写完反而像是亵渎佛祖……”
他默了默,嗫嚅着再次开口:“但我已经有进步了,想来很快就能为陛下抄经祈福了。”
他说完,突然低下头,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他没发出一点声音,但就这一个动作,也能让人想象到,此时此刻的他,眼睛有多红。
三皇子:“…………”
“你放屁!!!”
三皇子真的快被气炸了:“你明明就是去找崔冶的!”
天寿帝听到他叫了太子的名字,勃然大怒:“崔凛!朕让你说话了吗!”
三皇子被天寿帝吓到了,赶紧低头,不敢再出声。
孟昔昭则继续做无声哭泣状,直到天寿帝跟他说话,他才抬起头,露出流了两行泪的脸。
“……给朕请长生牌,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为何要遮遮掩掩的?”
孟昔昭的声音都变了,带上了一点哭腔:“因为不能说破,说破就不灵了啊,如果不是陛下您今天问我,我是打算一辈子都不说的!陛下,我、我真的没有和太子见面,宁王殿下说我被太子的侍卫接走,太子的侍卫为什么要接我,我辰时便出门了呀,为了请长生牌,我连上值都迟到了,他有什么急事,非要那个时候来找我?”
天寿帝听了,一想,对啊,太子一向识趣,他就算有了别的心思,也不可能这么大张旗鼓,要孟昔昭在上值的日子跟他出去吧。
而这时候,孟昔昭擦擦脸上的眼泪,突然压抑着怒火,看向三皇子:“宁王殿下,您说您亲眼看见了,请您现在就说清楚,您到底是怎么亲眼看见的!那一日我辰时出了参政府,立刻就去鸡鸣寺,从鸡鸣寺出来,我又去鸿胪寺办公,月氏使臣有事找我,还留我在月氏驿馆用膳,直到月上中天,我才终于得闲,回了参政府,您看见了,那您是什么时候看见的?宁王府跟参政府隔了四条街,无论去哪都不顺路,您又为何会在参政府门口看见我,难不成,您不吃不喝不睡,一直都在盯着我吗!”
三皇子:“…………”
奶奶的。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他刚才为什么要说自己亲眼看见的,说是小厮看见的不行吗!
还真不行,就算是小厮看见的,孟昔昭也有话说。
三皇子回答不上来,而孟昔昭还没停,已经开始给他戴高帽子了。
“我不明白,之前在不寻天,第一次见我,您就说我是奸佞小人,您不喜欢我跟陛下走得近,也不喜欢我给陛下安排的玩乐,您直接告知我,不行吗?何必要这样逼我,甚至还用太子这种借口……您就这么厌恨我?”
孟昔昭质问的是三皇子,但话全是说给天寿帝听的,天寿帝还真不知道三皇子对他出宫玩有意见这个事,正皱眉呢,就听到后面。
假如孟昔昭没跟太子亲近,那这件事的性质就是,三皇子利用他讨厌太子这个事,来排除异己。
天寿帝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脸瞬间就黑了。
这比孟昔昭跟太子走得近更让他生气,因为孟昔昭只是外人,而他的儿子,却用他最痛恨的事来利用他。
而这时候,孟旧玉咣当一声跪下了。
当然,跪的方向也不是天寿帝,而是三皇子:“请宁王殿下放过我儿,过往的事,就请您高抬贵手、既往不咎吧!”
过往的事?
过往的什么事?
除了孟昔昭所说的不寻天初次见面,还有什么?
哦对,还有林贤妃下毒的事情,啊,难怪老三总是针对孟昔昭,他之前太生气,都忘了林贤妃还给孟昔昭下过毒,下错人了,下到孟昔昂身上。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林贤妃那个毒妇了,而老三看着挺乖的,原来,还是对他的处理方式有意见,还用这种办法来暗害孟昔昭。
他记恨孟昔昭,是不是也记恨朕啊?
天寿帝看着三皇子的眼神突然开始变化。
以前是看一个熟人,现在,是看一个白眼狼。
朕生了你,养了你,你心里就只有你那个毒妇母妃是吧,也是,你是她生的,你们俩肯定是一路货色。
大殿之中,突然变得无比安静,气得跳脚的三皇子、跪着卖惨的孟旧玉、用力去拉孟旧玉的孟昔昭,全都安静了下来,他们都感到了那种本能一般的危险警示。
孟旧玉也不卖惨了,利落的被自己儿子扶起来,两人低着头,谁也不吱声。
天寿帝也安静的看着下面的这些人。
后面的冰山还在散发丝丝凉意,但其实用不着了,没有冰山,这昆玉殿也跟北极一样,冻得人手脚发僵。
“秦非芒。”
天寿帝发话了。
秦非芒拿着拂尘,上前一步:“陛下。”
“叫闻士集来,押宁王去他的封地,无诏不得出府,还有林贤妃,也一并押去,朕以后不想再看到这两人的嘴脸。”
秦非芒躬身应道:“是。”
三皇子晴天霹雳一般的看着天寿帝,怎么也无法接受他最敬重的父皇会这样对待他,孟昔昭看着三皇子整个人丢了魂一样的站在那,殿前司都指挥使进来的时候,他连个声音都没发出来,就被拽走了,孟昔昭正震惊的时候,突然听到天寿帝叫他的名字。
“孟昔昭。”

“孟昔昭。”
听到天寿帝叫自己的名字, 毫不夸张的说,孟昔昭感到了一股电流从背后滋的一下直达天灵盖。
现在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生死一线间了。
孟昔昭转过身,别说哭了, 他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只是深深的低着头:“陛下。”
三皇子怕天寿帝敌我不分把他迁怒上, 孟昔昭也怕啊!他之前都是想象, 今天才是第一次见到天寿帝发怒的样子,哪怕他不是他的暴君爷爷, 孟昔昭也有点犯怵。
万一他迁怒自己,觉得今天这事是自己惹出来的, 那他的仕途, 就可以宣告终结了……
安静的氛围中,天寿帝问孟昔昭:“你从鸡鸣寺买的是什么佛经?”
孟昔昭一愣, 连忙回答:“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就属这篇经书字数少,所以他一口气买了两本。
天寿帝听了,没发表什么意见, 却突然吩咐秦非芒:“去, 拿一份纸笔来,让他写。”
孟昔昭:“……”
他还没什么反应, 孟旧玉却一副天快塌了的样子, “陛下,犬子只抄写了几日, 怕是写不出几句来,恐污了圣目……”
天寿帝看他一眼,觉得有点累, 懒洋洋的往后一靠,“无妨, 能写多少就写多少。”
甘太师本来一直揣着袖子装木头,听到这一句,他突然抬起头,看向天寿帝。
孟旧玉两年前才当上参知政事,再之前,他是吏部尚书,十年前孟旧玉为什么能被派出去抄詹慎游的家,一是因为,那时候他刚混进权力中心没多久,地位在奸臣集团里最低,二是因为,那时候他的职位是中书舍人,这个职位本来就是起草诏书、下发政令,相当于皇帝秘书一样的地位,他出面抄家,正合适。
也就是说,孟旧玉进入天寿帝身边的核心圈子,其实才十年多一点,这十年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是孟旧玉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一点点赢得了天寿帝的信任。
而甘太师不一样,人家打一开始,打把女儿乖乖的送进宫中开始,就跟天寿帝特别亲近,可以这么说,连秦非芒,都没他这么了解天寿帝。
所以刚刚听到天寿帝的语气变化,他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他发现,天寿帝已经不怎么生气了。
他这人就这样,十分任性,十分随心所欲,刚才看着是特别的生气,但把罪魁祸首收拾了,他又能立刻恢复过来,继续享受他的尊贵人生。而他能这么快的恢复,就说明,其实他已经相信孟昔昭跟此事无关了,只是帝王多疑的性子,要他必须验证一下,验证得好,万事大吉,验证不好,嗯……
甘太师下意识的看向孟昔昭,后者被孟旧玉担忧的看着,低着头,颇有几副被吓到的模样。
很快,秦非芒拿着纸笔来了,别的内侍还搬来一张桌子,众目睽睽之下,孟昔昭有点为难的看向天寿帝,后者却忽视了他求助般的眼神,一定要看着他默写经书。
不是说你一直在练习吗?
心经就那几句话,你要是真的练习过,肯定能写出来。
挠挠头,孟昔昭伸手,抓起笔。
一看他那抓笔的姿势,孟旧玉就想晕过去。
跟抓筷子似的!
孟昔昭却浑然不觉,已经开始在纸上写字了,一开始写的挺快,后来就越来越慢,再后来,他冥思苦想,却怎么都写不出来了。
最后他只能红着脸,直起腰:“陛下,微臣就记下了这么多……”
秦非芒把宣纸小心翼翼的拿起来,看了一眼上面的字迹,秦非芒微微挑眉,等到转身之后,他又恢复了那个谦卑的内侍模样。
把纸张呈给天寿帝,天寿帝打眼一看,发现孟昔昭最起码背下了一半,只是磕磕绊绊,有的地方还有错别字。
天寿帝感觉挺正常,毕竟孟昔昭的学问如何,大家都知道,他要是能全部背诵下来,那才奇怪呢。
这字确实不咋样,但也还好,能看清写的是什么,字里行间,也有几分优美的风格。
把宣纸折起来,放一边,天寿帝问他:“这不是写的还可以吗?怎么就到了会亵渎佛祖的地步了?”
孟昔昭小声回答:“这是练了几天的成果,一开始,确实是亵渎佛祖……”
天寿帝听了,还挺好奇,让他再写几个心经里没有的字来看看。
孟旧玉听见这话,有种想上去捂住天寿帝嘴的冲动。
你还有完没完了啊!我儿难道还会骗你吗!
但很显然,作为孟昔昭的爹,他心里也是一点底都没有,他太知道孟昔昭有多能唬人了……
他生怕孟昔昭被拆穿,看着秦大官手中的宣纸,几乎到了望眼欲穿的地步,而那张纸上,有孟昔昭新写的一句唐诗,非常明显,和刚才的经文是同一人写的,但这横撇竖捺,就跟三岁小儿写出来的一样。
是真丑啊。
天寿帝都有点想笑了。
现在他是彻底信了,孟昔昭最近一定没少练习抄经。
他挺满意的,就对孟昔昭说:“多加练习,朕等着看你练好的成果。至于那长生牌,也是你有心了,说破就说破,佛祖没有那么小气,你不必这么谨慎,大不了,你再多捐点香火钱,让佛祖原谅你就是了。”
孟昔昭:“……”
说破的人是你,掏钱的人却是我?
然而孟昔昭还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满,只能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仿佛在说,不愧是陛下,就是比我聪明。
赏了一套文房四宝给孟昔昭,然后看看他那双一哭就红的兔子眼,天寿帝想了想,又赏了他一顿午饭,哦不,两顿,一份是他的、一份是孟旧玉的。
然后他就把这群人全都轰出去了,只留下甘太师,跟他一起共用午膳。
看看,这就是区别待遇,别人赐午饭,要自己拿出去吃,而甘太师,可以留下跟天寿帝一起吃。
不过孟昔昭更喜欢这种安排,对着天寿帝吃饭,他怕自己消化不良。
从始至终,天寿帝也没再提太子、或是三皇子的事情,仿佛孟昔昭今天被叫进宫来,就是为了领这几盒御膳。
这种心态也很好猜,三皇子干了丢人的事,天寿帝虽然惩罚了他,已经解气了,但还是嫌丢人,所以他不想提。在场的人要是聪明,就知道自己出去以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今天最倒霉的人,估计不是三皇子,而是无辜被叫过来,看了两场大戏的耿枢密和尚将军。
他俩原本还打算着出来以后,对丁醇敲打敲打,现在,赶紧跑吧,赶快离开这些是非之人、和这个是非之地。
这两位是武将里的大佬,一个管所有将军,一个管中央禁军,他们之前听过孟昔昭的名字,也知道孟昔昭在天寿帝面前比较得脸,只是一直都没放心上,估计以后,他们就不会这么做了。
这是个厉害的后生……瞧那该哭就哭,该说就说的架势,扪心自问,哪怕易地而处,换成他们面对今日的情景,恐怕也不会像孟昔昭表现的这么好。他们肯定是先慌后跪,拼命的对天寿帝表忠心,天寿帝也吃这套,但绝不会在之后还赏给他们东西,不甩脸子把他们轰出去就不错了。
尚将军感觉,自己可以学学孟昔昭,活到老,学到老嘛。
耿枢密则悄悄打量了一下孟昔昭,怎么就这么巧?三皇子诬陷他的事情,反而成了他展现忠心的事情。
而且这还不是他主动展现的,是别人逼出来的。
不一般,不一般呐……
他俩快步离开了,丁醇跟在孟家父子身后,感情却极为复杂。
他在朝里最不待见的人就是孟参政,然而今日他这条命,却是孟参政保下来的。
而孟昔昭,他本以为这个陌生人今日必然是死定了,谁知道他不仅好好的走出来了,还带着他一起走出来了,孟昔昭和三皇子打断了天寿帝的兴致,他也免了再跪上几个时辰。
有心想过去道一句谢,但想了想,丁醇还是默默的走在后面,不打算跟这对父子产生什么瓜葛。
此时,孟昔昭根本不知道后面走的人是丁醇。
他和他爹现在都是一脸的面无表情,直到走出宫门,上了马车,两人对视一眼,都有种不太现实的感觉。
孟昔昭抱着那些食盒,他张嘴要说话,孟旧玉却摆摆手:“回去再说。”
孟昔昭只好闭嘴。
这件事刚发生,还没传到别人耳朵里,参政府也不知道两位主子居然过得这么惊险,孟夫人出去检查铺子了,孟娇娇又出去会她的手帕交,孟昔昂今日倒是休沐,正在家看书,但孟昔昭和孟旧玉回来就直奔书房,根本没给他问问情况的机会。
进了书房,孟旧玉把所有人都轰出去,把书房门关上,他才猛地扭过头,伸着手,指着孟昔昭的鼻子。
“你、你……”
他的手微微颤,一是生气,二是后怕,今天真的是棋差一着,孟昔昭就完了!
是,天寿帝不至于为了这种事杀人,但他是皇帝,他想要人的命,还用得着必须师出有名吗?今天放过你,不用这个名义治你的罪,但过上一段时间,他就会捏造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出来,把你、甚至你全家都弄死。
要不然,詹慎游怎么死的?!
孟旧玉才不信孟昔昭在昆玉殿说的话,他突然攥紧了拳头,怒斥他:“你现在说实话,你和太子,到底认不认识!”
孟昔昭抿了抿唇,他垂着眼,说:“认识。”
虽然已经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但听到孟昔昭承认,孟旧玉还是有种脑瓜子嗡嗡的感觉。
“你们、你们……”
孟昔昭咬了咬脸颊内侧的软肉,感觉都到这地步了,还是别挤牙膏了,干脆一起说了吧。
“我们是朋友。”
孟旧玉瞪起眼睛,整个人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孟昔昭抬起头,对他笑了一下:“初一那天,我确实是去找太子的,宁王没看错,甚至上个月初一,我也去找太子了,哎,实话跟您说吧,我跟太子已经认识快四个月了,我们经常一起吃饭谈天,不寻天您知道吧?陛下来之前,我就请太子来过,是他说陛下一定会喜欢这里,我才心里有了底,大张旗鼓的张罗。”
孟旧玉无声的看着他,孟昔昭也默默的等着,等了大约半分钟,孟旧玉突然眼一翻,缓缓倒地。
孟昔昭:“…………”
不至于吧!这就吓晕了!
只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当初他被李淮吓晕,现在孟旧玉就被他吓晕。
究其根本,是因为詹不休在孟昔昭心中、和太子在孟旧玉心中,地位是一样的。
那就是一个大杀神啊!!!
孟昔昭赶紧把孟旧玉扶起来,用力的掐他人中,孟旧玉很快就醒了,看见孟昔昭这张小白脸,顿时悲从中来:“当年你刚生下来,我就应该把你放盆里溺死!——”
孟昔昭抽了抽嘴角:“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已然长大了,您就是再不愿意接受,也必须接受。”
孟旧玉:“…………”
老话说的是真对,儿女就是爹娘的债!他当年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跟夫人生三个孩子,就该一个都不生,清净!
不错不错,孟旧玉已经有成为大齐丁克先驱者的觉悟了。
挥开孟昔昭的手,孟旧玉自己爬起来,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颤巍巍的,看着一瞬间就进入了风烛残年的状态:“不行,我得、我得想想。”
孟昔昭坐他旁边,有点好奇的问:“您要想什么?”
孟旧玉愣愣的看着前方,表情一片空白:“自然是想想如何保全夫人和娇娇,或许大郎也有的救,应天府是不能待了,老家也不能回,那边跟匈奴离得太近,不如去巴蜀吧……听说巴人王刚被抓,巴蜀一带由当地官兵掌控,那里易守难攻,是个天然的小王国,去了那,多带点银钱,应该还有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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