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我方反派剧本/保护我方奸臣剧本—— by你的荣光
你的荣光  发于:2024年0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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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一头雾水,崔冶莫名其妙的举动触动了某些人的神经,再联系他死活不娶妻,反而天天都跟孟昔昭混在一起的行为,部分人已经嗅到了真相的味道。
这段时间,孟旧玉过得不太好。
因为总有人到他这边来,跟他旁敲侧击,孟旧玉本来心里就有鬼,即使他做的不错,装作根本听不懂的模样,可他知道,这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早晚,所有人都会明白皇帝和三司使的关系。
想到这个,孟旧玉就咬牙切齿的。
孟昔昭这小子,又摆了他爹一道!
当初他说的是,他保证这世上,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他和崔冶真正的关系,他下意识的就以为,孟昔昭说的是他和崔冶会万分注意,绝不让别人看出来他俩是一对。可后来孟昔昭的行为完全不是那个意思,他和崔冶同进同出,几乎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而且总有人看见孟昔昭从皇帝的寝宫里走出来,这叫注意吗?这简直就是秃头上面长虱子,明摆着了!
后来孟旧玉也想明白了,孟昔昭其实是给他玩了一个文本游戏,确实,只要他和崔冶不说,谁又能想到,他俩不只是厮混在一处,而是已经着着实实的成为了夫妻呢?
“真正”的关系,肯定是没人能参透的。
想通这一点以后,孟旧玉非常生气,把孟昔昭从宫里叫回来,当场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
孟昔昭早就料到有这一天,所以他就是乖乖的听着,但还没等孟旧玉说完,宫里的内侍就过来请人了,说是陛下的命令,让三司使早些回宫。
孟旧玉:“……”
当晚,孟旧玉委屈的对孟夫人诉苦,然而这些老调,孟夫人不知道听了多少遍,都已经过去快一年了,孟夫人早就彻底接受了这件事,只有孟旧玉,老古板,就是不知变通。
教养令孟夫人不能翻白眼,所以,她拆了发髻,倒下就睡,根本不理旁边的夫君。
言归正传,虽然崔冶在立太子这事上无比的强硬,但在选太子上面,他放手交给朝臣去做,让他们替自己选。
有人夹带私货,但也有人清正廉明,而且一个孩子而已,立成太子以后,就会被带进皇宫教养了,不用太担心其他势力的介入。
崔冶这样的放手态度,让朝臣感觉好了不少,连崔冶唯一提的条件,他们也欣然接受了。
崔冶的条件是,太子年纪不能小于八岁。
这是他和孟昔昭商量的结果,固然从婴儿养起,培养的感情最为深厚,可他俩又不是冲着培养感情才□□,他们为的是培养继承人。
年纪太小的话,等他们走了,他肯定坐不稳皇位,年纪也不能太大,年纪大的人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性格上不好纠正。
所以八岁以上,十岁以下,最完美。
选定以后,太子进宫那一日,孟昔昭先去接的他,十岁的男孩在后世已经很高了,但这个孩子还比较矮小,而且看人怯怯的,好像胆子不大的模样。
孟昔昭领着他去见崔冶,在孟昔昭心里,崔冶应该是最和善的皇帝,然而这个孩子见了崔冶以后,竟然紧张的连头都不敢抬。
孟昔昭:“……”
也罢,过段日子应该就会好了。
立太子的仪式不能马虎,所以还要再准备一段日子,而这段等待的期间,孟昔昭就把小孩送去了苏若存处,让他俩培养一下感情。
苏若存已经知道自己以后要担负起教养太子的责任了,所以她早就准备好了所有的东西,看见孟昔昭牵进来的那个小孩,苏若存露出她练习过的,十分温柔的笑容。
小孩怕皇帝,却不怕这个仍能称一声少女的太后,他悄悄抬起头,看见苏若存鼓励的目光,他忍不住红了脸。
当即,小孩撒开孟昔昭的手,跑到苏若存身边,双手纠结的放在身前,似乎想让苏若存牵着自己。
孟昔昭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孩子会这么喜欢苏若存。
在孟昔昭眼中,老弱病残孕,全都是没心眼的好人,只要环境没什么问题,他就不会去防备这些人,所以他根本没想太多,直接就走了。倒是苏若存,垂眸看着这个小孩的目光,微微的变化了一下。
这就是群臣在整个崔氏家族中挑出来的好孩子么。
分明是个还未长大、便已经学会何为势利的小东西。
文武百官重视皇嗣,也重视这个新太子,但孟昔昭没这种想法,对他来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已经把教育小孩的任务交给了苏若存,他就不会再管东宫的事了。
相比之下,崔冶登基以后的第一次科举大考,才更让孟昔昭重视。
人才啊,每个皇帝都缺的人才。
秋季开始地方上的会试,春季重头戏才在应天府拉开帷幕,而这时,已经是兴明三年了。
石大壮如今有了爵位,但依然奋斗在农田当中,当初他是一个人研究,如今孟昔昭掌权了,一口气给他成立了一个农科监,他当老大,有一十多位手下,一起研究,该如何让庄稼长得快、长得好。
除此以外,水利,农具,也是他们研究的作用域,万事都是开头难,等这头开好了,而且石大壮也研究出自己的心得了,一带一的,很快,成果如喷泉般不断往外喷涌。
久坐于皇宫,孟昔昭是看不到外面风景的,他也不知道百姓们是什么感受,但他是三司使,全国账目都在他这里,所以他能清晰的看到,粮食产量一年比一年高,税收涨了两成,下一年,又涨了两成。
钱不够用了,金子还好,但是银子、以及铜币,都很紧缺。
为此,崔冶还下令,派了一个小将军带兵出去,专门查找矿脉。
人吃饱了,就开始找事,百花街上开始出现文坛集会,历史上把词作分为婉约派和豪放派,而孟昔昭看着这些人,觉得他们全是装逼派。
词作越来越华丽,越来越夸张,隐隐的透露出攀比之风,孟昔昭认为他们都应该出去挖矿才对,但他也知道,自己对这方面,没什么了解,他认为华而不实的东西,到了后世,说不定还是一种意识形态的觉醒呢。
文人之间,只要不闹事,孟昔昭就不会管,但看着百花街比以前更加的繁华,孟昔昭突然萌生出一种想法。
他想扫黄。
毫不夸张的说,整个大齐,就没有一个地方是干净的,应天府尤甚,百花街上是明着来,巷子里还有一堆暗门子,连茶坊、绸缎庄这种地方,都会有陪侍的女郎,无一例外,全是从事那种职业。
假如孟昔昭想要把这种情况清除掉,那应天府一半的女人都会变得无家可归。
还真是难办,他既想禁了这个行业,又不能不顾那些陷得太深的人,如果一刀切,那就等于逼这些人去死。
孟昔昭也不是万能的,他想来想去,觉得不管怎么做,都不可能把这个彻底禁掉,男权社会之下,还是封建时代,就算他愿意背负骂名,下面的人也不可能照做。
所以最终他只是折中了一下,百花街继续开着,而他借崔冶的手,下了一道圣旨,要求以后的行院,不准有一十岁以下的女子出来接客,发现违逆者,直接流放。
即使这样,也够让那些肥头大耳的嫖客们不满的了,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一时之间谎报年龄、以流民补充人数的行为络绎不绝,这些孟昔昭都早有预料,他也没法杜绝这种情况,如今又没有身份证,人口上做手脚,实在是容易得很。
幸好,这个圣旨一出,又杀鸡儆猴的处理了几家之后,那些看孩子有几分姿色,就早早卖出去换钱的现象,终于是少了很多,十岁被卖和一十岁被卖区别还是很大的,最起码后者,还能有一点逃出来的机会。
由于只能做到这个地步,孟昔昭前所未有的感到了挫败,与此同时,还发生了一个让他感觉更挫败的事。
那就是,金珠终于觅得了她的如意郎君,她要嫁人了。

金珠,原名文菽帛。
于乱世当中长大的她,一开始是没有挑剔自己名字的权利,后来,她就不再介意了。
是,金珠这个名字有一点点俗,但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只是个丫鬟而已,丫鬟的名字用不着太华美,更何况,就是这个名字,和给她起了这个名字的牙行掌柜,才让她在最好的年纪被参政夫人一眼相中,进而彻底改变了人生。
她的心里,感谢牙行掌柜,亦感谢当初走投无路之际,把自己一个小女孩送到牙行的同乡。
彼时的她手无缚鸡之力,若对方起歹心,想把有点姿色的她卖去青楼,她也是毫无招架之力的。
牙行掌柜教她学贵女才学的东西,若不是他给了自己机会,自己如今,依然是个大字不识的普通妇人。
她的人生虽然坎坷,但细数起来,遇到的竟然都是好人。
孟夫人虽然动不动就威胁她,要把她卖了,那也是之前了,而且多数时候她都是说气话而已,除非是郎君受了伤害,不然她不会动真火。孟夫人信任她,给足了她的面子,和薪酬,将郎君院里大大小小的事都交给她管理,即使差点就被卖去百花街了,金珠也没真的跟她记仇过,毕竟,差点而已,她这辈子遇上的差点的事,实在是太多了,她总不能个个都记下来吧。
在郎君开窍以前,金珠过得就是这样的日子,虽然有点小风险,但已经让她感到满意、富足。
而郎君开窍以后,她又体会到了一种新的感受。
与男子面谈、与男子同行、与男子商讨,倒不是说她就有这种要与男人争权夺利的意识了,只是当她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比这些达官贵人差,甚至比他们更聪明、更理智,可以通过一点小手段,把他们蒙在鼓里,替自己数钱的时候,金珠真的有点窃喜。
苏若存曾发出过感叹,说她天生就该做这个,金珠也有类似的心情,唯一的区别是,她的野心没有苏若存那么庞大,金珠是丫鬟,她习惯的把自己放在丫鬟地位上,哪怕外面的人因为三司使的缘故,对她都诚惶诚恐起来,对外,她利用这一点,对内,她仍然把自己当个丫鬟看。
孟昔昭的命令,她都是无条件听从的,所以在孟昔昭又一次提起,装作混不在意的模样问她有没有想要成家,金珠看了看他,然后点了头。
她的郎君已经及冠,且有了合心意的、准备走过一生的人,他在朝中权倾朝野,根基深厚,他创办新奇的农科、医科,他提拔同样有野心的年轻人,而那些年轻人奉他为知己,孟昔昭自己待在宫里,出去也低调,买买东西就回去了,所以他不知道民间对他是什么态度,但金珠是知道的,她常年在外,而且跑东跑西,她是看着民间对于这个新的三司使,由持鄙夷和惧怕的态度,渐渐转变成了期待和感恩的态度。
农书是他提议编写发放的,民间四大医派被汇笼起来,以修行的名义下派志愿者,每地都有一到三个,且每三年更换一次,也是他提出来的;还有公开的配方,肥皂在应天府狠狠赚了三年的钱以后,就被他公开出来了,幸好,他只公开了最低级的配方,高级精致的配方他还留着,应天府那些冤大头们,这才没觉得自己吃亏了。
这些事,并非是孟昔昭自己出去宣扬的,而是崔冶润物无声一般,透露给了百姓们。
金珠虽然对他俩的关系,表现得非常平静,可那是当着孟昔昭的面,背地里,其实她一直都警惕着,警惕有一天,帝王无情,翻脸不认人,而她的郎君会深受其害,来不及逃走。
如今这份警惕,已经消失了大半,只剩一点成年人所拥有的、怀疑外界的一切的心理。
身为一个丫鬟,就是为主家减少麻烦,而主家自身已经不再有麻烦的时候,那么,丫鬟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金珠从不排斥成婚生子,只是之前,她安不下心来而已,如今她安心了,便依着孟昔昭的话,开始认真挑选自己的如意郎君。
最后她挑中的人,是兴明二年的新科进士。
排名不高,二甲第八十七名。
不过这是凡尔赛的说法,实际上,不管排名多少,能考上进士,那就是天下人当中的佼佼者。
此人姓穆,今年已经二十有五,一直未娶妻,是因为他醉心科举,一心就想当官,上一次他落榜了,那时候他还挺年轻,才二十一岁,男子这个年纪,确实也不用太着急婚事的问题。
所以他一心就想再准备考试,推了家里给他张罗的婚事,但谁知道中间皇帝去世了呢?搞得他一下子就准备了四年,这回终于是考中了,不过他也成大龄剩男了。
新科进士那么多,孟昔昭不知道金珠是怎么看中他的,他派人私底下把这个穆进士查了个遍,发现他家境一般,父去世,母尚在,家里有一弟一妹,全都读书,他们的母亲靠着收租子供自己的三个孩子读书,因为她没改嫁,家中收入不多,所以原本还算比较殷实的家庭,如今都变得清贫了。
……这不就是凤凰男么。
孟昔昭对这人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即使人家真的没这么差,但在孟昔昭眼里,那就是差的没边了。
他对着凤凰男这点大书特书,可他完全没提,新科进士第一年的俸禄就能在应天府养活一个大家庭,他们家这么点人,完全可以过上富裕的生活,自然,没法和孟家这种钟鸣鼎食之家比,但金珠又不在乎。
更何况,钱的话,她攒了特别多,孟夫人给的,孟昔昭给的,还有外面那些求她办事的人送来的礼,她收礼不办事,但那些人照样送,因为偶尔的时候,她会根据规矩办一两件,外人就以为是对方的礼物取胜,所以送的更猛了。
说实话,某些没落的贵族,都不如她有钱。
嫁人是孟昔昭提的,可此时,不愿意金珠就这么草率定亲的也是他。
崔冶倒是觉得,金珠的眼光不错,那人虽然年纪稍微大了一点,但和金珠还是相仿的,家风正且清,他弟弟学问也不错,日后说不得也能考中,那就是一门双进士了。
最难能可贵的,此人不仅学问好,他还带有自己的见解,当然,在这里,见解通常等于野心,科举是他的敲门砖而已,他入门了,但他绝不会在此刻停下。
金珠不嫌弃他家贫,而他也不嫌弃金珠曾是丫鬟,所以说,有什么可不高兴的呢?单从这些看,这俩人,分明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嗯……孟昔昭其实还介意一点,就是他觉得,金珠和这个穆进士,两人好像只是看中了对方的条件,没什么感情基础。但这话孟昔昭都不会往外说,因为他也知道,在这个时代谈感情基础,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像他和娇娇这样的,那是极少数的情况,因为他俩胆子都太大了,一个敢接触太子,一个敢私相授受,旁人可没有这种胆量。
哪怕孟昔昂,刚定亲的时候也不知道县主什么样,是后来慢慢的,在含蓄的互送礼物当中,才喜欢上县主的。
金珠没有父母,所以定亲的事宜,是张家院帮着办理,孟夫人知道孟昔昭有多重视金珠,要是她不提的话,孟昔昭很可能会让金珠去他的府里,或者宫里出嫁,实在是不合规矩,所以她提出,让金珠住在左相府,出嫁前几l个月,就当是府中的表姑娘,她不至于收养金珠,替她改换宗族,但体现一下自己的态度,顺便教教她如何做一个主母,给她抬身价,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兴明三年夏,是金珠的婚期。
穆母知道自己儿L子不仅考中了进士,还不声不响的找了个大人物身边的女子定亲,别说金珠只是个丫鬟,她可是孟昔昭的丫鬟!当朝三司使,皇帝身边独一无二宠臣的丫鬟啊,有她的关系在,自己儿L子怕是要一飞冲天了!
她本来不打算跟着儿L子进京的,但有这么一遭,她怕儿L子不懂礼数,怠慢了新娘子,也怕金珠太厉害,把她儿L子打压的抬不起头,所以她连夜变卖家中房屋,只留了祖宅,然后就带着剩下的两个孩子,进京来替儿L子张罗婚事了。
为了让金珠住的舒服点,也不让人家看扁自己,穆母咬着牙把所有积蓄拿出来,买了一栋小宅子,而成婚当天,就是在这里拜堂。
穆母知道,跟那些亭台楼阁比起来,自家真是寒酸的不能再寒酸,而钱财一事,这不是她一时半会儿L就能解决的,她只能尽自己所能的,改善家庭,顺便盼着,愿意嫁给一无所有的她儿L子的金珠,会不介意这暂时的清贫。
她满脑子都是金珠会不会介意,所以等到成婚当日,她怎么都没想到,她这个小宅子,居然还要接待当今圣上。
崔冶面无表情的站在这里,心里跟穆母的想法差不多,他日理万机,跟金珠也不是很熟,连司徒太师最钟爱的亲孙女嫁人,他都没去道贺,凭什么一个新科进士,还能让他来亲自观礼。
而他旁边,孟昔昭笑的从容又温柔。
他心里想着,看见了吧?我家金珠是有靠山的,你们最好乖乖的,别想着暗地里欺负人,不然的话,我让陛下把你们家给铲了。
拜堂就在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情况下进行,幸亏新郎稳得住,也就是刚看到崔冶的时候,他瞪了一下眼睛,然后就勉强保持住了平静。
而拜堂的过程中,他心里就剩下一个想法了,不愧是左相府出身,娘子,您就跟左相夫人一样威猛啊……
金珠不知道自己夫君在想什么,今日是她的大喜日子,她心里也很复杂的。
昨日,孟昔昭来找她,给她带了一份新的户籍文书。
金珠不明就里,展开一看,发现这是她的户籍,曾经她叫文菽帛,只是都没什么人叫了,而如今,孟昔昭给她改了一个名字,叫文锦禾。
以后金珠打交道的对象,还会有许多的贵妇人,即使金珠不介意,可旁人异样的目光,某一日总会扎透她的心,孟昔昭不想让人借这一点嘲讽她,出身,他改不了,可名字,他总能给她一个更好的。
文菽帛,是金珠父母对她的美好期盼,而文锦禾,是既定的事实,是孟昔昭坚信的,会伴随金珠一生的花团锦簇、锦衣玉食。
金珠看着孟昔昭亲自写下的文锦禾三个字,鼻头一酸,有点想哭。
孟昔昭没看见,他还说着:“改名,便是抛去过去的人生,走向新的篇章,我希望文锦禾娘子,以后能前程似锦,和和美美。”
金珠噗嗤笑出声来:“郎君,你的文采怕是这辈子都变不了了。”
孟昔昭:“……”
他佯怒道:“怎么,以后要做进士娘子了,就看不起腹中没有墨水的我啦?”
金珠笑:“岂敢岂敢。”
孟昔昭本来也是装的,见状,他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化,成了略显忐忑的模样:“所以,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
金珠吸了一口气,非常郑重的点头:“我很喜欢,谢谢郎君。”
孟昔昭被她谢了,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以后别叫我郎君了,当了夫人以后,你应该叫我孟大人。”
金珠歪头:“在外叫你孟大人,在家,还是叫你郎君,如何?”
孟昔昭眨眨眼,做出一副不怎么在意的模样:“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
金珠忍不住的又笑起来,这时候孟昔昭就该走了,新嫁娘是很累的,他娘也不让他多打扰金珠。
可是,他踌躇的站在这,看着金珠,欲言又止,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
一想到明日,金珠就会成为别人的夫人,别人家的娘子,孟昔昭心里真的是非常非常不舍。
金珠望着他,不禁询问:“郎君,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孟昔昭:“我……”
他鲜少有这么纠结的时候,金珠越发的奇怪,然后,她就听到孟昔昭小声的问:“我能不能抱抱你?”
金珠愕然。
大齐再开放,也没到能让男女相拥的地步,毫不夸张的说,要是被人看见了,他们就是一对彻头彻尾的奸夫淫妇。
金珠应当是绝对不愿意的。
可她一个古人,望着孟昔昭那为难又不舍的模样,福至心灵一般,她突然就明白了这个拥抱的意义,然后,在孟昔昭想要遁走之前,她先上前一步,短暂的抱了一下孟昔昭,拍拍他的背,像个姐姐一般。
之后她松开他,又退回到安全合理的地方,本来已经咽回去的泪意,又涌了出来,“就算嫁人了,我依然还是郎君的丫鬟,此生都不会变了,我知郎君一定会担心我,就像我也担心郎君与陛下一般,只是,不要太担心了好吗?偶尔的、浅浅的担心一下,便足够了。”
孟昔昭低头看着她,半晌,闷闷的嗯了一声。
昨日刚答应,今日他就一点都不“担心”的带着崔冶来砸场子了。
金珠哭笑不得,却也只能由他去。
这世上根本没人管得住他,以前不会有,以后也不会有了。
礼成之后,新娘子被送去新房,其他宾客留下来吃饭,而孟昔昭不想吃,便早早回去了。
崔冶自然是同他一起,而回到宫里以后,孟昔昭就一直坐在榻上,抱着一个他让别人做的抱枕,三不五时的,就叹一口气。
崔冶:“……”
合上书,崔冶走到他身边坐下,他无奈的笑道:“娇娇出嫁之时,二郎都没有魂不守舍成这样。”
孟昔昭郁闷的回答:“那怎么一样,娇娇要嫁的是谢原,谢原除了年纪大,没有任何缺点,若我是女子,我都想嫁他。”
话音刚落,察觉到殿内一瞬间就扭曲起来的气氛,孟昔昭僵了一瞬,连头都不抬,条件反射的就补充道:“但前提是我没有遇到瑶林玉树的太子殿下,若遇到了,别管谢原谢方,都不可能再入我的眼。”
崔冶:“……”
他轻飘飘的看一眼孟昔昭,心想,算你补救的快。
知道他今天心情复杂,所以才口不择言,崔冶决定今天大方点,就让这个错误过去算了。
“穆家也不至于像你说的那样,二郎如今是当局者迷,待你能平静的看待此事时,就会发现,穆夫人经过了深思熟虑,她选的,就是对她来说最合适的。”
孟昔昭眯眼:“不许叫她穆夫人,以后只能叫她文娘子。”
崔冶:“……行。”
他是真的感觉有点哭笑不得了,“二郎这模样,像极了嫁女的男子。”
孟昔昭幽幽的叹口气:“不,你不懂。我不是嫁女,我是把自己的半个娘嫁出去了啊。”
崔冶:“……”
你也就敢在孟夫人不在的时候,过过嘴瘾了。

如此大规模的洪涝孟昔昭第一次见,为了赈灾,他好几天没睡过一个整觉,脾气也变差了,因为在朝上提出来这事以后,总是有不同的声音出现,让他们考虑,让他们三思,让他们冷静。
然而真正的原因是这些人还是在为自己考虑,为应天府的情势考虑,灾民自然在他们心中也有一席之地,不过,灾民坐在破席子上,他们自己坐在象牙床上。
孟昔昭会管他们才怪,耐着性子听了两天,发现还是那些老调重弹,他就不想再搭理这些人了,一桩桩一件件的安排下去,还把自己妹妹叫来,跟她说了几句话,然后让她回家,火速把东西打包好,让谢原上马,跑去受灾地当监察使,他还学了一把秦汉,让崔冶给他表哥拿了一个尚方宝剑,到那以后甩开膀子干,谁敢贪污,直接就地问斩。
谢原哭笑不得,因为孟昔昭的表情着实愤怒,不过他还是认认真真的接下了这把剑,他虽然是个文人,可他是真正一心为民的,若真出了那种事,他也不会手软。
就这样,在钱到位和人到位以后,北边的哭嚎声终于是轻了一些,大批的医者在皇家号召下北行,别人治灾,他们防疫,这一年的人口缺损率,和前些年黄河改道时候比起来,直接下降了一半。
冷冰冰的数字,暖洋洋的人情。
不过这件事导致了一个小小的变化,就是很多医者看到那边贫瘠的百姓,以及肥沃的土壤,不少人都决定留了下来,这里适合传播医学,也适合种植某些草药,更甚者,这里没有古板的老师和勾心斗角的同门,真是太适合他们发展了。
本来北方被避之而不及,可詹大将军不是把匈奴打下来了吗,现在匈奴都不存在了,国境线也往北推了将近四百五十里,长城以内,已经很安全了。
就这样,北方医学发展的特别快,后来竟然在名气上还超过了南方的四大派,留下的人,以及他们的徒弟,自己又发展了几个小派,一开始没人注意到,等注意到的时候,人们才愕然发现,与其说这是一个学医的地方,不如说这是一个传教的地方,入此派者,不信神、不宣扬来世、讲究医者互医,用这种方式来拯救自己和别人。
更让人没法想象的,他们竟然从医身、引申出了医心,虽说只是弄了一堆开导人的文章吧,但这也算是心理学的雏形了!
孟昔昭听说这件事的时候,都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春秋了,比起年轻时的激进,那时的他显然是稳重了许多,笑了笑,就让这事过去了。
万事万物有自己的发展规律,他又何必插手呢。
不过,那是以后,而现在,孟昔昭还是很想处处插手。
金珠嫁人以后,第一年就生了一对双胞胎,还都是儿子,所以她现在一半的生活重心,都在教孩子上面。
银柳偷偷跟孟昔昭说,金珠给她家大郎定的目标是考状元,给二郎定的目标是三十岁官及四品。
孟昔昭:“……”
三十岁能官及四品的话,只要这辈子别作死、别被人盯上,那未来肯定能捞个一品官当当了。
孟昔昭表情十分复杂:“孩子还小吧,用不着定这么长远的目标。”
银柳:“郎君你不懂,小孩子长长就大了,不这个时候定目标,以后定可就晚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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