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唯洲抓人软肋一向很有一手,他在这上面拥有绝对的天赋。
腰间大片的疤痕被掌心贴住,江淮雪手一软,控制不住松开。
季唯洲略带自得道:“我已经抓住你的软肋了,辩论算是我——”
“唔!”
他缓缓睁大了眼,看向咫尺间的那张脸。
睫羽微颤,似乎扇动了微弱的气流,双唇传来柔软的触感,像一道细微的电流,从唇瓣蔓延至全身,占据了他全部的注意力,让他在这一刻只能想到江淮雪身体的温度。
江淮雪的脸,江淮雪的手指,江淮雪的双唇。
季唯洲湖的陷入了茫然的状态。
江淮雪跨坐在他的身上,双手捧着他的脸,在亲吻他。
他在亲吻他。
一分钟后,江淮雪松开他,冷哼一声道:“现在是第二次,初吻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推开季唯洲,准备来个亲完就跑。傻愣的那个终于回过神,一把抓住他甩到床上:“江淮雪,你怎么能随便亲人?”
季唯洲撑在江淮雪的身上,左手将他的一双手腕尽数钳制,深棕色的眼睛里写满认真二字。
“随便亲人?”江淮雪冷笑,“我像是会随便亲人的人吗?”
他盯着季唯洲的眼,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我是故意的。”
“你怎么能这么干呢?”季唯洲很想找点话反驳他,但这个时候什么话都没有,他的脸颊通红,眼睛仍要固执地和江淮雪对视。
江淮雪自觉占据上风,即便他现在被季唯洲钳制在身下:“哼,随便亲人……”
他像是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眯了眯眼睛:“季唯洲,你没有说谎吗?”
季唯洲一撞见他这种眼神,就背后发毛,强硬道:“我说谎什么?”
“你应该知道才是,”江淮雪慢条斯理道,“我昨晚真的像刚才一样,强吻你了?”
他抓住了季唯洲话语里的漏洞,毫不犹豫发起了攻击。
季唯洲眼神开始乱飘,活像是刚拆完家。
“那就是没有了。”江淮雪慢悠悠补充,“所以昨晚应该是——”
他挺起上半身,尽可能贴着季唯洲的耳朵,用气声说道:“你亲我才对吧?”
第24章
“哪有, 那不算亲!”季唯洲下意识反驳他,望见江淮雪似笑非笑的神情,才意识到自己又踩坑了。
“不算亲……那你昨晚干什么了?”江淮雪望着他, 明摆着要他给出一个答案。
季唯洲倒不觉得昨晚嘴对嘴喂药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定然能大大方方说出口。可他对着江淮雪那双戏谑调侃的眼睛,愣是红着脸, 说不出口。
“嗯?”江淮雪抬了抬右脚,示意他说话。
季唯洲沉默一瞬,他低声道:“因为你昨晚发高烧, 不肯醒来乖乖吃药,还挂在我身上,勒得我喘不过气, 所以我只能嘴对嘴喂药, 出此下策了。”
他将昨晚的情形描述了一遍,再次发现优势在他。
本来就不是他的问题!
他只是好心!
攻守之势异也, 季唯洲脸也不红了, 身板也直了:“所以我只是好心帮忙而已,如果你不缠着我的话。”
他看着身下江淮雪的脸, 回想起方才的吻,话里带了点委屈:“你刚刚还又亲了我一口。”
江淮雪断片的脑子里忽然冒出来诸多不同的片段,有他缠住季唯洲的, 有他拉住季唯洲不舍得他离开的, 有紧紧贴着季唯洲胸口, 去听他心跳声的……
很多,很混乱。
“咳咳咳咳……”他不受控开始咳嗽, 轻描淡写道:“多谢你。”
一句不提方才的强吻。
季唯洲惊奇地看着他:“你还会说谢谢吗?”
江淮雪面无表情盯住他,把他盯到迫不得已挪开视线。他的右脚轻轻碰了碰季唯洲的小腿:“放开我。”
季唯洲瞧了眼621给他发的剧情, 翻阅了一下台词,结合了一下之前的学习资料,字正腔圆念道:“骚.货……等会儿这什么东西?”
他松开江淮雪,一脸疑惑。
怎么有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等一下,说错了。”季唯洲比了个中止的手势,换了一句:“你这断了腿的废物,还想要什么东西?做梦去吧。”
“不好意思掐住你。”他说完,诚恳地松开江淮雪的手,还很有礼貌道歉。
江淮雪缓缓闭上了眼睛。
季唯洲总是在不该出其不意的地方出其不意,狠狠灵机一动。
他每次都想在这个时候暴打季唯洲。
两人用了一顿较为和谐的午餐,江淮雪坐在餐桌前,挑剔地把菜里的葱姜胡萝卜芹菜香菜全部拨到一边。
午餐还是季唯洲下厨做的。他进厨房时,江淮雪就跟在他身后,眼也不眨,生怕他炸了厨房危及到他。
最后季唯洲直接把他推出厨房了。
“你还真是挑食。”季唯洲看着那一堆他挑出来的菜,撇撇嘴道。
像他多好,不挑食,很好养活。
元女士夸赞他是世界上最好养活的小孩,经常会抱着已经一米九的他大夸特夸,对有一个成功活下的健康小孩很是骄傲。
“有人能接受也有人不能接受,很正常。”江淮雪厌倦地一撇筷子,没有正面驳斥季唯洲的意思。
“我不挑食才长到那么高,你挑食挑成这样,怪不得那么轻。”季唯洲细细观察他的筷子走向。
除了胡萝卜香菜芹菜,那道煎鱼江淮雪没有动过,内脏和带骨带肥的肉他就没碰过。
江淮雪还是头疼,说话时都有鼻音:“挺好,多吃点。”
他把菜往季唯洲面前一推,自己扒完碗里最后一口饭便放下了筷子,安静看季唯洲坐在桌前,风卷残云般搞定一桌子菜。
看到后面对他的饭量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季唯洲,你的胃是黑洞吗?”江淮雪皱着眉看他,视线缓缓下移,挪到了他的腹部。
怎么能吃这么多的?
季唯森*晚*整*理洲方才筷子,认真给他解答:“消耗大嘛,饭量当然大。反倒是你,小鸟胃都比你大。”
江淮雪总觉得自己每天被他这么说,迟早有一日脱敏。
但现在仍旧有种淡淡的被羞辱的意味。他面无表情看着季唯洲,唇边溢出一声冷笑,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话了。
季唯洲默默旁边挪了挪,没见过他这招无言胜有言的嘲讽。
江淮雪不开口比开口更让人害怕。原书里写他还愿意开口说话,那就是乐意给人死个痛快,一句话都不说,那就是真的不准备给活路了,还要折磨千百倍才肯收手。
“你怕我?”江淮雪轻咳两声,慢悠悠问道。
“我怕——”季唯洲坦诚说出口,话音还没落干净,621就在他脑子里警告,火速换了句台词:“怕你就奇怪了。”
他已经熟练掌握如何戳江淮雪的痛脚,并借此换学分……黑化值。
“你就是拔了牙的老虎,没什么好怕的。”季唯洲勤勤恳恳地走流程,江淮雪嗤笑一声,食指轻点桌面:“拔了牙的,那也是老虎。”
他抬眼去看季唯洲,像是要望进清澈的眼底,看清静潭之后的涌动。
季唯洲眨了眨眼,对他的打量没什么反应,直到621告诉他日常任务可以结束,他才收拾碗筷站起身。
江淮雪掉转轮椅方向,还没跟上他,别墅的大门外传来一阵响动。
“你家想要杀人灭口?”季唯洲听见动静,拿着把菜刀走了出来。
江淮雪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江家厌憎我,但还不至于杀了我。要想杀,在我出生的时候就能把我杀了。”
“哦。”季唯洲乖乖应了声,把菜刀放回厨房,他走在江淮雪前面,打开了别墅的门。
门外站着两个熟悉的人。
江淮柏和许清丛。
大门打开时他们明显没有做好准备,险些手拉手直接摔进来。
“你们……在干嘛?”季唯洲困惑问道。江淮柏整理袖口,许清丛尴尬冲他笑笑:“怕你们在做事……”
江淮雪脸色黑成锅底,显然是想起上回被这两人撞见他和季唯洲在地上滚做一团的场景了。
做事的意思不言而喻。
“把你脑子里的脏东西清一清。”江淮雪扯扯嘴角,没给许清丛好脸色。
“做什么事?”季唯洲一脸疑惑,不太理解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不过有件事他是很清楚的。
江淮雪不应该是许清丛的舔狗吗?为什么对许清丛态度那么差?
他问621时,621根本不想回答。
“你别知道比较好。”621没好气说,“反正你记得是你的问题就行了。”
江淮雪对许清丛的感情压根没有,那点仅剩的复杂情感全丢在季唯洲身上了。
621实在不理解。季唯洲对江淮雪那种混乱的言行举止,到底是怎么让江淮雪这个反派看上眼的?
“小朋友别掺和。”江淮雪瞥了眼季唯洲,把他剔除了成年人的行列。
他严重怀疑季唯洲的脑子里就没有这根筋。
季唯洲十分看不惯他这种单方面给人判零分的独.裁行径,严谨挑出了他话里的错误:“我已经成年了。”
“所以呢?”江淮雪压根不顺着他的话走,没考虑进入他的话题圈。季唯洲半蹲在他的面前,和他视线持平:“所以我不在小朋友的行列。”
眼见两人又要针对这种没有意义的话题开展辩论大赛,江淮柏冷声开口当裁判:“别吵了,你们两个半斤八两。”
这种弱智问题还有讨论的必要吗?
江淮雪似乎才注意到他的存在,阴沉开口:“你滚来干什么?”
江淮柏已经收拾好尴尬,堂而皇之走到他面前:“来看看你。”
“是来看笑话的?”江淮雪不客气道,“江添明对你说了什么?”
江淮柏看着坐在轮椅上同父异母的兄长,知道他的一生也就是这样了。窝在别墅里,哪里都不能去,就算出门,身后也跟着无数监视者,将他困死在“江”这个姓上。
他思及江淮雪望到头的未来,垂眸看他时的眼神里,便带了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怜悯。
“你和爷爷道个歉,和江家的列祖列宗道个歉。”江淮柏隐晦同他说。这话里背后是,江淮雪只要肯服软,江添明就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来自大家长的宽宥。
江淮雪的手死死抓着轮椅扶手,才忍下内心的暴怒,不至于让江淮柏这位未来的江家继承人当场血溅三尺。
“江淮柏,”他忍下喉间的血腥气,猛地挺起半身,抓过江淮柏的领带,“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拿到不算本事,坐稳才是。”
江淮柏皱着眉,颈部瞬间泛起红点,他强行推开江淮雪,扯了扯衣领:“我倒是不知道大哥的力气还能那么大。”
“我的腿废了,可手还没废。”江淮雪抽了张纸擦手,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
季唯洲和许清丛站在一边,鹌鹑似的看兄弟俩对峙。
“你知道他俩矛盾为什么那么深嘛?”季唯洲小声问许清丛。
许清丛摇摇头:“我不知道啊。江总从来没有和我提过江先生。”
季唯洲若有所思看着江淮雪,那双手死死抓着轮椅扶手,如同抓着救命绳索,直到鲜血流下。
他大步上前,扯开江淮雪的手,皱着眉道:“你到底是有多喜欢受伤?”
江淮雪的掌心鲜血淋漓,一条长而深的伤口。
“轮椅上那么钝的零件都能划伤,江淮雪,你用了多大力气啊?”季唯洲看着那红色有点晃眼,跑去拿来医药箱给他消毒包扎。
江淮柏站在一边,神色古怪看着兄长这个“男老婆”,心思百转千回。
这两人相处时仿佛有一层旁人都没法插入的结界,肢体接触上也没有多少太过亲昵的行为。
但他能清楚看见江淮雪的放松。
江淮雪容许季唯洲跨过他设置的所有防线。
江淮柏是清楚他这个哥哥有多警惕与挑剔的,可这样一个防备心极重的人居然会愿意另一个人插手他的生活之中?
江淮雪这种家伙也会对什么上心?
江淮柏的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悚然一惊。
第25章
江淮柏摸不准季唯洲在江淮雪心里占据的份量, 一时间对江添明嘱咐的事情,也有些犹豫。
他对这位早就出局的可怜兄长起了恻隐之心。但江淮雪不需要他假惺惺的善意,瞥见他眼底的怜悯时, 只是阴郁开口:“江淮柏,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爷爷想听到你道歉。”江淮柏迟疑开口,“你应该能明白这是爷爷给你的入场券。”
江淮雪讥笑道:“入场券?磨刀石更准确吧?”江淮柏皱眉看他, 还未出口反驳,便被他堵了回去:“江淮柏,你又比我健全到哪里去呢?我们都不是江家最完美的作品。”
江淮柏脸色一变, 后退半步厉声道:“江淮雪,你还真是一点也没变。”
“自私狠毒,懦弱无能。”他咬着牙, 一字一句道。
他们之间的矛盾远比上一次激烈, 季唯洲反手握住江淮雪又想去抓轮椅扶手的手,轻轻按了按他的指尖。
江淮雪身体本就孱弱, 又在病中, 脸色白得几乎呈现透明模样,江淮柏又是句句诛心, 每个字都往他心口扎,他捂着胸口,猛地咳出一口血来, 眼前一白就昏死过去。
季唯洲脸色大变, 脸上惯常带着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转过头看向江淮柏,阴沉道:“你最好期待他不会出事。”
621在他脑子里发出尖锐爆鸣:“宿主!!120!!!啊!!!”
任务对象被主角攻提前气死了这任务还怎么进行!!
季唯洲拿出手机给120打电话, 还没拨出去,江淮柏拦下了他:“我找家庭医生, 江家人都是他在看。”
“我不信你们江家。”季唯洲不敢擅动江淮雪,重新拨号打出去。江淮柏沉声道:“爷爷想让大哥回江家,所以不可能让他出事。”
大家长的命令没有人敢违背,雄狮年迈也是雄狮,江家里没有人能真正与江添明平起平坐,甚至压过他一头。
江添明一直稳稳震慑所有后辈,不断抛出难题,给他的继承人们,就像是养蛊。
江淮柏面对季唯洲的不信任,抛出了最后一个筹码:江家医生离这幢别墅更近。这才让季唯洲勉强同意。
他看着季唯洲紧张的面容,无法控制地开始思考季唯洲与江淮雪的关系进展到哪一步,两人在彼此内心的地位如何。
还未思索出个所以然,江家医生已经来了,动作迅速开始给江淮雪做全身检查,将他平放到床上。
“情绪太激动了,俗称急火攻心引起的咳血症状,已经给他喂过药,让他多多休养,不要再起大情绪了。”医生给江淮雪做过检查后道。
季唯洲点点头,告知医生他会遵循医嘱盯紧江淮雪。得知江淮雪没有问题,他吊着的心终于慢悠悠落地,看着江淮柏的视线没有那么冲了,但也算不上客气。
“我不清楚你来是干什么的,但看现在这个样子,有人性的家伙都知道不要随意刺激病患。”季唯洲语气平静,分辨不出喜怒。
他这是在给江淮柏下逐客令。
江淮柏神色复杂看着昏迷的江淮雪,犹豫片刻后,还是说出了口:“爷爷想让他回江家,将他重新进入继承人候选之中。”
原书里有这段剧情,但已经是前夫哥死了之后的事情。季唯洲搞不明白为什么会提前,但猜一猜就知晓应该是上次大闹祠堂的原因。
砸个牌位还给人砸出感情来了??
“那位大爷是什么意思我不想猜,但就我观察来看,江家是个魔窟,所以你自己受着吧。”季唯洲指指,门口,江淮柏沉静注视他,没了方才面对江淮雪的据理力争:“季唯洲,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个态度。”
前夫哥对江淮雪做的事逃不开江家人的监视,江淮柏知道在情理之中。但没有人想着要拉江淮雪一把,因为没有必要。
现在江淮雪有了可利用的地方,所以愿意施舍点自己那可怜的善意,就像是某种天大的恩赐降予他。
季唯洲并没有因他锐利的视线躲开,很平静地同他对视:“我对他做了什么,想做什么,和你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没什么好说的。”
他说话鲜少有特别难听的时候,真刻薄起来,算是比较生气的时候了。
许清丛察觉到战场转移,他俩之间的矛盾也加深,连忙过来打圆场。
季唯洲面无表情看江淮柏甩开许清丛的手,将他丢在身后,独自离开,就知道原书的虐心路线快要开始了。
“小江总脾气一直很差,这次真的不好意思。”临走前,许清丛走到季唯洲面前,和他鞠躬道歉。
季唯洲对他没有恶感,只是和许清丛摆摆手,说了一句足以影响未来的话:“许清丛,如果以后被江淮柏囚*强制*的话,可以向我们求助。”
许清丛呆呆地看着他:“为什么小江总会那么对待我?”
某个从清澈短暂变为邪恶的大学生对他说:“万一他是个变态呢?”
许清丛大为震撼,并倒吸一口冷气。
“许清丛!”江淮柏不耐烦地喊了一声,许清丛和只被吓到的兔子似的,全身抖了抖,又和季唯洲道了声再见,才小跑向江淮柏。
季唯洲站在门口,遥遥看着江淮柏扯着许清丛的手,将他甩进了车里。
“活该后面要追妻,菜狗。”季唯洲毫不留情批判,身后却传来一道幽幽的男声:“你很懂吗?”
他转过身,江淮雪坐在轮椅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脸色苍白的和白墙似的,都能直接拿来作画。
“你身体不难受?”季唯洲低头看他,“刚才都咳血了。”
江淮雪虚弱地摆摆手:“死不了。”
“那就行。”季唯洲松了口气,“活得好好的就行。”
男人握拳抵唇轻咳两声:“你很希望我活着?”
季唯洲诚实道:“这个问题已经没有讨论的必要了,我很希望你活下去。江淮雪,你一定要长命百岁。”
江淮雪靠着轮椅,眉眼间满是倦怠:“既然是你的意思,那我就好好活着。”
季唯洲的直觉告诉他,江淮雪的这句话有点问题,但他思来想去还是想不到有什么精妙绝伦的地方。
他隐隐能感觉到一种暧昧,但是暧昧的尺度他把握不好,总有种江淮雪式的威胁:我会为了报复你好好活着。
季唯洲思来想去,总算给这句暧昧的话添加了正向且正确的理由。遂心满意足地和江淮雪聊起来:“那你说到做到。”
江淮雪轻飘飘扫了他一眼:“我不是违背诺言的人。”
他靠在轮椅上,说完几句话后,又得慢慢平复呼吸,可见江淮柏之前的确把他气狠了。
“你要回江家吗?”季唯洲挠挠鼻尖,问道。
“为什么不回?”江淮雪收紧五指,指尖抵在粗糙的纱布上,“江添明都给我机会了,我为什么不要?”
季唯洲想起原书里其他人对江淮雪的评价,不择手段能屈能伸。让他隐藏恨意,对着恶心的江家列祖列宗道歉,他也做的到。
“那你为什么要和江淮柏说什么磨刀石?”他有些好奇江淮雪对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蹲在了江淮雪轮椅的旁边。
江淮雪每回瞧见他蹲在轮椅边,都像是一只大型犬蹲着的模样。望着那双干净清澈的深棕色眼睛,他的手有些痒,情不自禁抬手摸上了季唯洲的头发。
季唯洲虽然觉得让他摸头这个动作有些别扭奇怪,但急于想知道问题的答案,于是连摸头都可以小小忍受了。江淮雪的指尖穿过他的发丝,平静道:“听说江淮柏离不开许清丛。”
“啊?”季唯洲抬起头,抚摸发丝的手直接落在了他的的脸上。
“江淮柏离不开许清丛,江家的人也知道这件事,所以他们不会允许这位注定要站在顶峰的继承人被一个无法生育的男人拴住,自然需要找到一个对抗的人。”
“所以就选了你……”季唯洲说,江家子嗣众多,唯有江淮柏是在期待中降生的。拥有的荣誉和奖项只针对他一个人。太过集中,不免让江淮柏都拥有了一切唾手可得的睥睨感。
江添明需要一个人,来让他吃到自负的苦头。
其他子嗣江淮柏从未放在眼里,那么这个早就被“流放”的弃子兄长就是个很好的选择。
地位足够低,打击也就越大。
“不过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江淮雪猛地咳嗽几声,“有是一回事,能拿得稳才是真正的本事。江淮柏有本事就坐稳,没本事就给我滚下去。”
季唯洲仰起头看他,在他不经意流露出的攻击性间,似乎能真正窥见他未来大权在握的沉稳模样。
而不是如同现在这般脆弱。
尽管那个时候的景象,季唯洲没有机会查看。
毕竟他早就“死”了。
“在想什么?”江淮雪冰凉的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季唯洲以他自己都没想到的姿态,自然地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掌心:“什么都没想,感觉你很厉害。”
江淮雪僵硬地看着那只被季唯洲蹭过的手,某种说不出的感觉从手掌心蹭的一下窜到天灵盖,让他有种飘飘忽忽的愉悦感。
季唯洲有时候的状态和小动物似的,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只不过体格上称不上小动物,叫大型动物还差不多。
他觉得江淮雪的手挺凉快,于是又蹭了两下,便明显感觉江淮雪的手又僵硬了。
季唯洲眨眨眼,觉得有些奇怪,抬起头去看江淮雪:“江淮雪,你——”
江淮雪低头看着他,鼻腔里流出一道血来。
季唯洲大惊失色:“江哥!江哥!你流鼻血了!!我要晕血了!”
“闭嘴!”
兵荒马乱之后, 江淮雪鼻腔里塞着棉球,鼻根上毛巾冷敷,血总算止住。
季唯洲擦了擦不存在的汗, 长舒一口气:“总算止血了。”
江淮雪摘掉鼻腔里的棉球, 脸色阴沉坐在轮椅上,深黑色的眼眸写满不爽。
季唯洲无辜看着他:“江淮雪, 你不开心吗?”
“明知故问。”
“那也不是我的问题对吧,流鼻血应该是你自己的原因。”季唯洲认真说,江淮雪看着他,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朝他招了招手, 语气阴森:“季唯洲, 过来。”
季唯洲的警觉在这个时候冒出头,他默默后退了一步, 缓缓摇了摇头:“可以不过去吗, 感觉你要动手。”
江淮雪睁大眼,失笑道:“我一个废人, 怎么对你动手?更何况,你对我动手不是更便利么?”
季唯洲心说胡扯。江淮雪上次扯他衣领的力气差点勒死他,还说不会动手, 骗傻子的话。
“真的不过来?”江淮雪掀了掀眼皮, 指尖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了两下。
季唯洲站在原地想了想, 又往后面退了两步。
然后他就看着江淮雪驱动轮椅向他过来了。他一愣,料想自己是失策了, 忘了江淮雪还有轮椅这个超速的东西。
江淮雪在他身前慢慢停下,双臂撑着两边扶手, 靠着有感觉的右腿费力支撑起来,刚起来没一点,又狠狠往前一摔。季唯洲这等心眼时有时无的大学生见他摔过来,下意识就伸手把人兜进怀里。
他的怀抱江淮雪再熟悉不过。他伸出双臂,环住了季唯洲,撑起身子,在季唯洲耳边低声道:“那我求求你,好不好?”
说话时的温热气流拂过耳廓,某种酥麻的感觉借由耳廓传遍全身,季唯洲控制不住轻微抖了抖身体,耳廓登时红了一片,吓得他直接把江淮雪推开,强行把住江淮雪的肩膀,将人摁在轮椅上。
“你你你不要乱来啊。”他一推,和江淮雪拉开了距离,又往后缩了缩,直到退无可退,后背贴着冰凉的墙面。
江淮雪撑着脸,玩味地看着季唯洲,变脸比天都快:“我可没有乱来。”
季唯洲揉揉发烫的脸,在胸前比了个叉:“方才的动作绝对禁止!”
江淮雪无辜道:“那我站不稳,摔到你怀里避不可免。”
他的理由充足,季唯洲一时间竟然也想不到有什么反驳的话,只好悻悻重复了一遍要求:“那你不要在我耳边说那种话。”
怪暧昧的。
“为什么不可以?”江淮雪问他。
季唯洲想了想,义正言辞说:“我们还不是很熟!”
621旁观都看不下去了:“季唯洲,你到现在才说你俩不熟是不是有点太傻了?”
都能在一张床上睡了,虽然是江淮雪单方面强制缠在季唯洲身上。
江淮雪嘴角噙着的笑缓缓回落,深黑色眼瞳里的笑意也逐渐淡去,冷硬开口:“你过不过来?”
“哦。”季唯洲委屈地应了一声,默默走到了江淮雪的面前。
“蹲下。”江淮雪仰头看了他一眼,要求道。
季唯洲作为实习生,这会儿真的产生想要把某个刁钻的江姓甲方曝光互联网的冲动。他乖乖蹲在江淮雪面前,仿佛之前“听江淮雪命令的人是傻子”这句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江淮雪垂眸静静凝视他,最后朝他伸出手,直接掐住了他的脸。
“干森莫……”季唯洲脸被他掐的变形,说话含含糊糊。江淮雪表情不变,由掐换成揉,把那张英俊的脸直接揉变形,最后薅乱他的头发,干脆利落收手:“可以了,你走吧。”
季唯洲:“……”
季唯洲:“???”
年轻的男大学生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就是为了折磨我的脸还有头发?”
江淮雪扬起一个在他看来很邪恶的笑容:“对啊,不然呢?”
“只是一个小报复而已,谁叫你刚才笑那么开心。”他对季唯洲说。
季唯洲揉揉自己的脸,撇撇嘴道:“江淮雪,你性格真恶劣。”
“你第一天认识我?”江淮雪反问他,“当然,我也欢迎你来报复我,那个房间里的东西,我想你应该还没有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