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回去。
景白渊渟抬头看向窗外浩瀚太空，头一次有了想回家的念头。
楚黎的实习为期一周，除了一开始那两天有时间上上网之外，后面的日子就淹没在了频繁的工作和学习中。
每天到宿舍累得不行，洗漱完倒头就睡。
偶尔值班的时候有空，打开个人终端看看，能看到景白渊渟给他的留言。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有时候很快回复，又有时候隔一天才回复。
楚黎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除了景白渊渟刚走那两天，因为信息素的影响，夜深人静时会格外想念之外，反而让他有种松一口气的感觉。
小狸花虽然不在自己身边，但楚黎知道，它没事，只是去过自己的生活了。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把小狸花当成宠物，而是一个家人。家人离开自己，就算是在看不到的地方，知道它过得很好，内心也是满足的。
一周的时间转瞬而过，从医院离开时，还隐约有点不舍。
几个长期住院的病人出院，医院稍微空闲下来，沈风悲也停止那种忙得跟陀螺一样的状态，终于有时间来门口送送他们。
沈医生脱了白大褂，穿着一身米色风衣，蹲在路边叼着一根烟，狭长精致的眼睛藏在金丝镜框后，眯着瞅着楚黎他们：“你们这一批实习生还挺好用的，以后想来医院工作的，可以来找我。”
经过这段时间，沈风悲「魔鬼」的形象深入人心，被他折腾了近一周的实习生们那里敢应承，纷纷朝他惊恐摇头。
沈风悲也不在意，吐了口中燃了一半的烟，随手掐了路边一片绿叶熄灭后，扔进垃圾桶，转身道：“行了，走吧，别耽误老子时间。”
大巴车上，元谈道：“这位沈医生……真不像个Beta啊。”
楚黎一笑，没有回应元谈的话。

回去后，没来得及回宿舍，反倒是先被带到教务处，汇报这一周的实习进度。
学生们吵吵嚷嚷挤在教务处说话时，楚黎忽然收到一条消息。
【-山川迢迢：给你送了一点小礼物，回去查收。】
楚黎略有好奇，正好这时老师叫到他，他只匆匆回了一个「好」。
一直忙到天黑，才终于结束。
回到久别的宿舍，楚黎刚没进门就愣住了，客厅的茶几上摆放着一个近半米的大箱子。
“……”
这是景白渊渟送他的「礼物」？
什么东西？
楚黎打开个人终端，给景白渊渟发消息。
“你给我寄了什么礼物？”
果不其然，景白渊渟又不回复了。
楚黎无奈摇头，只能自己走到箱子旁研究，这箱子的外壳看上去是木头，抹上去却像金属。想必是什么新科技材料。
而且箱子上下浑然一体，根本找不到打开的缝隙。
楚黎又迷茫了。
这是干嘛的？
他围着箱子转了一圈，终于发现箱子的上方有个按钮。
楚黎好奇摁了一下，便听到「咔嚓」一声。
紧接着，平整无缝的箱子忽然动了一下，箱子的四壁便缓缓裂开了，伴随轻微的响动声，箱子的四壁像是一朵花一样打开了。
“……”
底下泄露出充满科技感的淡蓝色光芒，与此同时，还有特意设计成童音的电子声响起：“检测到主人就在身边，请主人绑定虹膜、DNA数据。”
楚黎：“……”
什么东西，居然还要绑定DNA数据？
“本商品绑定个人终端ID，具有唯一性，不可出售，不可转让。如有需要要转让设备，请及时清除ID。”
光屏从那个蓝色的圆溜溜的蛋上展开，楚黎按照语音提示绑定了自己的个人终端，检测过虹膜后，蛋就当着他的面裂开了。
放在最里面的，居然是一副头盔，以及一张芯片。
里面有一张手写的字条。
上面写着一个网址，还有一个名字。
《无限世界》
哦，他懂了，一个新世界的全息游络游戏。
他前世也没见过这玩意儿，感觉挺新鲜，便抱着头盔上了楼。
头盔里塞着一张说明书，他按照说明书将芯片插进头盔，再将头盔戴在头上，连通电源后，就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短暂的晕眩后，他出现在了一个新的地方，四周都是树木，鸟语花香。
但怎么看，边缘的位置都有些违和，他往树林的方向走了两步，很快就走不动了，整个人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墙拦着。
紧接着，面前树木就变得纸片画，好像一张壁纸贴在他眼前，而那壁纸上出现了一道门。
楚黎：“……”
他可不认为景白渊渟无聊地带他打游戏，他心念一动，设置界面出现在眼前，楚黎很快无师自通地找到好友列表，在里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山川迢迢。”
此时山川迢迢竟然是在线的。
楚黎给他发了两个字过去：“景白？”
“是我，到这个房间来。”
景白渊渟发来一个房间邀请，楚黎点击进去，人很快从树林房间消失，转而出现在另外一个地方。
这个房间的布局就很眼熟了，楚黎曾经去过，景白渊渟在蓝纹星的基地中的训练室就是这样的。
看到这个训练室的瞬间，他便明白景白渊渟想要干什么了。
之前他摆脱景白渊渟教他防身的体术，可景白渊渟很快就走了，这件事情不了了之。按照景白渊渟的性格，做事情有始有终，肯定不会就这样把这件事放过去。
这估计就是他想出的解决办法了。
站在他面前的人跟景白渊渟本人并无两样，倒是景白渊渟眼底有些疑惑：“你……怎么是这样的？”
楚黎道：“我怎么了？”
他不知道的是，这个游戏会映射出自己心中自己的模样，一般情况下，人第一次进入游戏，形象应该跟现实一样。
而此时，楚黎用的却是自己前世的模样。
青年比这一世Omega的身体略高一些，也清瘦许多，眉目温和，唇角不笑时也带着清浅的弧度。
景白渊渟随手招来一面镜子，让楚黎看自己的模样。
楚黎看清镜中的自己，也有些感慨，没想到来这里这么久，心里自己的模样，还是原来的那个。
楚黎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冲景白渊渟笑笑，道：“我这样不好看吗？”
“恩……没有不好看。”景白渊渟对人的审美极度贫瘠，只能在某些特定时刻感觉到楚黎跟别人的不一样。目前为止，他的这项功能还没有彻底被开发出来，也便谈不上好看不好看。
不过眼前青年唇角带笑的模样确实让人如沐春风，心生欢喜……就是太瘦了点，腕骨的骨头都突出来了。
景白渊渟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道：“之前说要教你体术，也没有教完，现在我人不在蓝纹星，没法见面，便只能用这种方法了。”
果然如楚黎所料，楚黎道：“好。”
然后两人就开始一教一学。
楚黎时常觉得，景白渊渟不像个恋人。
比起恋爱对象，他也许更像一个家人，引导者，或者长辈。
这让他偶尔觉得自己当初与景白渊渟相识是一场梦，毕竟他怎么也没办法把那一夜和景白渊渟联系在一起……
一堂课在楚黎的走神中结束，景白渊渟帮他矫正姿势时，忽然停了下来，在他背后，靠得极近的地方轻声道：“你走神了。”
楚黎：“……”
游戏终究只是游戏，模拟不出人体的呼吸。
可熟悉声音在耳后响起的瞬间，他就记起了某些事情。
迅速捂住自己的脖子，快速从景白渊渟身边撤离：“恩……我走神了。”
景白渊渟静静看着他，没针对他的行为说什么，只道：“今天练习到这里吧，长时间在线对身体不好，你平时注意锻炼。”
“恩，我知道。”回应了景白渊渟仿佛教练一样的嘱托，楚黎便调出控制面板，准备下线。
下线前的最后一秒，他看了景白渊渟一眼，发现景白渊渟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没有离开过。
楚黎：“……”
来不及多想，眼前就陷入黑暗。
短暂晕眩后，楚黎再看眼，看到的就是自己房间的天花板了。
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忽然感觉腹中空空。
想到自己刚回来就「试用」了这头盔，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
便摘下头盔，下去觅食。
后面的日子，楚黎一直维持着这种与景白渊渟线上交流的方式。
景白渊渟这段时间似乎不太忙碌，但一般在线时间不会超过两个小时。
有时候景白渊渟走了，楚黎也会一个人在游戏里逛逛，这好像是个格斗游戏，都是真人上阵那种，他倒是没什么兴趣跟别人□□搏斗，没参加过匹配。
从两人断断续续的聊天中，楚黎得知，远征军是有自己的要塞基地的，目前景白渊渟就在一个叫鹿港的地方。
正是因为已经抵达基地，他的空闲时间才比较多。
“这段时间，帝国没有下达新的任务，远征军待命，大家的时间都比较多。”
景白渊渟是这么说的。
但楚黎仍旧觉得，他现在就已经挺忙了，按照他的说法，真正忙起来，会是什么样子？一连失联好几个月吗？
而他们断断续续教学的这个过程中，除了关心楚黎的生活，和楚黎主动询问，景白渊渟几乎不提两人的事，他好像一个敬职敬责的教练，一心一意教授楚黎防身的体术。
楚黎多次怀疑，两人真的是在谈吗？
他们其实就是教练和学员的关系吧？
可景白渊渟不说，不表示，他鼓起勇气也只有几次微弱试探……也没有得到回应后，索性摆烂放弃了。
学员就学员吧！
景白渊渟不想，他也不稀罕！
如此，一晃眼两个多月过去。楚黎也习惯了如今的生活，白天实验室课堂两头跑，晚上复习或者上线跟景白渊渟见面。偶尔周末，会离开学校，去宠物店看看小钥匙。
他虽然没有把猫接到家里，但因为经常过去，小钥匙对他没有陌生感，甚至像是知道自己将来会跟楚黎一起生活一样，对他很亲近。
不过小钥匙的性格跟小狸花完全不同，它还是有一只猫的高冷的。楚黎到的时候，都对他爱答不理的，除非他拿出什么猫罐头啊、逗猫棒之类的，才会稍微给点反应。
但它对楚黎又十分关心，楚黎有时候会出去跟老板说两句话，小钥匙就不放心地跟在后面。被楚黎发现后，又会假装若无其事走到别的地方不看他。
这样傲娇的小性格，也挺可爱的。
也让楚黎在心里，彻底把这两只猫分别开。
为了锻炼身体，楚黎还每天坚持出去跑步。
一开始那几天，还引来过几个人围观。大概是跑步这项活动实在是太无聊，几天后，学校的同学们就习以为常，不再当回事了。
偶尔路上遇到与楚黎关系好的，还能打个招呼，说两句话。
只是有件事情让楚黎比较在意。某天清晨，他出门跑步时，竟然在Omega学院外的地方碰到了楚禾阳。
他穿着厚外套，脖子上却没带颈环。
路过楚黎身边时，楚禾阳很得意地看了他一眼，故意扭动肩膀。
楚黎看到，他后脖颈处，有一个白色的牙印。
他被人标记了？
楚黎脚步未停，来不及细想，就从楚禾阳身边经过。
标记就标记吧，自己也不是很关心。
作者有话要说：
楚禾阳的线应该就此结束了，有些宝子已经猜到了。
后面就是他的结局了。
咋说呢，我觉得他的命运，一定程度上代表着什么。
至于代表着什么，大家意会吧。
还有他三心二意的前未婚夫。
大家应该都会有各自不同的命运。

楚黎的努力不曾白费，这几个月的改变十分显著。
首先是身体素质增强了，以前走几步就觉得累，现在晨练跑步下来，也觉得十分轻松。
还有就是人的比例看上去更协调了，掀起衣服，能看到浅浅的腹肌。
他好像还长高了一点，没测量过，也不太清楚。
跟他一起成长的还有宠物店的小钥匙。小猫一周左右睁眼，快一个月时学会走路，一开始走起来踉踉跄跄，要努力地把尾巴伸直伸长，才能维持身体平衡。但一个月零一星期多一点，它居然就学会了攀爬，在店内的猫爬架上上上下下。偶尔爬的高了，自己不敢往下跑，就站在猫爬架上喵喵叫的喊人来帮忙。
楚黎发现，尤其是自己在的时候，小猫爬高的概率更大。
前几天，宠物店老板跟楚黎说，小猫彻底断奶了。猫妈妈没奶了，也不爱带小猫，问他要选择什么牌子的猫粮。楚黎对此不太了解，便决定去店里，跟老板商量商量。
楚黎从学校去宠物店，一般都乘坐公共交通工具，打车太贵，还会被司机问东问西。
这天他也照例上了车，他不晕车，在车上也不闲着，打开闻人简刚发给他的资料看。
谁料，资料才看了两行，车那头就传来一阵骚动声。蓝纹星的公交车可比地球上的长度了，车厢里还零零散散站着几个人，楚黎听到动静就抬头看，也没看到另外一端发生了什么。
他摸出耳机，打算不理会这些吵嚷动静，那骚动就快速从远处向他移动过来。
与此同时，车厢内响起智能报站声：“下一站，星月大街234号，两分钟后停车开门，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
“让开让开！”
一名中年男人拨开人群，踉跄冲了出来。
不巧，楚黎正好站在公车门口，挡住对方去路。他没让，那男人看到楚黎瞬间，面色狰狞：“别挡路！”
后面有人大声喊道：“他是个贼！抓住他！”
这名中年男人明显是个Alpha，体格壮硕，手里还拿着一把电击器，旁人都不敢上前。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楚黎没让人，而是抢先一步往中年男人面前一站，在对方错愕的瞬间，精准地抓住他的手腕，给了他一个过肩摔。
中年男人倒地的瞬间，公车停靠站点，车门打开。楚黎淡然地下了车，那男人半晌没爬起来，眼睁睁看着车门关闭……然后被紧跟其后的几个人蜂拥摁在玻璃上。
下车后的楚黎看了看自己的手，看着这段时间的锻炼初见成效，要是放在以前，他可做不到这么轻松。
晚上回宿舍与景白渊渟连线时，楚黎就把这件事情说给他听。
白天做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到了晚上复述时，便觉得很兴奋，一直在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景白渊渟——这一点，连楚黎自己都没察觉到。
但从景白渊渟的角度看，他整个人浑身上下写满「快夸我」。
看的景白渊渟很想伸手摸摸他的头。
但一想到这是在虚拟世界，两人的形象都是用数据虚拟出来的，他的动作便又止住了。
所有在虚拟世界做出的动作，都会被游戏公司记录在案，总有种自己心中想法被人窥探入侵的感觉，所以在这里，景白渊渟几乎不跟楚黎提亲密的话题，也很少与他做什么亲近的动作。
更想与他在现实中见面。
更想跟他面对面说话。
明明才离开没多久，想念就慢慢累计。
“真厉害。”景白渊渟克制又克制之后，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楚黎听后明显失落很多，想说的话也咽了回去。
景白渊渟张了张嘴，想要跟他再聊点什么，却猛然惊觉，自己与楚黎的交流，竟然都是楚黎主动。而此时楚黎沉默下来，自己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沉默了一会儿，楚黎道：“那什么……我要下线了，后面两周，可能也不会过来了。”
景白渊渟愣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楚黎的发情期要到了，他要提前准备。
“等一下。”景白渊渟喊住楚黎：“你打算在什么地方……过？”
之前景白渊渟劝过楚黎，要他在自己新购置的房产里度过发情期，却被楚黎拒绝了。
楚黎想的也比较简单，两人刚认识不久，景白渊渟帮他许多，若再占用他的房屋，未免显得自己太不客气了。
楚黎这会儿也照常回答道：“在宿舍吧。”
两人之前已经就这个问题套路过多次，听到这个回答，景白渊渟也不觉得意外。
他静静看着楚黎，许久后轻轻点头：“好。”
楚黎就下线了。
摘下头盔，他长舒一口气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心里说不清道不明一股酸涩。
后面几天楚黎就没有再上游戏，他先是去跟学校和实验室请假，把自己手头的事情都交给湛佳晴和柳未。
从自己进了实验小组，好像经常请假，楚黎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连连跟湛佳晴道歉：“抱歉，又要麻烦你们了。”
湛佳晴笑笑：“不算麻烦，上次我生病住院，我的工作也是你帮忙处理的，互相帮助罢了。”
距离发情期还有两天，他拨通了医院的电话，通知医生配药。
发情期的抑制剂效用期很短，必须随用随取。第二天医生便通知他去取药。
到了医院，给他拿药的还是上次那个医生，给药的同时，还跟他说了很多注意事项：“抑制剂只能让你保持清醒，这一周你还是会非常难熬……如果可以的话，尽量还是让你的Alpha陪陪你。”
虽然医生也知道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毕竟，要是能陪他，那也不至于要到医院来配药了。
楚黎也没多说什么，一一点头记下。
看他如此乖巧懂事，医生反而有些不忍心了，道：“这是你成年后第一次经历发情期吧？你上次跟我们说过，你经历过一次假性发情，真正的发情期维持时间更长，也能难以忍受……一共给你开了十四瓶药，按照正常计量，是每天一瓶，但如果你感觉很不舒服，随时可以补用一瓶，但24小时用量不能超过两瓶，再难受也不能……明白吗？”
“明白。”楚黎点头。
医生又说：“还有，你尽量在安全的地方渡过发情期，没有Alpha在身边，他的物品也行，熟悉的味道和信息素残留会给你很大的抚慰，让你更轻松一些。”
楚黎：“……”
这回他沉默了，没有吭声。
医生只以为他是害羞，把该说的都说了，这才道：“行了，可以回去了，记得提前给自己准备食物，要营养充分均衡的那种，可不能因为身体不舒服，就忘记吃饭，那样情况只会更加糟糕。”
楚黎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从医院出来，已经临近黄昏，他原本应该去超市置办食物，再回宿舍锁紧门窗，好度过这难捱的七天。
可迈脚的时候，人又犹豫了。
他清楚的知道，去景白渊渟的房子度过发情期，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这样一来，两人之间的牵扯就更多了……他心中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
半个小时后，楚黎用指纹解锁了这栋只来过一次的房子的大门。
景白渊渟应该是订了定期清理服务，房子很久没住人，却很干净。唯一让楚黎意外的是，之前在这里住的短暂一夜，外卖送来的那捧玫瑰花竟然还插在花瓶里。
只是房间通风良好，玫瑰花没有腐烂，反而风干成了一束干花。
褪色的火红仍旧凝聚在花瓣上，花型完好。
这真是出乎楚黎预料了。
他把买来的生活用品和食物放进厨房，转头便走到餐桌前。花瓶里的水已经全都干了，花枝末端有些发霉。
他从电视柜底下翻出一把剪刀，将花朵末端发霉的枝干剪掉。
想了想，还是找出一把丝带，将玫瑰花束扎起，挂在窗口通风的地方。
这算是景白渊渟留给他的意外惊喜吗？
楚黎轻轻摇头，上楼去了。
后面几天，楚黎都一个人居住在这栋房子里。
四周一旦安静下来，人的情绪也会跟着低沉下来，楚黎好几次都想上线看看景白渊渟在不在，但一想到自己之前跟他说了请假，景白渊渟平时那么忙，这会儿想必也没时间上线。
便又忍住了。
如此，两天后的清晨，楚黎早上起床时，忽然觉得自己头晕眼花。
好不容易从床上跑到卫生间，便看到自己双颊酡红。
他知道，是时候了。
按照医生的吩咐，他将药拿出来，先灌了一瓶，趁着自己情况还好，赶紧去厨房给自己准备食物。
吃完饭，他的情况就更糟糕了。这种状态很容易便让他联想到自己当初在小巷中的状态，可大概是因为服药的缘故，他的意识并没有模糊，还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也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强撑着回到二楼卧室，在床上躺下后，松了一口气。
这种状态，他还要独自挨过七天。
作者有话要说：
景总这扑面而来的渣男感。啧啧

第46章 046
热是从身体内部泛上来的，迷迷糊糊烧到脑袋。楚黎躺在床上，觉得自己睡着了，又像是没睡着。
嘴巴里还带着淡淡的甜味，是刚才喝得那瓶药。
明明是药水，却带着诱人上瘾的芬芳。楚黎知道，这八成是里面信息素生效了，发情期原本就急需Alpha的信息素安抚，而此时景白渊渟又不在身边，他只能用药来藉慰。
也难怪医生反复嘱咐他一天不能超过两瓶，这东西是真的会上头。
而随着发热的继续，楚黎整个人也陷入了混沌中。
身体真的会影响一个人的想法，开始之前，他还信誓旦旦的想要一个人挨过去。可这才开始半天，他就躺在床上委屈地哼哼唧唧。
一个人好难受，想让景白渊渟回来。
他为什么不会回来？口口声声说着要照顾他，还是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离开……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能陪着他，不能带他一起走……不能跟他在一起。
当然这些都是无理取闹，楚黎也清楚等发情期结束，他绝对不会这么想。可此刻就是忍不住。
反正这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怎么任性怎么来吧。
楚黎躺在床上低吟许久，不知不觉间睡过去，醒来时，外头天色已经黑了。
他大概个人终端看了一眼，发现距离第一次服药才过去八个小时。
半个小时……还有十六个小时。
大概是睡着后身体活动有所衰减，这会儿他感觉自己情况还好，就是不知不觉间出了一身汗，很难受。
就从床上爬起来，去浴室洗漱。
洗漱后照例下去吃饭。
饭后热意又反了上来，楚黎只能简单洗漱后，再回床上躺着。
临睡前，也曾想过要不要再喝一瓶药，可这才第一天，第一天就破例，后面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想了想，便放弃了。
也不算十分难捱，还是能捱一捱的。
收拾好后，楚黎裹紧被子又躺回床上，可大概是白天睡多了，这会儿睡不着了，望着天华板愣愣发呆。
大概过去两个小时，他又难耐地抱紧自己。
不行，坚持不下去了。
楚黎狼狈起身，想去摸放在床头柜的药，却因为气力不济，刚起身就出了一身虚汗，手搭在床头柜的抽屉上，怎么用力都拉不开。
他折腾半天，逐渐力竭，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整个人往床下栽去。
房间中黑灯瞎火，这一下摔的，肯定特别疼。楚黎暗道一声不好，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认命接受现实。
可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一双手携着外面的冷气，稳稳地接住了他。
“恩？”
楚黎茫然抬头。
他光顾着和自己的身体奋斗了，竟然没有听到，有人从楼下上来的脚步声。
“怎么会这么烫？”
那人在他耳边轻声问道。
楚黎一时分不清楚自己是在做梦，还是人真的来了，他还维持着刚才去够药瓶的姿势，有人帮忙搀扶，他终于摸到了抽屉把手，便顺势一用力，拉开抽屉，把里面的药拿出来。
景白渊渟：“……”
关于他千里迢迢赶回家，结果自家Omega连看都没多看他一眼这件事。
楚黎一个失手，差点把手里的药瓶打了，景白渊渟伸手接住，声音染上些许无奈：“小黎。”
楚黎：“……”
楚黎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问道：“真的是你？”
“是我。”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知道你的日子就在这几天……在远处左思右想，仍旧觉得坐立难安，一时觉得会有人为难你，一时又觉得你一个人应付不来……我应当请人来照顾你，可想着你的性子，肯定不会同意……然而这种时候，又有谁能照顾你。”
景白渊渟帮楚黎把药瓶放回桌子，抱着他上床。
两人靠在一起，景白渊渟在楚黎身边轻声道：“我虽然口口声声说要护着你，可若在这种紧要关头，都不在你身边……这承诺也是一纸空话，以后怎么让你信我。”
楚黎：“……”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在身边的缘故，楚黎竟然觉得身体好受些许，他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有要紧的事情，走开始正常的……你也不是故意的。”
“你心里也怨我吧。”景白渊渟道。
他问得太直白，楚黎回不上来，只能沉默。
景白渊渟却在这个时候攥紧他的手，低声道：“我父亲病故，母亲改嫁那年，我才八岁。我生日那天，生病发了高烧，家里只有一个智能机器人照顾我，我知道我吃了药睡一觉就会没事，可仍旧埋怨我母亲不出现……不来照顾我……我明知道她身不由己，来不了，可也止不住埋怨。”
“……”
“你怨我，是应该。”景白渊渟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碰了碰：“小黎，你跟别人不一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