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连惠非常吃惊,白老师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按照他的想法, 作为帝王就没有不想要将皇位传给自己子嗣的。
虽说如今注重礼法, 过继的子嗣在宗法上照样是子嗣。
可是到底不是亲生的。
方长鸣拿着信, 心想白老师这是在为他们在一起做准备啊。
确实,不能广撒网,宗室中的小孩也是很多的, 很多宗室没有正事,就喜欢生孩子, 他们到底有田有地的,多生一点孩子还是能够养得起的, 要是都弄进皇宫学习,那皇宫也不要叫皇宫了,完全可以直接改名为幼儿园了。
现在就看好了,慢慢接触,到时候选出合适的小孩养才好啊。
方长鸣觉得自家白老师真是有想法。
他非常支持。
不过白老师的信里怎么没有提这件事呢?
估计是不好意思吧。
方长鸣拿着信默默地想。
赵兴一脸麻木。
又来了,又来了,公子又开始傻笑了。
说来,近来的差事办得差不多了,公子是不是有些太清闲了?
方长鸣不知道赵兴在想什么,他要是知道自家书童正琢磨着他是不是因为太闲,才会这么悠然,方长鸣肯定会给他邦邦两拳。
你公子我好容易轻松一点,看着白老师的信高兴会,你竟然觉得我太闲?!
有你这样的书童吗?!
方长鸣摆了摆手:“你去帮我准备些夜宵吧,我要写回信。”
赵兴瞅了自家公子一眼,现在公子打发他都不精心想借口了。
真是没眼看啊。
他摇着头离开了。
方长鸣见赵兴的模样,哭笑不得。
他拿出新的信纸,亲手研墨。
看着笔墨以及季连惠的来信,方长鸣一时间不知道该写什么。
一时间又有很多话想要写。
想了很久,方长鸣太提起笔,郑重地写了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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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理再次接到方长鸣的信时,就见方长鸣在心中有些腼腆地写,要是有什么看上的小孩可以写给他看看,他们一起挑一挑。
当然了,最好不要选那种家庭特别美好的,人家一家人好好的,他们不好把人给拆开。
选点品性好的小可怜就好。
哪怕学识差或是性格上有一定的缺陷,也没什么,他们都可以慢慢教。
白明理攥着信件的一角,在灭顶的喜悦涌上来之前赶紧进入了空间。
这是他在方长鸣走后少有的地进入空间中。
在空间中他终于能够抛下自己稳重的人设,原地蹦了两下,然后他就悲催地撞到了车顶。
白明理龇牙咧嘴地捂住自己的头顶,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是腿短的少年了,这段时间他长高了不少,已经往青年的方向走了。
不过这一点点疼痛并不能够影响白明理的好心情。
不,不不不不。
应该说自从他穿越以来,他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白明理举着信,在黑暗中发出笑声。
哪怕空间中没有点灯,周围一片黑暗,他都仿佛还能够看到信件上的内容。
幸亏没人看到这一幕,不然估计要被吓一跳了。
黑暗里只能看到一个隐约的人形和听到嘿嘿嘿的笑声。
方长鸣虽然在信中说得很含蓄,但白明理已经领悟到了他的回答。
他愿意同自己过一辈子。
是真的,想要同他过这一辈子。
他们会一起选适合过继的孩子。
他们会一起改变大齐朝。
往后……都不会孤单了。
方长鸣这种人,从来都是答应了的事便会做到,越是这样,白明理越明白方长鸣此时表态的珍重。
白明理一时间竟然有些眼热,他仰了仰头不让眼眶中的眼泪留下来,今天应该高兴,不应该难过的,心想,自己又要有家人了。
不对,应该说他又要增加几个新的家人了,东太后对他这么好,就是自己想要过继宗室子她都积极帮自己打掩护,也算是自己的家人,可不能漏算了她。
想到了东太后,他愉快的思维不由得发散,他不仅有了东太后这位长辈,还有吴太傅,还有吴瑞卿、季连惠等朋友。
这一次穿越真的很值得。
哪怕只是为了认识这些人,也是值得的。
更别说,这个世界似乎因为自己的存在变得稍微太平了一点点。
这几年的辛苦、踌躇、苦恼和悲伤突然就像是得到了报酬。
白明理仔仔细细地摩挲着手中的信纸。
脸上的狂喜逐渐沉寂,变成了淡淡的欣喜。
在黑暗中,他静静地拢着那张薄薄的信纸,就像是收拢着全世界。
“嗯,不能在空间里待太久。”白明理活动了下笑得有些僵硬的肌肉,让自己的神情变得正常些。
做完这一切他才出了空间。
在他看信的时候,宋河等人都是自觉地离远了些。
白明理离开空间之后,狂喜已经褪去,只剩下了浑身上下都要满溢出来的满足和喜悦。
宋河等人见了也不奇怪,每回陛下接到方大人的信,陛下都很高兴,这有什么值得稀奇的吗?
宋河见陛下收起信件,重新开始批折子,他这才上前几步去伺候笔墨。
白明理喜滋滋地批了好几个折子才反应过来。
自己这是刚隐约跟方长鸣确定关系,还得工作啊!!!
他自己下意识还觉得这很正常?
还不想要在空间中留太久?
白明理觉得自己被职位PUA了!
皇帝,真是一个全年无休的差事啊!
白明理在心里哀叹了一声。
便继续认命地开始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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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长鸣要离开西北的名义是,代天子巡视大齐各州良种推广的近况。
这件事本来从头至尾都有方长鸣的推动,选他当钦差再合适不过。
并没有直接用盐政的名义,实在是盐政过于重要。
不能直接亮明招子,便只能借一个由头了。
而且农事是大事,白明理给方长鸣派了好几个可信的官员过来。
镇北王巴不得早点把方长鸣送走,倒不是对方长鸣有什么意见,只是方长鸣他太能折腾了啊。
这两年来他做的事都快赶上十年做的了。
方长鸣养的工匠还做出了一种叫做水泥的东西,方子听说已经送到了工部,今年修了城池,明年看来还要修!
镇北王虽然高兴,可那也是真的累啊,有时候他都怀疑方长鸣吃的不是饭菜,而是药,就那种能让人精力百倍的药,不然他怎么能把一个人掰成两个人用呢?!
他好歹也是一把年纪了,这两年他甚至没有回京城休息!
要知道驻外的将军也是可以回京述职的!
他已经两年没见亲人媳妇了。
这一日,镇北王早早就准备起来,方长鸣虽然熬人但真是有本事,西北被他理了一遍,这也方便他往后镇守不是,所以今日镇北王亲自盯着属下备了些礼,不贵重都是些特产,预备明日送方长鸣时给他当个添头。
就见府上老仆脚步麻利地跑了进来。
“怎么回事?慌慌张张的?”镇北王眉头一拧,这老仆是战场上退下来的伤兵,这些年一直跟在自己身边,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才让他这般匆忙。
老仆满脸喜色:“方大人来了!”
镇北王:???
难道是有什么事要吩咐,不过他来便来了,为何要这么高兴。
老仆又赶紧补了一句:“长公子也跟着来了。”
“那臭小子来了?!”镇北王的双眼圆睁,不可置信。
老仆接连点头。
镇北王哪里还坐得住,立马快步去见方长鸣。
方长鸣见到大步流星赶来的镇北王,感叹道,来到可真快。
一旁原本还是坐着的季连惠腾地一声就跳了起来,连蹦带跳地扑向镇北王,镇北王一把将人给抱住了。
方长鸣:……
哈哈哈哈,真是没眼看啊。
方长鸣悄悄移开了视线,唉,总感觉自己不该在这里,人家父子相见,自己有点多余啊。
“怎么过来了?可能留几日?你娘怎么样了?来时……”
“嘚嘚,爹,你这是要我先回答什么啊?你这问题太多了。”季连惠轻巧地从老爹身上跳下来,那身法俊着呢。
镇北王上手就糊了季连惠脑袋一巴掌:“让你说你就说,哪来的废话。”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干嘛打我,我跟你说,我现在脑子不好使都是你揍得!”
“你个臭小子!”
方长鸣和赵兴相视无言。
这父子情深都还没维持二十息吧。
方长鸣清了清嗓子说道:“镇北王,我等明日便要离开,您看。”您看要不你们还是和谐相处个一下午?
不然可就没时间了。
虽说镇北王足够忠心,白老师和自己也相信他,可是让季连惠来这里稍稍停留就算破例了,真不能让他久留。
这又不是在京城,而是在镇北王府上啊!
其实自己也不想要打扰人家父子嬉闹,这也算是一种父慈子孝吧。
镇北王也回过神来,他拍了拍季连惠的肩膀:“你此次来,是要同方大人一起巡视各州?”
季连惠眼睛发亮地点头:“对。陛下现在真是一言九鼎,说让我出行,便能出行,只不过我在外要听方大人话。”
他的身份摆在那儿,能代天子巡视各州郡的事,本不该落在他头上,幸亏这些年镇北王府一直安稳,朝中反对的人并不多,加上陛下坚持,才有他今日的到来。
“你说的什么话,陛下当然一言九鼎。”镇北王真想要再给他一下,怎么就只知道胡咧咧。
方长鸣站起身说道:“我出去透透气。”
他带着赵兴走到屋檐下,给他们两人一点空间,而且这样的距离,方长鸣实际上也能看清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做什么。
镇北王遥遥对他拱了拱手,随即拉着季连惠说话。
他一连说了一个时辰,这才满足了。
季连惠虽是世子可也要住在驿站,方长鸣将他带走,明日送行的时候还能再见一面。
第二日,镇北王那是亲自把人送出了城,要不是不行,方长鸣见他都想要把他们送出凉州了。
“这可沾了你的光了,不然我可没有这种待遇。”马车中方长鸣侧头打趣季连惠。
季连惠略有些脸红,爹真是的,又不是见不着了,弄得这么大的阵仗。
“哪里是光啊,你同我本就是好友,现在又同我父亲交好,朝中忌惮你的人只怕会更多。”季连惠非常有自知之明。
“不妨事,主要还是送你,你父亲看重你,你常年在京中,大伙才能放心。”方长鸣带有深意地说道。
季连惠想了想还真是!
方长鸣撩起车帘,看向车外飞快褪去的风景。
对了,青婉上次的信中写了,她四月初八便要成婚,他的礼物应该也要到了。
可惜自己便是顺道去一趟京城,也赶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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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理这日照常处理折子。
苏硕一直用眼角余光看白明理。
白明理如今的敏锐度强得很,一早就看出了苏硕的异常。
他干脆将折子一搁问道:“苏硕你有话要说?”
苏硕赶紧几步走到白明理面前行礼道:“臣,臣只是想,为何不让方大人回京一趟,这不正好顺路吗?”
“怎的?我记得你快成婚了,就在这几日了吧。”白明理问道。
苏硕被这话闹得一张脸腾地通红。
“……是。”苏硕有些扭扭捏捏地说,日子都定下来了,在陛下面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白明理无奈一笑:“你们这日子选得有些急了,你们应该是见商路建好了,便正好能赶上方长鸣回来就定了日子,可方长鸣便是完成了差事也不能立刻回来,便是他手中没有新的差事,也赶不回来。”
“你这些年啊,差事上办的好,可这脑子……”
苏硕打仗护卫的能力当然不差,只是这政治敏感度上,不太行。
他太过忙碌,没有一直关注这件事,这两人定下婚事前他便下了赐婚旨意,这旨意又不是命令不会说哪一成婚,自然是择日成婚,还是东太后说起,他才知道苏硕要成婚了。
而方长鸣才刚刚从西北出发而已。
苏硕浑身一紧,他低垂着头仔细一想,就发现陛下这话说的没错。
“是臣想岔了。”苏硕语气低落地说。
“你怎么也不问问蒙齐?”白明理笑道。
“统领倒是同臣提过,只是臣想着时日不会太久,两家也都着急,青婉还说等我们成婚了,臣再去同她外出郊游,便没那么多人说闲话了。”苏硕甜蜜地笑着说,其实他就不动了,自己去找订了婚的姑娘游玩,怎么还有人嚼舌根。
白明理:……
嗨,我还当苏硕会感伤,感情是都着急了。
看来方长鸣赶不上,俩人也能高高兴兴地成婚。
“你们成婚的日子定下来?倒是朕去观礼。”也不好让方青婉留下遗憾,自己去当然抵不了方长鸣去,可起码脸面上是足够光彩了。
宋河赶紧想要劝阻。
白明理扫了他一眼说道:“朕便是去看一眼,不会久留。”这人哪都不错,就是太喜欢劝他,当然宋河也是为了他的安全。
宋河笑笑退后没有说话。
“谢陛下!”苏硕赶紧行礼谢恩。
虽说方大人来不了,但是陛下能到,他们的婚事定然顺遂。
只是,苏硕有些疑惑,陛下这替亲人参加婚宴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第147章
周氏看着那流光溢彩的宝石和各色珍贵药材, 心中略有些惊慌地说道:“你兄长在外,不是收了旁人的东西吧?这礼也太厚了些。”
方青婉肃起一张脸道:“娘啊,你说什么呢?这话在外头可不能乱说, 兄长的本事旁人不知道,我们还不知道吗?只是些俗物,兄长说拿便拿出来了,何须别人送。”
周氏尴尬一笑:“我这就是随口说说, 又不是在外头。”
“不是在外头也不成。”方青婉强调道。
周氏赶紧说道:“娘保证以后再不说了。”
方青婉这才放心,娘虽说有时候糊涂了些,但有个好处便是自己和兄长说什么, 她便是听什么。
前日方家来人说是想要帮她料理婚事。
娘拿不定主意,方青婉就做主让人将他们都打出去了, 娘不仅照做,还帮她出头,又有京兆尹亲自出面, 这事才算了了。
方家那些人是见兄长久不在京城,府上只有她们两个女人家就想要欺负,却不知兄长虽然不在, 可他的人脉势力还在, 且陛下也惦记着他们。
她偶尔从苏硕那里听闻, 陛下在知道这件事之后,便让人去仔细查了,这些年方家人犯的事, 方家还真没几个干净的,陛下都将那些人打入大牢了。
说来她那父亲早就因为办差不利成了白身, 竟是还不知道收敛。
怕也是家中败落才想要搏一把来拉拢她们母女。
想要拉拢还要摆出长辈架势,真真是不知所谓。
方青婉此时见娘亲应得痛快, 也便没有多少,仔细地点起了兄长送来地东西。
兄长在心中也说了,此次她成婚,兄长应该是赶不回来了。
方青婉虽有些遗憾,可兄长身上差事重,赶不回来也无妨。
心意到了便好。
至于背着她出门的人,她都想好了,到时候就改为让母亲牵着她出门。
这虽然有些不合礼数,但也不出格,同时还能让母亲也高兴。
方青婉将一切都想得极好。
只是没想到,陛下竟然来!
“这……陛下真要要来?”方青婉吃惊道。
苏硕点点头:“这还有假,不过陛下只是来见我们拜堂,不能多留。”
“本该如此,陛下这般金贵的人,出宫久了确实不好。”方青婉恍恍惚惚地说道。
她本以为自己这场婚事已经是体面得很了,同时又能嫁给喜欢的人,哪怕兄长不在,方青婉已经很是知足了。
没想到陛下竟然要来!
“哎呀,陛下很是亲和的,你不要担忧。”苏硕轻轻拍了拍方青婉的手背说道。
“这个我自然知晓。”方青婉瞪了他一眼,这一点她还能看不出来吗?
苏硕被这么瞪了一眼,不仅不生气反而笑道:“那是,青婉向来聪颖。”
方青婉嘴角扬起,无奈道:“那婚事上,可要更加小心了。”
“自然。”苏硕赞同点头。
方青婉心中高兴,可同时她心中又升起了一丝怀疑,别的不说,陛下对他们未免太重视,还有兄长近来寄回的信中隐约透漏的信息,还有找到知心人的意思。
难道兄长说的那个知心人是陛下?!
方青婉被自己心中所想先是唬了一跳,随即又觉得若是兄长,那这件事也不稀奇,兄长这人向来是想要什么便必然要弄到。
或许真是这样,他才被外放出去?
陛下想要他想清楚轻重?
如今陛下这是……同意了。
方青婉突然猛地抓住苏硕的手。
苏硕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
他四处看了看,屋中只有几个忠仆,他这才放了心。
他倒是不在意名声,可不想孟浪了青婉。
“我记得你说过,这些日陛下很是关心宗室?”苏硕会将些不是机密的事拿出来同她说,并不会觉得外头的事就不能跟她聊了,所以这事她是知道的。
苏硕赶紧点头:“是啊,可陛下也没有要重用宗室的意思,好生奇怪。”
方青婉却心想,这根本不奇怪!
自己怕是料中了。
她猛然间站起了身,在房间中踱步,面上似有些焦虑。
苏硕也赶紧起身守在她身旁:“你这是怎么了?”
“无事,我就是有些心慌,毕竟是陛下……”方青婉含混地说道。
苏硕只以为她是担忧陛下来看他们拜堂,并不解她话中深意。
“婉娘别怕,有我在呢。”苏硕笑着说道。
方青婉虽知道有苏硕在也没用,这种事,唉!
真是不知道兄长怎么想的,他真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可听到苏硕的安慰,哪怕知道无用,她心中还是安定了些。
她轻轻点头,如今也只能是静观其变了。
自己也不能直接问吧。
算了,走到哪一步,算那一步吧。
————————
很快就到了四月初八。
宜婚嫁。
方青婉十里红妆从方府出嫁。
而苏家也迎来了轻装简从的白明理。
白明理不能久待,便真的只是掐好了时间,在两人快要拜堂的时候出现在了苏家。
众人见皇帝突然来了,纷纷行礼。
苏家人将白明理迎到上座。
白明理温和摆摆手:“朕今日不过是来看苏大人成婚,尔等无须多礼。”
他虽是这么说了,旁人却真不敢失了礼数。
来参礼的众人几乎都在心中想,苏大人和方大人真是得陛下看重啊。
他们不由得对这场婚事高看了几分。
白明理眼看着身着喜服的两人缓缓走进正堂。
苏硕脸上满是喜气,方青婉虽然盖着盖头,看不清脸,可见她轻快的脚步,白明理终于放下了心,还好,没有耽搁了这两人。
这次他们俩人除了叩拜天地父母,还要拜白明理。
既然受了人家的拜,白明理当然不能白受,他准备了许多礼物呢。
等礼毕,白明理才说:“好,真好,朕只望你们能够举案齐眉,琴瑟和鸣。”
“谢陛下。”苏硕有些激动地说。
方青婉能够听出白明理语气中淡淡的羡慕,一时间她原先种种思绪就变成了一腔温柔,她的眼眶竟然有几分酸涩,不知是为了什么。
陛下和兄长都是好人,陛下更是明君。
既然如此,有何不可呢?
兄长和陛下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呢?
白明理没有多留,很快就带着宋河等人离开了。
在回宫的马车上,白明理还能听到喜乐声。
白明理靠在马车上静静听着。
他的手指合着曲子轻轻地敲着马车边缘,似乎沉醉于这欢乐的乐曲。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真是一件大喜事啊。
方长鸣这次终于是找到行万里路的机会了。
有季连惠那小子在,方长鸣便是遇到刺杀,也能安全些。
季连惠虽然在京中, 可武功兵法都没有落下,他迟早是要去西北接班的,无论是镇北王府还是皇室都不想看到季连惠不学无术。
这小孩也是受到万千瞩目成长的,这一次好容易才出去放放风。
方长鸣跟季连惠算是一拍即合了, 按照方长鸣信中所写,他们乔装改扮,装作走商, 探查良种推广的情况和各地盐井。
方长鸣给他寄信的同时,季连惠作为臣子自然也要寄信。
所以白明理这一下子就有了两份信件可以看。
这俩人看事情的角度非常不一样。
季连惠基本上除了一些浅显的问题汇报以外, 便是逛吃逛吃逛吃……
每寄一封信,白明理就会看到他夸哪种食物特别新奇,这里的人有什么特殊的习俗, 哪里有哪些食材等等,最后再说要献给他这位陛下。
起承转合还不忘讨好自己。
季连惠可能是在京城憋坏了,少有的几次外出也是有重要任务。
这次就不一样了, 有方长鸣在前头顶着。
作为副手的季连惠就有点放飞了。
对他说来, 此次出行, 除了办差以外,更是远足。
相反的,虽然方长鸣的信也很是轻松愉快, 但跟他讨论的问题就多了。
煮盐法能够兴盛那么多年,有它的优点。
所以方长鸣并没有要重晒盐法轻煮盐法的意思。
只是要按照不同的地点, 不同的情况来处理。
比如方长鸣非常感兴趣的火井法,重点就是增强火井的安全性, 并不是要他们接收别的地方的盐。
把控全部盐,确实能够有效地防止地方割据。
可也要考虑到民生便利的问题,还有当地盐工的生存问题等等。
具体问题便要具体分析,治理如此大的疆域,不能使用完全没有弹性的律法。
这段时间白明理都是把季连惠的信当笑话集和美食集看。
而方长鸣的信当然是意见书。
方长鸣很多想法跟他相同,对于俩人来说,改革盐政都是一件从未办过的事,俩人只能相互搀扶着,摸着石头过河。
这一次,白明理照常先打开方长鸣的信看了起来。
方长鸣在信中写,他已经离开川蜀,要继续往东走,他说那里大部分的火井非常粗陋,大改恐怕有点难,但是修改得更安全些是肯定要提上日程的。
白明理将信件看完,轻轻将信纸折起来。
这样逛下去,怕是又要花上几年时间。
不过这是应该的,若是能毕其功于一役,将这次盐政理清,顺势将良种推广得更广,不论近几年有没有天灾,朝中应当都能够安稳。
白明理换了张新的信纸,简单写了下这些日朝中的事,然后又写了他给苏硕放了个长假,让新婚燕尔的小夫妻好好相处。
人家刚成亲,白明理觉得还是得让他们多相处一段时间。
之后白明理才是稍微说了说宗室的问题。
齐朝虽然开国不到百年,但是也有几代人了,宗室那是越来越多。
可真正手中有差事权力的,却是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又有前朝夺嫡的事,当年也有不少宗室站队,被牵连杀了一批,真正跟他血脉上还亲近,地位高的王,同样很少。
白明理没有刻意避开这两者。
能在本朝打压宗亲的情况下,还有权力和差事,或是血脉足够亲近继承皇位的一系却稳稳当当活到现在,说明家中不是聪明有眼力,就是懂得审时度势,家学肯定不差。
不能因为顾虑,就放弃这些选择,万一里面就能出个明君呢。
白明理敏锐地发现随着权力的逐渐收拢,很多权衡利弊的考虑都可以忽略了。
他现在更注重将来继承这皇位的孩子的人品和素养。
哪怕身份上有点问题也没什么。
可以先召这些孩子入宫读书,不说什么过继的事。
只说他们是来宫中陪伴东太后和其他太妃娘娘们。
光是从侧面打听这些孩子的情况就定下来,实在太不保险。
等到他亲自教一教看出秉性之后再说。
既然是陪东太后和几位太妃娘娘,自然不能光召见宗室中的男孩,女孩也要来承欢膝下才对。
至于往后选谁,那是许多年之后的事,端看他们自己学成个什么模样。
为了防止骤然间产生巨大的反抗,白明理和方长鸣已经商量好了,要温室煮青蛙。
慢慢来,不着急。
这日大朝会。
白明理伸手,隔开想要为他整仪容的宋河,亲手正了正头上的冠冕。
这玩意沉得很。
每一次戴,都让白明理想到那句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如今他却是能够稳稳地将其戴好了。
白明理乘坐龙撵到了栖龙殿上朝。
唐丞相百无聊赖地用笏板挡住面孔偷偷打了个哈欠,他刚一放下笏板就看发现赵朗月正幽幽看着他。
唐丞相:“……”
这些年,每回赵朗月见到自己的眼神都冷飕飕的。
他从一开始的慌乱,到现在的惭愧,用了两年的时间。
赵朗月在工部升官的速度很快,两年间跳了几级,已经从七品小官,变成了五品的员外郎。
可他从未因为旧怨针对唐家,想来这人随了方长鸣的性子,完全是对事不对人。
唐丞相这些年便是个傀儡,朝中事务都抓在陛下手中,他这个百官之首只需要支持陛下就可以,他因此有了许多时间回想以往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