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狗—— by星屑 CP
星屑  发于:2024年03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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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静默良久,还是段景曜打破了沉默。
“我都知道了。”乔泽听见他冷然的声音道。
“陆承允、陆承彦、秦煊……还有刚才那个人,艾德里安,是吗?”
段景曜一个一个念着那些人的名字,低沉的声线中带着压抑的颤抖,那种被人伤害的破碎感和演员天生的感染力,让乔泽心里都跟着刺痛了一下。
“你和他们都是朋友,可以上床的朋友?”
段景曜眼眶湿润,语气愈发强烈:“为什么?你不是喜欢我吗?”
“你说我是最好的演员,你要给我写剧本,你会来看我的所有演出和电影,你会永远支持我,难道都是在骗我吗?”
一连串的灵魂拷问,让乔泽感觉自己好像一个负心渣男。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但他只是嘴甜嘛,哄人高兴也有错了?而且他说到的都做到了呀。
要是换在以前,乔泽肯定早就理直气壮地回答对方了,可是当他隐隐约约感觉到段景曜是真的喜欢自己后,忽然就理不直气也不壮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问心有愧,但具体哪里有愧,他也说不上来。
乔泽咬了咬下唇,在段景曜的凝视下有些无措,听见对方继续问下去:“既然喜欢我,为什么还要和他们……你给我的生日礼物,我一直都带在身上,是我一开始不应该那样对你,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也有?”
段景曜攥着那枚戒指,碎钻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光,乔泽看到自己留下的“证物”,心里不由更加心虚。
这戒指本来是只准备送给段景曜的,但后来出了点意外,事态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乔泽也必须承认,在送一模一样的戒指这件事上,自己是有些恶趣味。
而事到如今,他再回头反省当初的种种,也觉得自己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他还是太色令智昏了,要是早知道段景曜会喜欢上他,他就不该去招惹对方。
“……对不起。”
乔泽一向善于承认自己的错误,他低下头,老老实实地向段景曜道歉:“都是我的错。”
“当初魏老师说我感情戏写得不好,让我多去谈恋爱,最好是多角恋,我也不想欺骗别人的感情,就想着多给几个人当舔狗备胎应该也是一样的……”
这回乔泽是真实话实说了,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终于补全了真相的最后一块拼图。
一口气交代完一切,乔泽忽而如释重负,又小心翼翼地抬眼看段景曜。
段景曜没有说话。
他的表情和脑海都是一片空白,难以描述的复杂情绪在他身体中冲撞,让他痛得说不出一句话来,脸色惨白得像纸一样,整个人摇摇欲坠,几乎站立不稳。
乔泽亲口说出的真相,比大嫂给他看的那些东西,还有另外三个人拼凑出的部分,还要残忍千倍万倍。
段景曜甚至可以接受乔泽就是花心,就是朝三暮四,就是见一个爱一个,但他唯独无法接受的是,乔泽从没有喜欢过他。
“所以,你接近我,对我好,都是为了找剧本素材?”
他数度哽咽,最后几乎是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一个问句,喉头都尝到了隐隐的腥甜味。
乔泽有些于心不忍,尽力找补似的安慰道:“也不完全是吧。你那么优秀,长得好看演技又好,我是真的很欣赏你,也想你做我的男主角……”
“哈,哈哈。”
段景曜像是已经气得神志不清了,泪眼朦胧地忽然突兀地笑出了声:“好啊,还为了你的毕创。”
“我不是这个意思!”乔泽想要解释什么,可段景曜好像也没说错,他再解释也只能越描越黑。
他唯有再次道歉:“对不起……我很抱歉。”
段景曜望着他又哭又笑,止不住的眼泪流了满脸,表情狼狈又可怜。
许久,他才慢慢停下来,用一种祈求般的眼神注视着乔泽,哑声道:“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不要骗我。”
“你问吧,我一定说实话。”乔泽道。
段景曜深深呼吸,仿佛在做什么心理建设。
而后他开口问:“我不管你最开始是为了什么而接近我,后来又和别人怎么纠缠……”
“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有没有真的喜欢过我?”

乔泽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美食、美景、美人……
人生苦短,世间的美好那样多,他什么都想去体验一遭才来得不亏。
段景曜的外形无疑符合乔泽的审美,在大银幕上放大无数倍亦挑不出任何瑕疵的脸,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
顶着这样一张脸,就算是从前对他再坏些,乔泽也可以忍受和原谅。
人的美貌会产生特别的奇迹,美人身上的许多缺陷不仅不会令人厌恶,反而显出一种别样的可爱,让人饮鸩止渴也甘之如饴。
所以从最肤浅的层面上来说,乔泽当然喜欢段景曜。
不仅是段景曜,还有陆承允、陆承彦和秦煊,他们对于乔泽来说都是一样的,和乔泽喜欢的、其他美好的东西没有什么不同。
这样的喜欢自然也是真心的。
乔泽可以为了讨他们的欢心付出时间和精力,就像他努力做好每一门功课。
但当拿到好成绩后,他便可以毫不留恋地抽身离开,继续赶赴下一个目标。
而段景曜想问的,大概比这还要再深一点。
乔泽看着对方悲伤却仍十分漂亮的双眼,心底没来由地一阵酸软,忽然明白了这个问题背后真正的言外之意。
——我爱上了你,你爱过我吗?
乔泽又无声地叹了口气。
怪不得莎士比亚说爱是一种疯病,人类的感情果然最奇怪的东西。
段景曜口口声声说不喜欢他,如今却又莫名其妙爱上他,为了得到他的一个回答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而他抛下段景曜一走了之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此刻看到对方这样伤心,又忍不住心生爱怜。
抛开被冷暴力的那部分不谈,他和段景曜在一起时,也曾有过怦然心动的瞬间。
那些排练台前幕后的互动,关于戏剧和电影的探讨,还有床笫间的耳鬓厮磨,都是真实而动人的。
但乔泽也不能确定,这到底是不是爱。
毕竟他在感情问题上并不算优等生,所以才会因为感情戏写得不好,被剧作老师要求“特训”。
即使后来颇有成效,也仅限于文学艺术创作,和人们通常所说的“爱”还有很远的距离。
就算是爱,也只是一点点,比最肤浅的喜欢重一些,却远远不足以让他动摇。
他们之间的关系建立的基础就不纯粹,也许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阴差阳错走到今天,早已经无法修补。
这话说来实在有些残酷,可无论他的答案是什么,他都给不了段景曜想要的结果。
在沉默的几分钟里,乔泽想了很多,主要还是在想怎么才能让段景曜不那么难过。
就像他在群发的“告别信”里写的那样,他感谢他们给他带来的一切,不管是快乐的还是不快乐的回忆,都是很珍贵的体验。
他会好好记得,并衷心祝愿他们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至于怎样幸福就与他无关了,但乔泽是真的没想过要伤害谁,大家各取所需,好聚好散,你好我好大家好嘛。
——当然,秦煊除外,他应得的。
乔泽眉头微皱,漆黑的眼眸中纠结的神色闪动。
段景曜深深望进乔泽眼底,试图从中找到一丝自己被爱的证据,然而越清澈的湖水越深不可测,他被迷惑涉足其间,终于越陷越深,无法呼吸亦无法自拔。
从期待到害怕得到那个答案,只是转瞬之间。
段景曜发现自己竟还是没有勇气面对,他根本承受不了那二分之一的可能性,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难看。
最终在乔泽正欲开口的刹那打断道:“等等!你不用回答这个问题了。”
他想到那天秦煊说的那番话,难看地牵起嘴角笑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状态好一些,重新改口问乔泽:“如果在我们当中选一个,你选谁?”
乔泽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虽然不明白段景曜为什么忽然变卦,但这个问题可比爱不爱的简单多了。
当然是谁也不会选啊。
为什么要选?
早在计划好跑路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出了选择,又或许在更早之前,这个选择就深深刻在了他的人生信条中。
乔泽选的是自己,这个答案永远不会改变。
先爱自己再爱别人,跟从自己的内心,他一向都是这么做的,不是吗?
他这样想,也就这样说了。
说完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直白,小声宽慰似的补了一句:“景曜,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很好,只是我们不合适,对不起啊。”
对不起,又是对不起,段景曜讨厌这三个字,他一点也不想听乔泽道歉。
明明是他让乔泽不要再骗他,但此刻听到乔泽的真话,他又宁可对方再骗骗他,如果骗他一辈子,是不是也算真心了呢?
果然,乔泽谁也不会选。
段景曜一边心痛如绞,一边又自嘲地想,秦煊是个混蛋没错,但他真的很了解乔泽。
所以秦煊才那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样子,甚至“大度”地让他们先来见乔泽。
他终于得知了所有的真相和一直心心念念的答案,却还不如从来不知道。
要就这么放弃退出吗?
忘记乔泽、忘记这段让他痛苦的错位的感情,回去继续做他的演员,有资本为他保驾护航,加上还算不错的外貌和演技,他迟早会成为大明星,说不定有一天还能拿个影帝,光明灿烂的前途可以预见。
只是那个未来里再也没有乔泽了。
段景曜恍惚地想,这就是他想要的么?
或许曾经是,可他偏偏遇到了乔泽。
乔泽那样鲜活地闯进他的生命里,搅乱了他井然有序的人生,打破了他所有的原则和底线,然后又不负责任地潇洒离开,留下一地狼藉和他一颗破碎的心。
段景曜忽然有些呼吸不畅,眼前人影都变得模糊。
他本就是强撑着一口气找到乔泽面前,如今已然花光了所有的力气,脑海中都是希望落空的茫然,连接下来该做什么都不知道。
乔泽看着段景曜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愧疚更甚,还想再说些什么安慰对方,但段景曜就像听不见一样,神情恍惚地转过身,沉默而缓慢地迈开了脚步。
他高大的背影看起来单薄脆弱,好像随时会倒下似的,乔泽又忍不住开始心疼,只担心对方这样离开会出事,连忙抬脚追上去:“景曜……嗯?”
乔泽突然腕上一紧,被人从身后拉住。
攥着他手腕的人力气很大,只是稍微用力就让他顿住了脚步,男人高大的阴影盖住他的影子,带着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乔泽心里突地一跳,猛然回头,又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居然是陆承允。
乔泽看见他,莫名有点发怵。
陆承允的眉眼还是很桀骜的英俊,常戴着的眉钉取了,好像才和谁打过架,眉尾留了一道疤,更显得气质很凶,深邃的眼眸阴沉沉地凝视着乔泽,就像是要家暴他一样。
不对,好像不能叫家暴。
乔泽喉咙发干,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干巴巴地开口问:“……你怎么也来了?”
陆承允扯了扯嘴角,眉梢微挑,语气听不出喜怒,手上力道却暗暗加重:“怎么,我不能来吗?”
乔泽皱起眉,努力从对方的桎梏中抽回手,吃痛地嘶了一声。
段景曜和陆承允先后出现,陆承彦和秦煊估计也正排队等着找他算账呢。
乔泽现在是彻底死猪不怕开水烫了,破罐子破摔,干脆梗着脖子道:“你也全都知道了吧。”
他抬起下巴,直视陆承允的眼睛,接着说下去。
“我是有些事情骗了你没错,但我们只是炮友关系,大家好聚好散,各不相欠,你又来找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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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人的美貌会产生特别的奇迹……”引自果戈里《涅瓦大街》,化用有改动。

第68章
陆承允远远看着段景曜和乔泽,虽然没听清具体说了什么,但能看得出最后姓段的被拒绝了,不免心生暗喜,觉得自己有希望才忍不住上前。
然而一见到自己,乔泽就变了脸色。
明明刚才对姓段的还和颜悦色温声细语,陆承允无端感到一丝委屈,面上却还绷着冷峻的神色,垂眼和乔泽对视。
以往乔泽在他面前一向乖巧可爱,对他百依百顺,从没说过一句重话,如今却抱着双臂一脸无所谓地瞪着他,像是故意露出尖尖犬齿和狐狸尾巴的小兽,甚至带了些挑衅的味道。
不知怎的,陆承允并没有感觉到被冒犯,反而有些莫名心痒。
同时也被乔泽所说的“炮友”狠狠刺了一下,偏偏还无法反驳——他最开始的确把乔泽当成炮友,自然没想过要给对方什么名分。
后来逐渐动了真心,也因为乔泽从未对他提过要求,他便从未想起过这回事,一切都是他自以为是的“默认”。
默认和乔泽在一起,默认……乔泽喜欢他。
陆承允心里忽然涌起一阵没来由的慌乱。
关于乔泽喜欢他这件事,他一直深信不疑。
即使那枚戒指上刻着段景曜的名字,即使陆承彦也收到了一样的戒指,即使还有秦煊那个老狐狸横插一脚,他也始终能找到理由说服自己,自欺欺人般下意识为乔泽开脱。
一定是他们的问题,不是乔泽的问题。
只要乔泽能给他一个解释,他就愿意相信。
可是乔泽却说,他们只是炮友,好聚好散、各不相欠……
多么熟悉的词语,如陆承允这般无往不利的情场浪子,过去亦曾常把这些话挂在嘴边,只是从前都是他对别人这样说,今天终于也轮到他来尝尝这个滋味。
原来被喜欢的人说“只是炮友”、一片真心被人忽视辜负,是这样让人难过又心碎的感觉。
像是有一把尖刀在胸腔中翻搅,锋利的刀刃顷刻间便将他的一颗心剜得血肉模糊,他却连一句痛也不能说出口。
因为是他自作自受、咎由自取,活该被来自过去的子弹正中眉心。
陆承允凝望着乔泽的眸色愈深,眼底激烈的情绪翻涌,在夜色中宛如紧盯着猎物的狼。
乔泽被他盯得后背发凉,默默往后退了半步,眼神游移闪躲,心里都在暗暗考虑要不要发信息向艾德里安求救了,忽然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道:“……算了。”
“都过去了。”陆承允轻描淡写地说。
内里分明已经鲜血淋漓,表面上还做出洒脱的样子,好像因为乔泽和陆承彦、段景曜打架的人不是他一样,潇洒大度得很。
乔泽听见他继续道:“只要你选我,我们就当做那些事情没有发生过。”
“以前都是我不好,以后我只有你,我们好好在一起。我可以带你回陆家见我父母,如果你想的话,我们还可以在国外登记结婚,你喜欢哪个国家?我带你——”
“等等,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什么。”
乔泽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开口打断了他,摇头道:“我不会和你在一起,更不会和你结婚,我也不会选择你们任何一个人。”
陆承允话音一顿,强撑的镇定神色隐约有要崩塌的趋势,急切地追问道:“为什么?你不是喜欢我吗?我也喜欢你……”
又是这个问题。
喜欢么,肯定是喜欢的。
从段景曜到秦煊,包括现在和艾德里安,乔泽都是被他们身上的某种特质吸引才会出手,外貌和身材当然是首位,其次是性格、气质、才华等等。
起初在学长的毕创剧组遇见陆承允时,乔泽也是为他狠狠上头过的。
那时候乔泽刚开始实践“脚踏两条船”,同时给两个人当舔狗,段景曜那边还在搞“纯爱”呢,陆承允这里已经突飞猛进上了床。
陆承允是乔泽睡的第一个男人,虽然他没有什么雏鸟情节,但还是短暂迷恋过陆承允身上那种漫不经心的渣苏感。
万花丛中游刃有余的浪子,正是乔泽绝佳的学习对象。
而他无疑是个好学生,把陆承允的不拒绝、不承诺、不负责学了个十成十,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那所谓的“喜欢”,也就到此为止了,爱情不过是欲望上头时的错觉,乔泽并不相信陆承允会喜欢上自己。
他不禁无奈地笑起来,仍是摇头道:“你喜欢我?陆哥,不是的,你只是习惯了我。”
“习惯了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予取予求、毫无怨言的舔狗,有一天我忽然不再继续舔了,你当然会觉得不习惯,但这不是喜欢。”
乔泽的语气淡淡的,却很认真:“一直以来都是我在讨好你,顺从你,可是我现在不想这么做了,所以你也不会‘喜欢’真实的我。”
“不,我是真的喜欢你,我的镜头不会说谎!”
陆承允装出来的洒脱终于彻底碎裂,颤抖的声音几近嘶哑。
他再也克制不住,一把抱住乔泽,像是溺水者死死抱紧唯一的浮木,不断重复道:“我喜欢你,我爱你——你不用讨好我、顺从我,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不要离开我……”
乔泽猝不及防地被他拥入怀中,脸正埋在男人结实的胸膛上,差点要呼吸不过来。
温热饱满的胸肌和腹肌,乔泽的确很喜欢,但有些事情是原则问题。
他还是用力推拒,挣脱了陆承允的怀抱,和对方分开一点距离,略带遗憾却又十足残忍地拒绝道:“就算你真的喜欢我,可是我不喜欢你啊。”
至少不是陆承允想要的那种喜欢。
“我接近你、和你上床,只是为了收集写作素材而已。”
一回生二回熟,向段景曜坦白过一次的东西,再对陆承允说便显得格外顺畅,根本不带停顿和犹豫。
乔泽又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也不再看陆承允的表情,末了补充道:“不过我很喜欢你的摄影风格是真的,你也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我还得跟你说声谢谢。”
陆承允耳边不断回响着乔泽的话,脑海中一片嗡鸣,胸口泛起阵阵闷痛,好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到这一刻他才恍然明白,段景曜为什么会是那样的反应。
他不久前还暗自嘲笑过对方,殊不知自己也是同样狼狈的小丑。
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乔泽从没有喜欢过他,所有被爱的假像不过是他一厢情愿,乔泽才是那个最高明的猎人,把他们都玩弄在股掌之间。
而即便如此,他竟然还是不想放弃乔泽。
尊严和真心被狠狠践踏,他明明应该无比愤怒,也大可以不择手段地报复回去,或者干脆把乔泽绑回去。
可他根本做不到。
哪怕现在得知了所有的真相,只要乔泽还愿意改口,朝他勾勾手指,他照样会一头栽进这甜蜜的陷阱。
乔泽说自己是他的舔狗,陆承允却觉得他才是被乔泽驯化的狗。
乔泽不相信他的爱,但其实早在他和大哥因为乔泽而起争执的时候,早在他明知乔泽同时和几个男人纠缠却仍自欺欺人的时候,早在他为乔泽拍下那一张张照片、在深夜的暗房里忍不住对着满墙的乔泽自渎的时候……
早在他第一次对乔泽动心的时候,他就已经输得彻彻底底。
秦煊是对的。
陆承允想。
他们都不是傻瓜,当乔泽游走在四个人之间时,难道他们真的从没有发现过任何破绽吗?
不过是都不愿意去细想,只愿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罢了。
陆承允呼吸沉重,默然良久,忽然自嘲地笑了出来。
他用晦暗目光一寸寸描摹过乔泽的轮廓,最后对上那双明亮而清澈,极具欺骗性的漂亮眼睛。
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释然般叹息道:“你赢了。”

什么赢不赢输不输的,一个两个看着都不太正常的样子。
乔泽心中腹诽,被陆承允深沉的眼神盯得后背发毛,视线不由得躲闪般往段景曜离开的方向瞟。
段景曜早已经不见人影,乔泽还是有些担心,遂顾左右而言他,借机转移话题试图脱身:“……好了先不说了,我得去找段景曜,这么晚了万一出什么事——”
陆承允看乔泽那恨不得脚底抹油的样子,无奈又有些好笑地一挑眉,长臂一伸便拦住了他的去路:“有什么好找的,又不是没断奶的小孩儿,那么大个人还能丢了不成?”
乔泽顿了一下,小声嘀咕道:“我就是怕他万一想不开……”
“你就只关心他,怎么不关心我想不想得开?”陆承允垂下眼,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的笑意。
乔泽下意识道:“我觉得你应该没问题吧。”虽然也有点受打击的样子,但至少看起来不像段景曜那样,整个人都快碎了似的。
说完,仍想去追段景曜,陆承允却还不肯放他走,乔泽皱起眉,直视对方正色道:“陆承允,我相信你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我们不要把事情闹得太难堪,好吗?”
连陆哥都不肯叫了,他的缪斯可真是无情。
陆承允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又被刺了一下,面上却反而笑起来,顺着乔泽的话道:“是,我没问题。”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乔泽:“我送你回去。”
乔泽本来还想拒绝,陆承允又补了一句:“姓段的是和我们一起来的,我哥会帮段家看着他,死不了。”
果然陆承彦也在,乔泽捕捉到关键词,难以想象他们凑到一起会是怎样的局面。
但事已至此,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反正是完全不害怕了,便也没有再多问。
已经是凌晨时分,路灯之外的四周都黑漆漆的,看起来确实不怎么安全,乔泽思忖片刻,终于点头道:“好吧。”
乔泽走在前面,陆承允落后半步,跟在乔泽身后。
就像从前乔泽跟着他时一样。
一路无言。
陆承允把乔泽送回公寓,刚到楼下,就见乔泽停住脚步,回头道:“到这里就好,你走吧。”
既然都说没问题了,他们就到此为止,也算是圆满的结局。
乔泽想得很简单,临别前还难得朝陆承允露了个笑脸,眼睛月牙般弯起,一如往常:“再见了。”
陆承允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冲他略微颔首,然后便当真转身走了。
乔泽看着对方离开,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转身走进门禁,径直坐上电梯,所以没有看到自己身后,陆承允就停在不远处,回身望向他的背影,目光幽深。
来日方长,他们还会再见的。
“乔,你还好吗?”
艾德里安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乔泽回来,看见对方脸上肉眼可见的疲惫神态,不禁关心地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或许,你可以跟我说说,说出来会好受一些。”
乔泽摇了摇头,对艾德里安露出一个宽慰的笑:“没什么,都解决了。”
“那就好。”
艾德里安也不知脑补了些什么,望着乔泽的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保护欲:“如果他继续纠缠你,你就告诉我,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面前的金发青年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却无条件地站在他这边,像是傻乎乎摇尾巴的金毛,让乔泽心里无端有些酸软。
不过心软归心软,原计划的落地窗play被这么一打断,乔泽是彻底没心思继续了,他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
艾德里安虽然有点小小的失落,但还是以乔泽的心情为重,确认过对方状态没问题后,便把客厅的空间留给了乔泽,还贴心地给他点了一盏香薰蜡烛。
乔泽抱着膝盖,蜷坐在沙发上,放空的目光望向落地窗外曼哈顿的夜景,也不知看了多久,乱糟糟的心绪才慢慢在微甜的香薰气味里平静下来,逐渐有了困意。
夜色阑珊,五星级酒店的高层总统套房内,黑胶唱片流淌出舒缓的音乐。
俊美的长发男人靠着吧台,似已经喝到微醺,深邃的眼眸半眯着,瞥向一旁正襟危坐的“情敌”,嘴角轻轻勾起。
那天他们四个人开诚布公地谈了一场,最后是秦煊给出了现在的提议。
一切的前提是遵纪守法,不能伤害乔泽,他们按顺序轮流去见乔泽,看乔泽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如果乔泽选了他们其中一个,其他人便愿赌服输,自动退出;如果乔泽谁也没选,或者无法做出选择,那他们就回到了同一条起跑线上,大家公平竞争、和平共处,各凭本事。
简单来说,就是共享。
——要是乔泽知道这回事,肯定要大骂秦煊神经病,简直荒谬!问过当事人的意见了吗?
可就是这么荒谬的主意,四个人竟然鬼使神差地达成了共识。
段景曜和陆承允到底年轻气盛,各自都觉得乔泽会更偏向自己,秦煊自然早就清楚乔泽绝不会答应他们任何一个人,而陆承彦从利益层面衡量,倒觉得是他的赢面更大。
秦煊主动把自己排在了最后,陆承彦也并不着急。
只有两个年轻人争来争去,差点又打一架来决出胜负,大半夜便急不可耐地找上门去。
留下秦煊和陆承彦,干脆一块喝起了酒。
两人旧日虽有些恩怨,但成年人的世界没有永远的敌人,就算是情敌也未必不能握手言和。
早知道两个年轻人绝对会碰壁,果然他们很快铩羽而归。
段景曜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连秦煊看了也觉得可怜,忍不住摇头叹息,又和陆承彦碰一碰酒杯,仰头喝下去半杯烈酒。
陆承允没多久也回来了,见自家大哥和秦煊还在好整以暇地对酌,望向自己的眼神里似乎噙着同情的笑意,没好气地嗤笑一声,什么也没说,只径自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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