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开始一直闹脾气。
观慈音十指收紧,他真的讨厌照顾小孩子,从楼遗月那里接过任务的那一天,观慈音就对楼遗月说过,他讨厌小孩子,幼稚、暴躁又不要脸。
观慈音收回看阎玫的目光,自己的余光却被小指上的戒指晃到了,戒指在黑铁圆桌的映照下晃出几丝璀璨华美的金光,观慈音眼珠微垂,看着桌面。
桌面边缘处深深凿进许多枪痕、刀痕,甚至人体砸到上面对凹痕,想必这间屋子的使用者曾在这里受过无数次谋杀,但使用者非常恋旧,于是还留着桌子,桌子上唯一温暖的东西是那个观慈音带来的笼屉,笼屉里有半个奶黄包。
观慈音看着这半个奶黄包,“阎玫,再不吃,就要凉了,你现在还没吃饱吧?乖,过来把它吃了。”
阎玫还蹲角落当蘑菇,一声不吭如死尸。
人死了,鼻子却还活着,还会流鼻血,可怕得很。
这鼻子活得年轻又活泼,还身兼数职,一边因为阎玫满脑子的黄色思想而流血,一边因为桌上那半个奶黄包的香气而蠢蠢欲动,半分钟后他“蹭”地站起来,鼻血被他胡乱揉在指腹,小孩子一样,他没法拿起奶黄包吃,因为指腹不干净,他不想用血污染这神圣无比的奶黄包,他思索片刻,寻思拿嘴叼起来算了。
……嘶。
狗一样。
没尊严。
尤其还在观慈音面前,他才不要。
这半个奶黄包!不吃也罢!不就少吃一点饭嘛!他阎玫壮得像一头牛!吃九个奶黄包就能饱!!!就能!饱……个屁,饿死奶奶的他了……
阎玫盯着奶黄包,喉结微动,到底才二十岁,藏不住多少心眼。
他看着奶黄包的浅黄色、软软糯糯的表皮,只有一半,但因为被掰开过所以更能看清里边的奶黄软馅多么美味可口,颇为诱惑地沿着被阎玫掰开的软面往下流下来,一股浓郁的奶香味在休息室里蔓延开来。
阎玫的金瞳微眯,忍得难受,有些不开心,唇也抿着,上唇瓣上边有些血渍,这alpha从来不喜欢下功夫自己伺候自己,连擦血都不行,如果不是长得好,此刻流了血也有种英俊的战损意味,不然就是邋遢狼崽了。
狼崽坐在了观慈音旁边,脖子修长,身形挺拔,把观慈音的侧面的光都给挡严实了,观慈音只能看阎玫,从阎玫盯着他的一双如宝石的凌厉眼珠里,看到一丝如烈阳的盛光。
昨夜,阎玫就是这般目光。
观慈音拿起桌上的湿巾,给阎玫慢慢擦掉鼻下的血,擦完后又是干干净净一张年轻的脸,他觉得阎玫年纪真小,眉眼虽说深邃些,可还是能看到少年的一种恣意。
观慈音被烫到了,他微微思索后低下眉眼,不看阎玫了。
他听到阎玫在笑自己,“不看了?”
“对不起。”观慈音侧过脖子,一缕乌黑细发勾勒住面颊落在了锁骨处,锁骨太瘦了,嵌在里边的红痣更显艳丽性感。
“对不起什么?你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阎玫支着下巴,探过脖子看观慈音,“毕竟,我也觉得我帅啊。”
“嗯。”观慈音轻轻地说,“你很好看。”
阎玫满意极了,他正要说什么,可这个姿势太巧,他探过来之后,可以清清楚楚看到观慈音的正面胸膛。
他看到了观慈音锁骨处那粒红痣,想到了昨晚观慈音跪坐他面前时微微俯下身从袍子的宽松领口里露出来的光景,和不着寸缕从莲花池的雾气朦胧里爬出来的光景,一点一点回溯到了初见时观慈音跳楼后他接住观慈音,观慈音跨坐他腰上一膝盖狠狠把他踹到下巴脱臼昏迷的光景。
这是他老婆诶。
“慈音,你喂我,我手脏了,拿不了。”阎玫嘀咕说出了声,“我好饿。”
观慈音温顺极了地抬起手腕,将笼屉里的奶黄包隔着油纸喂到阎玫嘴边,“吃吧,给你留的。”
阎玫盯着观慈音看了一会儿,没从观慈音脸上看到什么虚伪的表情,他才张开嘴,咬住了奶黄包。
奶黄包的奶馅进嘴后咽入喉,根本无法令阎玫满足,阎玫锋利的尖牙刺入软面,一颗一颗的牙齿都是尖牙,如鲨鱼獠牙能瞬间刺穿猎物的喉咙,他将奶黄包即将吞食入腹。
阎玫忽然觉得对老婆示弱也没什么不好,好像也没自己想的那么没有尊严,而且适当让老婆伺候一下,滋味也很好。
尤其观慈音,还近在眼前。
阎玫可以嗅到观慈音的莲香,阎玫的眼珠一动不动,盯着观慈音捏住奶黄包的手指,骨节分明,雪白如瓷,毫无瑕疵如矜贵艺术品,不可染指似的神圣。
昨晚就是这只手握住他沉甸甸的东西让他舒服极了,阎玫昨晚把这只手弄脏了,现在也想。
观慈音似乎还没有察觉到阎玫危险的深情,他的拇指和食指还轻轻捏住奶黄包的边缘,还喂在阎玫嘴里,奶黄包要被狼崽吃完了,他要松手了,可阎玫直接含住他的食指进了嘴,舌尖有些粗糙而长地舔着他的指腹,从里到外,舔得一干二净,像是在吃这手指上还有没有奶黄包的残余物,又好像是把观慈音这只勾得他喘息眼红的手指当做更美味的食物想要自己独享吞下。
“阎玫……张嘴,你咬住我做什么。”观慈音声音好轻,他讲话总这样温温柔柔的,没有威慑力,更让人想欺负他了。
阎玫不要张嘴,反而把这食指吞得更深,直到鲨鱼齿刺破观慈音薄白的皮肤流出几粒血珠,他卷舌将血珠咽了下去,omega的血液对alpha,尤其伴侣而言有恢复体能和安抚的作用。
阎玫餍足地吐出观慈音的手指,观慈音不知所措一样哪里都不看,坐在椅子上的姿势也不端庄了,不是束之高阁的完美模样,他十指颤抖蜷曲,搭在阎玫的肩膀上,要把逐渐靠近他的阎玫推远一点。
可阎玫太凶了。
阎玫扣住观慈音的手腕,在这私人隐秘的休息室里微微用力,把人按倒在地,他俯下身,一只手掌扣住观慈音的后颅没让人脑袋撞地,一只手掌撑开,压住观慈音的小腹,这是抓猎物的手法,他不确定观慈音会不会跑。
狼背随沉重的呼吸声而起起伏伏,压得观慈音好难受,阎玫的鼻息贪婪嗅着观慈音后颈隔着抑制贴的信息素气味。
“阎玫……”观慈音微微睁眼,看向纯黑色的天花板。
“嗯。”阎玫哑声回答。
“奶黄包好吃么?”观慈音忽然说。
“好吃。”阎玫的舌尖舔着观慈音的脖子,他盯住观慈音的喉结,看着他喉结因为自己的舔而颤抖的样子,“你喂我的,当然好吃。”
观慈音唇瓣微张,他不看天花板了,侧过脖子,看着阎玫,阎玫有一头耀眼的红发和瞳孔。
他就这样看着阎玫,感受到自己的脖子好湿好热,过了一会儿,在阎玫的心跳声里,阎玫的呼吸慢慢微弱下去,阎玫像是有点困了,把脸颊埋在他脖颈,就闭上了眼,不知怎么,唇色有些不好。
观慈音抬起手腕,掌心细瘦,骨骼纤细,温柔极了地摸着阎玫的后颅,指尖拨过阎玫的红发,一直勾到了后背。
阎玫睡着了。
因为中了毒。
观慈音没在奶黄包里下毒,他在手指上下了毒,阎玫戒心那样强,嗅觉也灵敏得过分,下在食物里,阎玫会察觉到,可如果把毒药下在自己身上,阎玫一点也不会戒备,还会自己凑上来主动去舔这毒药。
他要日复一日去杀阎玫。
在怀上孩子前,阎玫要为他观慈音活着,在怀孕后,阎玫就会被毒死。
观慈音掌心撑地,他坐了起来,长发乌黑如瀑,他的面颊毫无光泽,秀丽又冰冷。
他垂眼看着怀里的阎玫,“你昨晚没有睡觉,一定困了吧,睡一觉好了。”
“阎玫。”观慈音的指尖还有点存留的毒,他把指尖塞进阎玫的唇,摩挲着阎玫的尖牙,轻音道:“记得给我一个孩子呀。”
观慈音的确感激阎玫,但并不代表他心软,他会杀了阎玫,为了他自己。
第三十七章
观慈音不是个好人, 他知道自己自私又伪善,为了目的竟然要杀死无辜的阎玫,阎玫是他的丈夫, 阎玫死后, 按照法律,观慈音终身无法再嫁,他必须一辈子为阎玫守节, 这何尝不是限制自由呢?
可观慈音不在乎了,只要楼遗月肯放他走, 他可以做任何事, 他要活下去。
至少在异种被肃清前。
但在那之前, 孩子怎么办。
怀孕之后楼遗月会把孩子抢走吗?孩子会被杀还是被养大?不, 楼遗月对他那样残忍, 又怎么会对他的孩子好呢?只是因为楼遗月想看他怀孕的样子, 他就要怀上一个孩子吗?孩子一定会讨厌他这个自私的妈妈的。
观慈音垂下眼睫,室内他所在地方无法晒到窗外日光, 他的半张脸都埋在黑暗里, 雪白的鼻尖的弧度愈发无情,他太漂亮了, 到了出挑到不可思议、会被怀疑是无机质人造产物的地步, 他从来没有真实的情绪, 他的温柔与优雅是披在如冰躯壳外的假象,一言一行仿佛都经过严密的计算, 从而对世人展现出最完美的表演。
十年了, 观慈音从贫民窟的最下层贫民登上政坛成为一名上级官员, 这不够,还要往上才行, 不然他什么也保护不了。
“阎玫。”观慈音慢慢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名字,到嘴边了他舌尖微顿,想要咽下去时却不自觉说出了口。
他喃喃细语,“阎玫。”
观慈音垂颈望着怀里的阎玫,阎玫中了蛇毒后还在昏迷,此刻已经呼吸全无,嘴唇青紫,是濒死的模样。
可这样了还是好重,如一座山压在观慈音的身上,观慈音撑着手腕勉强才坐起来,阎玫在他怀里,面颊还贴住自己的脖子,鼻梁好高,抵住脖子后有点疼。
阎玫这具躯体非常优越,极为凶猛的体态在昏迷后有了点孩子气,他喜欢在睡熟后拿上牙排的后侧的一颗小尖牙刺在下唇瓣,时间长了,下唇瓣就有了一点圆圈状的凹痕,像是一粒薄红的唇钉,性感又潇洒。
观慈音的一截手腕搭在阎玫的后颈,落下去摸到了阎玫的后心口,他屈腰从阎玫身下出去后小心将阎玫放平在地面,阎玫太重,他抬不到床上,只能委屈一下了。
对不起呀。
观慈音抱歉道,而后他双膝跪坐地面,拿了帕子将阎玫额头上因为中毒而冒出的冷汗擦掉了。
阎玫像是在昏迷中感受到了蛇毒侵袭血管后带来的剧痛,他英眉皱起,满是不耐。
观慈音细细端详阎玫的脸,指尖从唇瓣摸到喉结,又到了心口,心脏已经不跳了,呼吸也停止,可德尔塔神经毒素没有成功抢夺这具躯体的控制权,阎玫在昏迷中也在进行防御。
观慈音坐在一边,他默默计算阎玫今天可以撑多久才能摆脱毒素的控制,他需要全方位了解阎玫这具躯体,等怀孕后对阎玫展开刺杀时,他才能万无一失,一击毙命。
阎玫是十分钟之后醒过来的,他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眼珠微动瞥向四周环境,迅速确定安全后才收敛残暴杀意。
他头痛欲裂,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昏迷的,他好像是撑饱了撑的想调戏观慈音,都把观慈音压地上了,本来想舔一口观慈音的腺体玩玩,想看看观慈音会不会失态哭泣的,结果……他就没意识了。
啊???他是饿晕的还是困晕的???
阎玫:不对啊……觉得我吃得勉强饱腹啊,昨晚也睡了一小时,为什么会晕?而且,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啊,想起来了。
昏迷后仅存的一点潜意识让他感知到血管里注射了一种东西,注射后给他带来剧痛,比把脑袋撞墙上狠狠撞碎的疼还要疼上十倍,更有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在血管里像蛇一样钻来钻去,醒过来后却没有那个滋味了,甚至没有毒素入侵的痕迹,像是一场不好的梦。
阎玫厌恶噩梦。
他站起身,看到了坐在窗边的观慈音。
“观慈音。”阎玫说道。
观慈音像在出神,没有听见阎玫念他的名字。
阎玫不高兴地掀起眼皮。
“窗外的玩意儿有你老公好看?你刚还夸我好看,现在,成外边的破楼好看了是吧?”阎玫哼唧道。
观慈音还是没理他。
像是还在走神。
阎玫忽然想到刚才观慈音喊蹲角落流鼻血的他吃奶黄包时,观慈音也喊了他好几次名字,他没理,现在观慈音好像……也在跟他来这一套。
他歪了歪脖子,骨骼咯吱了一声。
他微眯眼,桃花眼风流又晦暗。
观慈音还坐在窗台边缘看风景,身上那件白袍子很薄,透过窗外人造日光,阎玫能清楚看到袍子下后腰那段曲线,臀部是观慈音唯一丰满的地方了,别的地方都太瘦,不堪一折。
阎玫还在盯,他的目光总不隐晦,猖狂极了。
观慈音被盯得太狠,他无法再忽略阎玫,于是他侧过脸,五指轻轻扣住窗户边缘,足尖踩地,落了下来,逶迤白袍的袖子很宽松,一直长到了膝盖的位置,袖口绣了暗纹莲花,在光的折射下缓缓有金光覆盖。
“这里是我生活的地方,阎玫,它们不是破楼。”观慈音讲话总柔柔的,这句话却有点起伏了,阎玫听起来像是辩解,是反驳。
观慈音也有小脾气啊。
阎玫今天才明白。
“就是破楼,观慈音,我说实话。”阎玫仰起下巴,似炫耀,“狂欢城的厕所都比你们观音城的政府大楼好看,你们观音城也就我站在这儿的这块地,这个军事基地还勉强入眼,尤其是我负责的训练场。”
束腿黑裤裹住长腿,阎玫军靴踩地,上半身是一件无袖黑背心,肤色很白,脖子上绑了条黑皮细线,项圈似的。
观慈音看到这细线上隐隐有红光闪烁,是覆面机甲的操控器。
“训练场很好看么?”观慈音长指微蜷。
半晌他才收敛好情绪,一双漆黑的眼珠满是映照阎玫的脸,阎玫垂头,在观慈音的眼里毫无保留看到了自己,观慈音的眼珠没有光彩,黑如深渊,形状却秀丽罕见。
“我没有来过这里。”观慈音仰起头,下巴尖细苍白,他站在阎玫面前,望着阎玫,唇角有一抹温柔的弧度,“阎玫,陪我看看这里好不好?”
阎玫傲慢垂眼,长睫低落。
半晌他闷笑出声。
“真拿你没办法,那我就破例一次,你要知道,训练场平时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进来的话,得有我的允许才行,在这里,所有人都必须听我的。”阎玫抹了抹鼻尖,肆意道。
观慈音愈发认真地看着他。
“我可是老大呢。”阎玫虚荣心很强,被妻子用仰慕的目光看了几秒后就开心了,身后像是有一条无形的狼尾巴长了出来。
“我知道的,我家阎玫最厉害了。”观慈音双手合十,指尖色泽如蔷薇花瓣,他轻轻地赞叹道。
阎玫:=v=
身后狼尾巴摇得更欢了。
观慈音一瞬间好像实质性看到了那条狼尾巴。
于是他又试探着对阎玫请求道:“阎玫,你可以牵住我的手吗?我出去会迷路的。”
果不其然,阎玫那条狼尾巴摇得更猛了。
观慈音觉得阎玫真傻。
“走吧,别跟丢了。”阎玫握住他的手腕往休息室外走去,“你丢了,我会找不到你的。”
观慈音想了想,才回答,“好。”
走廊外很空荡,银色地面冰冷阴森,触目生寒,观慈音环顾四周,没有嗅到人的味道,这一层楼曲曲环环如迷宫,还一片死寂,观慈音可以听到阎玫的呼吸声。
阎玫拐了个弯,带观慈音下楼,楼梯精美却沾了血珠,是人血,这里有人打斗过,毕竟是军事基地,不缺的就是互相残杀。
“方才那层是我自己的地盘,二楼才是训练场,都是熟人,你不用害怕。”阎玫说。
“我没有害怕。”观慈音说。
“我知道呀。”阎玫回头看了他一眼,红发遮眉,金瞳含浪,“逗你玩玩,你还当真了。”
观慈音移开目光。
阎玫这才回过头继续下楼,他还在喋喋不休,“二楼平常是我给观音城的军队做训练的地方,最近打仗,他们都被调去前线了,不知道能回来几个,别都死光了。”
到了二楼,眼前满是耀眼灯光,二楼与方才三楼阎玫独属的黑暗领地截然相反,无比热闹,二楼最中央是一个环形大厅,宝蓝色科技感的大屏悬浮在半空,上边实时更新军事基地的人员资料和监控信息。
大厅里有几个扫地机械人无声路过,它们乖乖打扫卫生后就自行关闭休眠。
几个阎玫的部下,来自狂欢城顶尖特战队的alpha们永远有用不完的精力似的围在一起,他们围住一个棕皮单人沙发,把坐在上边的人围住来回打量。
“是个beta诶。”
“好可爱。”
“嘿嘿嘿你看哥怎么样,喜不喜欢,要不要跟哥处对象?”
beta这才有了反应,他羞涩似的回答,“我是来找人的。”
“啊……有喜欢的人了啊,那,小美人你过来找谁的啊?”
beta细细软软地回答,“我来找阎玫。”
来找阎玫。
观慈音听见了这句话。
攥住观慈音手腕的五指骤然松开,观慈音抬起头,看着阎玫的背影。
阎玫绷紧肌肉,他不回头,直直朝沙发那边走了过去,“喂!你们几个给老子滚开。”
部下们本来是背对阎玫蹲沙发边上的,他们闻声吓得跟土拨鼠一样打了个激灵,他们齐刷刷探头看阎玫。
阎玫步步逼近,压迫十足。
他们咻地一溜烟跑没了。
沙发周围哗啦空荡荡了,乖乖坐在上边的男孩子身材纤细,粉色如棉花糖的披肩发侧扎起来,衬得脖子愈发柔嫩。
他有一双红色的眼瞳,宛如兔子般无辜,他十指扣在膝盖上,方才被几个alpha围起来好像让他害怕了,现在还在紧张,幸好有人给他解了围,把alpha们吓跑了。
他颤颤抬眼,看到朝他走来的阎玫后,漂亮的兔眼圆溜溜地亮了起来,他步伐轻盈欢快,张开双臂朝阎玫扑了过来,直接抱住阎玫,用脸颊蹭着阎玫结实的臂膀,像撒娇。
beta讲话很娇,少年秀气又漂亮地说:“表哥!”
阎玫没有把他推开,任由他抱,还挑了挑眉,说了一句,“哟,表妹。”
观慈音站在大厅门边,他没有什么表情,也没在意这声娇滴滴的表哥和吊儿郎当的表妹,他抬指掩唇,有点恶心。
这里方才有太多alpha待过,味道不好闻森*晚*整*理,他要走了,但那个beta不知道为什么,那双红色的眼瞳瞥了他一眼,在阎玫的怀抱里他露出小小的脸,怯怯地说:“表嫂好漂亮啊。”
观慈音抬眼,看着在阎玫怀里的beta,这beta还在看自己。
观慈音蹙眉,他觉得不舒服,这个beta令他不舒服,他这才意识到刚才令他犯恶心的不是那些alpha残留的气味,而是这个beta的存在让他恶心,分明没有信息素,他却产生了抗拒感。
beta精致的唇瓣微张,露出一颗尖锐的牙齿,粉色的一缕发落在额头,遮住弯弯的眉,兔眼被阴影遮蔽,他的下巴抵住阎玫的肩膀,双眼无害望着观慈音。
“表嫂。”beta笑嘻嘻道:“你这么漂亮,配我表哥太可惜了,不如配我。”
观慈音不喜欢这句话, 他抬眼,在大厅门外看着中央这个抱住阎玫的beta的脸。
精致得像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公主。
beta穿了一身短袖短裤,又少年又甜腻, 头发和阎玫一样是自来卷, 粉色长发被呵护得很细致,光泽柔亮,他年纪大约还小, 十八九岁的样子,眉很细很弯, 月牙似的, 眼型生得娇气, 是双兔子似的无辜的红眼睛, 脸型是瓜子脸, 下巴尖尖, 面颊有点婴儿肥,皮肤很白, 还微微透粉, 吹弹可破的模样。
他分明在用言语调戏观慈音,却又以占有欲地姿势抱住阎玫, 一时间把夫妻两个都给戏了一遍, 他的十根手指搭在阎玫的后肩膀, 牢牢抓住,指尖近乎嵌进阎玫的皮肉。
阎玫穿的是件格斗黑背心, beta微红的指尖与那满是雄性荷尔蒙的alpha躯体形成鲜明色感对比, 旁人看来像是一对恋人在依偎。
尽管阎玫没有回抱住beta, 尽管他们是表哥表弟,可这算得上古怪, 又不合礼仪。
阎玫这位表弟为什么要抱着阎玫呢?是身体不好么?所以才要被阎玫抱着么?
观慈音蹙眉,他面容冷淡,心里却有一点难受,他不喜欢阎玫被别人抱住。
被别人碰过的阎玫,好脏,他不喜欢。
观慈音想离开了。
他方才在阎玫休息室让阎玫牵着他的手带他下楼,不是他在哄小孩,而是因为他迷路了。
三楼像个迷宫,他之前比阎玫提早进休息室等阎玫吃早餐纯属是巧合,当时随手开了一扇三楼的门就是阎玫的休息室,等他要出来了才发现根本不行,曲曲环环辨不清哪里能走,又不能堂而皇之跳楼……所以他才让阎玫带自己下楼,如今目的达成,他就要离开。
观慈音脚踝微移,五指笼起袖子盖住了手腕,把在休息室时阎玫攥出的红痕折起来了,他不要人看,他侧过身,长发滑下来,遮住点雪白的脸,这时听见有人在喊他。
“表嫂!”beta忽然睁大眼,他瘪起嘴,好委屈的模样,“你还没回答我呢,要不要跟我——”
“哈?你他妈当我死了吗?”阎玫额前青筋暴起,他似乎终于忍无可忍,忍着恶心和不耐烦,一口鲨鱼齿都要被咬碎了,他猛地一把推开怀里跟年糕一样黏他身上的beta,毫不怜香惜玉地把beta推地上了。
“疼啊我。”羊舌香夜一屁股坐地上,疼得蹙眉咬唇,泪珠子都从嫩红的眼角滴落下来了,他一边抽泣,一边哀怨般瞪着眼前高大站立的阎玫。
阎玫背对大门,背对观慈音一步一步退了过去,着急忙慌跟羊舌香夜划清界限证明清白一样。
“表妹,血亲相认的八点档催泪戏码我陪你演够了,抱也抱够了,现在满意了吧?满意的话就滚,别给我像小时候一样撒泼打滚,你以为你还是小孩子吗?呵,我已经长大了,不玩过家家了。”阎玫一边往后跟迈克尔杰克逊一样太空漫步后退,一边翻白眼,“现在,给老子滚回狂欢城去。”
“表哥你好狠毒的心,狂欢城打仗那么厉害,我疯了我回去受苦?”羊舌香夜的唇瓣轻轻颤抖了一下。
阎玫不理会,他还在后退,后退到了观慈音面前,把观慈音的手腕握住了,不让观慈音有走的办法了才罢休。
羊舌香夜还坐在地上,细白的两条小腿弧度柔软,白生生地绷紧,他抬起手背,娇弱地擦去因啜泣流下的泪珠。
“狂欢城死了好多人,你拒绝城主的命令不回去打仗,倒是还在观音城结婚了,直接赖在这儿避难吗?你自己好自私,我也要学你自私呀,我当然也要跟着你,表哥,你不是最喜欢我嘛,怎么结婚了,就不喜欢我了呢。”羊舌香夜说。
羊舌香夜的皮肤太薄了,他从来没受过苦,更别提被阎玫这样人高马大的年轻alpha一把推地上这种疼了,手心都蹭地上蹭出了血,他小心翼翼抬起自己手腕,把手心贴住唇,伸舌头像小兽一样舔了舔。
血珠被裹在舌尖,他咽了下去。
观慈音闻到了羊舌香夜的血的味道后面色一瞬间苍白如纸,他的眼瞳剧烈颤抖起来,他是omega,对alpha信息素最是敏感,甚至可以通过神经中枢实质性地看到alpha信息素的形状和气味。
羊舌香夜坐在地上,低头舔血的模样好无辜。
观慈音却看到羊舌香夜身后有一只巨大的、被粉色迷雾包裹的怪物,这怪物俯下四肢,嘶吼张开獠牙看向观慈音。
观慈音被阎玫握住的那段手腕一瞬间冰冷下来,阎玫似有所感,他偏过头,看着观慈音,“你怎么了?”
观慈音不回答阎玫,他全然被羊舌香夜吸引了全部意识。
他嗅到了羊舌香夜身上有一股气味,羊舌香夜分明是beta,身上却有alpha信息素的味道,这股味道让观慈音感觉自己的喉咙被折断了,他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像急切,像绝望逢生。
他从阎玫身后慢慢出来,足尖踏冰后一瞬消失,而后骤现在羊舌香夜面前,他长发低垂,乌黑的发尾落到了羊舌香夜的鼻尖,带着扑鼻的毒香。
羊舌香夜眼皮睁大,一颗尖牙随笑意露出。
观慈音一把揪住羊舌香夜的衣领把人活生生提了起来,羊舌香夜还来不及开口,观慈音就猛地把他撞到墙上,墙面剧烈震了一下,把羊舌香夜的后背撞得咯吱一声。
羊舌香夜直接吐了血,这些血落在观慈音毫无松懈攥在他衣领的手背上,如同泼天滚烫腐蚀性药物让观慈音心口巨疼。
“你身上……”观慈音的眼一瞬间红了,他不肯哭,他十年间苟延残喘都是为了的这个念想在今天这个beta的身上看到了曙光,可他好挣扎,他知道自己的念想早在十年前便死去,可今天,今天——
羊舌香夜身上,有他爸爸的信息素。
观慈音的脸色太苍白了,身形纤瘦冷清,几乎欲碎。
他的爸爸分明在十年前就被财阀们杀死了,在他眼前,浑身的皮肉都与骨头剥离,头骨被一枪击碎成粉末。
不可能活着的。
是谁,你究竟是谁。
“告诉我,他在哪里。”观慈音望着被他撞到墙上的羊舌香夜,看着这个孩子漂亮的脸蛋,他捏住羊舌香夜的脖子,这是他惯善的狠毒。
羊舌香夜可怜兮兮地咳嗽起来,他小腿挣扎起来,要挣开观慈音粗暴的抓住他的方式,他焦急无措地把红色的眼珠瞥向阎玫,嘴唇因缺氧而乌紫。
“表哥,嫂子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明白……”羊舌香夜话还没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