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一刻起,斯通先生的名字已然成了最高魅力的代名词。
别人美貌是男女通杀,他是不分种族的通杀。
他以一种任何人都不敢想的方式火了。
在乔恩的记忆中,通常以个人魅力而火爆的人还是名标史册的嫪毐。
然后,嫪毐就被献给太后了。
同理……
某些贵妇们的目光也投向了这位奇人。
斯通先生吓得急忙改名通斯。
并在半夜敲响了乔恩家的大门。
大半夜,听到敲门声时,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海伦娜下意识地起身,紧张地将年幼的双胞胎抱在怀里,一双会说话的柔顺眼睛,惊惧又依赖地望向丈夫。
长子约瑟夫护着斯蒂文和乔恩,忍不住皱起了两道粗眉:“都这么晚了,会是谁?”
“别慌,兴许是迷路的旅人,你们好好待在家里,我出去看看。”
他们的父亲霍普利斯情绪相对稳定,也许以前遇到过类似的事情,所以语气还算镇定。
“可能也就问个路的事……”
他小声嘀咕着,一瘸一拐地出了门。
约莫一分钟后……
大家全都熟悉的斯通先生,穿着一身滑稽鲜艳的演出服,愁容满面地跟在霍普利斯身后走了进来。
这位每次见面都笑呵呵的中年男人仿佛遭了一场大难。
明亮月色下,他此时嘴唇青紫,面无人色,满眼的血丝,明明腿脚也没受什么伤,可跟在霍普利斯身后时,却一副魂不守舍的狼狈样子,深一脚浅一脚地险些把自己绊倒在地。
“天啊,斯通,你这是遇上强盗了吗?”
海伦娜用手捂住嘴,惊讶地喊了出来。
“比强盗可怕……”
斯通先生咕哝着说:“强盗只是抢劫金钱,然而,某些人却要强抢我纯洁的肉体。”
众人面面相觑。
霍普利斯好心地倒了杯水给他,又示意他坐下歇歇。
乔恩趴到了斯蒂文的背上,好奇地探出一个小脑袋。
相比于其他人还停留在“神啊,斯通先生这是怎么了”的震惊时……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催促了——快!说出你的故事!
好在斯通先生不用旁人催促。
他倾诉的欲望很强烈,在坐下喝了口水后,就情绪激动地开始讲述了:“我只是想更出名一点儿,这又有什么错呢?”
“呃……没错?”
海伦娜和霍普利斯下意识地回应,他们的表情都很茫然。
作为土生土长、老实本分的普通人,他俩对“出名”这事毫无概念。
而且,过了半辈子苦日子后,他们早就认命,丧失了所有的进取心,也不觉得“出名”有什么好。
斯蒂文倒是一如既往地保持着怀疑一切的表情。
他双手环胸,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总显冷淡的灰色眸子中,却带着一种隐约的疑惑。
相比之下,长子约瑟夫最正常了。
他倒是还有些年轻人的天真和朝气,只是碍于眼界见识,不怎么理解斯通先生的追求。
此时,他忍不住插嘴,却诚心诚意地这么说道:“您已经很出名了!整个格兰特镇,没人不认识您。”
“哎,谁说不是呢?都是贪心惹祸,我之前还想更出名一些……”
斯通先生一边附和着,一边无奈地摇了摇头,唉声叹气地继续说:“我不满足于仅仅在这座小镇上扬名,我想要让更多的人知道我的名字,尤其是那些有钱有势的大人物们……”
“你们知道吗?我每天做梦都在想,想着有朝一日他们会亲自派人来请我去表演。”
“……穿戴整齐的奴仆,驾着马车,恭恭敬敬地来到我的门前说——斯通先生,请上车。”
“每当想到这里!”
“我就兴奋、激动得难以自抑!”
霍普利斯一家人傻乎乎地看着他。
他们想都不敢想有这种事,被有钱有势的大人物恭恭敬敬地请走表演。
只能说——不愧是斯通先生啊!
连这样不现实的情景都敢想象。
然而,乔恩此时表情:
地铁、老猫、看手机.jpg
忽略前不久新鲜出炉的“魅力非凡”……
——就问斯通先生……
——你还有什么绝活儿吗?
——哦,放屁啊!
——有梦就是好。
另一头,斯通先生的讲述还在继续:“前不久,我的梦想成真了……”
于是,倾听他讲述的在场所有人,除了对此不感兴趣的斯蒂文外,齐齐发出一声惊呼!
其中的差别只在于:
乔恩是惊讶于“这特么也行”;
而霍普利斯一家人大概是“斯通先生好厉害”这样类似的情绪。
“……我快乐地登上了马车,向着我梦寐以求的梦想前进。”
斯通先生出于职业习惯,尽管是在讲述自己的亲身经历,依旧习惯性地将故事讲得绘声绘色,让大家听得入了神。
没人说话。
全都望着斯通先生,等着下文。
“……你们绝对想象不到,这次邀请我去表演的人是谁?”
“我只能说,你们也许不认识她,但必然听到过她丈夫的名字。”
“一位德高望重、手握权势的大官。”
“我不敢说破,只能暗示地说,官职绝对要比咱们的镇长大人还大。”
“而那位夫人很喜欢玫瑰,所以,我这里暂时称呼她为玫瑰夫人。”
“玫瑰夫人想看我表演《男性魅力的巅峰》(原名魅力非凡)。”
“正如前面所说,这正是一场我梦寐以求的演出,所以,为了能让这位夫人看得高兴,我使尽了浑身解数。”
“……不仅仅是站那讲故事,我还加上了很多狂野的表演,好比被母牛和母蜜蜂追赶时的夺命狂奔……”
“我彻底斩断束缚,放飞灵魂,恨不得将心都掏出来地尽情表演着。”
霍普利斯一家人:懵逼!懵逼!
这次连斯蒂文在内,全都对斯通先生露出了不明觉厉的表情。
只有乔恩目光渐渐木然。
他实在无法想象这会是个什么表演,室内百米冲刺?
这时候,斯通先生无比失落地说:“但玫瑰夫人全程心不在焉。”
乔恩松了一口气,暗暗点头:“看来这世界的上层人士还没太离谱。”
“等到表演结束后……”
斯通先生闭了下眼睛,之后,才艰涩地讲述:“表演结束后,这位尊贵的夫人向我提出了,可以暂时成为我的女人,让我将那个未知存在赋予的超凡男性魅力展示给她看看。”
霍普利斯一家人:“啊?这个……”
乔恩:!!!
乔恩内心已经癫狂:“这哪里是没太离谱,这特么离谱到家了!”
“我大惊失色,又不敢草率拒绝,只好耐着性子同她解释……”
斯通先生摆出一副诚恳表情,开始重新演绎自己那天的语气和话语:“尊敬的夫人,我是个规规矩矩的艺人,一辈子都没做过违反道德的事。此生,我只愿从永恒的精神上为大家带来欢乐,而不是靠容易腐朽的躯体来取悦大众,所以,成为我的女人这种事,请不要再提……”
“然而,玫瑰夫人听完,却说……”
——亲爱的,假如你不愿用躯体为人服务的话,那你又怎么在精神上为我带来欢乐呢?
——而且,什么叫做规矩的艺人呢?还有,什么时候不违反道德也成了值得夸耀的事了?
——世间最受人重视的是利益,其次是能为人带来欢愉的东西。规矩有什么用处?道德又有什么用处?
——当你贫穷、饥饿、寒冷、痛苦的时候,是规矩能拯救你?还是道德能拯救你?
这段话被复述出来后……
所有人目瞪口呆。
大概是歪理也算理吧。
总之,连乔恩都不知该怎么反驳。
斯通先生满脸悲愤地说:“我当时被问得无言以对,但你们知道我的为人,我肯定不能就此放弃贞操,一直坚持地表示拒绝。”
乔恩:……就很难评。
“玫瑰夫人这时候还相对温柔,一直安抚我说‘只是出于好奇,处一段短暂的缘分,以后绝不会多做什么的’。”
“但我还是选择拒绝,不管她说什么。”
“我的道德和做人原则都不允许那种事发生。”
“更何况,哪怕她承诺只是处一段短暂的缘分……可大家都知道,某些事情一旦开始,就无可挽回。”
——最后这句才是真话吧。
乔恩暗自在心里嘀咕。
——无可挽回?
——确实,你那里存在什么超凡的魅力啊?
“我同玫瑰夫人说,我愿意用自己的一切来报答她今天的厚待。日后,无论她想看什么表演,我都愿意无偿地赶来这里,为她奉上最为精彩的演出。”
“可玫瑰夫人说……”
——我对表演并无太大兴趣。
——如你这样平平无奇的艺人,除了献出那未知的超凡魅力外,大概也没什么别的方式,可以报答我对你的厚待了。
——所以……
“唉,我的泪水都快流下来了。”
“她把门关上,竟然开始对我步步紧逼……”
“多么可怕的场面啊!闻所未闻的残忍和淫荡啊!在我生平里,这还是头一遭!”
所有人:……
“感谢神明!”
“幸亏我的绝活儿救了我。”
“当我开始一个接一个放屁的时候,这位夫人像是被神明唤醒了理智,她疯狂的举动终于停下了。”
说完,斯通先生发出一声凄凉的啜泣。
他红着眼圈,拿出手帕开始大力地擤鼻涕,样子绝对称不上好看,反而十分邋遢、狼狈。
可就是这样一个邋遢、狼狈的人……
刚刚讲述了自己险些被一名贵妇强迫的故事。
如果这不是真事的话。
大家真得恭喜斯通先生,他又多了个可以表演的搞笑节目。
唉,只能说……
艺术来源于现实啊。
此时,在场所有人都被这个荡(荒)气(谬)回(绝)肠(伦)的故事给镇住了。
一时间,没人说话。
好在斯通先生的讲述也到了尾声:“在玫瑰夫人兴致全无后,我匆匆逃离了那座华贵的府邸。”
“但我知道,这事还没完。”
“也许就在明天、后天、大后天,玫瑰夫人又会重提兴致。”
“更可怕的是,除了玫瑰夫人外,也许还会出现百合夫人、桃金娘夫人、鸢尾夫人……”
斯通先生的表情忧心忡忡。
以至于海伦娜这个善良的傻女人居然真情实意地为他担忧起来:“哎呀,那可怎么办啊,斯通先生。”
“可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所谓的超凡魅力根本不存在?”
乔恩忍不住地说:“你可以直接说,那是瞎编的!”
“什么话!”
斯通先生生气地说:“你这是让我否认自身的魅力吗?”
乔恩:……行吧!
“总之,我决定改名换姓,从今天起,我就是斯通先生的弟弟通斯了。”
斯通,不,通斯先生重振精神地握拳宣布着。
“啊,听起来倒是个办法。”海伦娜一如既往天真又乐观地夸了一句。
接着,她出于善意地习惯性发问:“那我们能为您做点儿什么呢?”
通斯先生似乎有点儿不太好意思,却还是厚着脸皮地说:“海伦娜,在镇里认识这么多年了,你是知道我的,我干不来除表演外的其它工作,所以……”
“所以?”
“所以,能不能让你们家乔恩再给通斯也想一个节目,最好火热程度堪比‘魅力非凡’,但麻烦能少一点儿……”
“啊?我不太明白……”
海伦娜满脸困惑:“这和我们家乔恩有什么关系?”
这时,全家脑子反应速度最快的斯蒂文突然矫健地一跃而起,转身将试图逃走的乔恩按倒在了床上。
“啊哈!”
他像逮到老鼠的老猫一样,露出了玩味、凶狠的残忍表情:“那个最近在镇子里传遍,甚至导致一堆傻逼男孩研究‘怎么给苍蝇、蜜蜂分公母’的恶心游戏,还试图拉我一起,下流又龌龊的起源——魅力非凡,居然TMD是你小子搞出来的!”
乔恩:……
乔恩想象了一下那个游戏场面。
再想象一下斯蒂文被邀请一起玩游戏时的表情……
他笑出来了。
她们的家族代代信奉纵欲狂欢之神。
所以,在情爱方面,这些女人从不扭捏做作,床笫间极为坦率、热情,往往既能如火焰一般灼热,又能如藤曼一般依人,全心全意地投入,力求让男人在感官上获得绝佳的销魂感受。
倘使有男人不在乎头上多几顶绿帽,乐意娶她们为妻的话……
其实,这是蛮划算的一件事。
一方面的好处在于,米纳德家是纵欲狂欢之神指定的祭司家族。
自身家族底蕴强大,哪怕是国王哪天想不开,打算动一动她们了,也要考虑这么做会不会惹怒神明;
而另一方面的好处则是,米纳德家女人们的“热情”性格,使得她们一生放纵任情。睡过的男人遍布朝野,人脉关系网之全面复杂,堪比纷繁交织的蜘蛛网,既找不到头,更找不到尾,且多数时间隐藏在暗处(其实是她们自己也记不得了)。
所以,一旦娶了她们,等于间接成功登录了这张关系网;
至于最后一方面的好处,相对现实:
随时可以在晚上获得享受。
就是日日如此,大概很快就会力不从心。
不过,累了就歇歇。
有了一个米纳德妻子后,哪怕不去床上卖力气,也依然能保证持续不断地收获孩子,完全不用发愁家族的繁荣和壮大问题。
只可惜……
多数男人不够聪明,看不到这些好处。
但卡滕伯格足够聪明。
这位王国的司法官大人是一个身材瘦高,乍看古板、死硬的中年男人。
他眉宇间常年保持紧蹙,因此形成了一道道很深的沟壑。
而这些深邃的沟壑在无形中为其增添了老气的同时,却又让他显得像是个很有思想深度的人,毕竟,看起来就是时时刻刻都在思考的样子嘛!
但与他的容貌相反。
卡滕伯格信奉利益至上,相当擅长钻营和投机。
在此之前,他出生在一个人丁稀少、日渐没落的家族。
当时人们对这个家族的看法就是——除了姓氏外,搜遍整个家族,都没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了。
家族昔日的显赫和如今的落魄,使得卡滕伯格在性格上非常矛盾,极度自傲又极度自卑。
他从小就一门心思想要重振家族。
为此不惜出卖灵魂地四处寻找机会。
他早年最为出名的一个行为是——陪上厕所。
长时间站在某个厕所门口,看到某位贵族、或者某位有价值的官员走过来,他就佯装偶遇地出现,然后和人一起走进厕所,边聊天边(假装)上厕所。
一段时间后,他成功在所有人面前混了个脸熟,成为了大家的厕友。
千万不要小瞧厕友。
但凡能凑在一起交流便秘、痔疮、乃至更为隐私的,诸如阳那个痿等种种生理问题后,真的很难不成为对彼此都印象深刻的朋友。
于是,当某个不怎么重要的职位出现空缺后,那个恰巧负责选官的人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这位厕友,并把他的名字填了上去。
卡滕伯格如愿以偿地迈出了仕途上的第一步。
尽管后来这些混熟的人都会不约而同地送他一些关于肠胃方面的偏方……
但不可否认的是,一个家族没落,几乎快要沦落为平民的人,凭借自身的执着和努力,成功抓住机会,一步步从底层小官员向上……
直到如今,爬上了司法官的位置,这整个过程,还是十分激昂又励志的!
然后,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注视下……
他在三十三岁的时候,闪电般地迎娶了这一代米纳德家的长女,二十五岁的萨曼珊。
这位米纳德家的长女也颇为不一般。
据某位祭司透露,她从出生起,就受到了纵欲狂欢之神的注视,赐予了她在生育方面的超强能力,而且还可以不受生育之苦——只要她乐意,双胞胎、三胞胎、四胞胎……统统不成问题。
于是,她带着十一个父不详的孩子嫁给了卡滕伯格,并在婚后的第二个月,又成功产下一子。
卡滕伯格当时很震惊。
他忍不住提醒妻子:“我不介意那十一个孩子,也不介意以后会有什么孩子,但起码婚后的第一个孩子,应该是我的吧?”
萨曼珊不慌不忙地笑着对丈夫说:“前十一个孩子,您现在也算是他们的父亲了,尽可随意对待。但这个孩子……”
“你待他,既要视如亲子,如父亲一般将他疼爱;又要做臣子,将他像君王一般敬爱;还要做奴隶,对他长存恭敬和尊重之意。”
“因为他是奉神谕而生。”
“他的父亲是世间所有纵欲和狂欢的主宰。”
“命运注定,这孩子将成就一番伟大功业。”
“到那时,他会与天上繁星同在!”
“而我们……”
“作为他在凡间的父母,也必将收获最为丰厚的回报。”
王城司法官卡滕伯格大人当即欣然地接受了这个孩子,为他取名西奥多。
同年,国王的幼子出生,取名莱奥尼,却被连夜送往了黑夜女神的神庙。
十多年过去了。
卡滕伯格大人的家族日益壮大。
他名下的孩子已经多得记不清,大概有五十来个了吧?
这事儿也没办法精确计算。
前不久,萨曼珊夫人出门旅游了。
谁知道她回来时,肚子里会不会又怀上一个。
很遗憾。
这次的萨曼珊夫人无功而返。
此时,在司法官大人的府邸里,她刚刚结束沐浴,正让奴隶用带着玫瑰香气的油脂来擦拭身体。
等抹完了油脂后,奴隶又为她披上了一件浅蓝色的长袍,将一件如月光般透明又朦胧的薄纱轻轻地搭在她的肩膀和胳膊处,方才恭恭敬敬地退到了一边。
空气中弥漫着各色香气,萨曼珊懒洋洋地倚靠在一张躺椅上,身前摆放了水果、鲜花,以及一些简单的吃食。
又有几个姑娘走进来,她们穿着样式简单的长袍,头顶花环,赤着双脚,装扮成林中仙子的模样,或站或坐,或微微走动,总之应该是保持令自己最为自在、方便的姿势。
然后,她们轻轻开口——有清脆的鸟鸣声,有徐徐的风声,还有泉水流淌的哗哗声,甚至还有鱼从水中跃起又重重落下的一声扑通……
在这样静谧的氛围中,萨曼珊夫人险些就要睡着了,如果不是一阵喧闹声突然响起的话……
十二岁的西奥多奔跑起来的样子如同一只自由自在的牡鹿。
不同于莱奥尼早熟的沉静姿态,他看起来更像个闲不住的顽童。
大概是常年在外头跑来跑去地玩耍,他的脸和脖子都被晒得有些黝黑,脸上的两道眉毛还很不老实,像鸟的翅膀一样腾空向上飞着,为他的面部更添一份野性。眼睛的颜色随着光线变化,时而带一点儿黄,时而又仿佛变回了棕色,若是没什么情绪的时候,就也没什么,可一旦他开始琢磨起什么坏主意时,这双眼睛就会透出一种难以捉摸的残忍来……
“母亲,和我说说你的情人,他很有趣吗?”
这孩子语气肆无忌惮,且极为无礼地这么问着。
萨曼珊夫人不想回答。
某艺人在床上放屁这事,实在是一瞬间令她性趣全无。
但西奥多任性妄为惯了,压根不愿意接受“沉默”这种答复。
他固执地盯着萨曼珊夫人:“母亲,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明明才十二岁……
萨曼珊却已然被他盯得有些心惊。
她想起这孩子刚八岁时,天生神力,个子还没马高,就已经可以抓着马腿,将一匹马生生按倒在地上了。
当时,她的一个情人因为不愿回答他“你们在床上做什么”这样的问题,就被他拿石头砸破脑袋,险些丧命。
也因此,她对这个儿子的情感一直很复杂,想要疼爱,却因其身上的神性而畏惧;想要敬而远之,却又因他身上有着自己的血脉而心生怜惜和不舍。
萨曼珊想到这里,强迫自己露出同以往一样的迷人微笑,温柔地说:“不是不想回答你,而是这事说来有点儿丢脸。”
西奥多丝毫没有听说母亲丢脸而生气的样子。
他的眼中射出颇感有意思的闪光,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催促道:“快说,快说。”
萨曼珊夫人于是从头讲起。
为了避免太丢脸,她耍了个小花招,在讲述过程中,刻意加重了最开始关于《男性魅力的巅峰》的那个笑话成分,至于自己后来同艺人间的互动,则一语带过,及至到了最后床事未成的原因,只含糊地说了一句:“他放了个屁,这太扫兴了。”
西奥多放声大笑。
也许受那位神明父亲的影响,这孩子从小情绪就极为激烈——哭,就要扯着嗓子嚎到所有人都跟着寝食难安;怒,就要拔剑而起,伤人性命;笑,就是狂笑不止。
在这么足足大笑了好几分钟后,西奥多才终于停了下来。
他亢奋又激动地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挥着小拳头嚷嚷:“人类真有趣啊!不过那个乞丐也很有趣,他会是神吗?”
萨曼珊夫人含笑不语。
事实上她刚听到这个笑话的时候,同样觉得故事里的乞丐有点儿像神明,还是家族一直供奉的纵欲狂欢之神。所以,才会对这样离谱的故事半信半疑,并且亲自找上了门。
“母亲,我可以把这事讲给莱奥尼听吗?”西奥多突然抬头问道。
萨曼珊夫人没急着拒绝。
她只是委婉地说:“莱奥尼殿下大概不会喜欢听这种无聊的事。”
“没事,他会听的。”西奥多肯定地说。
“因为他答应帕特尔老头子要学着当人,哈哈……”
这孩子仿佛又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时笑得都止不住了。
好一会儿,他才停下来,一双眼睛闪烁着恶作剧般的光芒,语气也颇为看笑话地说:“既然要学当人,自然应该多见识见识才行。”
“这个《男性魅力的巅峰》……我觉得,完全可以成为他的学习素材嘛,人类男性魅力的巅峰,就是超越种族地吸引异性哈哈哈哈。”
完全不知道自己随口讲的地狱笑话,有朝一日还能混入某个神之子的学习素材里……
乔恩在被斯蒂文按在床上(轻轻地)捶了一轮后,正盘腿坐在床上,满脸苦恼地拒绝今晚新鲜出炉的通斯先生:“我真的没什么故事给你了。”
但在下一刻。
他脑海里的歌单亮了起来。
焦阿基诺·安东尼奥·罗西尼,一位极有个性的意大利歌剧家。
在他早期刚开始创作的时候,曾粗制滥造过一批歌剧(非主观意愿,而是没名气时期,只能任由知名歌唱演员随意更改曲谱),因此遭到了不少人的批评(可能也有嫉妒)。
其中,他的一位作曲老师直接写信责骂:“别再作曲了,倒霉的你,给我们学校丢尽了脸。”
罗西尼彬彬有礼地回应:“敬爱的老师,请忍耐一下吧!我为了糊口,不得不每年写五、六部歌剧,手稿墨迹未干就给抄谱员拿去抄写分谱,连看一遍的时间都没有,将来等我不再这样忙的时候,我再开始写作无愧于你的音乐吧!”【注1】
后续他确实兑现了承诺,创作出了诸如《塞维利亚的理发师》、《威廉·退尔》等知名歌剧。
这里提到上述故事,仅仅想表达,这位大师的创作能力极为旺盛,如他所说的那样,不追求质量的话,每年写出五、六部作品完全不成问题。
所以,当这首《猫之二重唱》恰好出现在他的歌剧中,偏偏又没有明确署名的时候,被后人直接给归入《罗西尼作品集》中,就也不算是一件太奇怪的事了。
大家会想:反正他都写了那么多,说不定这首也是。
恼人的佚名。【注1】
不管怎么说……
这首可爱至极的二重唱并非罗西尼的作品,但它的命运却一直和罗西尼相连。
当脑海中歌单亮起时,出现的标题是:
《猫之二重唱》选自罗西尼歌剧《奥赛罗》。
乔恩神色凝重。
他至今不知道脑海中这些与众不同、来自前世的音乐到底意味着什么。
但当他被深埋在泥土中,当他在生死间徘徊挣扎的时候,是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唤醒他的肉体,支撑他的精神,帮助他的灵魂不再沉沦,教导他在痛苦中坚持,使他不至于刚刚想起穿越前的记忆,就要被迫开启下一场穿越。
至于《小星星变奏曲》,就像他的创作者莫扎特一样,是个轻快活泼,永远生机勃勃,永远乐观自在的小精灵。
看似幼稚的儿歌,却帮他成功融入了世界、融入了家庭,甚至还帮他赚了一笔钱(还默默促进了异世界的某些繁衍活动),至此,还能对它苛求什么呢?
如今,新的曲子出现了。
那么,要再试试吗?
前提是……
不是被迫尝试。
在乔恩低头沉吟。
实际上是在思索脑海中的歌单的时候……
新鲜出炉的通斯先生朝他扑了过来。
他扑倒在一个七岁男孩的脚下,夸张地大喊着:“乔恩,乔恩,求求你!拜托,别不理我,看我一眼,宝贝儿!”
乔恩受惊地向后一仰。
同时,他本就停留在新曲目上的精神力(或者是什么其它神秘的力量),重重点了下去。
陪伴他很久的《小星星变奏曲》立刻暗淡了去,《猫之二重唱》被点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