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地方,白琬人还没下车呢,脸上已经满是笑容了。
与她相对的,是君若锦隔着车窗看了眼会场门口密密麻麻的人头,苦涩地叹了一口气。
作为圈内少见的洁身自好且至今单身的豪门继承人,君若锦在这种场合的人气不是一般的高,刚一露面,就被好几个人围住,等走进会场,找他敬酒的人更是男女老少络绎不绝,就算他冷着脸不回应,也丝毫阻挡不了众人的热情。
白琬的待遇则和君若锦截然不同。
追求君若锦,不论男女,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但追求白琬,却是要付出代价的。
白家从白琬起自上数七代的规矩,一直是不嫁女,只招赘。
入赘后,男方不能对白家的财产有任何觊觎,白家拥有完备到了极点的律师团队,婚前财产协议会将双方的婚前财产划分得清清楚楚,不论是离婚还是丧妻,都无法让男方得到任何好处。
当年白家突生变故,偌大的家族一下子失了主心骨,内忧外患纷至沓来,豺狼虎豹虎视眈眈,是白琬以一己之力稳住了当时岌岌可危的白家,证明了一直以来都是女人当家的白家,即使到了这最为衰败一代,也依然培养出了杰出的女家主。
比起被动地不断被人敬酒,白琬更倾向于做主动出击的那个人。
不管君若锦再怎么受欢迎,他都不是今天的主角,真正的主角在宴会厅更加核心的地方,被人群重重包围。
白琬端着鸡尾酒向欧郁丞,需要借过的地方,人们纷纷给她让路。
她畅通无阻地走到欧郁丞面前,微微笑着端起酒杯。
原本一直在应付性假笑的欧郁丞,在见到白琬的瞬间,瞬间换上了一副真诚的面孔,他招手唤来侍者,从托盘中拿起一杯同样的鸡尾酒。
着所有人的面,欧郁丞和白琬碰了杯⒙⒙[,双方点头示意,随后将手中的酒液一饮而尽。
这一幕落在有心人眼里,有着无穷无尽的意味。
许多对着欧家的经销商资格虎视眈眈的商人们,不甘但无可奈何地放下了心中的念头。
“这白大小姐可真厉害……”
“白家的女人,啧啧。”
“真有白玲珑当年的风采啊。”
欧郁丞放下酒杯,对着白琬缓缓说道:“白小姐,我有一个侄子要介绍给您认识,他正好有些事想麻烦您。”
白琬的笑容都快咧到耳边了:“您尽管提,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我都会尽力的。”
“江野,过来。”
欧郁丞招了招手,将一旁同样被团团围住,并且因为从未经历过这种场合而不知道如何应付的江野叫了过来。
白琬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江野,江野的形象和照片上差了太多,如果只是这么扫一眼,她一下子还没法把两者联系到一起,但加上名字,情况就不同了。
江野?江野!
白琬端着酒杯的手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白小姐,这是我的侄子江野,江野,这就是你一直想见的白家家主,白琬。”
欧郁丞充当了中间人,为两人互相介绍对方的身份。
白琬震撼道:“江野是……你的侄子?欧老爷子的孙子?”
江野同样很震撼:“白家的家主是您?”
白家家主居然是一个女人?
这句话,还好江野只是在脑子里想一想,没有说出口。
女性家主的话题,可以在任何人面前提,唯独不能在白家面前提。
不过,江野的惊讶并非是在质疑白琬该不该成为白家家主,而是在奇怪自己为什么会默认白家家主一定是个男人。
没想多久,江野就想明白了。
他对白家的了解不多,绝大多数的消息都是从白繁口中得知的,因为白繁一直称呼白家家主为“父亲”,所以江野想当然地认为白家家主是个男人。
现在再想,确实是他不够严谨,擅自把“父亲”和“男性”划了等号。
好在江野的接受能力很强,尤其对于那些他并不在乎的事,他的接受能力就更强了,他很快就认可了白家家主是个女人、以及白繁将一个女人称为“父亲”的事实。
回过神来后,江野主动对着伸出了手。
白琬的思绪已经开始混乱了,动作僵硬地和江野握了手。
江野道:“白小姐您好,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他是白氏集团的精英人物,出于一些个人原因,他现在无法为白氏集团服务了,可是在辞职的时候,他受到了一些阻挠,我希望白大小姐能高抬贵手,让我的朋友离开白氏集团。”
“哦,哦……是,是我们底下的员工吧,好说好说。”
谈到了正经的事,白琬总算是清醒过来了一些。
短暂的失语期间,她想通了许多原本没有想通的事。
比如为什么欧家要突然来到华国,为什么欧家会主动和她接触,甚至主动对她示好,明明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经销商的资格却已经莫名其妙地落到了她的头上。
要不是江野出了场,她还真以为是自己撞大运了呢。
原来是这样,是这样的啊……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天底下哪有白吃的馅饼?
白琬看着江野,像是看着主动送上门来的宝库。
好啊好啊,不愧是难得一见的帝王命格。
江野道:“是您的员工,您应该听过他的名字,他在公司的地位很高,已经做到管理层了。”
白琬连连点头:“好的好的,我明白你的意思。”
比起欧家这神奇的经销商资格,江野说的问题却是简单多了,哪怕她此刻有些不在状态,依然能很好地解决这件事。
她根本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在她看来,江野说的事,实在是太容易、太简单了,无非就是个和他关系好的学长学姐在白氏就业,因为工作原因产生了离职的想法,又纠结于赔偿金之类的问题和人事僵持不下。
这样的小事,根本没必要在这么重要的场合提,而且,江野这么提过之后,白琬反而考虑要通过升职加薪的手段留下江野的这位朋友,这样才叫真正意义上卖江野一个人情。
白琬微笑着说道:“辞职与否都是个人选择,我们向来尊重员工的个人意愿,从来都不会强行留下某个员工,您的朋友可能是和人事方面产生了一些误会,这样,既然您提到了,那我回去以后就给您把件事给安排了,请问您那位朋友的名字是?”
其实白琬根本没有必要询问对方的姓名,有江野这层关系在,白氏集团里所有F大毕业的学生,她回去以后都会一个一个喊来谈话,了解对方和江野的关系。
之所以白琬特地问一下那个人的名字,仅仅是为了表达对江野的重视而已。
江野道:“君若锦,珺璟如晔,雯华若锦,他叫君若锦。”
白琬:“?!”!
白琬十岁开始跟着母亲出席各种商业场合,至今已经三十年了。
她遇到过各种各样的意外情况,被刁难、被作弄、被质疑……她都经历过。
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必须保持微笑,这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忠告。
直到今天,直到这一刻,她的笑容再也绷不住了。
她听见了什么?
地位很高的管理层,君若锦?
排除了同名同姓的可能,唯一的箭头指向了她同父同母的亲生弟弟。
君若锦。君若锦!
她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江家的七杀帝王,以欧家长孙的身份,要她的弟弟离开白家?
什么?为什么?发生了什么?
不止是白琬,原本围在江野周围的人们也大为震撼。
白家在圈内还算出名,绝大部分人都知道白琬有个亲生弟弟、白家有个男丁,况且近五六年里,白琬也已经很少出面了,大部分的事都是由君若锦来处理的,所以在场的人八成都知道君若锦。
至于那剩下的两成不知道的,很快也就在身边人的科普下知道了。
一时间,围绕在江野和白琬附近的核心圈宾客安静如鸡,而核心圈以外的人,却熙熙攘攘、议论纷纷。
“欧家长孙要君若锦离开白家”的话题迅速从宴会的一角往外传播,仿佛病毒一样飞快地传遍了整个会场。
“君……君若锦是吧……”
白琬不断地喃喃自语,她的大脑试图重新开始运转,但重启了好几次都宣告失败。
“您认识他吧,他在白氏集团的地位很高,您一定见过他。”
江野并不意外白琬听过君若锦的大名,在他看来,君若锦都已经是高级领导了,那他一定是见过白琬这个大老板的。
白琬结结巴巴道:“我,我是认识,他,他是地位很高……”
“你在说什么?你怎么能、怎么能让君若锦离开白家?”
说话的是欧郁丞。
他伸出去拉江野的衣袖,试图阻止咄咄逼人的江野。
欧家对白家的情况了解不能算太多,但好歹知道君若锦是谁。
哪怕他再怎么抱着护短的心思,都没法在这种情况下站在江野这边。
请求白琬让君若锦离开白家?江野以什么身份、凭什么说这种话?
江野理解不了为什么欧郁丞为什么要突然站出来阻止他,他见形式有些不对,心中又是恼怒又是失望,复杂的情绪如同火山一样喷发,冲垮了他的理智。
于是,他不仅没有在欧郁丞的拉扯下远离白琬,甚至上前一步,双手握住了白琬的手,恳求道:
“对不起,其实我骗了您,他不是我的朋友,他是我的爱人,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白琬:“!!!”
“砰。”
某位宾客的酒杯摔到了地上,砸得稀碎。
江野继续情真意切地说道:“我知道他身居高位,一旦离开白家,会为白家带来很大的损失,但他真的不喜欢这份工作,工作束缚了他,让他无法追求人生的幸福,我爱他,我想给他一个更好的未来,不管他曾经和白家有着怎样的渊源,我都希望白家能高抬贵手,放过他吧!”
这段话如同一滴清水落入了滚烫的油锅中,溅起无数油滴,噼啪作响。
宾客中一片喧哗。
白琬抽抽嘴角,努力总结了一下江野的意思:……你是想说,你想让君若锦从白家离开,入赘到你家??”
江野怔愣了片刻,他觉得白琬说的话好像哪里怪怪的,但总体来说还是正确的:“我是这么想的,我想和他结婚,但我们都是男人,没有必要谁入赘谁,况且都现代社会了,我们可以两头婚,没有嫁娶。”
“两头婚?”
白琬的眼中突然迸发出了强烈的光芒,下一秒,她做出了一件江野不能理解的事——她朝着天花板举起了手。
洁白光细腻的手腕上挂着一只帝王绿翡翠手镯,超越了人群的高度,无比显眼。
事实上,即使她不这么做,传言也早就传到了角落里的君若锦耳中。
大约白琬举手的五秒后,君若锦沿着人群自动给他让出的道路,拄着象征白家家主的权杖,出现在了江野和白琬的面前。
他脚下踩着红毯,身上穿的衣服还是早上见到的那一身,领口上系着江野亲手抚过的蓝色领带,走向……即将和他共度一生的人。
——有那么一瞬间,江野都觉得是自己过于激动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一双双眼睛如聚光灯似的打在君若锦和江野的脸上,同时伴随着震撼不已的低声评论。
“蓝颜祸水啊。”
“第一次听说这种事,太离谱了……”
“冲冠一怒为蓝颜,虽然我还是没搞懂结婚和离开白家到底有什么关系。”
“有些人啊,嘴上说着两头婚,心里还是希望入赘的。”
“呵,男人。”
这几步路,大概是君若锦这一生走过的最长的路。
长到他都觉得自己快要走出地球的范围了。
白琬看了君若锦一眼,又把目光转而投向江野:“你说的君若锦是这个人没错吧?”
江野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没能做出回答。
他是不是出现幻觉了,君若锦怎么会在这儿?
周围的喧哗声更大了。
宾客们不满足于窃窃私语,开始用正常的音量讨论了。
“牛逼啊,第一次见这种事……”
“花x公子下一期的封面应该找君三爷。”
“周家那个为爱跳海的,和这比起来真是弱爆了……”
“甚至有点感动怎么回事。”
“笑死,让我先发个朋友圈。”
君若锦在江野面前站定,
踌躇了许久却无法开口,他本来有很多次可以坦白的机会,每一个他在江野怀里醒来的清晨,每一个他与江野拥吻的午后……很多很多次机会,每一次,他都错过了。
而现在,他隐瞒的那些事终于以最尴尬、也是最糟糕的一种情况被揭露。
无数目光的围观下,君若锦垂头丧气地说道:“对不起,我一直都没告诉你……我是白家人,白琬是我的姐姐。”
江野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他……他好像明白了。
眼前的不是幻觉,是真的君若锦。
君若锦早上说的需要参加的重要宴会,正是欧家老爷子的寿宴。
既然白琬是他的姐姐,他是白家家主的弟弟,那么,比起白繁把一个女人称为“养父”的可能,恐怕君若锦才是那个白繁口中“霸道强势、暴戾无理”的养父。
这就是为什么君若锦看见白琬就像耗子见到猫一样,跑得比谁都快。
因为他根本就不是白氏集团名下的业务精英,一旦他在白繁面前现身,他就会暴露自己是白繁养父的事实。
而君若锦对于白家的抱怨,也并非是他想象的那种,打工人对于资本家的抱怨,而是充满无奈意味的、一个继承人对于家族的抱怨。
——是只能在情人间出现的、肆无忌惮的、可爱的撒娇。
一切都对上后,江野看向自己握住白琬的手,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他,他到底做了什么!
他居然当着君若锦姐姐的面,说要把君若锦带走!
他甚至还当众求婚了……怪不得白琬会以为他想让君若锦入赘……他,他不是那个意思!
想明白了的江野尴尬地松开白琬的手,然而,他的手才刚刚离开白琬,就被白琬迅速回握住了。
“等等,我同意,我同意的,我没说不同意!只要不入赘就可以!”白琬握住他的手使劲地上下挥了挥:“好商量,都好商量,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江野欲哭无泪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琬点头如捣蒜:“我,我我懂的!我懂你的意思!你们这是那个,年轻人之间很潮的那个PLAY!COSPLAY!”
江野:“……?”
白琬:“哦哦哦不对,是那个,公开PLAY,对对对,公开PLAY。”
江野:“……”
君若锦:“……”!
白琬的话把本就充满着乐子的氛围推向了最高潮。
宾客们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绝伦,关了闪光灯的手机咔嚓咔嚓地拍着照片,三百六十度,每一个角度都是一场年度大戏。
有些本就是媒体出身的客人,甚至现场开始编辑文案往社交媒体上发,用尽一切手段抢占第一手先机。
甚至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现场喊起了名台词——“嫁给他”。
“嫁给他!嫁给他!”
“woooo——”
“看我这拍照技术,直接当结婚照都没问题。”
“哪是你技术好啊,是人家穿的衣服上镜。”
“黑西装,白西装,都戴蓝领带,啧啧。”
“本来就是要宣布结婚的吧,是不是一会儿就直奔民政局啦?”
“所以真的是公开PLAY啊?”
“当然是真的公开PLAY,都这样了,还能有假的吗?”
耳畔不断响起的议论声让君若锦的脸都红透了,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
同为当事人的江野也是不知所措到了极点,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整句来。
他的大脑很混沌,混沌的同时又很清醒。
对于君若锦的事,他几秒就联系起了前因后果,但对于他刚才在白琬和众人面前大放厥词的事……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他的耳边一会儿响起欧郁丞的声音,一会儿响起白琬的声音,一会儿又响起陌生人惊叹嬉笑的声音——他根本听不清那些人在说些什么,自从君若锦现身后,他的目光、他的注意力,就再也没从君若锦身上挪开过。
然而,江野可以宕机,欧郁丞却不行。
这是欧家主办的宴会,江野又是欧家的小辈,小辈闹出这样的笑话……也不一定是笑话,可能确实是PLAY,不管是笑话还是PLAY,最终都得要由欧郁丞来负责到底。
欧郁丞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情况。
大哥不在,二哥看着老爷子,也不在,宴会厅里只有他一个,连个能给他出主意的都没有……
欧郁丞擦擦额头上的汗,低声下气地对白琬道歉:“对不起,白小姐,是我管教不严,都是我的问题……”
“不不不,欧先生您多虑了,年轻人的事我都是懂的,我不是思想那么落后的人!”
白琬连连摆手拒绝欧郁丞的道歉,并再次表示她对这些年轻人之间的新潮PLAY非常了解,并不会感到被冒犯。
欧郁丞:“……”
他本来以为所谓的“PLAY”是白琬给江野递的台阶,但白琬反复强调“PLAY”的行为,让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想法。
难道这真的是最近的年轻人热爱的PLAY?
难道是他太久没回国,跟不上国内的文化了?
欧郁丞开始怀疑自己的时候,周
围的宾客也同样议论不休。
虽然八成的人都能看出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个乌龙,但依然有那么二成的人觉得,或许并没有乌龙,或许这真的就是一种PLAY呢?
欧家长孙当众求婚比他大十岁的白家家主,两人之间不仅隔着辈分,而且还都是男人,剧情都已经劲爆成这样了,干脆再多PLAY一下,好像也不是不行。
“欧三少,给个准话呗,你们到底玩的是哪一出啊?”
伴随随着这一声调侃的话语,窃窃私语变成了光明正大的提问。
“白小姐,白欧两家的联姻可是大事啊,怎么能这么儿戏呢?”
“一直听说白家和江家有婚约,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婚约……”
“三少,我们也是PLAY的一环吗?”
“不愧是国外回来的,思想就是开放啊。”
“白小姐也是刚知道这事吧?”
奇心是人类最原始的动力之一,事情到了这一步,场面算是彻底失控了。
人们端着酒往前挤去,把欧郁丞和白琬团团围住。
在欧郁丞被迫应付好奇心浓重的宾客时,君若锦牵着江野破开人群,强行往外走。
虽然君若锦也知道这种在宴会主角都还没出场之前就退场的行为有多不礼貌,但眼下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先把人带回去解释清楚,至于之后的事……
随便了,之后他都不一定还会继续留在地球生活了。
欧郁丞收拾烂摊子收拾到一半,一回头,发现宝贝侄子被拐走了。
他赶紧在原地高呼:“江野,你去哪儿?老爷子很快就来了,江野?”
然而,宾客的声音很快盖过了欧郁丞的呼唤:“欧少,别管老爷子了,你们和白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都这个时候了,谁还记得这是欧家老爷子的寿宴?什么老爷子,别影响他们看乐子。
上流圈子有史以来最大的乐子。
欧郁丞在江野背后喊了半天,从江野走到半道喊到江野走出宴会厅,连着喊了七八次江野的名字,全程没见江野回过一次头。
江野这么一个大活人,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被君若锦在欧郁丞的眼皮子底下拐走了。
喊到后面,欧郁丞都开始怀疑江野是不是改名了。
正常人即使是听见陌生人喊自己的名字也会回头看一眼吧,江野这……这也太离谱了吧?
眼睁睁看着两人走出宴会厅,欧郁丞从头到脚都写满了茫然。
“别叫了,欧少。”有明眼人看出了问题,嘲讽道:“人小两口PLAY完了要回去洞房了,哪有功夫理你啊。”
欧郁丞:“……”
他是谁,他在哪?
他做错了什么?
江野迷迷糊糊地跟着君若锦走,迷迷糊糊地出了宴会厅,迷迷糊糊地上了君若锦的车。
上车的时候,江野也迷迷糊糊地跟在君若锦身后,然而,
君若锦刚进去半个身子,就被飞奔而来的白琬从车上拽了下来,强行让他换到自己那辆车去,而白琬则代替君若锦,坐到了江野身边。
君若锦沉默地和他的姐姐对视了一会儿,最终败下阵来,走向了白琬的车。
下一秒,白琬听见了身后的异响,一转头,看见了打开车门、跟着君若锦坐上另一辆车的江野。
他就像个君若锦的私人机器人似的,当君若锦在场,他就乖乖听话,当君若锦不在场,他就启动自动跟随程序,重新回到君若锦身边。
白琬:“……”
小丑竟是她自己!
无法和江野近距离接触的白琬恨恨地打开了车窗,目光怨怼地看着不远处上了另一辆车的两人。
江野几个大跨步贴到君若锦身边,而君若锦第二次给江野打开了车门,先让江野上了车,自己再跟着坐了进去。
两人之间有一种外人难以插足的默契和规则,任何人只要和他们在同一个空间多待一段时间,就会像白琬这样——
感受到被排除在外的痛苦。
车窗彻底关上之前,君若锦被江野强硬地拉了过去,拥倒在座位上。
把头伸出窗外并看见了这一切的白琬高声呼喊道:“快快快,秘书快给我开视频,我要看现场!”
秘书操作了几下界面后,为难地说道:“大小姐,三爷拒绝了您的通话请求。”
白琬大怒:“不可能!视频是单向权限的,他那儿根本关不掉我的视频!”
秘书咳嗽一声,尴尬地提醒白琬道:“可是……我们现在坐的是三爷的车。”
就在刚才,一分钟前,白琬自己和君若锦换了车。
白琬:“……”
可恶,小丑真的是她自己!!
第76章 因为我们相爱
属于白琬的那辆车里,明明非常宽敞的后座,却硬生生被江野营造出了强烈的逼仄感。
君若锦被按倒在后座上,西装散开,领带垂落在耳畔,双手无力地抵在江野胸前,才被采撷过的唇瓣水光莹莹,浑身上下萦绕着一种难得一见的脆弱。
江野深深地望着君若锦,目光中有淡淡的审视,有浓烈的爱意,但没有半点责怪。
“对不起……”君若锦把脑袋侧到一边去,不敢和江野对视:“我一直在骗你,我是个骗子,我欺骗了你,我,我配不上你……”
江野俯下身吻住爱人的唇,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漫长的一吻过后,江野率先开口道:“你没错,错的是我,要是我早点告诉你我的母亲是欧郁雪,就不会出现今天的闹剧了,对不起。”
直到现在,他依然为自己刚才的“豪言壮语”感到脸红心跳。
这一定是他人生中最胆大妄为也是最丢脸的一天。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的地方在于,丢脸的不止他一个,君若锦也陪着他一起丢脸。
他不混豪门圈,他的名字过两天就会被众人遗忘,但君若锦不一样,他是圈内人,恐怕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会因为这件事而被许多人嘲笑吧。
他们都说了谎,所以他们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上天的惩罚非常公平,但这与他们到底能不能配得上对方、与他们此刻是否依然相爱毫无关系。
君若锦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仿佛不能理解江野的话似的:“怎么会是你的错,你有什么错?明明是我的错,是我骗了你。”
“嗯,骗我是你不对,但我理解你的想法。”江野又亲了亲他的侧脸,温柔地安慰他道:“你只是……太爱我了,所以你不敢告诉我真相。”
恋人之间必坦诚相待,任何欺骗都罪无可恕,那是白繁的爱情观,不是他江野的。
他明白君若锦的顾虑,所以君若锦的欺骗不仅没让他生气,反而让他感到很欣慰。
原来在这段关系中,小心翼翼的不止他一个。
即使是一直表现得成熟稳重的君若锦,也会有不敢告诉他的小秘密。
江野一语道破了君若锦的忧虑:“你担心如果让我知道你是白繁的养父,我就会和你分手……可是我不会的,我根本不在意你的身份,你是皇帝也好,乞丐也罢,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若锦。”
伴随着这句话一起落下的,是密密麻麻的吻。
“……”
绝处逢生的君若锦比起喜悦,更多的是茫然,是对自己居然能这么轻易地取得原谅而感到不可思议。
领口被扒开,身上人的动作越来越放肆,幅度越来越大。
大脑混沌的君若锦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任由江野在他身上放肆地亲吻。
他对着空气发了好一会儿呆,最后在落在喉结上的一声响亮的“啾”声中回过了神:“你真的没有生气吗?你不介意
我是白家的……”
“我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你还敢说这样的话,你完蛋了,你今天吃不上晚饭了,我要做到你把‘相信我’记到脑子里为止。”
江野成功被君若锦气到,作为惩罚,他一口咬在了猫猫头刺青的耳朵上。
君若锦小小地吃痛,轻呼了声,于是落在皮肤上的牙齿瞬间换成了柔软的舌头,一点一点舔过着刚才留下的红痕。
以这小小的痛楚为契机,一直蓄在眼眶里的泪水就这么落了下来,而且一发不可收拾。